第四卷 第二章 得手
这个小镇完全是个边陲小村子,几乎找不到像样的街道集市,似乎也极少有人从此经过,所以极力打听才问出一家有房间可住的人家。
是个寻常人家的院子,在此地算是比较豪华宽敞,但与富庶的江南地区相比,什么也算不上,站在门外,李灵打算进屋,她终于转身对陆致隽说道:“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陆致隽摸摸肚子,像饿了,道:“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李灵叹息一声,从钱囊内掏出两锭碎银子,约有二两,道:“这些钱够你用一阵子了。”然后似乎又想到偏僻如此的地方,也许找不开银子,又掏出几枚铜钱,一起给他。
陆致隽看看她手心里的银两,再抬头看看李灵极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李灵突然脸色尴尬,又有点生气,道:“你嫌少,但我只有这么多盘缠,再给你,我就不够赶路了。”
陆致隽忍住笑,道:“我不要钱,让我跟着你就好了。”
李灵坚决地说道:“不行。”
陆致隽脸露稚气,极不情愿地说:“为什么?”
李灵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陆致隽挺胸道:“走不走我说了算。”
李灵皱着眉,嗔道:“你好不讲理。”
陆致隽拿出泼皮本性,道:“不讲理我也不走。”
李灵感到又无奈又好笑,同时被这个带点憨气的俊俏公子打动了,一番纠结之下,又从钱囊内拿出两锭银子,道:“我只能给你那么多。”
陆致隽脸朝向一边,看都不看,道:“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走,就跟着你。”
李灵道:“那你随便。”说罢转身进了那 家院子。
陆致隽也不跟进去,直接坐在门口的一块干草上。
李灵进了院子,说明来意,付了钱,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带她到了一间十分简陋的屋子,屋顶上透着光,下雨肯定漏雨。屋子狭小,四面泥墙,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张泥石砌的床榻,幸而李灵并不娇贵做作,把包袱和剑都放到**。
简单打扫了床,差不多能睡人,跟主人要了半截蜡烛,自己到伙房烧了水喝,此时,天已黑下来。等吃过晚饭,打算回房睡觉,突然想到陆致隽,也许他早走了,天这么冷,谁能受得了待在外边。
正要回房间,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锁门回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门口有个人好奇怪,穿的绫罗绸缎,像模像样的,这么冷,就只坐在门口,赶也赶不走,问他也不搭腔,肯定傻了。”年轻妇人目不瞧人径直回房了。
李灵一听,惊了一下,她等院子里没人,悄悄来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果然陆致隽正坐在门旁边,背对着她,低头不知在干嘛。她突然感到又心酸又心疼,悄悄后退,来到屋里,望着豆大的火苗坐立不安。
最后,她起身,来到门外,走向伙房,向主人家要了一碗稀粥两块面饼,走出去开了大门,来到陆致隽身边,陆致隽抬头,借着黯淡的星光看着李灵,毫不惊讶,似乎猜到她会出来一样。
李灵蹲下去把稀粥和面饼递到陆致隽面前,陆致隽瞧瞧,不为所动,道:“打发叫花子是吗?”
李灵没想到他不接受反而冷语相加,道:“你到底要怎样?”
陆致隽道:“ 我说了,让我跟着你就行了。”
李灵怒道:“你要跟着我干嘛?”
陆致隽道:“不干吗,让我跟着你,在你身边陪着你就行了。”
李灵鼻子一酸,发不出脾气了。她蹲下来,星光下陆致隽俊朗的面孔冷酷迷人,她这才知道陆致隽究竟长什么样子,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至少比她所熟悉的两个师哥英俊十倍不止。李灵低声说道:“吃了吧,虽然你生在富贵人家,但这地方只有这东西。”
陆致隽这才乐呵呵地伸手去接,俏皮道:“你给的,就是狗屎也是香的。”
李灵扑哧笑出来。
陆致隽开始吃饭,到底是富贵子弟,吃再普通不过的饭也吃的很有样子,等他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李灵又说:“你还是不能跟着我,你不是要进京的吗,我跟你不一路,你自己走自己的吧,赶快回家,你受不得这种风霜苦寒。”
陆致隽摇头,直到嘴里的东西完全吃干净才说道:“我说了我跟着你。你要去哪?”
李灵低头沉默一下,道:“我要去找我师哥。”
陆致隽道:“你师哥,你的心上人?”
李灵摇头否认:“不是,我这个师哥已经成家了,他们最近都在中原,师父师娘让我来找他们。”
陆致隽道:“我陪你一起去找。”
李灵又摇头:“不行。”
陆致隽也坚决地说道:“不行,我就要跟着你。”
李灵无奈地站起来,看样是没办法改变他的心意了,她拿过陆致隽手里的空碗,直接走进门里,然后过了片刻,提着包袱和剑出来,站到陆致隽旁边,冷道:“你不是要跟我走吗,走吧。”
陆致隽傻了一下,完全出乎意料,她竟然这么做,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
两人出了村子,天气冷的不像话,陆致隽没想到晚上可以这么冷,他很少经历过。本以为李灵一个女子走不几步吓唬吓唬他就作罢,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的勇气和吃苦能力。
天空只有黯淡的星光,李灵抬头,凭借天上的星星辨别方向,一直往东走,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着点点雪花,像白日的灰尘一样细小,雪花落在两人身上,李灵冷的不住搓手又抱肩。
陆致隽见状,走上来握住李灵冰冷的双手,不住吐热气,双手揉搓,好让手更暖一点。李灵见他认真为自己取暖的样子,感动地说道:“你何苦跟我受这份罪?”
陆致隽心疼道:“你又何苦跟我置气,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我真的很心疼,很难过,以后不要这样对自己好不好?”
李灵感动的点头,差点落泪。
她任由陆致隽握她的手,又把她抱在怀里,她趴在男人的胸膛中,冰冷的身子顿时变得滚烫,脸也在发烧,冷风吹过,一冷一热交织,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陆致隽灼热的鼻息打在她身上,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从来没闻过的。陆致隽抱住她,带着笑容说道:“这样就对了。”
李灵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像一只不能自由飞翔的风筝,被一根线紧紧拽着,无法逃走,她感到又兴奋又害怕,犹豫着要不要狠下心推开他独自溜走,天寒地冻,他身无分文,她离开了他,他还有活路吗,不能这么丢下他不管,她心里这么想,于是就赖在陆致隽怀里,不能自己做主一样。
陆致隽抬眼看看,好像寻找什么,但没找到。他松开李灵,道:“赶紧走吧,咱们得找个歇脚的地方,就怕雪越下越大,咱们不能被冻死。”
李灵点头,口中发出“嗯”的一声,乖乖的跟在陆致隽身边同行。
陆致隽拉着她的手,两只手缠在一起,李灵的手微微出汗,她已经紧张的呼吸都乱了,但陆致隽神态自若,没有任何异样,也不再嬉皮笑脸。
行到两人浑身冷透,脚下已经落了积雪的时候,他们发现一座孤立的房子,修葺的十分端庄整洁,只有单独的一小间,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两人大喜过望,赶紧跑到门口,门口从外边锁上的,李灵失望的说道:“没人。”
陆致隽抬头看看,道:“是个宗族祠堂,怎么可能有人。”
李灵失望地说道:“原来是个祠堂,那咱们走吧。”
陆致隽不以为然,道:“走,找到了留宿的地方,为什么还走,再走就真的冻死荒野了,这外边,豺狼虎豹也饿着肚子呢。”
说话间,陆致隽手攥着锁,用了一下力气,很神奇的,陆致隽打开了祠堂的门。李灵惊讶的问:“你怎么弄的?”
陆致隽狡黠地笑笑,道:“厉不厉害?”
李灵虽然感到不解,但仍为陆致隽感到骄傲。陆致隽拉她进了屋子,屋里造的很结实,很暖和,李灵把陆致隽往外拉,道:“这是人家祠堂,你不能进。”
陆致隽把李灵硬往里拉:“没事,听我的,只管进来。”
陆致隽在屋里,摸索着找到火石,点亮一根蜡烛,发现这蜡烛放在一张神案上,而神案之上,是很多排差不多上百个灵位,李灵一看吓的双手捂住眼睛叫了起来,道:“我们赶紧走吧,不要扰了人家清静之地。”
陆致隽死死拉着李灵定在原地,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陆致隽顺着烛光看神案之上的灵位,念叨:“原来是家姓杨的,该你们荣幸,我要在这里住下,各位不要前来打搅。”
李灵挣扎道:“咱们不能住在人家祠堂里!”
陆致隽道:“听我的,没关系,只管住下,就睡一晚,到现在,已经半晚都不到,天亮我们就走。”
李灵不高兴了,道:“我不要,作孽!”
陆致隽坏坏地笑笑,道:“我偏要作孽。”
李灵感到害怕,不知是因为到处都是亡者的灵位还是因为别的,她心里有块可怕的空洞,又黑又深。
陆致隽关上门,又从桌案底下找到跪拜用的蒲团,拼成一张软床,他拉着李灵躺下,李灵不肯躺,陆致隽站到她对面,柔声说道:“乖了,咱们只是借住一晚,他们不会不理解的,”他转脸面向那些灵位,“各位,在此借住都是在下的主意,和这位姑娘无关,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来找在下,不要冤枉这位善良的姑娘,好吗?”
他虽然说的漫不经心和风趣十足,但李灵却感到瘆的慌,好像真的有亡魂能听到一般。此种情况下,李灵已失去主心骨,在陆致隽的温言软语中,和衣躺下。
陆致隽伸出一只胳膊,李灵摇头拒绝,陆致隽道:“乖了,听话。”声音如同慈父一般细腻柔软。
李灵知道,自己无力拒绝,也拒绝不了,她实在又累又困又冷,便枕在他胳膊上,背对着他。
陆致隽慢慢凑上来,贴着李灵后背,李灵道:“你不要这样。”
陆致隽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没有任何恶意,我怕你冷。”
李灵道:“我不冷。”
陆致隽道:“那就好,睡吧,天亮还要赶路。”
李灵不想睡,她觉得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睡得着,她很模糊的觉得自己应该警惕一些,心里那块空洞变得更大了。她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她像一步步滑入一个深渊,她可以拒绝或避免,但一个个微小的妥协和将就,造成现在,一个陌生男子和她同床共枕。
应该马上起身离开他,这个念头在她脑中萦绕,但她始终没有起来,上下 眼皮直打架,不知道时候就睡着了。
等她再有知觉的时候,感到身上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动,刚开始像做梦一样她不以为意,后来感受清晰强烈,胸部有很特别的感受,她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手把手移上去,碰到另一只宽大的手,睡梦中的大脑猛然尖锐的警觉起来,就像把一个赤身**的人扔在冰天雪地狂风暴雪的野外,冷风吹在娇嫩的皮肤上,割开一刀血口,但不见伤口流血。
陆致隽连声说道:“嘘,嘘,嘘。”
蜡烛已经熄了了,黑的什么都看不到,黑暗中只感受到他强有力的身体。李灵要起来,道:“你干什么?”他双臂箍住她,她起不来。
陆致隽深情地说道:“灵儿,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这辈子要找的女人,我,我无法把眼睛从你身上离开,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知道吗,第一眼我就爱上你,我从没有这种感觉,遇到你之后,我才感觉,我二十多年,白活了,一点意义也没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李灵开始挣扎,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致隽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对天发誓,我不骗你,从没有哪个女人让我这么心动,你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李灵犹豫地说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陆致隽感觉到,她已经相信了。
他轻轻地把李灵的身体扳过来,把她揽在怀里,李灵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努力躲着他,她感到她的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陆致隽低声道:“听着,我是认真的,我永远不会骗你,我的一颗心,现在都给你好不好,都是你的。”他紧紧贴着她的脸,把气息打在她脸上。
李灵颤抖的说道:“我才不要,你走开。”
陆致隽抬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道:“你不要对我那么狠心,你这么说,我的心都碎了,你试试,要不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他拿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
李灵感到难以呼吸,快哭出来,她想马上找个洞钻进去,彻底消失,但他像不能控制自己一样,她颤抖的说:“我求你,你放开我。”
陆致隽松开她的手,扳她的脸,让她直面自己,道:“看着我,看着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强迫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放你走,我做不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我要你知道,无论怎么样,我会对你负责的,你相信我。”
黑暗中陆致隽的眼睛发出狼一样的精光,这是李灵唯一能看见的东西,她弱弱的问道:“都是真的吗?”她感到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陆致隽道:“我跟你发誓,如果不是真的,让我断子绝孙。”
李灵带着哭腔低声道:“你不要,那么说。”
陆致隽定了定,低头吻在李灵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