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啼哭
钟鄂木亲自把白天宇送到软玉阁便离开。白天宇踏进软玉阁，另一种压抑袭来。他一个人悄悄上到软玉阁最顶层，顶层只有一个类似凉亭四面开阔的观景台，台中放了桌凳。
白天宇站在栏杆前，这是凌霄宫站的最高的地方，整个海岛一览无余，还可以看见茫茫无际的大海。海上水雾氤氲，一片苍茫，初秋的海风猎猎作响，卷着海雾飘**，仿佛春日的一场细雨，潮湿，微凉。
要在这岛上待一辈子吗？他想道。
白天宇听到底下有脚步声，有人上来，他转脸，软玉拿一件披风过来，她身上也裹着披风。
软玉走上来，抖开手上的披风，道：“上边风大，天气乍冷，别着凉。”说着把披风披在白天宇身上。
白天宇由着她，他的双眼一直注视远方，他的目光现在很少在她身上逗留，他转身望着烟波浩渺的大海，双掌撑在栏杆上，软玉站在他身后，海风吹的两人披风飞起。
软玉道：“听岛上的老人说，这里是最早见到太阳的地方。”
白天宇问：“这是什么岛？”
“原本是个无名的岛，这附近像这样的岛很多，没人区分。”
“凌霄宫一直在这岛上吗？”
“在宫主来之前，这岛上就有人居住，只是那时候人没这么多，屋子也没有几间，一切都是宫主来了之后才发展成现在这样。”
白天宇微微点头，道：“原来岛上的人呢，现在在哪？”
“有的还在。”
白天宇问：“都有谁？我见过的。”
软玉看着白天宇，道：“我。”
白天宇微微惊讶，原来软玉是这岛上的居民，他说：“所以你和其他人的地位不一样。”
软玉望向远方款款说道：“我的祖先为躲避战乱带着全家男女老幼仆婢小厮来到这个岛上，他们在这个地方繁衍生息，不知究竟经历几代，到后来人数渐渐衰减，直到宫主到来。”
白天宇道：“岛上原本的男子呢，在这里我只看见尸王府的大夫和天医楼的聂先生是男子，岛上原本没有其他男子吗？”
“有，”软玉放低声音说道，“宫主来了之后依靠武力镇压岛上的人，我的父亲叔伯兄弟不敢反抗，后来他们忍无可忍，决定设计赶走宫主，但被宫主提前发现了猫腻——”说到这里，软玉声音哽住了，白天宇见她眉目间一片凄凉，他知道尽管软玉说的极其简单，但已触动她的回忆，他也猜出那些企图谋害宫主的人的下场。白天宇又猜道：“这就是岛上没有男子的原因。”
软玉很快恢复情绪，道：“钟大使说世间的男人认为女人是下等人，男人不会容忍被女人左右，男人须要女人臣服，这正是宫主最痛恨的地方。”
白天宇道：“所以宫主把你的父亲兄弟都杀了，只留下你一个人。”
软玉对他近乎残忍的问题没有回应，她只语重心长地说：“在凌霄宫只有两条路，顺从者生，叛逆者亡，生死在你一念之间，如何取舍，每人心里都该有个度量。”
白天宇淡淡说道：“我现在已经平静了很多。”他不再是刚来时抓狂的状态。
软玉身子单薄，披风被风吹起，有些站立不稳，道：“高处风大，下去吧。”
白天宇道：“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软玉想继续陪他待着，但高处显眼，惹人注目，她不得不避嫌，于是独自离开。
半夜，风吹的更凶猛，如发怒的野兽在天地间奔腾，无孔不入，窗子似乎被风吹开，一会“啪”一声关上，一会儿“吱”的吹开，来回作响，软玉被吵醒，她起身从温暖的被窝出来，瑟缩着身体，走到窗边，把窗子关好，再重新返回**。
睡在里边的白天宇翻身，软玉以为他也醒了，正想说话，但白天宇翻身后又睡去。软玉蹑手蹑脚钻进被窝，被窝里有白天宇身上的温度，真暖和。
正打算再次睡去，白天宇突然浑身抽搐一下，两腿用力一蹬，把软玉吓了一跳，软玉抬头看白天宇，他仍在睡，于是头落在枕头上。刚闭上眼睛，白天宇喉咙发出声音，同时身体不受控制般乱动，头来回在枕头上左转又转，双眉紧皱。
软玉睁圆双眼看白天宇，白天宇嘴巴微张，开始说话，似念经一般快速念叨，说的什么完全听不懂，但后来，白天宇喊了几声“爹”她听的很清楚。
软玉坐起来，看着翻来覆去的白天宇，他在做梦，软玉轻声问道：“你在说什么？”
白天宇仍被困在梦中，叫了几声“爹”，嘟嘟哝哝说了一阵，软玉仔细倾听，没有听懂。白天宇呼吸急促，身体失控，仍深睡不醒，软玉试着叫醒他，却怎么也叫不醒，索性躺在他怀里，紧紧搂抱着他，手放他胸前不停安抚，如此良久，软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日软玉醒来，白天宇睡的正沉，一动不动，她仍趴在他怀里，枕着他肩膀，软玉试着起床，惊醒了白天宇。
白天宇疲惫地睁眼，见软玉保持从他怀里起来的姿势，他脸色有点尴尬，软玉娇羞地笑笑，耳语道：“你再睡一会儿。”
白天宇深呼了一口气，伸出手背盖着双眼，有一种被晨梦烦扰的疲劳。
软玉下床穿衣，穿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整理头发，白天宇突然说道：“你昨晚听到什么？”
软玉猛得一惊，转身试探着问：“听到什么？”
白天宇道：“我昨晚听到有孩子哭声。”
软玉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另一种疑惑涌出来，道：“孩子哭声？”
白天宇平躺着，双眼无神望着上方，道：“昨天夜里听到的，刚出生的婴儿。”
软玉道：“你肯定在做梦，凌霄宫从来没有孩子。”
白天宇道：“我听的很清楚，就像在身边哭一样。”
软玉道：“不可能，自宫主来了以后，宫中除了若姑娘从来没有孩子，首先宫中都是女子，从没有孩子出生，虽然时常从民间掳掠女子进宫，但从没有低于十岁的孩子。”
她说的白天宇完全相信，只有一种解释，他确实在做梦，但他从来没做梦听到有婴儿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