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八章 画像

钟鄂木带人来到尸王府,进了关押大夫的地方,走到白天宇牢房前停下,示意尸王府的看守开门,之后遣散了闲杂人,自己进了屋子。

白天宇正闭目靠墙坐在**,光线昏暗,看不出他的脸色,但似乎疲惫消沉。

钟鄂木站在白天宇对面,道:“尸王府招待不周?”

白天宇没有理会,睁开眼,什么都不看,他用极低沉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想知道,谁想出活人取血这种办法?”

钟鄂木微微冷笑,拉一张椅子坐下,道:“来日方长,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日后都会知道,我说了,宫主只在乎若姑娘生命,只要你有办法医治若姑娘。”

白天宇依然没有回应。

钟鄂木见白天宇久久不语,威严地问:“我问你,当日湖州端午大会,最后把你救走的那个姑娘是谁?”

白天宇突然睁眼,双眼有神,她是在问萧子仞吗?他轻轻摇头,道:“我不知道。”

钟鄂木道:“你最好明白,你早晚要说,早说少吃些苦头。”

白天宇道:“我和她素不相识。”

钟鄂木根本不信,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最好别说胡话。”

白天宇这才意识到,他连思考如何撒谎的力气都没有了,腹中空的发慌,他没力气和钟鄂木勾心斗角,毕竟钟鄂木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钟鄂木见他什么都不说,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起身走到白天宇面前摊开,白天宇去看,是萧子仞的画像,此刻见到她的面容,他心里才感到一股热流,他仍什么不说。

钟鄂木问:“她是谁?”

白天宇轻轻摇头,见他依然不说话,钟鄂木道:“既然进了凌霄宫,你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我没必要对你施加严刑,因为日后,你必定加入凌霄宫,咱们共同为宫主卖命,如同同门。”她说话难得没有狠声厉色,似乎已是她最亲热的表现了。

白天宇这才勉强开口道:“我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钟鄂木收起画像,道:“由不得你,说,她是谁。”

白天宇道:“我当日已经完全昏迷,不知道是谁救我,事后醒来,人已经不见了。”

钟鄂木开始没有耐心,道:“没必要用这种伎俩糊弄我。”

白天宇转念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抓她?”

钟鄂木道:“你想知道?”

白天宇腹部似乎有了一些知觉,是紧张。

钟鄂木道:“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把画像折叠起来,准备离开,“你自己想想,最好把知道的实情告诉我,或者至少编的像样,别让我怀疑。”说完,钟鄂木转身出了房门,随即就有尸王府的人来锁门。

白天宇坐起身,钟鄂木要带他见谁,一定是个不寻常的人,他认识吗?

钟鄂木为什么要打听萧子仞的事,萧冠良曾在他面前怀疑过萧子仞的来历,被他一口否决,他相信他认识的萧子仞是单纯没有心机的,她不会骗他,然而很多时候,萧子仞确实支支吾吾,她瞒了他什么,她只说自己和师哥师姐师父师娘一起住在一个山谷中,谷中绿竹连天,自出生至现在十六岁,这是她第一次踏出江湖,怎么和凌霄宫扯上关系的?

白天宇在惴惴不安中等待,被关在一起的大夫始终不言不语,昨日蚀骨散发作的人还在嗷嗷乱叫,血腥气萦绕不去,白天宇一夜睡地很不踏实,好几次突然惊醒,醒后浑身是汗,他又记不起是不是做了噩梦。

等到天亮,尸王府的人送来早饭,白天宇刚要去吃饭,管理钥匙的人带了两个穿鹅黄色衣服的女子过来给他开门。白天宇记得,穿鹅黄色衣服的是软玉阁的人。

白天宇起身跟她们出去,离开尸王府,旭日东升,金灿灿一片照在岛上,有些灼眼。他一路沉默,走了一阵,进了软玉阁。

鹅黄衫女子领他进了昨天来过的浴池就关门推出去,白天宇感到莫名其妙,往里看看,软玉正坐在浴池边屏风旁。

相比尸王府,软玉阁堪称天堂,白天宇深呼吸,身体自然放松。软玉起身,道:“脸色那么差?”

白天宇冷笑一声,想起昨日在尸王府所见所闻,眉头紧皱。

软玉走过来,看着憔悴不堪的白天宇,道:“听说昨天袅婆婆带你看了取血。”

白天宇一副不愿提及的样子,沉默不语。

软玉紧紧靠白天宇站着,伸手放到他双肩,头靠过来,低语道:“我伺候你沐浴更衣。”说完,将他外衣褪下。

再解他腰带,白天宇抓住软玉的手,冷漠地说道:“我自己来。”

软玉看他黑眼圈里疲惫的双眼,低声道:“没必要把我当坏人。”

白天宇看软玉,似乎在思考面前这个女人值不值得相信。面前的软玉,虽然涂脂抹粉,但掩盖不住眼角细微的皱纹,应该年纪不小了。白天宇斟酌片刻,道:“我自己来。”说完,放开软玉的手。

软玉松开白天宇的腰带,表情略显失望。

白天宇往池子走近一步,在软玉面前,把衣服脱的精光,走下池水。他泡在水里,抄水洗脸,这才感到彻头彻尾的疲惫,他闭眼靠着池壁,虽然累,但睡不着。

软玉给他拿布擦身体,白天宇接过布,问:“若姑娘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血?”

软玉道:“从小就喝。”

白天宇怒道:“哪个丧尽天良的大夫出的馊主意,为医本分,治病救人,若为她一个人,那么多无辜的人跟着受牵连,有悖医理,甚至有悖天理。”

软玉柔声细气的说道:“若姑娘是宫主的**,死多少人也在所不惜。”

白天宇突然冷笑,道:“二十多年,我从没听过喝人血来治病,荒唐,不过自欺欺人。”

软玉又走过去找了把梳子,走到白天宇身后坐下,开始给白天宇梳头。软玉似母亲一般温柔说道:“不管怎么样,凌霄宫非一日是凌霄宫,很多事不是现在才有,将来也不会消失,不能改变,你就不要作践自己的身子。”

白天宇感受软玉柔软灵巧的手在他头上动来动去,梳子又轻又柔,挠在头上很舒服。

软玉梳好白天宇的头发,白天宇想着钟鄂木今天要带他见一个人,他很好奇,便匆匆洗完出来穿了衣服。

不多久,钟鄂木带人来了,见白天宇洗刷干净,带白天宇离开软玉阁。

白天宇心里忐忑,不知钟鄂木大张旗鼓要带他见谁。

他们连续转弯行进,终于,白天宇看到一个挂了“凌霄宫”牌匾的宫殿,在一层高耸的围墙里边,围墙外没有岗位。他们朝围墙走,围墙外一片鲜花烂漫,蜂飞蝶舞,美不胜收。

白天宇惊讶地发现,围墙上没有门,但钟鄂木仍朝无门的围墙走,来到墙脚,钟鄂木在墙上触摸几下,她动作飞快,白天宇没看清,墙上闪开一条缝。钟鄂木顺着缝隙推开门,原来门嵌在墙里,从外观看不出来,只有十分熟悉的人才能找到,凌霄宫的正宫竟然防范这么严。

进了墙门,左右两边站了八个守门人,原来岗位在里边,钟鄂木进去后,有人把门再关起来。宫墙内守卫寥寥,还算清静,那些人见了钟鄂木只是躬身点头,并不说话,钟鄂木也不说话,直接进了凌霄宫大殿。

大殿里仆婢往来,脚步极轻,没有任何动静,钟鄂木向跟随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她们便停留在原地,没有跟进。

白天宇跟着钟鄂木来到大殿旁边,顺着楼梯上楼,从楼上下来的婢女见到钟鄂木都微微点头,大气不敢喘一声。到了二楼停下,钟鄂木重新调整脚步,似猫一样落脚无声,白天宇也放轻步子。

缓步穿过走廊,来到门口站着两名女子守卫的房间,钟鄂木看白天宇一眼,像在告诉他,就是这了。

白天宇心领神会,跟随钟鄂木进去。一进去,白天宇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他嗅觉灵敏,一点气味也逃不过他的鼻子,所有味道都能分辨出个大概,但这间屋子里的味道,他闻所未闻,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上,看这屋子摆设,比不上软玉阁奢华亮丽,没有过多装饰,多是浅色纱幔、垂帘,层层叠叠,漂浮轻舞,地上铺满厚厚的浅黄色地毯,踩上去令人感到无力,不踏实,白天宇很不喜欢。

轻脚往里走了几步,层层纱幔中有一张床榻,床榻上似乎有人,再穿过两层纱幔,见到落在床榻下的浅梅色衣衫,床榻上一个女人靠着靠背半躺,全身瘫在柔软的褥垫中,侧面看来,头发微黄,白天宇再细看,被吓了一跳,只见那人露在外的双手白的刺眼,没有一丝血色,如同白骨一样,不仅是手,露在衣衫外的脖子,还有耳朵,还有半边脸颊,都白的不像话,他几乎没见过有那么白的东西,白天宇看呆了。

床榻上的人似乎听到有人来,轻轻转脸,白天宇见到那人容貌,全身剧烈抖动一下,失声轻呼:“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