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五章 凌霄
钟鄂木给白天宇一粒药丸,白天宇想也没想直接吞下,他敢确定,在没到凌霄宫之前,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反而她们会拼尽性命保证他活着。
吃了药丸之后,白天宇浑身乏力,头脑昏沉,困的睁不开眼睛,他就在马车里睡了,马车宽大豪华,铺了绫罗绸缎,行驶中感觉不到任何颠簸,很舒服。
陆地上行了两天,来到长江入海口处的码头,药力慢慢退去,白天宇自行行走,他双手被缚,两名持剑女子携他上了一艘大商船,上船之后站到船板上往下看,只见几十名凌霄宫女子两人一组往船上挑大箩筐,箩筐里似乎放了较沉的东西,上面统一盖上杂草,看不到箩筐里装的什么。
白天宇站着看,大概几十个箩筐陆续从马车上卸下,携他上船的女子催他,白天宇问:“里边装的是什么?”
一个女子微微冷笑:“到了凌霄宫就知道了。”
白天宇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名女子带白天宇进了一间装饰华丽的船舱,舱里雕梁画栋,罗曼轻纱,好似天宫一般。白天宇不是没见过世面,但的确被这屋子惊呆了,他仔细环视屋子。那两名女子在门口守着,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叫道:“钟大使。”
白天宇回头,钟鄂木走来,向白天宇递过一颗让他头脑昏沉的药丸,本以为白天宇会毫不反抗吃下去,但白天宇斜睨一眼,转身往一扇小窗走去,道:“筐子里是什么?”
钟鄂木冷漠阴冷道:“药材。”
白天宇道:“什么药材?”
钟鄂木道:“治病药材。”
白天宇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结果,索性不问,再看看药丸,道:“如果凌霄宫有求于我,最好别做让我不愿做的事。”
钟鄂木冷道:“既然已经上了船,该做什么,你没的选。”
白天宇毫不畏惧盯着钟鄂木那略显丑陋的女人的脸,道:“你试试看。”
钟鄂木手举着药丸,慢慢走近,白天宇原地等她,钟鄂木虽为女人,但身体骨架像男人那样高大,两人凑近,近的感觉到彼此呼吸,钟鄂木道:“你不怕死,我也不让你死,你也不是那种吓唬两句就乖乖听话的人,但你也明白,有时候反抗是没有意义的。”
白天宇道:“我也说一遍,用不着逼我,没有意义,既然我敢上来,就敢承担一切。”
钟鄂木捏碎药丸,捏得粉碎,道:“你不傻,知道怎么做。”
她弹掉药丸粉末,转身离去。
白天宇继续望着小窗外陆续抬上来的箩筐,都抬的差不多了,凌霄宫所有人都上船,再过不久,船便杨帆起锚,向大海驶去。
白天宇百无聊赖呆在屋里,门口两名女子看守,吃喝都有人送来,白天宇找借口出去,全部被回绝,他已经寸步难行。
到了深夜,白天宇躺在柔软的**,外边的海浪声格外清晰,脑中思潮起伏,想的最多的是萧子仞,记挂她烧退了没,伤口恢复的怎么样,她知道他被凌霄宫抓走后会难过吗,会哭吗,想到此生也许再见不到她,他的心便隐隐绞痛。
浪声转小,一种细微的声音在浪声中显现,就像冬风吹在窗户缝发出的“呜呜”声,但白天宇立刻听出不是风声,是哭声,有人在哭。他悄悄起身,看守她的两名女子仍站的笔直,她们肯定也听到哭声,但于这哭声没有感到不自在,这叫他觉得胆寒。
白天宇又在**坐下,这间房子固若金汤,没有出去的可能,靠海的几个窗子小的只能伸出手臂,且窗格是用玄铁做成,想拆也难,这就是间牢笼。
哭声在一声尖锐爆发的喊叫之后戛然停止,周围又只剩海浪的声音,这种安静让白天宇感到不安。
钟鄂木每日来看他几次,不说话,看他一眼就走,看守他的女子轮班换,她们从不闲聊,纪律严明,纵使军队也没如此严整。这样行了大概三四日,船停了,白天宇从窗口往外看,船靠在一个海岛停下,到凌霄宫了?过了片刻,有人拿着绳子来带他,白天宇没有任何反抗,双手被反绑,反绑之后又在他眼上蒙块布,他想出言阻止,但再想想,现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阻止也没用。
白天宇被两人牵着往外走,海风拂面,凉爽惬意,海风中夹着微咸的味道。他被牵着下船,刚下船,听到后面有微弱的女人的哭声,不是一个两个,很多,似乎都在抽泣,都不敢哭大声。
本以为马上要到凌霄宫,谁知道又被拉上一条小船,小船慢慢前行,白天宇觉得周围雾气很大,他脸上又湿又冷,不似这个季节应有的现象,很像深秋的清晨,雾笼大地。
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划了很久,船停了,白天宇被带下船,此时他十分疲惫,带他同行的人还是不肯给他摘下蒙眼布。上了陆地,兜兜转转走了一阵,白天宇早不知道东南西北,听着动静,似乎进了几道门,每个关口都有把守,都是女子,带他前行的女子和她们做了交接,带她的女子冷冰冰的对接头人说:“宫主要的头号要犯,带去尸王府。”
接头人应声把白天宇带走,凌霄宫防范如此之严让白天宇叹为观止,纵使是凌霄宫中的人也不能随意走动,她们各司其职,训练有素,十分严格,皇宫也不过这样了。
白天宇又被带着走了一阵,停下,上了一条小船,划了几步弃船上岸,此时白天宇闻到花香,淡雅香甜,经过如此多周折,他猜测已经进了凌霄宫腹地。
又经过几道看守,和她们交接,又换了一批人,这一批人带他走了几十步路程,停下,似乎在摆弄什么机关,听到开门声音,白天宇迈脚前行,一阵阴凉,似乎进屋了。
往里走两步,白天宇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他对血腥气十分敏感,这种血腥气厚重粘稠,挥之不去,白天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越往里走越冷,然后耳畔响起凄厉的哭叫声,尖锐刺耳,这声音不禁让白天宇两腿发软。
终于停了,有人松开反绑的手腕,又扯下蒙眼布,他竟不敢有点不敢睁眼。送他前来的人默不作声,“哐哐”锁上铁门离开。
白天宇咽口唾沫,缓缓睁眼,周围光线昏暗,他细看,周围铁栅林立,两排牢房通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每个牢房里都关着一个人,白天宇查看他们,他们有的也在观察自己,他们好像都是男子,只要他能看见的,都是胡子拉碴毛发蓬乱,不过身上衣服挺讲究,不似寻常犯人破烂肮脏。
这些人有的若无其事睡觉,有的在看书,有的坐在**抓耳挠腮,有的像在看手相,没人说话,都像哑巴一样。
看他的那几个人,看了几眼之后也各忙各的,对他不感兴趣。白天宇转身看看他所在的牢房,干净整洁,有床榻桌椅,茶壶水杯,一应俱全,完全不像牢房,但确实被锁着,行动不自由。
白天宇身体疲惫,大脑紊乱,这就是凌霄宫了,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死亡之地,来之前,白天宇认为,不过一死,但现在看来,有些事似乎比死来的可怕。
他疲惫地躺在**,他左右两边牢房都有人,这个地方叫什么,尸王府,什么意思?他躺下,身体僵硬,感觉不到肢体存在。
渐渐黑下来,有人来点亮挂在墙上的火把,白天宇闭上眼睛,头脑乱的像麻,无法入睡,过了不多久,有人来送饭,所有人都起来吃饭,只有白天宇,他感觉不到饿,也吃不下。众人吃过饭,突然响起杯盘落地摔碎声音,随着有人痛苦的呻吟起来,开始低声呻吟,渐渐变成喊叫,白天宇坐立不宁,起来查看,对面牢房离着四五个房间,一个人正抱头在地上打滚,白天宇自语道:“怎么回事?”
他再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受影响,如冷血动物一般。白天宇焦急地趴在铁栅往外看,那个打滚的人口中梦语不止:“求求你,给我解药,给我解药,我一定好好想办法,给我解药,我一定想出办法,给我解药,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会说话,看来这里的人都很健全,为什么没人理他,哪怕一句安慰问候也行,凌霄宫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所有人都那么冷血无情,白天宇着急地说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他要什么解药?”
听他说话,都向他投来目光,白天宇挨个目光询问,没人出声。
白天宇心冷了,听着痛苦的嚎叫,闻着腥臭的血气,这就是人间地狱。
在他正对面牢房里,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快吃饭吧,等她们把饭收走,想吃也没了。”他说的缓慢生涩,好像许久没说话忘了怎么说一样。
终于有个说话的,白天宇抓住铁栅往对面看,迫切地问道:“那个人怎么回事,中毒了吗?”
那人吃了饭躺在**,身体平躺,双眼望天,轻轻叹息,似个耋耄老人有气无力般说:“没事,蚀骨散发作,下个月,该轮到我了。”
白天宇惊道:“你也中了同样的毒。”
沙哑无力的声音又说:“不急,他们马上也让你服这种药。”
白天宇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中了这种蚀骨散?”
那人过了好久才拖沓地说:“没事,我刚来也不习惯,过几个月就习惯了,有饭就吃,吃完就睡,要真能想到解救的好办法是你的福气,别多说话,她们都听得到。”说完那人翻身,面朝里,好像沉沉睡去。
白天宇不懂他说的什么,但接下来白天宇怎么问,那人都不再说话了,白天宇捂紧耳朵隔绝蚀骨散发作之人的嘶喊,但收效甚微,鼻子下的血腥味一阵浓一阵淡,从未间断。
白天宇在床榻下坐着,来凌霄宫之前英勇赴死的勇气被零碎切割,他努力使自己恢复以前的理智,他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千万沉住气,他来这不光为了摆脱追捕,最重要的是查访父亲的下落,父亲和凌霄宫究竟有什么关系。
大脑渐渐冷静,他爬到**躺下,安静闭目神思。在长江口上船时箩筐里装的是什么,半夜的哭声如何来的,这里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这一切一定与若姑娘有关。
道长告诉他关于若姑娘的身世,出生没多久遭遇庄毁家破的厄运,又不幸被人“刺死”,但道长明明告诉他,当时若姑娘已经被刺破肝胆停止呼吸的,为什么后来活过来了。
若姑娘“还阳”之后呢。一个人若幼年或少年时遭遇重大创伤,必然一生留下残疾隐患,虽然不知道若姑娘用什么神奇法子活了过来,但肯定身体大受挫折,所以,这就是父亲失踪和凌霄宫的关系,凌霄宫一定常年查访医术高明之人,父亲白寥虽然行踪隐秘行事低调,但“神医”一称已经悄悄流传,凌霄宫不可能不知。他只能猜测到这里,凌霄宫一定也找过父亲,究竟找没找到无法猜测,要么父亲为躲避凌霄宫藏起来,所以凌霄宫在找不到父亲的情况下才转而找儿子,要么父亲已经被凌霄宫找到,但既然找到父亲,父亲神手通天,医术比白天宇不知高了多少,为什么还要找他呢?
同他一起被关的人,一定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抓,他断定,他们都是医术超群的大夫,但对若姑娘幼年造成的顽疾束手无策,所以终日被困在这里,如果他也没有办法,就和他们一样下场,也许会服听着就叫人害怕的蚀骨散,饱受毒发折磨,然后老死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