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二章 断掌
萧冠良关上后门之后惴惴不安来到院子前方,大哥正站在正堂门口的天井处,似乎也很紧张,萧冠良听他自语道:“到底是谁透露的消息。”
萧冠良上前问:“咱们怎么办?”
萧冠闽道:“天宇人呢?”
萧冠良道:“我让他走了。”
萧冠闽先眉有怒色,随即缓和,道:“他不会走的,他不会牵连青阳观这么多条性命一走了之。”
萧冠良也很清楚,他只是心中有那么一点希望。轻巧的脚步声传来,萧冠闽内功深厚听的清晰,说道:“来了。”说完抬脚往外走。
果然,刚抬脚,空气中响起如在耳畔般响亮震耳的声音:“凌霄宫护宫大使钟鄂木携众手下拜见萧二爷!”
萧冠良内功不如大哥,他感到耳朵刺痛,同时身上一震,如此内功修为,怕他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同时颇感惊讶,凌霄宫向来目中无人来去如风,现在竟然先打招呼,虽然语气中没有一丝客气的意味。
看门的道童一听是凌霄宫,双腿发软,从屋中仓皇跑出来,又有几人一起凑上来,满脸惊惧望着萧冠闽,他们都躲在走廊上不敢过来,只有平元跟上去给萧冠闽开门。
开门,萧冠闽兄弟二人走出去,门外以紫衣钟鄂木为首站着大约二三十人,后边粉衣女子井然有序排列,人人面如表情,如丧尸一般带着煞气。瞧这阵仗,萧冠良倒抽冷气,萧冠闽深呼吸一下,道:“是远道而来的凌霄宫客人。”
紫衣钟鄂木女人男相,皮肤粗糙,落满瘢痕,看着毫无柔和感,道:“我等上山拜见萧二爷。”萧二爷自然指的是赤蝉子道长萧霖,他在原先栖霞山庄排行老二,老大是萧冠闽父亲萧霓,老三就是栖霞山庄庄主萧霁。
萧冠闽双手背后,双手紧紧交握,道:“道长清修,何必带这么多人上山。”他虽然说的不卑不亢,但有些语气生硬,底气不足。
钟鄂木上前两步,用以逼迫和表示某种决心,道:“人数多,才显得有诚心。”
萧冠良被她的气势震慑了,不论是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凌霄宫的头目,都会胆寒。萧冠闽表情僵硬笑一下,道:“难为凌霄宫如此记挂,但青阳观地方狭小,招待不了那么多贵客。”
钟鄂木好像没了耐心,平日没人敢违背她的意愿,都是唯唯诺诺点头哈腰,不论她的手下还是凌霄宫以外的人,她又往前一步,道:“是不打算让我们进了?”
萧冠闽心跳加快,道:“不是,只是我二叔现在闭关清修,没到出关之日,各位前来打扰,怕是太过冒昧了。”
若在平时,钟鄂木已经一剑取下萧冠闽脑袋,但现在在青阳观,她不敢确定萧霖在不在道观内,万一惹怒萧霖,他武功绝顶,怕今天讨不了好处,心有忌惮,只能再忍一口气,道:“若真有打扰,我自会向二爷谢罪,轮不到你来拦我。”
萧冠闽已手心出汗,按理说,白天宇若在道观中,此时听了动静肯定出来,为何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他转脸看萧冠良,萧冠良呆若木鸡,发觉大哥看他,转脸面向大哥,萧冠闽用眼神询问,萧冠良微微摇头,萧冠闽不知道这表示不知道白天宇到底去哪了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想起刚才萧冠良跟他说白天宇已经走了,虽然他推测白天宇不会把事情推给别人,但谁敢确定,凌霄宫大举上山,肯定为了白天宇,再僵持片刻,钟鄂木撕破脸,他该怎么交代,他必须保住青阳观十二个道童和萧冠良的性命,同时要保住青阳观免遭毒手。
萧冠闽道:“请钟大使体谅我守护道长和青阳观的职责。”
钟鄂木做抬剑姿势,道:“那是存心拦路了。”她身后众女子也像受了控制一样开始抬剑,准备随时攻击。
只要他们一出手,观内几个道行稍浅的道童和萧冠良必定支持不了几招就一命呜呼,自己空有一身武艺恐怕最后敌不过他们几十人的夹攻,他们再进去一番搜查,最后不管能不能搜到,或许会一把大火烧光青阳观,重复十六年前栖霞山庄被灭的惨剧,不可以让历史重来。
萧冠闽终于抵挡不住,最后说道:“既然各位要拜见我二叔,好,我带几位上山,他老人家正在山上闭关修炼,凌霄宫人远道而来,相信他不会见怪的。”
钟鄂木道:“二爷果然在山上,那好,我们稍后上山拜见,此刻众位姐妹疲劳口渴,可否进去喝口水休息一下。”
萧冠闽终于没有话说了,此时萧冠良忍不住恨恨低声自语:“贱人!”
他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见却被钟鄂木听在耳里,钟鄂木剑眉倒竖,一阵风一样蹿上,萧冠闽察觉不妙,正要阻拦,萧冠良已被掼到墙上,几乎同时间,钟鄂木利剑出鞘,向萧冠良脖颈横砍而去。
萧冠闽挥掌而上,空手阻拦,大叫:“冠良!”
萧冠良眼睛紧闭,刚闭上,就听到利剑割裂血肉的声音,然后闻到血腥气。
在那一瞬间,萧冠良眼泪流出来:我死的这么突然!
这时却听见大哥在狂呼,萧冠良睁眼,看到大哥右手手掌自虎口处断裂,五根手指被削断在地上,大哥用肉掌挡了一剑,掌上含着内功,挡住钟鄂木快如闪电的剑,却送了半边手掌。掉落在地的断掌动了两下,刺痛了萧冠良双眼。
一股热血冲上头脑,萧冠良起身怒喊道:“卑鄙无耻,我杀了你!”
钟鄂木见没杀死萧冠良,只砍掉萧冠闽几根手指,心下不悦,连忙抬剑又要刺出,萧冠闽又大喊:“冠良!”说着冲到萧冠良面前,“你们不过上山来找白天宇!”
钟鄂木立刻收剑,收剑速度也快的惊人。
萧冠闽道:“你们来这找白天宇,为什么不坦白说明?”
钟鄂木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白天宇确实在这。”
萧冠闽又气短起来,道:“他曾经确实在这,但现在,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钟鄂木脸立刻阴沉下来,愤怒之下,抬剑又要对付萧冠良,此时有人从院里喊道:“我在这里。”
众人目光望向门里边,白天宇昂首阔步走过来,神情坚毅,眉头微锁。萧冠闽见到白天宇终于出现,青阳观总算保住了,萧冠良见到白天宇,却脸现哭相。
钟鄂木见面前男子正是画像中人,且比画像上更英俊挺拔三分,心中大喜,苦苦追寻三个月,终于找到了。
白天宇走来见萧冠闽右掌齐齐断裂,马上撕下衣服一角上去包裹伤口,又在他右肩和手腕处点穴拿捏,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萧冠闽这才感到疼痛钻心。
钟鄂木喜道:“既然你识相,就跟我们走!”
白天宇眼也没抬,冷道:“我先把他手包好。”
钟鄂木剑尖直指白天宇,道:“最好别多事!”
白天宇转身面对钟鄂木,绝望的双眼没有生气,他往前走两步,直到剑尖抵在他胸口他走不动,道:“快动手。”
钟鄂木竟然有些害怕,她看出白天宇不怕死,或者早绝了活下去的念头,这样的人是疯狂的。钟鄂木怔怔,慢慢把剑放下,然而放下剑后突然伸手擒住白天宇肩膀,另一手抓住白天宇胳膊,钟鄂木虽身为女子,但力气惊人,比一般男子力气要大。她用力摁白天宇,白天宇没有准备,被她压倒在地。钟鄂木恶狠狠道:“敢威胁我!”
白天宇从怀中掏出匕首,拿在那只没被控制的手里抵住自己脖颈,他在赌博,也在试探,试探凌霄宫人是否在意他的死活,他说道:“我知道切在哪里死的最快又不痛苦!”
钟鄂木早知道白天宇医术惊人,对于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关键要保住他的性命,钟鄂木只好松手。白天宇道:“我治好他的手,会跟你走。”
白天宇捡起萧冠闽断裂的手掌和手指,搀扶他跨进门槛,萧冠良跟在后面,钟鄂木也要跨进去,这时一个清冷沧桑的声音响起:“青阳观不欢迎闲杂人等,退下。”
声音如梦如幻,很不真实,萧冠闽高兴喊道:“二叔!”
众人抬头,只见院子上方轻飘飘飞来一个身穿道袍的长者,众道童抬头见此人驾到,低声欢呼。他就是赤蝉子道长萧霖。
钟鄂木刚抬起准备跨过门槛的脚退回去,她就被拦在门外。
赤蝉子轻轻落地,如落叶一般从容。他气定神闲下巴微扬,道:“青阳观是块清净福地,身上带着血腥的,不要冒犯太上老君。”
钟鄂木似乎从未见见过赤蝉子,道:“萧二爷,我代我们宫主向你老人家问安。”
赤蝉子道:“替我给你们宫主传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赤蝉子转身面向他身后的道童,“都回去,到屋里待着,不得擅自出门。”
道童们领了命令簇拥着回去。
钟鄂木虽心中有气,也不敢造次,道:“一定带到。”
天井中有一张石桌,石桌边有石凳,赤蝉子悠闲漫步到石桌边坐下,道:“听说你们专程来拜见我的。”
钟鄂木道:“萧二爷好耳力,既然能听到我们来拜访你,也一定听到我们来抓捕白天宇。”
赤蝉子问:“他如何得罪凌霄宫?”
钟鄂木道:“这是宫主要的人,不问理由。”
赤蝉子冷笑一声:“我与宫主算是故交,如今故交闯了我青阳观,还伤我观中人,真是不留情面。”
钟鄂木道:“此次行事,凌霄宫水陆遥远,没来得及向宫主禀报,一切是我擅作主张,若得罪萧二爷,回去定当向宫主领罚,不劳萧二爷费心。”
赤蝉子冷笑,这个钟鄂木果然是个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应答机智,胆色过人,凌霄宫有此得力大将,对江湖来说,是个祸害。
他们唇枪舌剑之际,白天宇已神乎其技地把萧冠闽断裂手掌和手指用纱布包裹固定在手上,白天宇对萧冠闽道:“手一百天之内不能动,虽然手指都连上,但断了筋脉,手指不能再用了,将来必是一只废手。”
萧冠闽面具一般的脸上呈现痛苦的神色,不是手痛,而是心痛,废了这只手掌,不等于废了他武功吗?
钟鄂木道:“现在可以走了。”
赤蝉子道:“从我青阳观随随便便带人走,也没有交代,太唐突了。”
钟鄂木道:“可他不是青阳观中人,我刚才要带他走的时候,他恰好也不在观里,而且,是他自己要跟我走。”
赤蝉子道:“只要不关我青阳观的事,我不愿多管。”
白天宇来到赤蝉子面前,抱拳躬身,道:“道长,请道长原谅昨夜擅闯禁地,不要怪罪冠良。”
赤蝉子看白天宇一眼,对钟鄂木道:“这位小兄弟是个仗义之人,我要和这位小兄弟说两句话。”
钟鄂木有点担心,道:“萧二爷说了不问青阳观之外的事,怎么,出尔反尔,要袒护于他?”
赤蝉子道:“只是说两句话,信不过我,也没法子。”说完,领白天宇进去了。
钟鄂木低头看看门槛,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