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一章 分离

萧冠良先出去随便走了一圈查看是否有异常,来到道观正中天井的时候,有人叫他:“冠良。”

萧冠良左右看看,附近没人,再抬头,大哥正站在屋顶往远处望。萧冠良问:“大哥,你干什么?”

萧冠闽望着前方山下,道:“你上来看看。”

萧冠良爬上屋顶,随意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萧冠闽道:“你仔细看看。”

萧冠良顺着大哥目光极目远眺,发现山脚处似乎有人走动,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再仔细看一会儿,发现真的有人往山上来,似乎人数不少,萧冠良惊了一下,差点没站住脚从屋顶跌落,他惊呼道:“凌霄宫吗?”

萧冠闽面有隐忧,道:“不知道,但愿不是。”他好像也在害怕。

萧冠良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他想到刚才白天宇给他的提示,他自己也猜测是大哥把白天宇的消息泄露给凌霄宫,于是气愤地问道:“大哥,是你故意引凌霄宫来?”

萧冠闽转脸,阴森森看着萧冠良,道:“我为什么那么做?”

萧冠良也面向大哥,道:“那你说为什么偏偏这几天不在观里,你去干吗了。”

萧冠闽冷道:“我干什么无须跟你说。”

萧冠良想起以前萧冠闽为了精钢剑不顾白天宇生死,新仇旧怨一起涌上来,道:“天宇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出卖他!”

萧冠闽似乎忍无可忍,厉声道:“你那么偏向白天宇,我说一遍,我没那么做,什么原因让你偏袒一个外人来怀疑我?我把凌霄宫人引到青阳观有什么好处,凌霄宫是和萧家有些瓜葛,但前尘往事,凌霄宫宫主早已六亲不认残忍无度,我为什么要冒险引火烧身,为那一千两黄金还是讨好没有人性的凌霄宫!”很明显都不可能,萧冠良是明白的。

萧冠良忌惮大哥的威慑力,声音变软,问:“那你说这几天你在干什么。”

萧冠良本不愿向萧冠良解释,没有必要,但也没有必要有意瞒他,这里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萧冠闽道:“我接到消息,说宇文山庄后人可能出现在长江东南一带,所以没有交代就走了。”

萧冠良好像信了,问:“谁给你的消息。”

萧冠闽毫不迟疑地说道:“陆致隽。”

萧冠良惊的下巴都掉了,然后生气地说:“他把你坑的那么惨你还跟他有来往,他就是在利用你。”

萧冠闽道:“我知道他在利用我,我何尝不在利用他,我们都想查出宇文山庄后人的下落,这是互利共赢。”

萧冠良道:“可他是魔教的人,他是个混蛋,他诡计多端,你玩儿不过他。”

萧冠闽意味深长道:“你太幼稚了,你不适合这个江湖。”

萧冠良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萧冠闽早把目光转向前方,他的双眉皱的越来越厉害,最后眼中放出畏惧的目光,自语道:“恐怕真是凌霄宫来了。”

萧冠良往前看,只片刻功夫,她们就围上上来,能清晰的看到,大概有二三十个人。萧冠良立刻从屋顶跳下,摔在地上连忙爬起来,来到萧子仞房里,白天宇还在等他消息。

萧冠良一冲进来就立刻说道:“快走,凌霄宫来了!”

白天宇一听马上抱起**的萧子仞,萧冠良把包袱放在萧子仞身上,也顾不上有没有人看见,二人一路往后门狂奔。白天宇出了后门,萧冠良在他身后轻声呼道:“如果可以,你能逃走就别回来了。”

白天宇站住,转身道:“我逃也没用,我不能连累无辜。”

说完他迈步朝萧冠良指引的方向跑去,萧冠良把后门从里边饭锁。

白天宇抱着萧子仞行了一阵,来到萧冠良所说的山洞,此地十分荒凉偏僻,道路难走,一般人绝不会到这来,而且这个山洞附近荒草及腰,很难找到洞口,白天宇摸索好一阵才进去,洞口正好被挡住了,来到洞里,洞深仅有三步长,高有半人高,但很宽,萧子仞躺在里边还有余地。

他把萧子仞放好后才发现萧子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了,高烧使她双颊通红,阳光透过杂草照进来,她的脸格外艳丽动人。白天宇心中一喜,气喘吁吁地问:“什么时候醒来的。”他坐在她旁边,上身趴下去,靠的很近。

萧子仞无力眨下眼睛,好像说不出话,但清澈的眼睛一直看着白天宇,不一会儿,眼睛红了,溢出泪水。白天宇连忙擦掉眼泪,嘘了两声,柔声耳语道:“嘘,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他轻轻抚摸萧子仞滚烫的脸颊,满腹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萧子仞微微张着发干的嘴唇,哑声道:“为什么?”其实她根本没真正发出声,但白天宇还是听懂了。

他来回抚摸她的头发和滚烫的脸颊,微微笑笑,道:“你就当是个噩梦好了。”

其实他很想问她到底谁伤了她,到底看见了什么,为什么出现在柴房,还有,碑先生去哪了,重重谜团,只有萧子仞知道,但现在,他问不出。他不忍让她再回忆当时的经历,这对一个从小生长在幸福和平温暖的“家庭”里的孩子来说,根本无法承受突然而来的可怕的杀戮,这恐怕会扭曲她仍然幼嫩的心灵,而且他问了,也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抚慰她,只能徒增她的恐惧,真相,比起萧子仞的内心感受显得多么无足轻重。

萧子仞还是止不住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白天宇忍不住头低下来,他的额头靠着萧子仞的额头,烫,滚烫。他说道:“你现在烧的厉害,会胡思乱想,都是你多想了,烧退了就好了。”

萧子仞这才眼珠左右转转,她还不能自如的动弹,她声音像哑了一样微弱无力,道:“这是哪?”

白天宇努力笑笑,笑地心酸疼痛,道:“这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我要去给你采药,你在这等我好不好?”

萧子仞想摇头,但动不了,白天宇看出她不情愿,他说不出话,嗓子哽住了。他用尽全力说道:“不要害怕,我很快就回来,你烧的这么厉害,我必须给你找点退烧的药。”

萧子仞浑身无力,语气绵软地说:“不要。”

白天宇抓住萧子仞的手,手心也是滚烫的,而他的手,相比之下,竟然冷的可怕。他使劲捏捏她的手,道:“听话,我很快就回来,我再采些菌菇,给你做菌汤。”

萧子仞眼泪仍然没干,嘴唇蠕动道:“我不吃。”

白天宇明白,她只想要他留下陪她,他连她这么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嗓子又哽了,他怕一张口被她发现,所以咬着牙不说话。

萧子仞双眼无力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她轻轻说道:“人世间太可怕,我不该不听师娘的话偷跑出来,哥哥,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想回去,我想正哥哥,想周师哥,想姗师姐,灵师姐,枝枝,师父,师娘,我们一起回去,在林子里再盖上几间竹屋,我们就住在那,再不出来了,好不好?”萧子仞满含泪珠的眼中射出希望的光芒。

白天宇不予回应,如果点头,就是骗她,如果摇头,她又不能安心,他痛恨自己如此无助,他窘迫地别过脸,怕她看见他不停抽搐的面颊,心中堆满石头一样沉重不透气,心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坠到黑暗的无底洞中。

他一直不怕死,现在却无比渴望活下去,现在突然发觉,自己活了二十六年,是多么苍白无意义。

萧子仞追问:“天宇哥哥,好不好?”

白天宇情不自禁吻上萧子仞嘴唇,她的嘴唇滚烫柔软,带着淡淡的芳香气息,是属于山林绿原独有的清新之气。这是一个拥有蓬勃的生命力、充满希望的小姑娘,而自己却是个江湖浪潮中随时倾覆的孤舟,没有风帆,没有船桨,行驶在凶险黑暗的浊流中。

萧子仞先没有任何反应,但马上白天宇感到她厚重的呼吸和急促的脉搏,这就是她对他的回应。

他们忘情地吻了一会儿,白天宇难分难舍地起身,萧子仞兴奋的双眼透着安详恬静,白天宇摸摸她的头,轻声道:“睡一会儿。”

萧子仞道:“你别走。”

白天宇摇头:“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先睡。”

萧子仞终于笑了,她似乎不想睡,想一直看着白天宇,想和他说话,但她太累了,失血过多让她头脑沉重,最后终于像婴儿一样,眼睛一闭一睁几个回合后,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