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受伤

萧子仞已被发现她的道童抬到她的房里,白天宇破门而入,他被淋的落汤鸡一样,浑身滴水,屋里点了两盏油灯和一支蜡烛,一名负责看守的道童焦急地守在一边。他进去后径直跑到床边,萧子仞平卧**,烛光下肚腹上的绿色衣衫被染的黝黑,血流很多,**都是,且双手也沾着血,由于失血过多,她脸色惨白。

白天她还活蹦乱跳和自己一起上山采药,像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现在却突遭变故。白天宇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在她脖颈上检查脉搏,但手指被雨泡的冰冷僵硬,没有知觉,他起身跑近蜡烛,手指放到蜡烛火苗上头最炙热的地方 反复烘烤,手指渐渐回暖,直到皮肉疼痛才收回。

手指放在萧子仞脖颈上,身体温热,还有脉搏,一口堵在嗓子眼的厚重的气息才慢慢落在心里。

这时萧冠良冲进来,他已跑到柴房查看,进门呼道:“那个疯老头不见了。”

白天宇暂时没有心思理会碑先生,伸手解开萧子仞衣衫,萧冠良和道童纷纷有意避开。没几下,萧子仞**的上身一览无遗。她皮肤白皙水嫩,一双未完全发育的**像一对伏地而睡的小白兔。伤口大概在腹部,那里一片丹红,白天宇伸手抚摸,找到伤口,有三处,其中一处仍在汩汩流血。白天宇撕开被单擦拭鲜血,又叫萧冠良去他房里拿医药用品。白天宇不改为医天性,走到哪都不忘搜集草药,加上给碑先生治病,现下基本东西都有准备。萧冠良拿来白天宇要用的东西,白天宇专心致志给萧子仞处理伤口,擦掉伤口周围的血的时候碰到一处伤口,萧子仞呻吟一声,白天宇连忙关切地问:“仞儿,听到我说话了吗,仞儿,疼不疼,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加快手上动作,顾不上头发里的雨水滴进眼里,由于紧张,冰冷无觉的身体渐渐发热,现在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只要萧子仞好好活着。

萧子仞发出哭一样的呻吟声,头和手跟着动一下,嘴唇微微张开,像要说什么,别人听不到,但白天宇知道她在叫他,他低声说道:“我在这,我在这,你忍一下,马上就好。”

白天宇“哧”一声撕下一小块被单,卷几下,塞在萧子仞嘴里,靠在她耳边轻声道:“用力咬紧,不会很疼。”

他找到止血的药,敷在萧子仞伤口,萧子仞马上咬紧口中被单,眉头紧皱,浑身紧绷,这时血流的更快。白天宇心疼不已,双手微微颤抖,情愿自己受比这更重的伤,也不愿叫她承受一点痛苦,他以前虽总为别人着想,替别人难过,但这一次,分明比感同身受的痛苦痛的厉害。

他不再说话,咬着牙关,手上动作更快。他怕她疼,没有检查伤口是被什么东西所伤,用最快的速度敷上药盖上纱布,他手掌盖在三块伤口上压着,因怕她疼痛没有大费周章从腰间缠绷带,他就一直用手压着。

萧子仞因为剧痛满头是汗, 嗓子里不时发出呻吟声,白天宇一手压住伤口一手给她擦汗,若在临安他自己的医馆,用他精心调制的麻沸散和上好的止血药,萧子仞可以减轻许多痛苦,现在除了简单草药什么都没有。

拉过被子给萧子仞盖上,白天宇的手仍压着伤口,萧冠良走上来,道:“去换身衣服吧,别感染风寒。”

白天宇这才发觉身上衣服湿透,他摇头,道:“伤口还会出血的。”

萧冠良自己走回房里换衣服,又叫人烧姜茶,换好衣服他又回来,道:“我替你一会儿,去换衣服吧。”

白天宇仍摇头,目不转睛看萧子仞,低声道:“不用。”

很快,白天宇压着的纱布被血渗透,他又换上一块,血流的这么多,他心里十分焦灼,外面雨虽然小了,但三更半夜,这里十分僻静,一时找不到像样的药,再这么流下去,她恐怕熬不到天亮。

萧子仞眉头微微舒展,好像没那么疼痛,萧冠良认为情况好转,但白天宇知道,她是失血过多知觉变淡,他去拿萧子仞嘴里的被单,但牙齿咬进床单里拿不出来,他轻轻唤了两声:“仞儿,仞儿。”萧子仞没有反应。

道童烧好两碗姜茶端进来,萧冠良端给白天宇,白天宇心灰意冷地摇头,他喝不下任何东西,萧冠良叹息两声,叫道童把两碗姜茶都端走,他也不喝。道童满腹狐疑地端走了。

白天宇用他沾满血污的手抓萧子仞的手,她的手冰冷粘腻,也沾了血,他俯下身子,把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好像借用她的手撑着自己疲惫沉重的身体。他什么都不说,萧冠良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是个习惯把情绪隐藏在心里的人,萧冠良虽然和他相识相交这么多年,自认为熟知他的习惯,但对他内心的东西仍然知之甚少。萧冠良从未见过他为哪个女人如此神伤憔悴,即便对伏小姮,他至少假装洒脱,叫别人察觉不到他的悲伤,但对萧子仞,他似乎连假装的力气都没有。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萧冠良叫来发现萧子仞的人,是负责砍柴烧水以及其他厨房杂物的一名俗家弟子,问怎么发现萧子仞受伤倒地,道童回答是到柴房里查看是否漏雨打湿柴草,萧冠良又问之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毕竟青阳观不算很大,如果发生打斗或者有其他声音,他们不可能听不到,但不巧的是,雨声太大,道童什么都没听到。道童还说萧子仞也没吃晚饭,他们以为萧子仞要等白天宇、萧冠良二人从山上回来再一起吃,所以也没找她,一段时间没看到她,直到进了柴房才看见,现在道童冷静一下分析,当时大概萧子仞已经受伤有一阵子了。

萧冠良又问有没有看到其他人出入,道童努力回想,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线索,说平日负责开关门的道童抱怨谁开了门也没说一声,开门后也没关好,按照惯例,白天宇和萧冠良二人上山出门后自会有人把门从里边拴起来,若有观里其他一同修行的道童出门,自会告诉看门之人一声叫他再把门拴好,而且雨那么大,没人出门。当时道童听了这件不起眼的事情没放在心上,现在萧冠良问起才觉得奇怪。

萧冠良在问话的时候,白天宇也竖耳倾听,听到道童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有不明人士从道观离开。

萧冠良让道童离开,边想边走近白天宇,道:“有人匆忙地从青阳观走了,这个人是谁?”

白天宇直起身,现在他才有心思想这些事。萧冠良在白天宇身边站住,问:“你觉得呢?”

白天宇边思考边缓慢的说:“奇怪,没理由。如果真的有人偷偷进了青阳观,带走碑先生,如果这样,不可能,疑点太多。”他说地并不坚决,他也没有足够确切的证据证明没人暗中偷走碑先生。

萧冠良问:“什么疑点?”

白天宇想了一会,在心里设想了一下事情经过,道:“如果刚才他说的是真的,明显有人从青阳观离开,先假设有人带走碑先生,如果这么想,想不通的地方太多太多。首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带走碑先生,又怎么知道碑先生在青阳观,我偷偷来这,努力闭着所有耳目,碑先生一直趴在驴背,中途不可能有人把他认出来,如果真的有人把他认出来,只能是我把他临时放在山下城里的路边,后来又叫人把他接到青阳观,有可能从这里知道碑先生在青阳观,但是这样想,太牵强,我根本不信有这种事发生。再说,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雨来把他偷走,什么原因,这个人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乞丐,谁会认真跟他计较跑到青阳观里找他,想不通,想不通。”白天宇脑中变乱,这件事情目前根本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想不通,萧冠良更乱的不知该想什么,只能茫然看着白天宇,期待他发现新突破。

白天宇再看萧子仞,他感到按住萧子仞伤口纱布的手十分干燥,没有血渗出,失血情况有所减轻。他说道:“还有,如果有人带走碑先生,为什么把仞儿打伤,仞儿身上这几处伤,很可能要命,为什么下这样的杀手要置仞儿于死地。”

萧冠良想起萧子仞惊人的轻功,还有她在魔蟹帮对付中州三杰时快的别人看不见的手法,道:“萧子仞武功高到什么样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中州三杰在江湖上成名十几年,称霸河南一方,他们都拿她没办法,要把她伤成这样,那人武功一定很高。”

白天宇立马察觉到可疑地方,道:“可是如你所说,仞儿武功高,要伤她的人武功更高,他们肯定有争斗,肯定会弄出很大动静,就算雨下的再大,道观中人不可能听不到。”

这设想被白天宇否定了,萧冠良茫然道:“那到底怎么回事?”

白天宇开始抓耳挠腮,道:“如果有人偷走碑先生这个想法行不通,是碑先生自己突然醒了离开,如果这样,事情怎么那么巧,我救他那么多天没救醒他,我们走了他就自己醒了,就算他真的自己醒了,他为什么要伤仞儿,再不说仞儿武功高强一般人伤不了她,就算仞儿不会武功,碑先生为什么要下狠心杀她,碑先生虽然在江湖上出名的疯癫和怪脾气,但从没听说他伤过谁,他更不可能杀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小姑娘。”没有一个让自己信服的解释,白天宇彻底迷惘了。

萧冠良有些喘不过气,道:“照你这么说,两种情况都不大可能。”

白天宇重新整理一下,道:“不,不,只有这两种可能,他被人带走,或者他自己离开,只有这两种可能,肯定有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所以想不通。”

萧冠良望着仍然昏睡的萧子仞,道:“只有萧子仞知道了。”

白天宇也低头看萧子仞,手放到她额头上,已经发烧了,但幸运的是,出血暂时止住了,他没有再换湿透的纱布。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萧子仞?

白天宇突然起身,道:“帮我看一下。”他什么都没解释,起身快步走出屋子。萧冠良不解,他没跟出去,留下看萧子仞。

外面雨更小了,淅淅沥沥,大概再过一会儿就停了。白天宇找到一盏灯笼,点了灯笼来到出事的柴房,一脚踏进漆黑的柴房,迎面扑来一种让人压抑的诡异感,白天宇向来胆量惊人,但也由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一股恐怖的冷气尾随在后,微红的灯笼变得像鬼火一样在他手下飘**。

打着灯笼低头寻找什么,地上柴草没什么大变动,不像有激战的样子,走到墙边,发现一滩血迹,他蹲下身子查看,猜测是萧子仞的血迹,身后墙上有像手抹上的血痕,也许萧子仞被人刺伤后手沾了血,被对方逼到墙边没有退路,最后在这里倒下。他想到萧子仞当时惊恐的表情,心揪在一起。

若要出手伤萧子仞,萧子仞必定还手,即便不会武功的人也会挣扎,但为什么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呢?

再看血迹周围,赫然发现一根尖端带血的柴火棍,他捡起来,有成人三根指头那么粗,沾血的一头断裂处很尖,这只是柴房中随处可见的火棍,像松树枝,质地坚硬,难道这就是凶器。断口处比较锋利,质地硬,又不算很粗,如果出手快,力道大,完全可以伤人,他虽然没细看萧子仞的伤口,但伤口处略微粗糙,应该不是刀剑所为,那就是这根柴火棍了。

感受一下萧子仞当时的疼痛,白天宇皱紧眉头。

随手捡了根柴火棍做凶器,所以伤害萧子仞不是蓄意而为,屋中又没有打斗的痕迹,当时萧子仞一定没有防备才让对方有机可乘,那么,一切都是意外?

他又想到下午萧冠良发现戴在碑先生脖上写着“白寥之墓”的竹片,此刻也不见了,他记得下午明明掉在附近,此刻怎么也找不到。

白天宇带着沉思踱步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