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章 重逢
白天宇又惊又喜,萧冠良怎么来了,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手中施针正施到一半,他一边扎针一边对外喊道:“冠良!”
萧冠良风风火火闯进来,见到白天宇后满脸笑意,笑地脸扭曲了一样,道:“看到外边晒的药就知道你在。”
白天宇转脸看他笑地如此天真开放,开心地像孩子一样。白天宇扎完针迎上去,二人相互抱臂,萧冠良双手颤抖,紧抓白天宇胳膊,说不出话。白天宇细看萧冠良,又黑又瘦,笑起来眼角出现皱纹,明显沧桑了,以前稚嫩的玉面公子在他身上消退。白天宇自责道:“害你担心了。”
萧冠良使劲点头,又使劲摇头,眼睛发红。他想说他何止吃尽苦头,真是把一辈子该操的心都操完了,操碎了,但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话语都太苍白了,干脆什么都不说。
白天宇笑道:“得此贤弟,死而无憾!”
萧冠良用力哽咽道:“说什么鬼话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说过,好人有好报,你是不死之身,老天爷也拿你没办法,你绝对死不了。”
白天宇苦笑两声,萧冠良竟然一下狠狠抱住自己,抱个满怀,头搁在白天宇后背,萧冠良才忍不住不争气的哭起来。
白天宇又感到难为情,又十分感动,故意不悦道:“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萧冠良强忍着,仍忍不住抽噎,双眼通红,泪流满面,白天宇从没见过萧冠良如此脆弱。萧冠良攥拳抹泪,恼恨道:“我真没用,男人不该流泪,但我没办法。”
白天宇强行推开萧冠良,使劲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又问:“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尽量别在江湖走动,很危险。”
萧冠良头深深低着,终于止住流泪,不满道:“你还说,如果你早些通知我你没事,我也不会日日担惊受怕,每天枕着刀刃睡觉。”
白天宇一方面感动,一方面又生出疑问,萧冠良为何会说“早些通知我你没事”这话,谁告诉他的?白天宇思考间,萧冠良见到柴草上躺着的碑先生,碑先生头上扎了十几根银针,杂乱的头发已被白天宇剪短,开始萧冠良没在意,再定睛一看,轻呼一声,十分意外的样子。
白天宇看萧冠良的表情,猜到什么,问道:“你见过他?”
萧冠良拍拍脑袋从想起来在哪见的他,走近一点,恍然记起来,道:“啊,他怎么在这,这个老疯子!”
白天宇施针施到一半,又拿针蹲下在碑先生脸上扎,道:“你真的见过他?”
萧冠良想起他误打误撞放了自己,破涕为笑,道:“就是这个叫花子,那天把我放了。”
白天宇道:“什么时候?”
萧冠良道:“在湖州,我被我爹绑起来,他喝的醉醺醺地闯进屋子,把我放了,然后我才得以偷偷发现姓陆的阴谋,后来被他抓了和你关在一起。”
还有这样的事?
萧冠良又问:“他怎么在你这,被人害了?”
白天宇在碑先生眉心施了一针,道:“不是,昏迷多天,我也找不出具体原因,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见过你大哥了?”当今世上只有萧冠闽知道自己在青阳观。
萧冠良急于查看白天宇的身体,想看他恢复的怎么样,但白天宇一心放在这个脏老头身上,萧冠良问道:“大哥也在观里?”
白天宇颇感惊讶,道:“你没见过他?那是谁告诉你我我在这的?”
萧冠良道:“是我自己猜到你在这的。”
白天宇依然有疑问:“你知道我还活着?谁告诉你的?”
萧冠良突然支吾了,他在白天宇面前从来不会伪装,他知道白天宇的眼睛多厉害,只要自己说谎,白天宇肯定能发现,他正想着该如何解说,白天宇已经想到某个人。
白天宇眼放精光的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垂下拿着银针的手,表示问不出答案不罢休。
萧冠良没有耐性欺骗白天宇,道:“就是那个凌霄宫的人,在湖州时把你带走的。”
白天宇已经先萧冠良一步想到她了,他的预感是对的,就是萧子仞,和萧子仞在一起的两个月,已经听萧子仞说起她和萧冠良偶遇的事,但白天宇仍略感惊讶,道:“凌霄宫的人?”
萧冠良道:“是啊,每次她出现都跟着凌霄宫人,她自己不承认,但我明明见到凌霄宫人叫她若姑娘,而且到处贴着抓捕她的告示。”
白天宇冷静地说道:“她不是凌霄宫的人。”随即白天宇又想,萧子仞明明跟着她的师哥吕正了,为何能与萧冠良碰上面,“你在哪里遇到她?”
萧冠良显然不愿意多讲,转身道:“总之我能找到你就行了。”
白天宇一把抓住萧冠良手腕,道:“冠良!”
萧冠良察觉白天宇手中的力道,并且看出白天宇对这件事的重视,他想狠心甩开手但不敢,对他来说,白天宇身上有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他受不了白天宇逼视的目光,于是一五一十的说道:“我找你找了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还暴露了行踪,跟凌霄宫的人动了手,我爹把我带回临安,考虑到凌霄宫现在全力找你和萧子仞,暂时无暇对付我们,所以可能暂时安全,但以后说不准来找麻烦,所以暂时回临安做好准备,让我先躲几天,再到金陵找我二叔。我出发来金陵前一天,那小姑娘就自己来了,我跟她说过我家在临安,她一打听就打听到。我见了她,实在觉得吃惊,以为是凌霄宫来杀我的,但她没有,反而问我你在哪里。我想起来在湖州是她把你带走的,现在却反过来问我,我说我不知道,问她你的事,她就把带你逃离湖州给你治伤的事都说出来,那时候我才知道你还活着,她说后来你们分开了,她找不到你,以为你会来找我,所以就一路打听到了临安。”
白天宇渐渐松了萧冠良的手腕,问:“她一个人找你的?”
萧冠良这从敢抬头看白天宇,道:“嗯,一个人。”
不是明明跟着吕正走了吗,怎么又变成一个人,到处是抓她的告示,她那么单纯没有心机,而且长相让人过目不忘,实在危险。白天宇问:“然后呢?”
萧冠良道:“我想,以你的个性,肯定不能坐着等凌霄宫人来抓,但江湖危机四伏,你也不会贸然行动,肯定也不能来找我,所以我猜测,你是不是会来栖霞山,正好我原本就要来这,所以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白天宇问:“那她呢?”
萧冠良愕然一下:“她?”
白天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萧子仞。”
萧冠良犹豫着说:“她,她也跟着来了。”
白天宇迫切地问:“人呢?”
萧冠良不想回答似的,但无意识的往门外张望一下,白天宇立刻明白什么,手中银针脱落,快步跑出屋子,跑向正门口。萧冠良若有所失地呆站着,木讷地望着散落在地的银针,他从不会扔掉这些东西。
白天宇跑到门口处,道童把木门反拴,似乎有人授意这么做,他马上打开门,一个娇弱瘦削的背影出现在他眼前,长发垂腰,身着绿衫,肩上背着包袱,手中提着长剑。听到开门声,她赶快转身,一双晶莹透亮的双眸散发光亮,只看这双眼,白天宇就认定是萧子仞。萧子仞脸上蒙了块布,见到白天宇,她伸手拉下布,露出那张精致到无以复刻的美丽脸庞。
白天宇先激动地内心颤抖,然后巨大的心酸,最后是无限膨胀的狂喜,他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激动、心酸、狂喜相互冲撞并存,但越兴奋,脸上表情越僵硬。
萧子仞笑的像花一样毫无保留,好像绿竹上开出了芍药,她张口叫道:“天宇哥哥。”
白天宇听到她这么叫自己,感觉浑身上下所有坚硬的外壳瞬间瓦解,脸上终于浮出笑容,他努力抑制上前抱住她的冲动,柔声道:“进来。”
萧子仞跨进门槛,白天宇拴上门,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萧子仞站到院内,转身看着白天宇,俏皮的说道:“萧大哥,不会生气吗?”
白天宇温柔地说道:“不会。”白天宇不敢相信他的声音能温柔到这种地步,这简直不像他的声音。细算算和萧子仞分开不过十几天,但感觉像十几年那样漫长难熬。
萧子仞依然满脸掩饰不住的笑意,道:“萧大哥猜的真准,你真的在这。”
白天宇到萧子仞对面,无意识地抬手解开挂在萧子仞脖子上的蒙脸布,用像对小孩子说话的口吻问道:“正哥哥呢,你怎么自己在这,多危险,正哥哥知道你在这吗?”
萧子仞这才敛住笑容,摇头道:“他不知道。”
白天宇轻声责备道:“偷着跑来的?”
萧子仞点头,白天宇轻叹一声,道:“太危险了。”他不忍心再责备一个千里迢迢寻找自己的小姑娘,她才十六岁,心理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白天宇故意说笑道:“要正哥哥知道你偷跑来找我,他非杀了我。”
萧子仞认真的皱了鼻子,道:“正哥哥才不会那么不讲道理。”
白天宇用力克制自己想保住萧子仞瘦削的身躯的冲动,为了缓解这种冲动,他接过萧子仞的包袱,手紧紧攥住包袱转移力量,道:“路上有人盯着你吗?”
萧子仞茫然摇头道:“不知道。”
白天宇想,即使萧子仞一路蒙脸,但她的眼睛太过美丽太过特殊,一定引人耳目,就算把她眼睛也蒙上,她身上也散发一种贵族气质,不可能没人在意。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好好地站在面前就行。
白天宇领萧子仞往里走,进了自己屋子。
萧冠良从柴草房出来,悄悄躲在一边,看着白天宇和萧子仞说笑着走开,他把白天宇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萧冠良的脸,冷冷的,带着落寞。
从萧子仞开始陪他一起去湖州夜闯魔蟹帮萧冠良就产生猜疑,但始终捉摸不透,后来在端午大会萧子仞冒死抢走白天宇,再后来萧子仞在凌霄宫的追捕下依然支身来到临安打探白天宇的下落,他就开始认为,这个似乎人事不懂的小姑娘已经对白天宇产生某种感情,所以他才拒绝与她同行,但萧子仞死死跟着他,他也不确定白天宇到底在不在青阳观,所以一路不理她,最后把她带上山,但最终进青阳观,萧冠良把她拦在门外。
萧冠良见白天宇真的在这,心中还打算,等会儿出去骗她白天宇不在这,让她赶紧离开,没想到一点蛛丝马迹瞒不过白天宇,白天宇还是猜出来,萧冠良最终阻止不了他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