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离合
陈剑平忙追了上去,道:“师弟,先别冲动!”追上了张剑生,拽了他胳膊,道:“我去吩咐派内弟子都帮忙找找,岂不是快些?”张剑生低下头去,道:“那……那劳烦大师兄了。”陈剑平道:“随我一块去罢。”张剑生道:“好。”二人便即去到几处道场吩咐弟子帮忙寻找阿雪身影。
之后,张剑生与陈剑平师兄弟二人来到紫霄殿内,将此事告知了张三丰,张三丰似乎早有预料,叹道:“不必在山上找了,多半已经下山去了。”张剑生不由得心急如焚,口不择言地道:“那可如何是好?她会去哪里?会去哪里?她为甚么要这样?不成,我马上下山去找她回来!”陈剑平拉住他手臂,道:“师弟莫要冲动,这只是师父揣测之言,没准她还在山上某个地方待着呢。”张剑生也只好留了下来,在殿内来回踱步,张三丰看着他模样,无奈又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方剑松与崔牛领着一十五六岁的小道士进了紫霄殿来,方剑松拱手道:“师父,掌门师兄,三师兄。”张三丰见了那小道士,似乎猜到了甚么,道:“空明,有甚么事便说罢。”那小道士乃是方剑松座下武当派第三代弟子李空明,只听他道:“是,太师父。”顿了一会,看了看张剑生,道:“三师伯,经常跟在你一块的那个……那个陆姑娘前些日子下山去了。”张剑生急道:“甚么?”李空明心头一慌,忙道:“大概……嗯……大概是在七天之前,那天一早轮到小侄看守山门,陆姑娘说她奉了师伯之命,要下山去办件事,过几天就回来,小侄开始不肯开门,说要请示掌门师伯,可是她说她请示过了的,还……还拿剑指着小侄,小侄当时只能相信了,也只好开了山门让她下山去啦。”张剑生急道:“那事后你怎么不跟我通报一声?”李空明道:“本来小侄是这么想的,是陆姑娘她不让小侄说的,小侄当时也心想,既然是三师伯让她下山的,你应该也是知道了的……”张剑生愣了一会,一阵无措,道:“这……这是为甚么?为甚么她要离开我?”张三丰看了看李空明,道:“空明,你年纪还小,怪不得你,先下去罢。”李空明低着头,拱手道:“是,太师父。”说完回身出了紫霄殿去。
张剑生看了看崔牛,见他也很是焦急的模样,道:“崔兄弟,你留在山上好好练功,我下山去找她!”崔牛正欲接话,却见张剑生转过身子,向张三丰与陈剑平道:“师父,师兄,阿雪她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还不大明白,这次独自一人下了山去,恐怕会有凶险,我得马上去把她找回来。”张三丰点头道:“该当如此,快去罢。”陈剑平道:“师弟,你万事小心,倘若不成便回山来,师兄派人助你一臂之力。”张剑生道:“多谢师兄好意。”却又心想:“武当元气未复,哪能劳烦师兄弟、师侄们出手?”
张剑生正欲离开,却见秦晓晗脚步匆忙进了紫霄殿来,手里攥着一封折叠着的白纸,张剑生瞥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心想:“阿雪跟你在一块,你却没看好她,你还是她姨娘么?”秦晓晗见他要走,与陈剑平对视一眼,忙拉住他手,将手中白纸放到他掌心,道:“这是我刚才在她枕头底下找着的,你……你先看看罢。”张剑生见纸张发皱,忙展了开来,只见纸上写着“云烟过眼,不忘君颜,君当自重,勿来寻我”一十六个毛笔大字,正是出自阿雪之手没错,张剑生低声念了出来,不禁愁上心头,往秦晓晗看去一眼,但见她神色颇有些惊慌,问道:“是你让她这么做的,是也不是?”
秦晓晗吓了一跳,道:“不……不是……我……我只是……”话没出口,只心想:“我只是劝她不要跟你在一起,怎么知道她会就这么不辞而别?”张剑生瞪大眼睛白了她一眼,道:“只是甚么?”秦晓晗道:“没……没有……她要下山,我……我一点也不知情……”陈剑平忙走了过来,道:“师弟,晓晗现下是我妻子,不可无礼。”顿了一口气,又道:“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如何也改变不了。”张剑生拱手道:“告辞。”说完快步出了紫霄殿去,崔牛忙追将出去,喊道:“大哥,我也去!”哪知霎时间张剑生已径自去得远了,此时脑海里满是阿雪的身影在徘徊,哪里还听得到甚么声音?张剑生当下先回厢房捎上了黑玉长剑,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武当山。
转眼四五天日子过去,张剑生将湖北均县各处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阿雪的身影。张剑生不住心想:“她会去哪里?她到底会去哪里?”顿了一会,又想到:“她既然要离开我,定是走得越远越好,以前我带着她去过了那么多地方,她会去哪里呢?”想着想着,忽然心念一动,想到:“她会不会是想念老伯和阿婆了?便趁此回落云山祭拜他们去了?多半错不了!我便赶去瞧瞧!”心血**,顾不得身心乏累,当即动身赶往落云深山。
二十多个日夜过去,张剑生一路上又是明察暗访,却始终没有一点阿雪的消息,之前对阿雪的一股若隐若现的情念随着时间的流逝,正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来。张剑生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雪她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她!”这一日夜里,张剑生连夜赶路,隔天一早,来到与凤湖镇接壤的落凤湖湖边,眼望湖中成对的凤鸟嬉戏,加上日夜对阿雪的思念和牵挂,心下不由得一阵茫然,脑海里满是阿雪的身影在徘徊:“原来……原来我最爱的人不是晓蓉,也不是晓晗,亦……亦不是白姑娘,而是阿雪,自从得知她不辞而别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整日魂不守舍,只盼望着能早一刻再见着她,十多年来我和她相依为命,也只有她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我终于发现我不能没有她,原来从以前开始,我就已开始渐渐地喜欢上她、爱上她,她是大哥的亲生女儿,我本不该有这种想法,可是……可是我已经无法自拔,我要她做我的妻子,我们相亲相爱,不管旁人怎么看待,也绝不和她分开,她说过她很喜欢我,很爱我,却为甚么偏偏在我发现自己已经爱她爱得无法自拔的时候离我而去?我不明白,我要快点找到她,好问个清楚。”想着想着,不禁忧从中来,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放声喊道:“阿雪,你在哪儿!”一阵失落过罢,离开了落凤湖,往落云山的方向赶去。
不久,张剑生到得落云深山山脚下那几间早已化作尘土的草屋旧址前,令他失望的是,阿雪并不在此处。张剑生又找遍了整座山头,依旧毫无所获,不由得灰心丧气,跪倒在老夫妇二人那盘着藤草的坟墓前,放声喊道:“阿雪,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我好想你!”喊着喊着,两行眼泪哗哗流了出来,难休难止的哭泣声响彻着整座山谷。张剑生拔掉老夫妇坟墓上的藤草,磕了几个响头,道:“老伯,阿婆,望你们在天之灵能够保佑阿雪平安无事,早日回到我身边来。”张剑生本想在此多留一会,奈何想念阿雪心切,忙匆匆离开了落云山。只是整个人失魂落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住地心想:“天下之大,她到底会去哪里?”忽然脸有悦色,想到:“莫非是回昆吾山找她师父去了?对啊!之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除了可能会回落云山,剩下的便是昆吾山了!那里有吃有住的,还有她师父和阿白在那里,错不了,错不了!”心下一喜,当即脚下生风,径往蜀中昆吾山赶去。
转眼又是两个多月时间过去,张剑生一路翻山越岭,明察暗访阿雪的消息。有一日,从一农夫口中得知不日前有一白衣美貌女子独身一人往昆吾山一带的方向去了,张剑生登时喜不自禁,心想:“太好了,定是阿雪没错!很快就能见到她啦!”谢过农夫,加快了去昆吾山的脚步。
沿着金牛道来到昆吾山主峰脚下,此时正值冬去春回,蜀境之内冰雪初融,张剑生抬头往峰顶望去,见云烟缥缈,不禁神往万千,当下便上了山去。张剑生思念阿雪心切,任尔风吹日晒,也不停下上山的脚步。第二日清晨,便至昆吾山主峰半山腰,隐约闻有萧声传到耳边,每上一丈,萧声便清晰一分,忽有一句“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传来,正是一曲《雁丘词》,张剑生此前曾听得慕容不朽吹奏过此曲,却从没真正领悟曲中之意,自从这些日子和阿雪分离以来,终于心领神会,不禁愣住了良久良久,一阵神往万千,喃喃自语道:“是啊,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边往山上奔去,边喊道:“阿雪,慕容前辈!”隔了一会,萧声消逝,慕容不朽听见了张剑生声音。张剑生越奔越快,不久便到得昆吾山主峰千丈高处的悬崖高台上,一白发老者与一头白猿出现在眼前,正是慕容不朽与阿白。多日未见,张剑生见慕容不朽面上又添几道纹络,不禁心头一酸,忙拱手道:“慕容前辈!”慕容不朽见了他模样,并无欢喜之意,道:“怎么就你一人?我徒儿呢?”
张剑生登时摸不着头脑,道:“阿雪她不在这里么?”慕容不朽面有怒气,二话不说,发起一掌便往他身上打来,张剑生忙道:“前辈!”不知他何故发掌相攻,竟尔傻傻的站在原地,毫不躲避,慕容不朽忙减轻几分掌力,一掌打在他小腹,张剑生身子登时向后跌去,“咳咳”地咳了几声。阿白在一旁捶胸拍脯,一双血红眸子怒视着张剑生。张剑生不禁忖道:“前辈没在跟我开玩笑!”忙直起身来,正欲出言相询,却听慕容不朽道:“我徒儿下山寻你去了,你没碰上她么?”张剑生迟疑片刻,问道:“阿雪她果然来过这里?”慕容不朽瞥了他一眼,走到悬崖边上,盘坐下去,道:“来过,半个月前又下山去了,说是去找你了。”
张剑生心急如焚,道:“甚么?”忙走到慕容不朽身后,道:“前辈!到底发生了甚么事?还请细细相告!”慕容不朽”哼”了一声,侧眼瞥了他一眼,道:“老夫还待要问你呢!”张剑生便将阿雪离开武当山之事说了,这时听他又道:“晚辈一路上到处寻她身影,奈何始终不能如愿,便想她可能回到了这里,晚辈立马便赶来了。”慕容不朽本来颇为不悦,听得张剑生这般言语,又见他身形消瘦,多半是为了此事操劳过度,便道:“一个月多前,她独自一人来了这里,老夫问她怎么你没有一起来,她也不说,之后终日总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样子,老夫也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那天晚上,老夫如往常一般在这悬崖边上吹弄箫曲,她走出来通老夫说话,老夫很是欢喜,说着说着,她问老夫可否知道她身世……”叹了口气,听得张剑生道:“然后怎样?前辈……前辈可不能将那些告诉她啊!”
慕容不朽道:“不能?哼,你当老夫没看出来她对你的情意么?前些年老夫就看出来了,只是时候未到不曾提起罢了。”张剑生登时一愣,道:“原来前辈……也早就知道了……”慕容不朽道:“不错,老料想她这般样子,定然跟你脱不了干系,那些事她早晚总是要知道的,便都说给她听了。”张剑生心下不由得五味杂陈,只听慕容不朽又道:“本来她好好地听着,老夫也耐心的说着,哪知一说到你二人跳下悬崖身受重伤,而后你给她服食那甚么长生仙药之后,她便控制不住情绪了,就坐在这里抱头痛哭起来,不论老夫如何出言安慰,她始终无动于衷,不停地说着:‘我全都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可是他为甚么要对我那么好?为甚么不把那颗药留给自己吃下?为甚么要让身上那伤痛折磨了他那么多年?’,之后的每日,她整日待在山洞里,多半终日以泪洗面罢?老夫也不便多做过问她心意,直到半个月前的那天晚上,待得老夫与阿白都睡得沉了,她便下山去了,走之前在这地上留了几个字告知于我,说是很想你,下山寻你去了。”
张剑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可是……可是我没遇着她,这可如何是好?”慕容不朽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对她可有男女情意?”张剑生道:“自从跟她分开的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我不能没有她,我爱她,我要和她在一起,为了她,我做甚么都愿意!”慕容不朽手抚银须,淡淡一笑,道:“老夫早料到如此,她多半是回武当山去了罢?快去寻她罢,你二人既已情投意合,便莫要去管那甚么伦理纲常,好好在一起便是,谁若敢横加阻拦,便来告诉老夫,老夫给你们做主!”
张剑生登时转忧为喜,拱手道:“是,那晚辈这便下山去找她!”慕容不朽点头应允,张剑生正欲转身下山,哪知忽然想到一事,道:“前辈,你大哥慕容千秋前……前辈他还活着,前些日子我们遇到他了。”慕容不朽心头一怔,站起身来,道:“甚么?此话当真?”张剑生点了点头,将慕容千秋相助玄冥教挑衅六大门派一事尽数说了。慕容不朽平日里威严自若,这时却也不由得神志恍惚,道:“没错,没错!是他没错!他还活着,可是为甚么不想见老夫?老夫……老夫……”张剑生颇有些后悔将此事说了出来,忙道:“前辈不必放在心上,骨肉之情终究是割舍不去的,他定是一时意气用事罢了。”慕容不朽道:“不,不,是了,是了,难怪老夫每回下山都没能找着他,定是他不想见老夫,故意躲着老夫,可他……可他为甚么不想见老夫?为甚么?”仰天长啸几声,发功将手中竹箫折为两段,气势甚是凌人。张剑生和阿白吃了一惊,忙往身后退开几步,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剑生生怕慕容不朽万一有了闪失,当天便在昆吾山留了下来。隔日早上,张剑生见慕容不朽情绪颇有好转,也便放下了心来,作别了他与阿白,下了山去,在一处马市购了一匹快马,此后快马加鞭,赶回湖北武当山。
过了些时日,张剑生辗转回到武当山,哪知一问守门弟子,却得知阿雪并没有回山来找过自己,原本满怀憧憬的他,犹如跌进了万丈深渊一般失魂落魄,但转念心想:“我还是去紫霄宫找师父问个明白!”赶到紫霄宫,张三丰、陈剑平从紫霄殿内迎了出来,二人见张剑生汗流浃背的模样,却没见阿雪与他同来,不禁愁上心头。张剑生忙道:“师父,大师兄,阿雪她没有回过山来么?”陈剑平摇头道:“没有。”张剑生心急如焚,忙跪下向张三丰磕了一个头,随即起身,拱手道:“师父!说来话长,徒儿再下山去寻她!”张三丰叹了口气,点头应允。张剑生便即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陈剑平忙道:“师弟!”欲要发步追赶上去,却为张三丰拉住了胳膊,听张三丰道:“让他去罢,剑生命中注定为‘情’字所困,总是坎坷不平。”看着张剑生远去的身影,叹道:“相信他能渡过去的。”陈剑平道:“可是叔侄之间如何能够通婚?”张三丰淡然一笑,也不答话,迟疑了好一会,才道:“你只需将为师的太极神功学成便是了,其余的不要多想,随我进来罢,为师接着传授与你。”陈剑平拱手道:“是。”师徒二人回进紫霄殿去了。
张剑生下了武当山后,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日子,日夜不停地寻访湖北境内各处,依旧毫无所获,不由得心生绝望。日夜的思念已使得他面容憔悴,鬓角微霜,此时日薄桑榆,张剑生牵着一匹与他日夜奔波而瘦弱不堪的黄马行走在山间小道上,俨然是“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真实写照。天色已晚,张剑生身心早已疲累不堪,见路旁生着一株相思老树,靠着坐下身去,喃喃自语道:“阿雪,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我真的好想你!”休息一会,忽然心想:“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找回来,嗯,我便把以前带她去过的地方全都找个遍!”想着想着,精神为之一振,纵马离去。
隔天午后,张剑生一路辗转,来到陕西境内,忽见前边路道上走着三个人,当中一人手执禅杖,一人身背长刀,一人虽两手空空,却是暗藏毒镖,不是南秦三杰酒肉和尚庄德夏、孤鸿刀客归远鸿、白眼野狼邓天川却又是谁?张剑生忙招呼道:“庄大哥!归大哥!邓大哥!”纵马奔了过去。南秦三杰闻声,回过头来见了他,不禁大喜,原地相待。张剑生去到南秦三杰跟前,下了马来,拱了拱手,道:“那日万鬼坡一别,便没见到三位大哥了。”邓天川笑道:“我们仨先前回陕西老家去了,本想过些日子便去一趟武当山拜访拜访张兄弟的,没想到在这儿便碰上你了!”张剑生道:“原来如此,那三位大哥现下待要去往何处?”庄德夏道:“俺们要去昆仑山!”张剑生道:“那兄弟我眼下还有急事要办,就不便奉陪了。”手握马缰,拱手道:“三位大哥后会有期,告辞。”
庄德夏一把拽住他胳膊,道:“这么急作甚么?张兄弟有甚么急事,先说说又有何妨?嘿嘿,说不定俺们还能帮上你甚么忙呢!”张剑生忙道:“此事说来话长,事成之后再与三位大哥一叙。”庄德夏打量他一会,挠了挠光头,道:“难怪俺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张兄弟,你那小侄女哪去了?咋没瞧见她?”张剑生有苦难言,道:“阿雪她……她不见了,我此行正是要去寻她回来。”邓天川忙道:“甚么?”见前方不远处有间凉亭,伸手指了指,道:“走,去那说说。”张剑生寻思一会,道:“也好。”
到了凉亭,四人先后坐下,张剑生将阿雪离开武当山一事大略说了,这时听他道:“兄弟我不知有一事当不当说。”邓天川道:“但说无妨。”张剑生迟疑一会,道:“阿雪她是我结拜大哥落霞山庄庄主陆云天之女,三位大哥也是知道的,十几年来,我们叔侄二人相依为命,已互相有了男女之情,我要她做我的妻子,可她不知为何突然离我而去,我现在只想找到她,之后说甚么也不让她再离开我了。”邓天川全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些话来,沉吟片刻,道:“原来如此,可是张兄弟,恕邓某直言,叔侄**可是违背伦理纲常的大逆之举,依我说……”一言未毕,庄德夏“呸”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邓白眼啊,这点俺可就不服你啦,嘿嘿,俗话说得好,‘酒肉穿肠过,佛主在心中’,你可知是甚么道理么?在俺看来啊,张兄弟虽然有违那甚么劳什子伦理纲常,却比世上那些个人面兽心伪君子强得多啦!”扯了扯归远鸿衣袖,道:“刀疤归,你说是也不是?”归远鸿只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邓天川一番细想,顿觉有理,忙笑道:“说得也是,说得也是,只要不伤天害理,万事皆无大碍,万事皆无大碍。”张剑生心头一酸,双目有些泛红,道:“承蒙三位大哥瞧得起,我已经无法自拔了,可是……可是阿雪她现在到底在甚么地方?我好想好想她!”顿了一口气,又道:“日后三位大哥若见了她,还请把她带回武当山去,兄弟我定当感激不尽,过些日子再找不着,我也只能回山找师父相助去了,现下我不能耽搁了。”起了身来,拱手道:“告辞!”庄德夏忙一把拉住他手臂,笑道:“不忙不忙,张兄弟不如先随俺们去昆仑山一趟,之后俺们兄弟三人再一起帮你到处找找,如此岂不是要快些?多些人帮忙总是不坏的!”
邓天川与归远鸿对视一眼,道:“我也正有此意。”张剑生心下甚喜,忙拱手道:“多谢三位大哥好意!只是……只是不知三位大哥此行是要去昆仑山做些甚么?”邓天川道:“向少掌门是我们好朋友,前些日子向我们三人发了喜帖,要我们赶去参加他的喜宴呢,这趟事儿我们定是要去凑凑热闹的。”庄德夏笑道:“是啊是啊,就一块去罢,说不准半路上便能找着你那小侄女了。”张剑生心想:“真是可笑,之前见向公子对阿雪颇有情意,本来还想找机会撮合他二人的,还好人家已另有良配了。”又暗自寻思了好一会,道:“那也好。”
四人出了凉亭,张剑生心下不解,问道:“三位大哥为何不买匹脚力?”邓天川笑道:“还有些时间呢,我们三人老家离得不远,这些日子也是凑上了一块走路赶来的,来得及!”张剑生点了点头,庄德夏见黄马瘦弱不堪,便道:“张兄弟,你把这马放了,跟俺们一块走路得了。”张剑生道:“也好。”拔剑斩断马缰,任由它去了。邓天川忍不住赞道:“好剑,当真是好剑,只是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却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便是那‘得黑玉者得长生’的黑玉宝剑。”说着与归、庄二人目光交织,对视而笑。只余张剑生一副失神模样,如何也提不起兴致来。就这样,张剑生与南秦三杰一同四人齐往昆仑山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一行四人饮食山间流泉,有时摘食山间野果,有时烹烤山禽飞鸟,倒也有滋有味,丝毫不感无趣。那昆仑山脉绵延千里,奇峰无数,昆仑派坐落在其中一处名为盘云坳的所在,这一日,一行四人来到此间,见坳内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甚是开山立派的好所在。又见坳内各处张灯结彩,江湖人士出入频繁,见到认识的,南秦三杰便打个招呼。这时,只听邓天川笑道:“明日便是向少掌门的大喜之日了。”庄德夏道:“走走走,俺们可是昆仑派的大贵客,嘿嘿,定有大酒大肉的叫俺吃个痛快!”邓天川哈哈几笑,道:“且看场面如此,那新娘子定是个美如天仙的人物,好,这便走罢。”
不久到得昆仑派山门前,一守门弟子见了四人,忙迎了过来,躬下身去,道:“请四位贵客把喜帖交给我罢。”南秦三杰也便将喜帖交给了那守门弟子。那守门弟子见张剑生迟迟没有拿出喜帖,便道:“这位贵客,明日便是我家少掌门大喜之日,闲杂人等没有喜帖是不让进的。”张剑生道:“我没有。”庄德夏打个哈哈,一只肥手搭在那守门弟子肩上,道:“小哥,你可认得俺是谁么?”那守门弟子忙道:“认得认得,你是少掌门的朋友。”庄德夏道:“那不就得了?快让俺们进去罢!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救了六大门派的张剑生张兄弟,怎地你不认得么?”守门弟子“啊”的一声,不知为何神色颇为慌张,忙道:“我得去请示一下掌门。”庄德夏一只肥手拉他回来,一把把他提了起来,邓天川忙上前道:“庄大个,莫要无理!”庄德夏“呸”了一声,也便放开手来。
忽有一阵微风拂来,一缕清淡幽香随之传入张剑生鼻间。张剑生不禁心头一愣,喃喃念道:“是阿雪……没错,是她!是她!她在里面!”当下再没心思顾及其它,一个起落跃过守门弟子头顶,径自进了山门去,那守门弟子哪里来得及阻拦?看了南秦三杰一眼,忙向另外两个守门弟子道:“我去禀报掌门!”庄德夏一阵摸不着头脑,道:“张兄弟这可是怎么了?”邓天川见张剑生渐行渐远的身影,道:“且跟去瞧瞧!”南秦三杰也便进了山门,追了过去。
张剑生循着那缕幽香,翻过几处墙垣,来到一间院子门外,见门壁上刻着“晓云别院”四个大字,略一迟疑,进了院去。只见院子甚大,院内一处花圃植满花草,花圃上一个女子身着白衣,墨发飘飘,张剑生望着她怔怔出神。那白衣女子瞧见了张剑生,愣了一会,忙转身离开,两个侍女紧随在后。张剑生穿云纵何等了得,没待那白衣女子走开几步,便已抢到她身前,伸开双手拦住了她去路。白衣女子顿时惊慌失措,低下头去,却又不是阿雪是谁?张剑生见了她,自是喜不自胜,道:“阿雪!我找你找得好苦,总算老天有眼,可叫我给找着了!”说着便欲将阿雪拥住,哪知阿雪身子微微一颤,往后退去几步,两个侍女忙扶着她,道:“请问这位公子是?若是来参加婚宴的,便请先到大殿去罢。”张剑生扑了个空,也不答侍女的话,见阿雪面色苍白,神色凄然,见了自己也没有一丝高兴的模样,忙问道:“怎么了?见了我你不开心么?对了,快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阿雪没有答话。
这个时候,南秦三杰追到了院子来,见了身前女子模样,正是阿雪没错,不由得大感疑惑。阿雪见状,低下头去,道:“我不认得你。”张剑生目瞪口呆,全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句话来,忙走上前几步,双手搭在她肩头,道:“阿雪,你到底怎么啦?”阿雪抬起头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憔悴的模样,心头发酸,忙又低下头去,心下百感交集,迟疑了好一会,低声道:“我……我不认得你。”张剑生正欲出言再问,却听庄德夏道:“小姑娘,你可不是张兄弟的小侄女么?怎生会不认得他?”邓天川心念一转,想到:“这……莫非向少掌门明日要娶过门的便是她?这可大大不妙!”忙道:“小姑娘,有甚么话你便说个清楚,莫要让大伙有了误会。”见阿雪久不应话,便问那两个在一旁不知所措、一头雾水的侍女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侍女认得南秦三杰三人,忙道:“她是我们少掌门未过门的夫人,各位快请到大殿去罢,掌门他们在那里等着呢。”邓、归二人恍然大悟,看了张剑生一眼,邓天川道:“张兄弟,此事定有误会。”张剑生心下凌乱,急道:“怎么会这样?阿雪,怎么会这样?”
阿雪年纪还小,终于忍受不住心中欲念,抽泣几声,扑在张剑生胸口上。张剑生不由得愣住一会,伸手抚了抚她如水发丝,微笑道:“别哭啦,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分开了。”看了南秦三杰一眼,道:“三位大哥,我们先告辞了,劳烦向掌门他们说一声便是。”携了阿雪的手,走开几步,邓天川忙道:“张兄弟,事情还没搞清楚呢!不忙离开!”张剑生与阿雪依偎在一起,浑然听不见余人言语。两个侍女浑然摸不着头脑,只得走上前去,拦住了二人去路。张剑生弹指之间便点了她们穴道,随即低下头去,轻吻了一下阿雪额头。阿雪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染湿了张剑生衣襟。
哪知刚走几步,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留步!”跟着三四个人影闪了过来,来人正是昆仑派掌门“横眉道人”向云鹤、“怒目道人”向云鹰、华山派掌门杨天松与向一冲四人。原来,杨天松与向氏兄弟交好,方才正在殿内相谈婚礼事宜。待得片刻,十几个昆仑派弟子、众多与昆仑派交好的江湖好汉纷纷进到了院子来,围在张剑生身后。张剑生回头四顾,倒也不慌不忙,拱手道:“张某见过各位。”整座院子登时唏嘘声不已:“这不是那日在魔教总舵相救我们六大门派的武当张三侠么?”“对啊!我记得新娘子是他小侄女,刚才还在奇怪怎么没见着他呢!”“此事恐有变数,瞧瞧再说。”
阿雪见旁人甚多,身子不禁微微一颤,忙紧搂住张剑生身子。向一冲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恼怒,道:“雪儿,你不是答应要做我妻子了么?你不能跟他走!”张剑生淡声道:“阿雪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向公子请自便罢。”向一冲二话不说,拽住他手臂,喝道:“快放开她!”南秦三杰见状忙快步走了过来,邓天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好好把话说清楚,切莫伤了和气。”庄德夏道:“那可不是嘛?俺老庄还等着喝酒吃肉呢!”邓天川白了他一眼,喝道:“庄大个!闲话少说!”哪知向云鹤忽然掌上运力,一把拉开向一冲,跟着一掌向张剑生身上袭去,张剑生心下一惊,忙侧身退开几步,阿雪随之脱开他怀抱,手臂已为向云鹤一把拽住。向云鹤正色道:“张三侠,她是你小侄女没错,只是明日便是我昆仑派儿媳妇了,这可是她亲口应允的。”
原来,那日阿雪离开昆吾山之后,本想回武当山找张剑生,只是路上不时便会想到:“倘若我这么做了,叔父他会叫世人瞧不起的,以后我们的儿女也要受人冷眼相待,我不想这样,可是……可是我好爱好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他对我那么好,该也是像我这般爱他地爱着我罢?我……我到底该不该回去……”心意未决,终日独身一人在川蜀一带徘徊。
这一日,阿雪在一片青竹林里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遇见一人,正是向一冲。向一冲见了她,当即大喜,上前来道:“阿雪姑娘!还认得我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片林子里?”阿雪回过神来,瞧了瞧向一冲面目,认出他来,也不答他话,只摇了摇头。向一冲不解,问道:“你叔父呢?”阿雪轻声道:“他不在这里,他在……他在武当山罢。”向一冲寻思一会,道:“嗯……你一人在此间没人照应,不如……不如我送你回去罢?”阿雪忙道:“不,不……我不回去……”向一冲心下大喜,道:“那也好,现下我正要回昆仑山去,这片林子常有野兽出没的,阿雪姑娘不如便随我去一趟昆仑山作客罢?”阿雪神色茫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轻声道:“不要,我哪儿都不去,我随便走走,走到哪儿便到哪儿。”向一冲暗自沉吟半响,虽不知阿雪何以一人在此,但终究对她放心不下,道:“那也好,向某便陪在阿雪姑娘身边,也好有个照应。”阿雪也不答话,继续漫步在这片青竹林之间。
这天晚间,阿雪蹲坐在地上,向一冲抓来一只野兔,生起火来烤熟,扯下一根兔腿递给了阿雪,阿雪道:“我吃不下。”向一冲顿觉无趣,咬了几口便觉食之无味。渐渐地夜深了,阿雪抬头仰望星空,呆呆出神,始终难以入睡。向一冲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阿雪姑娘,不知到底是发生了甚么事?你又何以一人流落此间?若能同向某说说,向某定当洗耳恭听!”阿雪转头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问道:“向公子,你……你可知怎生才能忘掉一个人么?”向一冲奇道:“忘掉一个人?”阿雪点了点头,向一冲问道:“忘掉谁?”阿雪迟疑一会,道:“我……我叔父……”向一冲不解道:“甚么?”阿雪眸光泛动,心酸难言,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好想好想他,可是我一想他,我的胸口就好痛。”向一冲心下犯惑,问道:“为甚么?”寻思一会,想起之前阿雪对张剑生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呆住一会,道:“难道……难道阿雪姑娘对张公子……”阿雪起身走开几步,边走边将事情说了,向一冲待得听完,直如棒喝当头,登时目瞪口呆,忙道:“这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阿雪看着他,道:“你也会瞧我们不起的么?”向一冲本就觊觎阿雪美色,道:“不仅我会瞧不起,天底下所有人都会瞧不起!”
阿雪心头又添几分酸楚,转过身子去,道:“可是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向一冲一阵埋头苦想,忽然灵机一动,道:“我倒有一有法子能助阿雪姑娘脱离苦海!”阿雪问道:“是甚么法子?”向一冲一阵踌躇,道:“我……我早已倾心于阿雪姑娘的了,倘若阿雪姑娘不嫌弃我,不如便嫁给了我,跟我在一起,我有很多很多法子让你开心快乐的!只要嫁给了我,有我陪伴在你身边,你便不用再受那情思之苦啦!”阿雪一向心无杂念,全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些话来,不由得有些茫然失措,忙侧身走开几步,道:“除了他……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别人。”向一冲这一碰壁,但见夜色中几抹月华洒落在阿雪身上,更给她本就绝美的容貌凭添几分秀色,终于抑制不住满腔欲火,猛地从阿雪身后紧紧抱住了她,阿雪又哪里来得及躲避?向一冲喘着粗气,道:“阿雪姑娘,你喜欢张公子喜欢得无法自拔,我也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阿雪登时惊慌失措,道:“向公子……快……快放开我……”欲要挣开向一冲搂抱,奈何力不从心,如何也挣脱不开来。
向一冲把阿雪身子压倒在地,一不做二不休,凑下脸去便要往她身上亲吻,阿雪心下一急,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忽然一脚踢在向一冲**,向一冲禁不住大声叫痛,身子向后仰倒。阿雪忙起了身来,向前奔去。向一冲忍着胯间剧痛,发步追去。哪知这时,阿雪忽然为脚下一根断竹绊住,左足登时鲜血直流,跟着向前摔倒,“嘭”的一声,一头重重撞在了地上。向一冲心下大乱,喊道:“阿雪姑娘!阿雪姑娘!”满腔欲火随之褪淡而去,清醒过来,忙快步朝阿雪奔了过去,扶起她身子,急道:“阿雪姑娘,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真该死!”阿雪道:“我……我……”声音极其微弱,缓缓地合上了眼皮。向一冲见她左脚血流不止,忙从身上扯下一块衣布来,给她包裹上了,随后又探了探她鼻息,觉有气息流动,心下甚喜,但转念想到:“阿雪姑娘千金之躯,可千万不能有一点差错!”忙背起她身子,捎上掉在地上的白雪剑,连夜赶往昆仑山盘云坳去了。
好在昆仑山盘云坳离那青竹林不甚远,第二日午后,便回到了坳中昆仑派门户。向一冲忙派下人请来了医师,那医师一番诊断后,开了药方,道:“不碍事,这位姑娘只是一时昏厥过去罢了,休息一两天便没事了,脚上那伤就得多注意些,按我开的这道药方每日内服外用便是了。”向一冲谢过医师,当天晚上阿雪便醒了过来,向一冲忙跪倒在她身前,道:“阿雪姑娘,当时我……当时我脑中一片空白,控制不了自己,我……我不是有心要冒犯你的!还请……还请阿雪姑娘原谅!”阿雪看了着他,不禁秀眉微蹙,伸手抚了抚小腹,也不应话,忽然双目泛红,二话不说一头便往床梁撞去。
好在向一冲忙拉住了她,道:“我向一冲对天发誓!阿雪姑娘倘若已非清白之躯,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见阿雪神色愁苦异常,忙拔出桌上白雪剑,伸手递给阿雪,道:“倘若阿雪姑娘不信,便请斩下我的两只手臂,还若不信,便请一剑先杀了我罢!我向一冲绝不还手!”阿雪心肠本就极软,这时又见向一冲神情真切,浑不是虚情假意,迟疑了好一会,心若清泉的她终于道:“好……我不怪你。”向一冲大喜道:“多谢阿雪姑娘原谅,多谢阿雪姑娘原谅!从现在起,我向一冲便给你做牛做马补过!”阿雪侧过身去,不再言语。
之后的几日,向一冲给阿雪端茶喂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不久阿雪脚上的伤便好了,向一冲便带着她在昆仑山上各处走动。阿雪身处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之中,心中烦恼随之消了几分。向一冲心下甚喜,问道:“阿雪姑娘很喜欢这里么?”阿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向一冲微笑道:“那不如便在这里住下来罢?”阿雪知他言中之意,也不答话。之后的每日,向一冲白日间便带着她游山玩水,有时还会带来各种新奇有趣的物事逗她开心。只是阿雪悲喜无常,待得夜深人静独身一人静坐床头的时候,万千的思绪便会涌上心头来,好不煎熬,想起与张剑生一起度过的漫漫时光,常常低声自语道:“他还好么?有没有想我?有没有下山来找我?”
近几日来,阿雪心事重重,时间每过得一分,心中对张剑生的思念便多了一分,终日受着越发强烈的情思煎熬,食不知味、玩不知趣,身形日渐消瘦,面色日渐苍白。这天一早,阿雪来到向一冲寝屋内,向一冲大喜,心想:“她竟然主动找我来了!”忙招呼她进屋坐下,但见她憔悴模样,又不禁连连犯愁。隔了一会,只听阿雪问道:“向公子,你说我嫁了别人之后,便能忘了他的么?”向一冲连声道:“正是正是!”阿雪一阵茫然,问道:“真的么?”向一冲忙道:“那还有假?上次我也跟你说过了,你想啊,你嫁了人之后,相夫教子甚么的都快忙活不过来啦,怎么还会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呢?”阿雪捋着胸前青丝,只微微点了点头。向一冲见她迟疑不决的模样,忙又道:“还有啊,你丈夫肯定会想很多法子逗你开心的,嗯……你们夫妻俩啊可以一块去看那日出日落、云舒云卷、风起风止、花开花败……总之好多好多,多得我都说不过来啦!”阿雪淡淡一笑,心里却想:“要是能和他这样的话,那该有多好多好?”向一冲见她如花笑靥若隐若现,不禁痴痴地看着,隔了良久才道:“要我说啊,你叔父他肯定也是很喜欢你的,是也不是?”阿雪“嗯”了一声,细声道:“他喜欢的。”
向一冲将此事与向云鹤说了,向云鹤本来不答应,但一见到阿雪绝美容貌,倒也改变了主意,心想:“也难怪冲儿会如此如痴如狂,哎,红颜祸水,罢了罢了,由得他了。”之后便定下了婚辰吉日,又派人向江湖上一干往来好友广发喜帖。南秦三杰自收到喜帖之后,便即从陕西老家赶往昆仑山。
张剑生现下知道的只是此事的冰山一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