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清夏斋吟礼乐善道,龙瑶女戏贪色贾军

且说见花姝、龙瑶、花施三姐妹将山水间的庄园定名“清夏斋”、题联后,三人欢欢喜喜进了去,只见进了宅门,方是雕花刻凤的影壁,过了屏门,才见垂花门,进里面来,只是花团锦簇的游廊,穿过游廊,中庭有戏台,只见两位楚楚削肩膀,水蛇腰的女子,着花鸟刺绣彩衣戏服,飘雪白水袖,在那里念唱:

【混江龙】军书十卷,书书卷卷把俺爷来填。他年华已老,衰病多缠。想当初搭箭追鵰穿白羽,今日呵,扶藜看雁数青天。呼鸡喂狗,守堡看田;调鹰手软,打兔腰拳。提携咱姊妹,梳掠咱丫环。见对镜添妆开口笑,听提刀厮杀把眉攒。长嗟叹,道两口儿北邙近也,女儿东坦萧然。要演武艺,先要放掉了这双脚,换上那双鞋儿,才中用哩。(换鞋作痛楚状)

【油葫芦】生脱下半折凌波袜一弯,好些难。几年价才收拾得凤头尖,急忙得改抹做航儿泛。怎生就凑得满帮儿楦。回来俺还要嫁人,却怎生?这也不愁他,俺家有个漱金莲方子,只用一味硝,煮汤一洗,比偌咱]还小些哩。把生硝提得似雪花白,可不霎时间漱瘪了金莲瓣。鞋儿倒七八也稳了,且换上这衣服者。

龙瑶、花姝、花施三人听见了,少不得哈哈大笑起来,那两位女子见了,也忙下台来,拜见三人道:“我们姐妹拜见各位上仙,终于盼来了。今日仓促相见,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龙瑶早就握住两位女子的手道:“看来你们也并非凡人,这般长得脱俗,也知我们是仙界来的,呵呵,花施妹妹。看来你不是最小的了。”

说着回过头来对花施笑道。花施也欢喜。倒是花姝问道:“你们方才是在唱曲儿不是?”

二位姑娘道:“上仙说得正是!自从楚容止上仙来人间,感化柏桥畔的我们,我们才有幸从那水边出来,脱了荷花凡体,来去人间。百谷仙人一去,我们就落了空,今日有祥云在此萦绕,我们便走来,才有幸受各位仙子恩惠。”

花姝听了,难免有些思念百谷仙人之意,遂笑道:“我们初到人间,自然多一些熟人才是,你们又是百谷仙人所感化的,我遇见了岂能不管,今后自然以姐妹相称才是。”

花施上前道:“我们又有了俩妹妹了,可是欢喜。俩妹妹芳名如何称呼?”

其中一女子道:“我俩本是并蒂荷花,无名无姓,百谷仙人唤作‘琵琶’、‘箜篌’二女。”

龙瑶听了道:“那就一个琵琶。一个箜篌吧,这样也好,好记,又尊了你们的百谷恩师。”

两女听罢,皆点头,方拜见花姝、龙瑶、花施三位为姐姐。几日之间,周围山林里少不得也有些邪气未深的精灵莫名而来。花氏三位自有主见,有善性佛性者留之,有邪性害性着逐之,不在话下。

自此,清夏斋里面皆是济世之佳人,左右赶路人,借宿也可,邻村人家饥荒时节亦可从清夏斋得恩惠,只要有着实的难处,这清夏斋的人必会有求必应。

眼下丹若奏请兆君,欲要走访民间,感念民间疾苦,以观政治得失。

丹若一行人一路走来,至此,忽见一宅院,不见得富丽堂皇,却也是庄雅肃穆,问左右皆不知。

命人问一老农道:“这清夏斋可是什么王侯府不是?”

老农笑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这可是我们的菩萨地啊,里面住的几位姑娘,做事大方,为人和善,常常做些实际的善事,我们庄稼人都喜欢他们。你们要借宿什么的,都可以去她们哪里,不要钱的。”丹若等听了老农一番话,也没听出了所以然来,就假装借宿,往这清夏斋走去。

清夏斋内此时龙瑶散漫,在阁楼上显出元形,尾巴扶地抖动着,在学着人间的舞姿乱舞,鬼魅妖艳,听众琵琶箜篌二女皆在唱曲,楼下花施在安排来往之人。

花姝也在行医、布施,琴声止住,琵琶女走来对花姝道:“有绝世灵气逼近咋们清夏斋,大伙儿需谨慎才是。”

花姝听了,暗暗叫里面的善怪们切勿乱出破绽来,匆匆上楼来,喝住龙瑶,龙瑶不免也马上回归女儿身,指着远处对花姝道:“姐姐你看!远处那书生走路跌跌撞撞的!”花姝笑道:“不会是醉酒了不成。”龙瑶笑道:“不是醉酒,便是饥饿而腿脚发软了。”俩人说着就摇摇曳曳同花姝下楼来。

花姝施法,告诉清夏斋里的精怪无令切莫擅自作为,大家要看琵琶、箜篌见机行事。众精怪应允。

丹若一行进了宅门,方听得曲儿在唱:

【前腔】〔琵琶女唱〕参幕与吾侪,当初呵!本兄弟通家两称谓。谁知道假龙公尾锐,隐蚌母珠胎。今才识下月嫦娥,还误认上科前辈。〔琵琶女、箜篌女合〕状元何处表雌雄配,只争个纱帽金钗。

【前腔】〔箜篌女唱〕非是我乔撒乖,只为寒居忒萧索。期宫袍夺锦,免门径关柴。愧相公招跨凤仙才,惹萧史做乘龙佳客。〔琵琶女、箜篌女合〕状元你我既雌雄配,双双咏柳絮花魁

丹若一等人绕过游廊,进来,琵琶女、箜篌女自是止住歌声琴声上前拜见丹若一行,花姝、花施众人见机,也都缓缓上前施礼。

只听丹若道:“我此次微服私访,还是被你们给看出来了,真是无趣。”琵琶女道:“如今天下太平,殊不知也是我们巾帼英雄丹若君的一番功劳在,我等也是曾见过面的。”

丹若听了,不免细细看了二人一番,觉似曾相识,但不知名姓、箜篌女道:“贵人可是忘记了,我们是琵琶、箜篌二女,曾经在逍遥馆卖唱活命不是?”

丹若听了才记起来,嘘寒问暖,问着清夏斋可否是他们的府邸,二人说他们避乱躲入山里,现在乃盛世在望,所以投奔到花姝、龙瑶和花施处来,忙把三人介绍给丹若。

丹若见了,问其名姓,三人一一答复,丹若问身边户部尚书郎道:“可是户籍簿上有这姓氏?”

户部尚书郎道:“是有的,是为家奴的,不曾见达官显贵的。”

丹若正思索,只见龙瑶道:“丹若君圣明。我等就是花姓女婢之人,常在公孙府受尽折磨,不见天日,如今公孙那腐贼已就地正法了。我们也出人头地。”

花姝也道:“正是如此,所以我们受恩于兆君、丹若君,府内无辜人等皆妥善发配,我们一人就在这里安定。以公孙为戒,多做善事,不敢怠慢。”

丹若见里边老弱病残的皆就医好转,又见面前这等标志的几位美人,心想天祝我也,这妇主天下便可之日待矣,也就不再追问。

户部尚书郎道:“回丹若君,有公孙府妥善分配无辜家奴一事,可……”

未等户部尚书郎说完,丹若道:“我知道了。”又微笑问道:“方才唱的是什么曲子?”

箜篌女、琵琶女笑道:“回君上,方才唱的是先贤的《女状元辞凰得凤》。”

花姝道:“真是此曲,如此凑巧,迎来了凤凰。”

丹若笑了一阵子,又品了一番曲名,甚觉妙,说笑之间手下来报,说日已落西,只能在这清夏斋暂歇凤驾,明日日盛再出发。

丹若笑道:“那我今晚就住在这里,来个凤求凰。”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龙瑶道:“我们这里都是凤,没有凰。”众人一听,皆以为龙瑶此言大逆不道,都屏息等待丹若发落。

丹若道:“可不是,你们这些个标志人物,我看了也自行惭愧,那咱们就来个群凤曼舞如何?”众人听了,忙松了一口气,依旧说说笑笑。

那书生打听到清夏斋布过往客人,便如获至宝探进来。见人多,便到下处吃些东西暂歇。

这边花姝命人给丹若一行人先在中庭设下酒席,让琵琶、箜篌二女预备好戏好曲儿,自己和龙瑶忙去收拾正堂让丹若居住,不在话下。

看官不知,丹若带了的一行人内有一男子,唤贾军,习武出身,武艺粗烂,巧舌善道,乃公孙大人叛军内兵卒,公孙兵败,他就逃逸进兆君一方,蒙混过生死关,后把当年在公孙府唐唯的讲教兵法背的滚瓜烂熟,于是重兵法贤才的丹若留在身边,可是终日跟着,除了背兵书外,关键时刻无勇无谋,今来清夏斋,看到清新脱俗的花姝一类女子,自然是情难自持。在丹若吃酒观戏听曲儿之余,跟着龙瑶来。龙瑶自知这人不是好东西,想来自己来人间也无趣的很,今儿就耍耍他,于是径自往空柴房黑黝黝的方向走去。

贾军左右观望,见四处无人,便在龙瑶身后叫道:“娘子留步!贾郎君追不住啊。”

龙瑶听了,头都没回,便知道这人一定是尖嘴猴腮,猪肚狗腿的见色起**心傻人,忙娇滴滴笑道:“可不是,我们今日相会,便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呢。”

贾军听了,身体早已飘飘欲仙,笑道:“真是此话,我的可人儿娘子,郎君知你冷,且来我怀了暖暖身子罢。”

龙瑶嗯嗯应一声,故意将外纱退去,露出面白的肌肤,发着月白的光来,贾军早已跑过去,紧紧搂住龙瑶。

龙瑶故意哀怨道:“相公体力惊人也,我乃处女,请少狂躁些。”

贾军哪里敢听,呼吸急喘道:“嗯,娘子貌美。嗯,娘子体丰。嗯,娘子让我情难自持,我为娘子折寿也愿意。”龙瑶忽然挣脱开来,穿上纱衣,往贾军脸上吹了一口妖气,缓缓说道:“郎君莫急,待我香露沐浴,再来与你温存。”

贾军被龙瑶这般妖气一吹,又听得如此缠绵之言,身心早已酥软下来,连连说“我等娘子来……我等娘子来……”

龙瑶离开贾军,来至花施身边,说了此事,花施转告给花姝,花姝叮嘱他们只是贪玩,不须伤性命。俩人一听,自然是高兴,忙辞了酒席,来至柴房。

这贾军还在原地,见有人来,忙着要藏起来,龙瑶笑道:“郎君莫急,是我。”贾军听了,又仔细看了问道:“怎会有俩人?”

龙瑶娇娇笑道:“咱们俩玩多没意思啊,我把我还在闺阁的妹妹也叫了来,咋们玩岂不快活。”

贾军听了,觉三生有幸,忙催促快来。

龙瑶和花施来至贾军身边,忽然使了个幻术,花施将那盆开白的花枝变出,让暗夜里的贾军摸,贾军摸了摸,忙道:“妹妹如此瘦弱,是家人虐待你吗?”花姝道:“只是日夜思念郎君,我才人比花瘦。”贾军又摸了摸龙瑶的尾巴,忙又说道:“娘子啊,你如此忙碌,拿着鸡毛掸子作甚?莫非是让你清理这里有灰尘不成”

龙瑶道:“这柴房灰尘多,咱们三个玩过力大了,灰尘呛得难以呼吸,岂不是扫兴?”

贾军听了,连夸他们姐妹貌美又贤惠。贾军情到热处,龙瑶笑道:“郎君如今恩爱我们,过了今夜自然是情谊不在,何不好好看看我们的容颜,好让你记得我们的一番苦心。”

贾军道:“自然不会忘记。”龙瑶和花姝轻轻走近贾军身边,贾军定神往俩人脸上一看,只见:

一个狐头,毛毛大嘴厉牙,琉璃眼睛眨巴。

一个花首,密密怪花奇叶,绸缎舌头吞吐。

这贾军见了,未免不吓个半死,方才那股热情早已不知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龙瑶笑道:“这种男人,活在世上也是祸害。”于是摇摆大毛茸茸的尾巴,将那贾军抛掷半空,花施见了,以为伤及性命,忙也施法止住龙瑶。

龙瑶笑道:“放心,我自然不会伤他性命。”只见这贾军落地,就变成一匹灰色的马。花施守住法力,龙瑶道:“念在他还是丹若君的手下,给他个马当,要不连做驴都不如。”俩人杂耍完,方回到席间,左右让着,一切风平浪静。

歌舞兴起,戏子多情,丹若在清夏斋的一夜,似乎像是享受了天伦地乐,且这般女子做事严谨娴熟,对自己的事业有所益处,不觉令人将这清夏斋作为兆君的夏宫,兆君得知也高兴。那书生也首次见这般雅乐妙舞,呆看着直至月上中天人影散。

丹若一行早起,就准备动身往公孙城出发,丹若随口问道都齐备好了没,户部尚书郎道:“回丹若君,万事俱备,只是少了一个人。”

丹若问道:“是谁这般大胆?”户部尚书郎道:“就是护卫贾军。”丹若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这小子,逃了好,本就是看他会些花言巧语,不知世事。不必费人心思去找这无用的东西了。”丹若坐上车子,花姝、龙瑶、花施和琵琶女、箜篌女等送了半里路才回清夏斋来。

花姝进来,便对着众妹妹说道:“是不是你们做的好事?”花施道:“是龙瑶姐姐把那小子变成一匹灰马。”龙瑶笑道:“咋们就是如此教训这些滥情的男子,当个妈,将来人间祸乱,若是咋们期限未到,这马群也壮大起来,或许可以用作战马自保不是。再说了,只需男人耍女人,就不许女人耍男人不成?”花姝听了,也觉得有理,众人只得进去张罗其他事。

花姝出来,迎面就和书生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