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陈机儒侠斗三姐妹,精风道长擒留珠僧
清夏斋如天府,丹若一行人走的时候细细雨丝在下。
花姝欲要出来街上走走,踱步出游廊来,不免与迎面走来的陈机撞了个满怀。
花姝哎呀一声,落花一般欲要倒下,这陈机虽是书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儒侠,一个箭步上去便将这楚楚可人的落花美人接在怀里。
斋内的众人闻得这声音,便都出来瞧,花施,龙瑶,琵琶,箜篌也都上前来。
众人见花姝被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抱着,也是惊讶,花施喊道:“哪来的臭书生!光天化日之下对人动手动脚!”说着忙过来推开书生,扶着花姝。
龙瑶倒是腰肢松松垮垮而来笑道:“你个书生也忒粗鲁了些,弄得我们姐姐脸都红了。”
陈机退后三步,施礼到:“先贤言‘男女授受不亲’,方才只是不小心冲撞了这位姑娘,姑娘险些要摔倒,我才鲁莽帮扶一把,多有得罪。”
龙瑶又是几声笑,忙道:“这么说你是做了好事?”
斋外几声雷鸣。
陈机回礼,没有说什么。
众人都散去,花姝众姐妹也都各自欲要回去,花姝回头问陈机名姓,陈机答了,便回房内歇息。
花姝众姐妹来到大厅,聚在一起,花姝脸色还是有些红润,忙叫花施到来一杯茶水喝起来。
龙瑶倒是扶摇狐尾,笑着对众姐妹道:“呵呵呵!方才你们可是看到了。我亲近那书呆子他倒是躲着!你们想想,自打咱们进这清夏斋以来,哪个男子不是抢着和我们亲近,可见这书生倒是有些意思,怕是个钟情之人。”
花姝问道:“这又是如何说来?”
没等龙瑶开口,倒是琵琶女抢白道:“就如我们一朵花,盛开时惹人爱。要是老死成一朵残荷,便成了那塘泥,过往春风都不愿动摇和戏弄。中州人类便是如此。钟情之人乃中州人间所稀有。”
花施笑道:“说那书生,怎么又牵扯到花上去了。”
箜篌道:“倒是我说啊,以花喻女子是众所周知,倒是这男人嘛。暂且把贪色者比作马驴,滥情者比作蜜蜂,多情者比作蝴蝶可好?”
龙瑶倒是赞同道:“哎呀呀!这就最贴切不过了,那你们说这书生算哪一个?”
众人都摇摇头,龙瑶倒是笑道:“要我说,无情之人都该死!”
精怪们说笑之时,屋外有人传话,说陈秀才执意要走,外面大雨倾盆留都留不住他。
花姝听了,急忙出去,姐妹们也跟着去。
只见外面雨水哗哗,雨水在地上早已聚集成湍急的小溪,花姝穿过游廊,来至陈机身边,施礼问道:“外面雨大,公子等雨停了再走可好?”
陈机说着感谢众姑娘的话,欲要出去,不想龙瑶出来,施法将他一下拉回来。
花施早已施障眼法,不让斋内的凡人看见各路精怪运法。
陈机眼睛直勾勾盯着众姑娘,说道:“看在你们救死扶伤的份上,我便手下留情。”
花姝姐妹知道陈机看出了什么,便不再挽留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倒是龙瑶不耐烦,嘻嘻笑道:“我们逍遥天地间,又何苦你来手下留情!看招吧!我龙狐在这里呆着也是够烦躁的,今日你口出狂言,那我就陪你玩!看到底谁才会对谁手下留情!”龙瑶说着,早已现出毛茸茸的金尾。
那书生只是定住不动,龙瑶金尾打将过去,陈机只是微微一手掌过去,便打得龙瑶哎呀一声,金尾隐隐作痛。
花姝、花姝、琵琶、箜篌见状,都施法攻打陈机,只是陈机放下书箱,左右翻转,躲开隔空打来的真气,又见众女子纠缠不休,便一手势,书箱内便飞出几张纸,似箭似刀,稳稳架在众精怪脖子上。
龙瑶笑道:“臭书生拿些纸来吓唬我们!”
陈机听了,一把将一纸飞出,那琉璃瓦早削去一半,众姑娘见了,未免一惊,不再如往日戏弄别人一般戏弄陈机。
陈机收法,欲要出大门去,倒是花姝说了一句:“公子留步,暂且拿把伞再去也不迟。”
花施知花姝心意,忙去拿了来,经过花姝的手,送到陈机手里。
陈机冒雨远去。
谁也不知这书生生于何处,何时经过壤驷谷来到外方寺遇见留珠,又下山来,书箱里除了白纸,也不知到底还有何物?
且说留珠在外方寺打发走了陈机,躲了几日,不见这书生来混问些个事情,便如往日一般出来,在菩提树下占卜,弄些玄幻之术使得乡里乡外众人慕名而来。
那日刚为一女子求取姻缘,却不知被远处一道人呼呼飞来,将留珠擒住,说是留珠是妖僧,蛊惑人心。
留珠一看,才见是一位四十出头的道长,却也是净白面容,留珠欲要逃走,却被迎面走来的几个人也拦住了道:“既然是妖僧!抓住他!”
“妖僧!还我钱财!”有人也喊道。
留珠也回驳道:“我不过是施些幻术,何以见得我就是妖!你们这些个人,人云亦云!”
这些曾经被九头怪害苦的人,顾不得什么,只听到有人说妖,也就跟着浮躁起来,成群结队地跑来,将留珠团团围住,起先都对留珠有些心悸,渐渐看留珠心慈,也就蜂拥而来,要把留珠捆住。
留珠心下着急,使出分身术来,欲要溜之大吉,不聊终是被精风道长看破。
只见道长一个拂尘打将过去,留珠便被一绳子缠绕着,留珠一挣脱,这绳子便松软下来。
道长喊道:“不好!妖孽已经炼就人身,这捆妖绳对他无用!说着又是一拂尘,人群里的绳子便一下飞来,将留珠捆住,道长飞来,便对留珠眉心一点,留珠便不得动弹。
众人喝彩道长替天行道, 要把留珠就地正法。
众人喝彩,众人早已预备着除妖,火海,刀枪早已齐齐具备。
可谁知这留珠自从吃了公孙炎带来的西海蟠桃,早已是不死之身,岂能被这些个玩物所销毁。
留珠在火海里自如,刀枪砍伐过去便都折断或松软下来。
留珠已不再辩解,知道人心是复杂的,眼下自己心慈,才这样众人齐心协力百般刁难,若是有天遇到真正的妖魔,这些人便是自保求身,那时什么亲朋,什么骨肉,什么义气,都是浮云。
道长惊奇,说妖孽道法深厚,需关押住才是,留珠不是对这庸道失望,只是对人们失望,想来与公孙炎纠缠以来,也只有这公孙炎愿意和自己纠缠。
留珠终是被关在外方寺镇妖塔里。
精风道长说自己要行游天下,诛杀中州人间诸妖孽,留珠对道长断言道:“终有一天,你会来这里!”
道长在人们赞扬中离去,看起来有些狼狈。
留珠反过来想,自己在外看到春深秋浓,心上便会生几重痛,关在这塔里也好,眼不见,心不乱。
留珠又想,自己与公孙炎之间到底是情还是爱?其实他自己也不知。何况,世人都说情与爱,可到底情爱为何事何物,无人能解。
身为昆州玄幻之术的戏子,留珠本就知道这韶华易逝,容颜易老,红颜薄命。不!留珠只是他的法号,那个明知思君苦,还要苦思君的人是眼前这叫留珠的僧人,也是那个迷迭男女的白面小生柳生。
其实,留珠甘愿到老死,都是那莺莺燕燕的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