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西施放逐 太子殒命

我确信,夫差进来的那一刻,也是范蠡跳窗的那一瞬,他一定是看到他遗留的背影了,可他怎么会如此若无其事。

身为一个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甚至看上去暧昧不堪的样子,竟这样地没有一点反应?

我倒是希望他有点反应。

其实我也做好了要和他坦诚的准备,这两年我都一直在努力克服自己,是范蠡的到来催促了我的勇气,加速了我的这个决定。

“你怎么会来?”前后不过几刻,对两个不同的男人说出同一种话,还挺可笑的。

“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你了。”

他的语气有些冷,有些静,但是和冷静不同。

我坐在那,犹豫了很久,说是迟疑,倒不如说是在想该怎么梳理我的言语。

按捺不住,终于焦急地开口:“你都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有什么好问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早都知道了。”

事情搬上了台面。我隐隐有些不安。

“那——我,”,那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吐得好艰难,施夷光试探道:“我,我是谁……你可知道吗?”

“你因越国而来,因越国而生。越国之女,越国细作,如此而已,不是吗?”夫差尽可能降低自己的语调,这些事情,他一早就清楚得很。

施夷光的心一瞬之间落下了很多,带着十二分的吃惊,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你一早就知道我在骗你,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一切他早知道了,这让施夷光觉得自己更像是个罪人,比她自己说出口这些还要来得有罪。

“施夷光你真的以为,这件事情能瞒住那么多年,透不出一丝风吗。早在那年,你们之间通信的时候,我就把他的书信拦下来了。吴国是个什么地方,有了奇怪的鸽子飞来,怎么不会严加盘查。因为我爱你,我克制自己,克制自己忘了这一切。即使和预想的一样让我心如刀割,即使真的印证了这一切我最初的猜想,我依然想用我的爱感动你,后来我也渐渐感觉到似乎你爱我,可是我想我一直以来都错了。笠泽之战的消息,怕你是早就知道了吧,否则那日你怎么会无动于衷,是我一厢情愿太久了。”

金铜大殿上,隔了那么些年,再看你看范蠡的眼神,依然丰腴撩人,这是我错的证明。我逼着自己忘记了。

夫差总是勉强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享受和西施平和的爱情,就好了。

范蠡的一次次出现,敲碎了他深藏在湖面下的决心。

而这次的出现,逼得他不得不退出了。

夫差丢出一只玉镯似模样的器物来:“这个东西不像是我吴国的东西,我从成为公子时就见过无数珍宝,什么样的东西我没见过,那么珍贵的金边,吴国还造不出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理由。是范蠡送你的吧,你这么些年都一直带在身边。”

“那,那只是——”

只是一只坏了的镀金手表啊。难怪我好些日子找不着,兴许是带着的时候,落在了哪座园子里,被人拾到了,又正巧是吴王的人。

这样的误会我哪能解释。

我心里暗想,它当然不是吴国的东西,因为它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是跟着我到这里的。跟了我好多年,现在停摆了,再也转不动了。

“只是什么?你如此玩弄我的感情,在我身边,还一心想着别的男人,我夫差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原来,至此,才是他爆发他真正反应的模样,方才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朝夕。

反应真来了,却不是我设想的那种纯粹的反应。我招架不住。

我默然,不知道作何以应。间谍的事情,我可以说,可穿越了两千五百年到这里的弥天之言,说出来,他这会该会是什么反应?我说出来,又对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处呢。

夷光,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一切都是我猜对了是么?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施夷光看他的眼神凄然而绝望,在这样的时候,夫差对她的情意终究还是消失殆尽了,经不起考验。她以为他会明白的,她以为他不会在意那些。

难道自己的心,他这么久以来还感受不到吗?

“我无话可说,如果这一切,是出于你自己的心。”

“你若玩够了,就和范蠡走吧。我这里,你是尝不到什么甜头了。”

“这是你说的。我要是和范蠡走,你绝不阻拦?”

“绝不阻拦。”

白天里,西施的赌气之言被夫差逼得吐个一干二净。她其实根本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他,他生命最后的日子,她只想要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陪在他身边。

所以哪怕他再有脾气,再冤枉她。她都要陪着他。

真正地做出这个放手的决定,是在夜里。

昭阳院。

“听说大王遇刺了?”

另一个婢子吓得脸色发青,在夜里照射的月光下,还真与撩人魂魄有些相似。

“怎么,你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啊。真是个多事之秋,看来最近宫里是不太平了。”

外头的消息又仅在片刻之间传到了里头的贴身婢子,婢子再告诉施夷光,一环扣着一环,施夷光冲了出来,“你们方才说什么?”

“大,大王遇刺了。”

施夷光听罢,撂下了旁边一打子的人,拖着曳地的裙,一路飞奔。夫差,你不要有事,你要是有事的话,我一定决不轻饶你。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把你今天对我所说的话全都一笔勾销。

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她怔住了。还没顾得及站好,慌了神踩住自己的裙角,像狗竟然被自己的尾巴绊倒,她摔得个难以形容。踉踉跄跄,重重跌在地上,可恶,这么狼狈的样子,全被他看到了。

眼前的夫差和鱼铉在床榻上赤身**,交颈缠绵,舌尖相抵,巫山云雨,他对她看起来比对自己那一夜还要温柔一些。

“原来这才是你费尽心思说那些话,要赶我走的理由。”

“你这蠢女人到今天才明白吗。”

施夷光的眼泪夺出了眼眶,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克制不让眼泪流出声音。心中决堤。

夫差继续一针一针见血,戳穿她的心脏,活生生砍断了她的手足和五脏,“他是我结发妻子,在你刚进宫来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人了,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到今天才行夫妻之事。”

你不过是要说你们的情谊笃厚,何必要用这么深重的话来伤我,夫差。

“你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不知所谓的女子。逢场作戏罢了。你以为我喜欢你喜欢到哪里去?你又有哪一点值得我喜欢?”

乳臭未干?不知所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只用这八个字就能形容尽了。

他当着施夷光的面,手中动作不停,抚摸过鱼铉的足尖,“试过以后才知道,你的身体,可比她差远了。不如她来得柔软,风韵,迷人。”

“够了!别再说了!”

“我们之间本就是欢,没有爱,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也不会有。”我们之间,还奢望谈什么将来呢。

“好,夫差,你记住你今天对我所说过的话。”

谢谢你夫差,如此舍得推开我。

你曾经想尽一切办法逗我笑,打开了我深藏在心上那么多年的锁。

而今,往事如酒,苦辣难收,都回味上心头。

施夷光由哭泣的泪水,到收起眼泪,到合上了心门,转身一步步走向昭阳院。

她终于下定决心,收拾细软,要去寻找范蠡了。如夫差所说,也如她所愿,路上果然没有一个人拦住她。

夜里,半个时辰前,宣事殿。

“盖羊,你派两个婢子到昭阳院里头,说孤王在寝殿遭遇危险了。不要太刻意。”

“遵命。”

后来,也不知几时,婢女们说罢,施夷光走后,盖羊纵身出现。

“你们俩做得好,到府库领赏吧。”

看着她们离去的欢快的背影,他叹了叹,吴国命不久矣了,你们此时能够多享受一些便多享受一些吧。

时光又拉回现在。

“刚刚很痛吧。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为我守了那么多年的第一次。”夫差为了西施,牺牲了鱼铉。

错就错了,再也不能回头了。

她手指轻轻触碰他的眉目,他微微退却,“你看你,大汗淋漓的。”她何尝不知道,他装得多么辛苦。

“鱼铉,你也走吧。除了后宫里你们的那些人,宫里的其他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国难当头了,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吗。夫差,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小瞧我。这种时候,我该感念你不肯分一点爱给我,如果你肯分一点给我,你也会像赶走施夷光那样赶走我吧。”

我该感谢这种眷顾,到了这个时候,还能陪在你身边。

“好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对于鱼铉,对于其他的女人,他向来没有过多的耐性和呵护。

鱼铉走后,夫差躺在**,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了,在夜里痛哭。

一个男人,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却再没有人在意一个君王的泪。若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弱者。

平生不曾学过后退二字,一如爱你,从你及笄到豆蔻如今,我从没退却。家国面前,我不会退缩。如今在你的生死面前,我却要退却了。

我挽回不了国家,更挽回不了你。我只想放你走,不要和我一起深陷灭亡。

这是你我最好的选择。哪怕你要怪我,我也要固执地这么做。

我第一次替你擅自做了决定,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鱼铉那日走后,自感了无生趣,无从可恋。不能生与夫差得他心,那么死也要在这吴国令他一生感念。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成为他亡国之后的负累,既然不肯走,就留在这里陪着他吧。

那口昔日她最爱的井旁,她纵身一跃,“夫差,你一定要一生一世记得我。”

三日后,传来鱼铉夫人的死讯,后宫人为之震动,吴王夫差下令缟素七日,为之守灵三日三夜。

这个女人伴他一生,他对她从来只有感谢,亦只有愧疚,既然不能还她一个相守的愿望,让她死时得到自己片刻的心也好。

七日后,后宫中鱼铉的侍女执事莫名地全都被遣散了,也有说是失踪的,总之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去了哪儿。

秦泯宫于是就空空****,空无一人,与此同时,昭阳院也是如出一辙的景象。

兜兜转转,他为她,她为他,一人为一人,却都难得白首同心。

夫差,除却了一具空壳国家,什么也没了。

暗室之中,他聚集了所有的死士。

“现在宫里没有多少人了,城中的人也已经去了大半,吴国所有的军队统共只剩下孤王最后的一万兵马。你们,便是其中三百六十铁骑军。到了如今,孤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既然被选来了这里,你们每一个就都是吴国最好的勇士,孤王不怀疑你们的能力。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中的人可以选择投降,也可以选择和孤一起杀出去。如果有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孤绝不阻拦,也不会降罪于你们。因为孤不想看到你们白白枉死。”

这或许是夫差一生当中说过的最长最难熬的一段话,想过、考虑过的最深的一件事。

他预想过最悲惨的结果,是在说完这些话以后,顷刻转瞬空无一人。

有妻儿老小的人,生死这等事情面前,他最怕考验人性。可是却不得不这样做。

“誓死效忠吴王!”

每个人,都甘愿为国家献出一切。是个男人,都明白,有国才有家。

“好一个誓死!收拾好一切,明日晨曦,便是孤打开城门之时,吴越决战之时。”

他又惊喜又忐忑,这样的结果。

没有一个人逃走。他身后,无一个懦夫,都是无条件愿意为国牺牲的英勇好男儿。

当夜,夫差回到王宫,思前想后,又把该打算的都打算了一遍,以求不要遗漏什么。

对了,他怎么忘了还有最重要的两个人!

姬音和姬友。

“快,去把公主和太子找来。”

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你们这两个孩子,我得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才行。

他身边最后的几个亲信,成为他生命最后一段日子的依靠。

不多时,“报——太子和公主不见了,不在宫中!”

“怎么会这样!他们平日里不是都在宫里好好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不见了!你们怎么没有看好他们!”

没有办法了,只能孤注一掷,全军上下的命都压在他身上,“什么消息也不准透露出去,太子和公主吩咐人继续寻找。明天的计划一切如常。”

压抑着身为一个人父最大的痛苦,作为一个君王,他必须要带着那些将士们杀出去。

一夜过去了,一万兵马立于门前,上下一线,视死如归。天将拂晓,城门徐徐开启,直至大开,所有的人马在城里聚集完毕,风雨飘摇的日子注定不远。

准备好迎接这场宿命。

一旦风雷雨动,凭借着良好的作战能力,灵敏的反应,士兵们便会一个激灵被惊醒起身迎接敌人。因此,彼时,声响即刻惊动了城门外的人,敲响了敌我力量悬殊的战争钟声。

“杀——”浴血为山河,刀光剑影中,两军霹雳驰骋,咫尺交战。

这些吴国的士兵们在阵营中饥一顿饱一顿地度过了几年,就为了等待这一天。

临行前,他们吃了最后一餐饱饭,为了吴国的未来,为了他们数万同胞的生命,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一战到死。

这是他们生命里最后一餐饭。

而越国的军队,养精蓄锐,被供以最好的粮食物资,早就知道会等到这么一天,弹尽粮绝的一天。那时,对方不得不为搏一条生路,拼死杀出重围了。

“越王勾践毁我家园,杀我同袍,灭光他们!”

“杀得越多,赚得越够本。”

来来回回,战争应有的态度和充满挑战的言语。

吴国的兵马,一万,八千,七千五,五千,三千……

没有机会了,弃城吧。

手下一直在劝说着夫差,越来越多的人说着,“主上,青山常在,绿水常流!性命要紧,不能再逗留了。”

夫差仍然拒不认输,直到忠心的先锋源颇蔽翼身前,为他挡了一箭,临死前,留下了一句话,成了一记当头棒喝,“愿来世……我们还能做兄弟。”

兄弟,为了自己那不可匹敌的自尊,他牺牲了多少兄弟。

那一刻,他作出决定,“走!”,带领着剩下的三千人,突围出一条血的生路,一路仍然被穷追猛打,马不停蹄地奋勇向前,逃到了姑苏山边界一带。

虽说太子和公主二人关系已经不同往日交好,却因为鱼铉夫人的死,又再一次串联牵系到了一起。

为了一个目的,他们不约而同走到一起。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父王夫差爱的是母妃施夷光,鱼铉夫人没有被父王真心相待过。

但,鱼铉夫人并没有因此妒嫉过母妃什么,也不曾将自己不得的爱牵连到和他们的相处,反而很喜欢他们。

自小,在父王和母妃之外,鱼铉夫人是对他们最好的人。

所以,鱼铉的死,要说宫里上下谁最为悲恸,或许只有这两个孩子。因为,孩子是最珍惜感情的。

就在鱼铉死后的第一天,上下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谁都顾不上这个死去的人。吴国亡了,吴国的妃子又算什么。

姬音找到了太子,提出要为鱼铉立下一座无名坟,护她一个安稳,以此纪念鱼铉夫人对他们二人的恩义关心。

宫里的枯井太凄凉了,她一个人会孤单的。如果建造起他们两人为她立下的坟,她就会觉得热闹些吧。

为此,太子友找出了那条从前他悄悄见父王夫差出宫过的路。那一天起,他们冰释前嫌,达成了一致意见。太子友虽然还没有从那件事情里抽身,却想着先为姬音满足她的愿望。

沿着那条姑苏台之路,他们趁乱出了宫。

他们满心欢喜回来,才从石头路口探出头,那一刻,眼前的景象,是他们始料未及的。零散的婢女们、宫伯们,尸体都很散乱,那些穿着越国兵甲的士兵在掠夺宫内的一切,他们烧、他们杀、他们抢。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前明显是危险的警报。

现在,他们两人自投罗网了。

太子友推开姬音,对她嘘声道,你别乱动。小小年纪还没有反应过来,其实是被眼前的惨状痛苦毁得没有了反应,真的就站在那里没有动,不知道太子要去做什么。

顷刻,他跑得飞快,引了越兵走。

从小路跑出来,还做出很大的动静,想要引那些兵去更远的地方,的确惹得越兵惊动,“快看,那里有一个小孩。在吴宫里的小孩,必定和吴王有什么关系。杀了他,取了人头交回去,越王一定重重有赏赐。”

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被越兵盯上也追上了,一顿棍打,吃不消的少年郎,脆弱的身体很快便血肉模糊。

太子友的眼神里剩下了远处的公主音,她知道这是示意她,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公主音远远地望着他,不敢叫出声来,只能捂住双唇,眼泪从眼睛跑了出来,友哥哥……

她在心里最后一次喊她友哥哥。

太子口中的鲜血喷薄而出,身上乱棍的痕迹依稀可见。

十六岁少年的生命就定格在了那一天,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把你当做妹妹过。

那年,她十一,他十六。

无处容身的她,该去哪里,能去哪里。看穿太子友生命最后一刻的唇语呐喊,她知道友哥哥说的是,去找你母妃……

可是母妃又在哪里呢。

好些日子前,母妃就一声不响地消失在了昭阳院。她去找父王,父王也只说母妃是去了远游。

孤身一人去远游,这样的谎言未免太扯也太荒唐。父王生性不会说谎,那一刻她便知道他是骗自己的。

母妃是找不到了,她得想接下去怎么办。

一直在那个路口躲到了夜里,她才敢出来。四下无人,吴宫里应该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走上前去,看到伤痕累累的尸体,淋淋鲜血遍地,剩下没有脑袋的僵滞的身躯。十一岁小小的年纪,竟然并不害怕,她用温暖的指尖握过他冰冷的手。

“早知道有天要分离,我让你远离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

都怪我,都怪我不该让你去和我葬鱼铉夫人,害得你为我割弃了生命。

吴国灭亡,繁华不再,她在这缭乱的宫廷里,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了。

所以她隐瞒这一切没有跟任何亲近的人说,为的是不要加重彼此的负担。

预感那么一天越来越近,她只能装作无动于衷,对太子友的种种好视而不见,做出一副骄纵的样子,伪装自己,伪装这份她珍视的感情。

太子友并非吴王夫差所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越王勾践要来捉人的话,他只要不再爱她,她就一定有足够的理由撇清关系,保全他的性命。

我们能猜到结局,但是猜不到结局的演绎方式。公主音是猜到亡国了,但是猜不到在这场亡国里的命数。

“你们听,那边好像有什么声音。”几个巡逻的卫兵,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拖着太子友的尸体,躲藏不好的姬音很快就被发现了。

“小小模样,没想到生得还挺俊俏。”

那是自然,她留着的是施夷光和夫差的血。

“你们这些人,丧心病狂,心如狼狗。越王勾践怎么会养出你们这群人。”

她的果敢与冷静,终于在这个时候完美呈现。

“你错了,越王就是对我们这些人太好了,所以我们才能够为所欲为。”

自知抵抗不了,她也没有叫喊,哭更是哭不出声了。

早已经,没有了生趣,没有了期望,徒剩下决然。

母妃,你去了哪里,父王,你又在哪里呢。可知道,音儿要同你们分开了。

她一路后退,退到了既定的边界,决然地跳入了鱼铉生命没落的同一口枯井。

生得不够伟大,那就让我干干净净,轰轰烈烈地死去吧。

“友哥哥,音儿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