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五彩茶花鱼

不止是陈硕和许晨，就连两位厨神都愣住了。他们再次望向那青色瓷盆中游得正欢的锦鲤，诧异道：“东方兄不是在说笑吧？”东方净道：“这可是评定新菜式能否加入梦幻菜谱的重要时刻，你们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吗？二位厨神，请下箸吧。”欧阳玲和帝寰宇对视一眼，不知道东方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俩都未动筷。流风不解道：“东方先生，这一尾活鱼，叫我们如何动筷？况且，锦鲤是观赏鱼，不是用来吃的吧……”东方净道：“你们试一下就知道了，味道无比鲜美呢。”几个人仍是无动于衷。一方面觉得这菜式过于诡异，有点摸不着头脑；另一方面，是担心筷子如何能夹起那滑溜溜的活鱼？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了笑话，岂不是颜面扫地？

陈硕心想，我又不是厨神，怕什么？就算是闹笑话，大不了为这场宴会增添几分乐趣罢了，于是抓起筷子，说道：“我来品尝！”说着，手中木筷就朝那盆中的活鱼伸去。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陈硕的筷子根本没能接触到那水中的鱼儿，反而是触碰到了一层透明的硬壳。这层硬壳漂浮在水面，将底下的鱼儿跟茶花隔绝开来。

陈硕为之一愣，感到大惑不解。而见到这一幕的欧阳玲和帝寰宇。瞬间明白了这道菜的玄机，一齐称赞道：“妙！实在是妙！”许晨没有看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欧阳玲道：“你还没明白吗？‘茶花’和‘鱼’之间，隔着一层冰块。茶花看似漂浮在水面上，实则摆放在冰块上！这道菜之所以必须在夕阳西下的室外吃，是因为五彩斑斓的晚霞倒映在冰面上，既可以增加美感，又可以模糊冰和水的界限，造成视觉误差，让人看不见这块冰。”帝寰宇接着说道：“而这道菜肴的障眼法，还不止如此。表面上看，食物似乎是这条活鱼，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实际上，真正食用的，是这几朵‘茶花’！”听两位厨神这么一说，陈硕和许晨才恍然大悟。但陈硕还是不明白：“茶花……好吃吗？”帝寰宇指着那几朵惟妙惟肖的“茶花”说道：“你看仔细些，这真的是‘茶花’吗？”陈硕和许晨把脑袋凑到这盆菜面前，仔细观察那几朵茶花。可惜以他俩的道行，不足以发现其中端倪。他俩惭愧地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表示不明所以。

欧阳玲说道：“之前忘跟你们说了。东邪的刀工，是五大厨神中最出神入化的。豆腐都能让他雕出花来，何况这生鱼片呢？”东方净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西毒、南帝两大厨神，还未品尝，已经把我的伎俩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此菜刚刚端上来的时候，能麻痹二位那么短短的一刻，已经足够我夸耀吹嘘一辈子了。小双，两大厨神已看透玄机，不用再遮遮掩掩了，把我配好的蘸碟拿来。”“是！”小双一脸的兴奋。看来，他为亲自见识三位厨神“交锋”而感到无比荣幸。

蘸碟依次摆到客人们面前。东方净再次招呼道：“请下箸吧！”五双筷子分别伸向几朵“茶花”，各人夹起一片“花瓣”。靠近眼前，陈硕才看清楚，这薄如蝉翼的“花瓣”，果然是某种生鱼片！只是其造型、色泽太过逼真，加上衬托在下面是几片山茶花叶，让它跟一朵真正的山茶花几乎没有任何形态上的区别。若不是两位厨神指点，普通人恐怕怎样都想不到，这几朵娇艳欲滴的“山茶花”，竟然是生鱼片做成的极品刺身！

陈硕蘸了一下酱料，将生鱼片送入口中。一股冰凉、鲜美的口感瞬间从舌尖冲上天灵盖。这鱼的鲜美程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东邪秘制的蘸料和生鱼片更是绝配。如此相得益彰、珠联璧合的味道搭配，令陈硕浮想联翩。他不禁想起了郭靖和黄蓉、杨过和小龙女、令狐冲和任盈盈……没错，这鱼和蘸料仿佛神仙眷侣，缺一不可，妙不可言！

“太好吃了！”流风大喊一声，感动得几乎要落泪。“原来河豚鱼还有这样的吃法！”东方净略微一愣，露出叹服的表情，对欧阳玲说道：“欧阳，你这徒弟着实不简单呀。仅仅尝一口，就知道这是河豚鱼。”欧阳玲带着骄傲的神情说道：“毕竟是下一代‘西毒’继承人。没几分本事，能担此重任吗？”东方净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欧阳玲道：“不过，这也是因为流风之前吃过河豚鱼的缘故。东方兄，这带有剧毒的野生河豚鱼，可是我西毒擅长的料理呀。怎么你东邪觑觎起我这一派的食材了？”东方净笑道：“欧阳，你又说笑了。河豚虽有剧毒，但只需将其有毒的部位去除皆可。普通厨师经过训练，也能拥有烹饪河豚的特殊执照。对你西毒而言，这种程度的毒物算什么？今天在你面前用河豚做菜，实在是有班门弄斧之嫌。”欧阳玲道：“东方兄太谦虚了。料理河豚，对我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这道菜的创意、美感、意境和巧夺天工的刀工，却是我所不及的。东方兄为了研究这道新菜式，想必花了不少的心思吧。”东方净点头承认。这时，帝寰宇说道：“你们再聊下去，这道菜都要被我吃光了。东方兄，你这道菜味道实在鲜美，我根本停不下筷子。唯一缺点就是，分量太少了些。你看这些‘山茶花’，马上就要被摘完了。”东方净哈哈大笑道：“几位贵客远道而来，难道我还会让各位吃不饱肚子？放心吧，我早就备好大餐了。但在此之前，能不能请各位实言相告，你们认为这道菜是否有加入厨神菜谱的资格？”“当然有，”帝寰宇丝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样精美绝伦的菜式若不能流芳百世，岂不是太可惜了？我认为不但可以加入厨神菜谱，甚至可以当成为东邪这一派的顶级菜式！”率先得到一位厨神的肯定，东方净脸泛红光，朝帝寰宇作揖道：“多谢寰宇兄弟！”说完这句话，他望向了欧阳玲，期待着第二位厨神的意见。欧阳玲认真思索了一阵，说道：“东方兄这道‘五彩茶花鱼’，的确是我目前吃过最富创意，也最有美感的一道菜。生鱼片做成花瓣，鱼脊柱中的白线、鱼子做成花蕊，实在惟妙惟肖。而东方兄之前所做的铺垫和魔术般的障眼法，也增添了这道菜的趣味和观赏性。

“其实小双把瓷盆端出来的时候，盆中就已经盛好‘五彩茶花鱼’了。但东方兄故意走到泉水边，作势舀起活鱼，假装摘下山茶花，都是为了让我们以为，这盆中的活鱼和茶花，是当着我们面放进去的。这高级的手法，堪称艺术。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说到底，这道菜无非就是一盘河豚刺身，抛开艺术成分不说，仅食材和烹饪手法而言，是否略显普通和单调了？所以我的意见是，加入厨神菜谱是没问题的，但最多只能评为中高级菜式，距离顶级，尚有差距。”东方净沉吟片刻，说道：“我明白了。”他转向另外三人，问道：“你们的意见呢？”陈硕和许晨连连摆手，认为他们没有资格评价厨神的作品。但东方净说：“不用客气，只需告诉我，你们吃过之后的真实感受即可。”流风：“我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河豚鱼料理。”许晨：“这道菜创意十足，味道鲜美。我觉得是无可挑剔的。”陈硕：“我也这么认为。”虽然三个人说的都是好话，东方净却不甚满意，认为他们始终有客套的嫌疑。特别是陈硕，回答得十分含糊。为了得到一个精准的评价，他说道：“陈硕，你喝过‘龙凤火焰茸汤’。如果用1到10代表差距程度的话，你认为我这道新菜式，跟西毒的顶级菜式差距有多大。”“啊……”陈硕没想到东方净会专挑他来询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关系，你实话实说就是。”陈硕犹豫：“真的要……说实话吗？”“当然！难道我还需要你用假话来骗我不成？”陈硕思索良久，说道：“10。”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欧阳玲本人都呆住了，没想到陈硕竟然丝毫不顾东方净的脸面，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更没想到的是，陈硕对于自己做过的“龙凤火焰茸汤”，居然有如此高的评价。

陈硕赶紧解释道：“东方先生，请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绝无冒犯之意。您的这道‘五彩茶花鱼’，是一道非常惊艳的菜式。但是……我只觉得好吃，而没有进入幻境，所以……”“不用再说下去了。”东方净伸出手掌比了一下。陈硕深感不安，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失礼，亦或太过实诚，从而得罪了厨神。看东方净的样子，似乎已经面露不悦。

然而片刻之后，东方净露出微笑，说道：“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的确，只有顶级菜式，才能带来美食的暴击，让人在强烈的味觉冲击力下，进入幻境。看来，我研究的这道新菜，距离顶级菜式，尚有不小的差距。”帝寰宇说道：“但是东方兄，你不断创新、不耻下问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今天你若是做一道东邪菜谱中原本就有的顶级菜式给我们品尝，要让我们进入所谓的幻境，又有何难？”欧阳玲点头道：“帝寰宇说的没错。东方兄，厨神菜谱上的经典菜式，是上千年来历代厨神的智慧结晶。而这道‘五彩茶花鱼’，却是你凭一己之力研究出来的。不瞒你说，我当上新一代西毒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自创过任何一道有资格添加进厨神菜谱的新菜式呢。”东方净作揖表示感谢，说道：“那几位都一致认可，这道菜是可以添加进厨神菜谱了？但是，到底该定为哪一级的菜式呢？”这个问题，让两大厨神都有些犯难。帝寰宇借机说道：“东方兄，仅我和欧阳玲两个人的意见，始终有所欠缺。依我看，还是请北丐也品鉴一下吧。”东方净的脸一下垮了下去，背过身去说道：“绝无可能！他那种粗鄙之人，懂得欣赏我的菜式吗？若是他吃了，只怕又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又不是没领教过！”帝寰宇：“这……话也不能这样说吧。他毕竟也是厨神之一……”东方净道：“我并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刚才陈硕说我这道菜跟西毒顶级菜式有巨大差距，我也欣然接受。但北丐那家伙，跟我的美食理念完全是南辕北辙！况且我跟他交恶已久，若是你们认为非得到他的评价不可，我宁可不把这道菜加入菜谱！”东方净态度坚决，全无商量余地。欧阳玲和帝寰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陈硕和许晨面面相觑，此刻终于体会到欧阳玲之前说的，要重现终极菜式的难度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