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安他敏的秘密
“我们被跟踪了？”夏楠被威尔疯狂的车速吓得惊魂未定，胃里的食物翻江倒海，一阵一阵的恶心不断地涌上来。速度实在太快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车子已经离开了地面。
然而，她此刻竟然开始渴望被警察发现，哪怕他们会被投进监狱。她想要把自己发现的事情传递出去，她要告诉警察，诺菲制药在做一个多么可怕的违反伦理的科学实验。她要告诉陈辰，原来威尔一直没有停止控制人类的研究，甚至，她怀疑自己已经被控制了，但在她身上实验效果似乎并不理想。可是，后面那辆车竟然跟丢了！
“像是些无聊家伙的挑衅，之前也发生过。”威尔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他不想让夏楠担心，“他们不知道我曾专业去学过赛车，还参加过几次拉力赛，太不自量力了。”
那辆车从医疗中心出来就一路跟着他们，威尔猜测应该是尤利西斯派来的。把一个掌握MTX的人交到他的手上，以自己对尤利西斯的了解，这个多疑的男人一定会在背后做些动作。
但司机是个女人，而且车技很一般。尤利西斯不可能派这样一个人来跟踪他的。有那么一刹那，威尔觉得追他们的女司机很眼熟，好像是安琪拉。威尔思忖着刚才被跟踪的事情，有些出了神，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车速。
突然，“轰”地一声，一辆车从他的右手边疾驰而过，如离线的弓箭，飞射出去，速度之快让威尔都吓了一跳。奇怪的是，那车子很快就放慢了速度，在距离威尔30米开外的地方打横停在了两个车道的正中间。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西服，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分别站在车头和车尾，两个车道几乎都被他们占据了。路上没有其他的车子，很明显这两个人是冲着他们来的。这辆车应该也跟了他们一路，但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他们想干什么？
冲过去？威尔在大脑里迅速计算——如何从左侧那一排分隔反向车道的中间隔离带石墩边上贴着穿过去，以他的目测只要把车身微微侧起就可以通过，他可以做到。威尔深踩了油门。
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令夏楠脑袋发晕。“停车！赶紧停车！”夏楠紧紧拽住威尔放在换挡杆上的右手，她必须阻止威尔撞上去。也许前面那两个人就是警察！
夏楠的尖叫令威尔分了神，在生死时速的赛道上，哪怕只是一只撞在挡风玻璃上的苍蝇，都足以影响全局。只是微微的那么一迟疑，威尔的计划全被打乱了，他不得不放慢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戈斯先生，老板打不通你的电话，请你马上去一趟医疗中心。”站在车头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非常有礼貌的朝威尔说道。
“我要先回趟家，把这位女士送回去。”威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静音了，难怪没听到电话。
“老板说了，让您和夏楠小姐一起去，夏楠小姐不可以离开诺菲医疗中心。”墨镜男非常绅士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室里的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的夏楠。
安琪拉回到诺菲医疗中心病区门口，却没有看到卡翠娜的身影，这是她刚才跟卡翠娜分开的地方。照理说取个包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安琪拉再打给卡翠娜，可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她停好车，跑去住院部的护士站，护士告诉她，卡翠娜在二十分钟前取了包已经离开。诺菲医疗中心比较偏僻，这个时候根本打不到车，附近的公共交通这个点也已经停运，卡翠娜会去哪里呢？她做事一向都很有交代的，突然失去联系，一种隐隐的不安浮上了安琪拉的心头。
出事了？！卡翠娜今天下午偷了安他敏，刚刚回来取包，然后失踪了。安琪拉回想着卡翠娜刚才在车上跟她讲的话语，她把这些信息拼凑起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卡翠娜的失踪也许和她让卡翠娜偷安他敏有关？按照卡翠娜的说法，诺菲对安他敏的管理极其严格，那么如果发现药物丢失，就一定会去查，然后卡翠娜暴露了。
安他敏有问题？！安琪拉不寒而栗。如果真的像她猜测的这样，安他敏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超级流脑的爆发不是幕后主脑的最终目的，安他敏才是！世卫组织已经决定安他敏将会在明天正式进入超级流脑的临床治疗，诺菲承诺会无偿提供安他敏的成品药。很明显，诺菲并不想通过安他敏超级流脑猛赚一笔，以弥补他们在药物研发中的巨额投入。不为了利益，那会是为了什么？
安琪拉猛地锤了方向盘一拳，试图通过发泄来舒缓内心的痛苦。她太着急了，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做会给卡翠娜带去危险。现在她毫无凭据，去报警警方一定不会受理。安琪拉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他能帮上忙。
“有人偷了安他敏？”威尔拿起放在桌上的两粒白色小药丸，觉得不可思议。诺菲对安他敏的管理极其严格，即便是诺菲的医生都不可能从诺菲医疗中心带走安他敏。
“是的，一个病人趁乱藏了起来，企图带出去，幸好被内森及时发现了。”尤利西斯露出一丝不快，凝视着威尔，“就在你享受**的时候。”
“这并不影响我的工作。”威尔手机响了一下，是尤利西斯发来的，上面是那个病人的信息。他换了个坐姿，把右腿跷在左腿上，他猜到了尤利西斯把他叫过来的原因，“人在哪里？”
“就在隔壁，内森正看着她。”说话间，尤利西斯起身朝门外走去。
房间正对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约摸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了一张很讨人喜欢的脸，不过此刻看上去像受到了惊吓。内森和这个姑娘的交流看起来并不愉快。
“卡翠娜小姐，听我们的护士说，你今天下午在住院区的走廊，偷偷拿走了两粒安他敏？”尤利西斯以一种悠闲的姿态坐在沙发上，开始跟卡翠娜交谈。
“多少钱，我可以给钱的。”卡翠娜拘谨地看向新进来的两个人，他们看上去比那个八字眉毛的人和善许多，“我的朋友正在遭受超级流脑的痛苦，非常需要这个药。”
“你可以把朋友送到这里来。”尤利西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对卡翠娜笑着说道，“我们的医生会帮助他，但药是不能乱吃的。”
卡翠娜沉默不语，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拿走了两颗药，怎么把诺菲的创始人都惊动了，她在新闻上看到过尤利西斯。但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恶意。她迟疑地看着尤利西斯，做出了一副非常痛苦的表情：“他在一小时前，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威尔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的表演，摇了摇头。他低头打开手机上的一个程序，点了两下，然后朝尤利西斯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卡翠娜，你为什么要偷安他敏？”尤利西斯站了起来，收起了脸上假惺惺的笑，他没有耐心陪这个姑娘继续演戏。
“我的朋友让我帮的忙。”卡翠娜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她用一种极其平和的语气回答道。
“他叫什么名字？”尤利西斯追问道。
“安琪拉。”
“安琪拉？”威尔复述到，十分惊讶，“艾伯特教授的女儿安琪拉？”
“是的。”
“她为什么需要安他敏？”
“我不知道。”
卡翠娜回答得很快，威尔知道，这是“神经尘埃”发挥了作用。此刻，从卡翠娜嘴里传递出来的信息，他们毫无保留地相信。
尤利西斯推门走了出去，当他听到“安琪拉”这个名字的时候，很快联想到了另一个人——陈辰。上一次他带陈辰来诺菲医疗中心，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偷了一颗安他敏，那颗安他敏陈辰没能顺利地带下飞机，他不会死心。
“你怎么看？”尤利西斯盯着紧跟着他回到办公室的威尔问道。
“安琪拉的老师是陈辰，陈辰才是这件事情的策划者。”威尔耸了耸肩，以一种百分百肯定的口吻说道。
“你觉得陈辰知道多少？”尤利西斯用疑惑的神情看着威尔。
“他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还都是怀疑。”威尔满不在乎，“即使他拿到安他敏，他也查不出什么，藏在安他敏里的‘神经尘埃’一旦接触到空气，就会消融。这是我在整个计划中最天才的设计。”
“凡事都别太自信，中国有句古话‘骄兵必败’。”尤利西斯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雪茄，夹在两指中间把玩，“安他敏明天上市，我不希望有任何的疏漏破坏新世界计划。”
“我们更应该相信科学。如果你觉得陈辰让你不安，我可让他消失。”威尔耸了耸肩，露出了微笑。
“我非常怀疑你因为男女之情影响了你的判断力，威尔。陈辰必须活着，在MTX没有搞定之前，你不可以乱来！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研究‘6.0神经尘埃’，只有半个月时间。”
“也许不用半个月。”威尔怀疑夏楠大脑中除了‘神经尘埃’还有其他装置，和MTX比起来，他更好奇夏楠大脑里海马区和杏仁核的特别变化，他好像看到有极其细微，类似神经元的电极植入，但夏楠的大脑并没有做过手术的痕迹，难道还有比他更天才的研究？他在犹豫是否给夏楠做一个开颅手术，也许唯有这样，才能够知道到底是什么阻碍了“神经尘埃”发挥作用。
“这样最好！如果半个月里你不能搞定夏楠，我会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尤利西斯对威尔丝毫不客气，“另外，我要提醒你，安琪拉这个姑娘不简单，前天深夜在网络上讨论很激烈的《比埃罗的诅咒》诱发超级流脑，我找人调查过，是安琪拉的猜测。”
“安琪拉，你可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穿着黑色外套，肤色黝黑的科尔曼在夜色中像是个隐身侠，而他的语气则显得颇为急迫。
“卡翠娜的事情怎么样了？”安琪拉心里非常焦虑。一个半小时前，她给科尔曼打了电话，请他帮忙查找卡翠娜的下落，两人还约好在艾伯特教授的实验室碰面。
“我已交代同事留意了。”科尔曼压低声音，似乎是怕被人发现，右手大拇指朝实验室里指了指，“进去再说。
斯坦福大学并没有急于把艾伯特教授的实验室挪作他用。这里面有很多艾伯特教授的私人用品，他们给了安琪拉一个非常宽裕的时间来收拾整理。
“你知道，是莫斯让我来协助你，并保护你安全的。”科尔曼打量着这个已经被他们里里外外搜查了三四遍的案发现场，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疏漏。
“是的，他让我百分百信任你。21年前是你带着我的外公去找了老莫，调查我亲生母亲的案子。”回美国前，莫思杰告诉安琪拉，科尔曼一直都在参与调查当年的事情，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伙伴。
“我是你外公的老朋友了，你的外公曾经帮助过我，安琪拉。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莫斯在电话里跟我说到这个消息，真是令我太惊讶了。”科尔曼轻抚着眼前这个姑娘的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父亲的案子，你们有新的线索了吗？”说到父亲两个字，安琪拉觉得有些异样，以前艾伯特只是她的养父时，叫起来觉得特别亲昵，现在知道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反而很是生疏。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夏楠，但我们一直找不到她。”科尔曼说到夏楠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很痛苦，“也许在你电话里所说的艾伯特教授的日记本里会有新发现。”
“科尔曼，今天在实验室看到的一切，你必须保守住秘密，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安琪拉盯着科尔曼的眼睛，异常严肃地说道，“为了‘超级流脑’，也为了找到真凶。”
在看到科尔曼异常严肃地朝她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后，安琪拉转身朝着父亲的卧室走去。她掀起房间里的圆形羊毛地毯，俯身在地毯靠左的几块地板上敲了几下，她掀起了其中一块地板，取出一本真皮笔记本。她看到过父亲之前把笔记本藏在卧室的地板下面。但她很尊重父亲的隐私，之前从来没想过要偷看。
安琪拉坐在艾伯特教授常坐的办公椅中，倾身向前，翻动真皮日记本。这里面记录的都是她的成长历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但有一点很奇怪，按照父亲的书写习惯，所有的本子都是正反书写，但是这一本，统一的都只写了正面。
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安琪拉想起父亲以前跟她玩过的一个游戏。她从器材柜里拿出一盏酒精灯，点燃后把本子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日记本纸张的背面渐渐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安琪拉，当你发现这本本子，并且想要探索这里面的内容的时候，证明我已经不在了，而且，死于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