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243号笛卡尔

“先给她做一个智商测试。”情急之下，威尔想到刚才尤利西斯在飞机上的提问，决定赌一把，他必须把夏楠救出去。

“威尔博士，进入新世界乐园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智商测试。”艾米丽把一个ipad递给威尔，上面是夏楠的基本资料，还为她定好了编码，243号笛卡尔，“在等待你们到来的时间里，我们已经替她做了。”

“203！”威尔用极度夸张的表情来表现自己的惊讶，虽然他希望这个数字可以更高一些，那么刚才他想好的说词可以更加具有说服力。

“是的，她是迄今为止智商最高的笛卡尔。”艾米丽冷冷地说道。

当艾米丽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也非常吃惊。她的智商是158，这已经是凤毛麟角，物理天才斯蒂芬·霍金的智商是160，夏楠竟然高达203。

她和夏楠从初中开始便是同学，初中时候的夏楠并不出众，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水平。初二夏楠休学了一年，当时听说是因为车祸，不过现在她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休学回来后的夏楠就像开挂一样，成绩突飞猛进，成了学校里耀眼的学霸，在之后的学业上一路跳级，并且在化学、生物这几门学科上表现出了过人的天分，同是学霸的艾米丽和她成了好友。大学期间，她们都是斯坦福大学全额奖学金的获得者。

“‘神经尘埃’对她也许是无效的！”威尔皱着着眉头，双眼紧盯着夏楠，才几天不见，眼前这个女人已经脱了人形。她看上去精神有些呆滞，他多想走过去搂住她，安抚她，可现在他必须克制。

“你说什么？你刚刚在飞机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尤利西斯听到威尔的话一下子暴跳如雷。即便陈辰身上的试验已经让他怀疑过这个事实。

夏楠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尤利西斯、艾米丽、威尔，还有站在边上比威尔矮半个头的小个子男人，这个男人之前给她做了一套题，像是一套智商测试题。

现在，她几乎已经完全清醒了，但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在艾米丽家失去知觉后，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飞机上，是艾米丽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这里看上去像个医院，但和医院还有些差别，准确地说更像是一个实验室。刚才，她很害怕，但是，看到威尔进来的一瞬间，她紧绷到酸痛的肌肉稍稍得到了缓解。

“203是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高智商，‘神级尘埃’的效果会随着智商的升高而递减。”威尔自从进了监测室，目光一刻都未从夏楠的身上移开，“针对高智商的‘6.0神经尘埃’正在研发当中。”

“威尔博士不是一向都对‘神经尘埃’充满自信的嘛。”艾米丽示意梅耶尔给夏楠进行静脉注射，“203和之前笛卡尔中的最高智商185之间，也不过只差了18。”

在这个房间里，梅耶尔是等级最低的，他那躲在金丝边框眼镜后面的目光在尤利西斯、艾米丽和威尔之间来回移动，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对他发号施令，但此刻，他需要老板亲自下达的命令。梅耶尔眼巴巴地看着尤利西斯，攥在手里的铁质小盒子已经沾上了一层腻滑的汗水。

“开始吧。”尤利西斯缓缓点头，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管有没有效果，他都要试一试，拿到MTX，可以加速整个新世界计划。

“你们要干什么？”夏楠蜷缩在一张类似于牙科诊所的医疗椅上。她试图从他们的交谈中找出些什么。他们在研究她的智商，还提到了“神经尘埃”。这是什么，诺菲最新的研发？他们想要拿她做试验？还是想从她口中套出MTX。她万万没有想到，自认为最好的、最值得信赖的艾米丽会出卖她。

“夏楠博士，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不必担心。”尤利西斯用一种极其轻松的口吻宽慰夏楠，“只要你配合，明天就送你回到中国，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说话间，梅耶尔按下了医疗椅侧边的一个黑色按钮，从医疗椅两侧吐出来的五条绑带分别紧紧地捆住了夏楠的手脚和腰部。

冰冷的针头刺进了夏楠的肌肤，看着注射器慢慢地朝着夏楠的静脉推进，威尔陷入了绝望。很快，“神经尘埃”在**药物的助推下，会穿过血脑屏障，抵达前额皮层，然后，第243号笛卡尔就诞生了。

夏楠平静地躺在医疗椅上，此刻，任何的挣扎都是无用的，唯有保持清醒才是最重要的。她不相信尤利西斯口中的只要配合就送她回到中国，一旦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她所要面临的或许就是死亡。她看到威尔的眼神中闪过不安，他也许会救她，不，是一定会救她。夏楠心里在想。

渐渐地，她感到一阵轻微的头疼，她开始无法集中精力，她的眼睛几乎无法聚焦于她看到的人、动作或面部表情。她知道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了。

“Hanna，Hanna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像是陈辰的声音。不对，陈辰习惯叫她中文名字，这个英文名，在她回中国后，就很少被使用了，也很少有人这么喊她了。她的意识，在一种飘渺的声音的感知中摇摆。

“Hanna，你感觉怎么样？”真的是陈辰，她感觉上像是事实，这应该就是事实。一种模糊意识下无可比拟的微妙的感觉在她的大脑中蔓延开来。渐渐地，她察觉到自己在回归现实，知觉慢慢舒展开来，房间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哦，不是陈辰！是尤利西斯在叫她。

束缚身体的绷带已经松开，夏楠缓缓地从医疗椅上坐了起来。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似乎要喷薄而出，眼前的这四个人亲切可爱，是她无比信任的朋友。

“植入成功。”梅耶尔看着平板上的脑电图（EEG），在尤利西斯耳边低语道。

“Hanna，非常欢迎你加入诺菲。”尤利西斯热情地伸出手，像是在欢迎一位重要人士。

加入诺菲？夏楠搜刮着自己的记忆，试图从混乱的意识中拼凑出蛛丝马迹，然而，一种强烈的超逻辑启示所带来的极度兴奋感让她确认自己的确加入了诺菲。她紧紧握住了尤利西斯递到她胸前的右手。

“MTX在被稀释10000倍后，失去了通过血脑屏障的动力，Hanna，如果增加浓度呢？”尤利西斯问道，他把从陈辰口中得到的消息作为引子抛了出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会干扰人类基因进化。”夏楠脱口而出，她有一种很想说的感觉，但从边缘系统和与之紧密结合的皮层区域——前额皮层中迸发出来的潜意识在抑制她的兴奋。

“为什么？”艾米丽紧跟着问道，“你把化学分子式写出来，我们一起研究，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说话间，艾米丽把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递到了夏楠手上。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根本没时间跟夏楠客套，只要拿到MTX的化学分子式，阻碍新世界乐园的最大障碍就可以攻破了。

威尔感觉自己寒毛直竖、心跳在加速，他知道原因，原因就是他怕夏楠在神经尘埃的指挥下，真的写出了MTX的化学分子式。此刻，他竟然希望夏楠不知道MTX，那么他还有一线希望把她从这里救出去，或者让她待在自己的身边。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幸好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夏楠身上。

夏楠接过纸笔，深吸了一口气，洁白的纸张反射着白炽灯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缓缓地吐出憋在肺里的空气，环顾着房间四周，觉得身上出现了另一种感觉——有两个意识在斗争，她进入了混乱意识的魔咒。

她闭上眼睛，意识似乎失去了控制。她感觉自己的头像被人按进了浴缸，耳边是气泡低沉的咕噜声，有一个声音似乎着了魔，不断地循环“他们都是你值得信赖的伙伴，快把MTX告诉他们”，然而还有一个声音低沉而微弱，“MTX现在只能是你和陈辰之间的秘密，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笔尖的墨水在纸上渗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浓重的黑色在她眼前铺展开来，幻化出半张骷髅脸。骷髅脸咧着嘴开始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孩的尖叫。

“啊！——”夏楠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惊恐地扔掉了手中的纸笔。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意识在渐渐明晰，慢慢地回归到现实。怎么回事。刚刚她竟然有一种冲动，要把MTX的分子式告诉眼前这些人。

“她失控了！”威尔大喊一声，迅速走向医疗椅，按下侧边的黑色按钮。从医疗椅两侧伸出的绑带，再次将夏楠紧紧的固住。

“‘神经尘埃’让她失控了！实验不能再继续。”威尔看着尤利西斯，眼神中带着愤怒。

“怎么会这样？她刚才明明很配合！”艾米丽有些慌张，心里暗想不会是因为自己操之过急了吧。对于“神经尘埃”她了解的并不多，但监测室里的这个女人肯定知道MTX的配方，从夏楠回答第一个问题时的反应就不难判断了。

“从脑电图上看，‘神经尘埃’受到了干扰，我认为是她的高智商引起的。”威尔的语气非常坚定，他必须让尤利西斯相信。

夏楠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在医疗椅上挣扎，手腕处已经被绑带勒出了红红的印子，直觉告诉她，威尔正在救她，她必须配合，让大家相信她真的失控了。

“还有什么办法吗？”尤利西斯皱着眉头问道。

“需要‘6.0神经尘埃’对她进行修正。”威尔冲口而出，又紧接着补充道，“‘6.0神经尘埃’具有更强的稳定性。”

“研发还要多久？”尤利西斯不可置信地瞪着威尔。

“一个月！一定能够赶上我们的计划进程。”威尔只想稳住尤利西斯，时间说的太长，反而会让尤利西斯不愿意等待。

“但有一个条件，这个女人我需要带回去做试验，应该可以加快进程。智商200以上的人，实在是太稀缺了！”还没等尤利西斯回答，威尔就把脑子里所有编好的话都说了出来。

尤利西斯叹了口气，他知道在清醒的状态下，夏楠绝对不会把MTX的秘密说出来。唯一的办法是“神经尘埃”。现在，他只能等待。

“半个月内必须完成！”尤利西斯直视着威尔的双眼。

他发现威尔在说一个月的时候，突然间眨了眨眼，眼神漂移。虽然不过是一刹那的事，但联想到今天威尔的表现，他感觉到了某些异样，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