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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很快把牛排和冰淇淋消灭了,嘴边沾着番茄酱,心满意足地坐在一旁歇着。大家都用完餐,贺桑递过服务员一张金卡。服务员毕恭毕敬接过,在柜台前结过帐又毕恭毕敬送到贺桑手上。

下楼的时候,贺桑遇到了一个朋友,双方热情地握手,湘语靠一边站着。对方热情地打招呼:“贺叔,很久不见,今天一起坐坐。”贺桑也十分惊讶,说:“秦总回韶潭县了,怎么也不见你事前打个招呼呢?你先上去,我回头来找你。”秦总点头。

贺桑在门口替湘语拦了一辆出租车,返身回咖啡厅。

回到家里,马超仍意犹未尽:“妈妈,牛排太好吃了。下次我还想去。”湘语嗯了一声,模糊作答。对她而言,贺桑的世界像是广袤的大海,隐藏着许多未知的珠贝。她的视界不知不觉变得开阔起来。她发现除了厨房、幼儿园,外面还有许多不一样的风景。

这晚上,湘语也有些兴奋。半天睡不着,她索性披衣起床,打开海霞送的画板,用铅笔勾勒、涂抹,描摹着《大卫》。画的线条流畅,肌肉和骨骼充满阳刚之气。湘语修修改改,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第二天上班,她不觉疲惫,相反,自感浑身充满活力。她把素描习作悄悄带给海霞,请求她指导。海霞赞叹湘语是个天才:“阴影与亮度过渡自然,线条很美。”她歪着头仔细看了一会,皱着眉头指出人物的精神风貌表现还有欠缺:“我老师曾经说过,除了形似,还要神似。”湘语暗自思忖:原来画画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可她特别想画出一张最美的画,让贺桑大吃一惊。于是,她虚心向海霞请教,不断练习。

这些日子,湘语觉得身轻如燕,走路带风。贺桑下班直接到她家来,拎上鱼啦、肉啦,偶尔还把朋友送给他的土特产一并给她。她内心被幸福充溢着,精心准备晚餐。

饭后,他陪着马超学习。晚上,他在她这儿过夜,做起了一夜三次郎,他对她说:“你简直是妖精,让我这个老头一下回到了三十多岁。”

“不许你说自己是老头。”湘语娇嗔道,“你打球的时候真帅!你好好锻炼,等着我一起变老。”说完,她将大拇指抵住贺桑的大拇指,认真地拉钩。

一天晚上,贺桑看着她在灯下画画,披肩的黑发散落在肩头,红润的皮肤像粉嫩的苹果--真鲜活哪!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上一口!她坐在桌前,满脸沉静,抬起眼睛时,眸子里又闪动着一份俏皮。他看呆了。年轻真好!如果再年轻十多岁,他遇上她,他一定会把她当成至宝。他突然有一种“从此皇上不早朝的”感觉,愿意就这样与她厮守在一起……

熄灯了,贺桑穿着湘语买的T恤和沙滩裤躺着,他的手绕过她的黑发,枕着她颀长的脖颈。他的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良久,叹口气说:“湘,明天她疗养结束,要回来了。”

湘语没说话。

沉默了好一阵,贺桑才将手轻轻搂她,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解释:“虽然我不能过来了,但我是真心爱你的。”说完,他吻了吻她的脖子。

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你怎么啦?不相信我吗?”贺桑半抬起头来,问她。

湘语不吱声。“我发誓,我真的爱你。我和她早就没那种亲密关系了,我对她只有亲情。”贺桑的声调里,充满着凝重。

“你能理解我的苦吗?”他把手从她颈下抽出来,扳过她的身子朝自己。他很痛苦,不知道如何才能向湘语证明自己的真心。

他的生命原本是灰色的了。遇到她,他如同枯木逢春。遗憾的是,她未曾见证过自己的辉煌与鼎盛。他时常琢磨着要做一件事来向心爱的女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个念头当然归结为爱情的魔力。他可不是一般的毛头小伙子!在事情尚没有眉目之前,他决不想透出半点音讯来。

此时,如何让她相信他的真爱呢?他很着急,生怕她把自己看成了一个只走肾,不走心的坏蛋。黑暗中,他深情地注视着她,希望她感受他的真诚与炽热。

他的手触摸到了她的脸颊--湿乎乎的。她在暗暗哭泣,泪水把枕头打湿了。

“亲爱的,别哭。”贺桑难过地说。

她哽咽难语。他紧紧地搂着她,动情地抚慰着:“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湘语“哇”的一声痛哭起来,越发胡思乱想:未来的出路在哪里?她喜欢他,可他终究要回到他的世界里去。她只能留在原地--所有的日子像是那个失去金鱼的渔夫。他不久就要携着他的女人奔赴德国,过精彩的日子了!我是马M的。想起丈夫,她更加沮丧难过。他真是说到做到,够狠心的呀!这两个月,他不曾给家里汇款寄一分钱生活费!她打发马超问过两次,马M对孩子说,如果实在需要就去伯伯那里拿!湘语觉得太侮辱人了!丈夫的工资放到他兄弟那里,几个意思?她还得去向他哥哥嫂子讨要生活?他哥哥嫂子背后嚼了多少舌根!

湘语越想越孤单,整个人陷入了无边的绝望里。世上的道路千万条,而自己的前路又在哪儿呢?

她泪把贺桑的衣服打湿了。他的心尖颤栗发痛,不知所措。

正抓耳挠腮之际,他猛然想起裤袋子里还有些钱。他担心湘语认为这是对感情的亵渎,但现实无奈呀,给她些钱,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得到的实事了。

“我今天去单位领了工资,你拿去用吧。答应我,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其他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贺桑将床头的灯拧亮,从西裤袋子里掏出钱包,将工资原封不动地放到了湘语的画夹下。

“我不是要你的钱。”湘语抽泣着。贺桑误解了她的意思,她很难过。她日子窘迫,但她此时只想要他这个人。

湘语越是诚心拒绝,贺桑越感动,他发誓说:“我知道,我们的感情和钱没关系。请你相信我的真心。”“我爱你。”湘语两只手紧紧箍着贺桑,生怕他会消失了似的。想到今晚就是结束,她又哭了。

“乖,不哭啊!白骨精可千万别变成了又老又丑的巫婆。”贺桑逗湘语。

湘语被破涕为笑,忍不住伤感地叹息:“我宁愿自己是真正的老太婆,这样,我也许早就认识你了。”

两人渐渐忘了明日的悲伤,热烈地亲吻起来。直到精力耗尽,疲倦袭来。两人十指相扣安稳地睡去,不知东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