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囚魂剑
叶裳站在水磨石地上,他举着火把挨个引燃龛中的长明灯。银色灯芯下的琉璃盏里充满了粘稠的**。叶裳识得此物,昔年他在岭南沿海的鱼市上曾经看过,这是南海的鲛人之泪,以明火点燃可十年不绝,遇风不灭。
随着一团团幽蓝的火焰腾起,墓室内的景象逐渐明朗起来,四壁之上全是工笔细描的壁画,皆是一个白衣男子俊逸出尘的挥剑而舞,隐隐有南朝张僧繇之画风。壁画正中有一张樨木案几,上面堆叠着一沓沓的画稿,画稿的另一侧有一本蓝皮书,封面一个朱色大字《殁》。
石室另一侧是一个宽约三丈,长约四丈的空塘,塘壁和塘底皆以羊脂白玉铺垫,白玉以精湛工艺刻出形态各异的妖魔样式。石塘四周是六个铜兽首,兽首下是细长的银质水道。兽首正中为一个濯银剑架,剑架上摆放着一柄三尺有余的长剑,它以穿山甲皮层层包裹,四周散发着冰蓝寒气,叶裳注视到它时心头一凛:这应该就是云子翼所提及的囚魂剑了吧。
石室经年未曾打扫,扬起的浮灰让慕容瑾皱了皱眉头,她面露不悦之色:“我真想不出来云子翼为什么造了个这么奇怪的地方,中间一个玉坑造价不菲,难道是留来洗澡的吗?”
他望着壁画称赞道:“云子翼的剑术修为着实高超,他留给山庄的三式孔雀,蛟龙和影月已经让藏剑无敌于江湖,只是没有一个人能拥有他那无与伦比的身法和力道,我观来这殁剑诀当真是旷绝古今。”
慕容瑾摊了摊手:“我看了义母习演示的拂柳就已经知道它的厉害了,其剑势交叠近乎完美无隙,身法拨弄间迅如闪电。不过其实我对殁剑诀不太感兴趣。”她边说边摩挲着银架上的长铗,撇了撇嘴道:“这把剑真是奇怪,不像是把利器,反而像是个大个的冰棍。”
“这应该就是云子翼提及过的,那柄在黑水城事件后获得的奇剑——囚魂了。”叶裳学着墙壁上招式以手作剑演练,旋即又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份剑诀对于力道和速度要求太高,一般常人根本无法达到,况且我又天生没有真力。”
慕容瑾握紧剑柄小声嘀咕道“这把剑剑镡以上好像全是冰制成的,在太阳下面用岂不是会坏了,让我来看一看。”
**中皮鞘撕裂开来,慕容瑾握剑的手猛然一震。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嗤笑的恶鬼,跌跌撞撞地举起勾叉倏然刺进了她的胸口,无数的蝙蝠在四周游**,她神情大骇,立刻将囚魂剑扔了出去,咔嚓一声落在了玉坑中。
她花容失色地指着剑说:“叶裳你千万不要碰那把剑,它里面有恶鬼会缠身的。”
叶裳挠了挠脑袋:“不要大惊小怪诶,不就是一柄剑吗?”他纵身一跃跳到了池中,拾起囚魂剑冁然一笑:“你看这不是没事吗?”
长明灯幽蓝的火焰剧烈晃动,整间石室都被剑上夺目的光芒所笼罩,满地腾起白茫茫的光霭,一层坚冰不知何时从四壁爬了出来。慕容瑾想要去拉叶裳,可是石室剧烈摇晃中她根本站不稳,石壁上的发出耀眼的金光,万千白衣人影在眼前挥剑交舞。
“叶裳,快走诶!”慕容瑾想要去拉叶裳,身后的银架猝然倒下撞击在她的头上,她浑然没有了知觉。叶裳的双眸如火,在池中疯癫地移步而走,六个排水道喷涌而出殷红之物,山崩地裂般的晃动终于渐渐止了。
叶裳握着囚魂剑知觉在一点点崩溃,脚下的殷红色已漫至过膝,他望着眼前白衣男子飘**的身影,身体一点点地麻木僵直。四周极密的剑气将自己团团笼罩,双眸沉沉落下。而后灼目的金光从眼角渗入,污浊的**滑落在他的眼角。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股森寒的冷气从鼻尖吸入了肺叶。
迎面而来的是鲜血淋漓的骨尸,嗜血舔舐着骨刺上的皮肉,周围遍布支离破碎的躯干。嘈杂的街市上一拨又一拨的骨尸发出刺耳的嘶叫声,他们啃食和屠杀着残存的苗民,整个黑水城早已赤色千里。
叶裳的腿肚子直打哆嗦,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移步间他踩到了两颗头颅,低头一望胃中顿时翻江倒海,叶裳再也控制不住,他大口呕吐着。
“子翼!”身后一个急促的声音唤来,脚步声清晰入耳,他茫然回首就看见了污血遍体的唐婉儿,她抱着疾风弩直掠身前,身后百十名藏剑和唐门弟子神色憔悴,一路尾行而来。
叶裳疑惑道:“大师娘你在喊谁?”
唐婉儿惊诧地望着叶裳:“子翼,现在黑水城已经全城尸变,眼看着尸潮即将涌出城外,我们必须尽快遏制住事态。”
叶裳如梦初醒,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胜雪白衣,小声嘀咕道:“原来我跳进那血池中就变成了当年的云子翼,可是万一死在这里怎么办诶?”
空气中一个高傲的声音突然开口道:“那你就只好死喽,这密室中的血池让你回梦仙游至过去,你必须按照当年的事态发展演进,否则你将永远无法回到现实。忘了告诉你了,你之所以全身毫无真力,就是因为当年我以殁剑诀的内功心法灌入到了你的体内,由此你奇经八脉被封呈现气海无法凝固真力的残疾假象,如果你完成殁剑诀的试炼,待你修行完成殁剑诀的内功心法后,自然气海充盈真力大盛。
“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当时计划好的?也就是说我如果被杀了真实的我也死了?”叶裳满脸的震惊。
“正是如此。”云子翼的声音忽而笑了,这就是殁剑诀修行的唯一要求:不成功便成仁。好自为之吧,只要你勇敢地战斗下去自然会有所指引,一旦胆怯溃逃必死无疑。”爽朗的声音消失无踪。叶裳高声唤道:“你别走诶,我不会真死了吧,人呢?”
回应他的越来越浓重的血腥,他啐骂道:“好不容易找到了殁剑诀居然还可能会死,真是太晦气了。”
一记秀拳捶击在头顶,他疼痛地按住了脑袋,抬目之间唐婉儿柳眉倒竖:“唐朗他们在东城可能就快坚持不住了,还不快随我前去支援,小心后面!”
唐婉儿劲弩激射,铁矢贯穿了两只骨尸的天灵盖,他们摔落在地,死而不僵地举起了锋利的手爪,急急斩向叶裳的脚踝!
叶裳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他脚尖点地在空中翻转借势一扫,骨尸的手爪散落一地。
“看到了吧,血池的作用就是让你设身处地,如同我当年一样逐步地领悟殁剑诀。”云子翼的声音恣意而昂扬。
“快走!”唐婉儿招了招手,手中弩机不断吞吐着箭矢。
殁的石室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宝蓝色的水滴不断从岩壁上洒落,白衣仗剑而起的幻影在四围游转,与血池中叶裳的行动如出一辙。
叶裳握紧了囚魂剑,他双眸中泛着金光,身体矫健而展,每个剑招的力道和速度都拿捏到了极致。空气中回**着经久不绝的剑刃破空声。慕容瑾面色苍白地躺在冰面上,血池中黏稠的**咕咚而响。
香樟树之外,云开和黑衣剑客已经将身上的衣衫换成了整齐划一的藏剑装束。旋即草木颤动,脚下的地面开始漫无规律地晃动起来,云开重心未稳摔倒在地。
“开哥,这不会是地动之灾吧?”一个长脸弟子惊恐地问道。
云开爬起掸去沾染的尘土,厉声喝道:“乌鸦嘴乱说些什么?你没看到远处的山庄纹丝未动吗?八成是那两个瓜娃子下去叨扰了那只白衣鬼,所以又整出了这惊天的动静,格老子的真晦气,差点把我牙都磕掉了。”
长脸弟子挠了挠头:“大哥,若是白衣鬼把他俩杀了可怎么办?死无对证我们岂不是连邀功都没法了。”
云开揉了揉青紫的脸颊:“怎么可能诶,叶裳和那小妮子有两下子,而且摘星剑是可以操纵白衣鬼的,他们两个很聪明的,应该死不了的。”
一匹青骢马踏雪而来,叶惊羽自鞍上腾身而起落在云开身前,他问道:“云开,他们人呢?”
云开顿时眉笑颜开:“惊羽哥您终于来了,叶裳和那小妮子真是机灵,他们打开了香樟树的机括,现在已经进去了。”
叶惊羽一挑眉角:“这事无妨,你们给伊春阁送的货还顺利吗?银钱已经按照老规矩存入汇通钱柜了吧。”
云开躬身咧嘴道:“这个自然不用惊羽哥费心,一切照常进行。只是他们两个怎么办?”
叶惊羽观察了四周沉吟道:“刚才这一块震动了,说不定他们真的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你着实听见了他们谈及要去寻找殁剑诀?”
云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观察他们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是真的。”
叶惊羽拔出了鞘中的两柄羽剑他正色道:“师父在庄内正和唐门对峙,若是天机匣中所述位置真的在香樟密室中,万万不可让叶裳他们先行取得了。”
他将剑锋一扬指向香樟树:“诸位都是庄内的精英,随我时日颇久。现在他们两个全部要活捉。叶裳没有真力根本不足为惧,我料想其在烟雨楼也精进不到哪里。所以你们全力制服慕容瑾即可,叶裳我一人对付绰绰有余。
“诺。”二十几人全副武装,砭骨的北风扬起他们的衣角,悉数涌入香樟树内。
片刻之后叶惊羽进入了秘所之内,当他的马靴踏在地上咯吱作响时,他的双眉松弛下来,抬起手五指张开作平挥状,身后的人成放射状散布开来,搜索起了石室中的每一个角落。
叶惊羽缓步向前,边走边细细查看。良久后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羽剑插回了鞘低头思考着什么。
云开勾了勾脸道:“惊羽哥这根本不对劲诶。我明明看到他们俩个走了进来,兄弟们举着火把一直守着入口呢,他们根本没有出来。这秘所只有一个出入口,他们却不在这里面,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叶惊羽说:“他们一定没有出去,眼下看来他们所言似乎不虚,也许云子翼真的将殁剑诀藏在了自己的墓室之中,只不过这是外室,里面就是放云子翼的地方,他们应该就在那里面。”
云开走进了云子翼的墓室,他打开了棺盖,内中云子翼枯寂如常。他微微皱眉道“这根本与平常没有任何变化诶,他们究竟去哪里了呢?”
叶惊羽似乎一刹那察觉到了什么,他厉声道:“云开你先退出去。”
云开急忙退出了墓室,叶惊羽将墓室打量了许久,他的眸中露出喜色:地面上凌乱的血痕还未曾完全干涸,这说明一定有人来过。他移走在四围,摇了摇头思忖道:“这两个人究竟隐藏到哪去了呢?”他的目光汇聚在棺椁上,云子翼躺在里面并无异处。但这副椁足足有五尺之厚,饶是谁也会觉得太高了些,椁的右侧有一只玫瑰金打造的展翅鹰首,是云子翼钟爱的图腾标志。
叶惊羽望及它的时候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了鹰首上本该有的灰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浅浅的手掌印。他旋即抿紧了唇角:“云开,你带着弟兄们全部过来,我带你们把他们两个擒了。”
云开口中嘀咕道:“惊羽哥,这破墓室我们看过好几年了,除了云子翼的尸体什么都没有诶。”
“你们看好了。我变出一个地方来给你们看。”叶惊羽泛起得意的笑,握紧鹰首用力扳动下去,椁中传来机杼交响之声,木头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摘星剑呈现在了眼前。
“这不是云子翼的佩剑摘星吗?它早被叶裳带走了,中间嵌进去的是什么?”云开打量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掌门狼戒,这是掌门信物雪狼之戒!自从云子翼死后失踪于世,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叶惊羽在摘星剑上摩挲道:“想必此物这些年来一直就藏在白落梅手中,所以师父这些年来遍寻不到。今日叶裳将其带入藏剑境内,正好今天抓到他新帐旧账一起算。”他以手握拳捶击在狼戒上,得意地扬眉道:“这里面果然暗有玄机。”
棺椁推拉滑动露出了个四尺见方的洞口,石阶环旋而下,内中有隐隐光亮明灭。
叶惊羽说道:“他们两个就在这下面,可能传闻中的殁剑诀真的就在其中。”
云开身后的长脸弟子摩拳擦掌道:“惊羽哥,让我先下去,把他们两个擒了给师门邀功。”
叶惊羽颔首同意。长脸弟子顺着石阶下去后突然传来暗器破空之声,云开疾呼一声“不好!”话音未落尸骸就直接被扔了出来,长脸弟子的眉心插着一只金色小箭,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退!”叶惊羽高声言道。众人向后退搡中几只闪亮的金属圆球被丢了出来,白光灼得人一阵晕眩,浓重的烟霾密布开,叶惊羽止不住地咳嗽,他掠退中断喝道:“云开你带人守住出口,一个也不能放走。”
叶裳倚靠在石壁上,他被血腥所包围,脑海中的惨烈场景久久挥之不去——都死了,在最后自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内心近乎疯狂的悸动,血海飘杵中自己的剑更像是死神低吟的乐曲,自己近乎病态地在腐肉与尸骨中且歌且行。
那些锋利的尸爪,狰狞的身体和飞溅的污血就好像一场延展不灭的梦魇,随着自己断裂的摘星剑灰飞烟灭。
他登高远眺,众多的藏剑和唐门弟子皆横尸当场,他们的表情是清一色的目眦欲裂,身体上撕裂的血洞令人不忍侧目,随着凛冽的北风慢慢僵硬。
猝然间叶裳有种错觉,在这片修罗场的尽头隐约有一只高大的骨尸站了起来,周遭飘飏的无极之水鲜活地环绕在他的身边,而后全数融入了他的身体。叶裳想要去阻止这最后的余孽,可是他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只有疲极而睡的冲动。
他望着骨尸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赤街的尽头,仿佛什么都未曾留下。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毫无一物,仿佛刚刚出现的都是幻觉。“子翼,子翼你快过来!”伴着女子的呼唤,身前的唐朗浑身是血。唐婉儿手忙脚乱地帮其包扎着。唐朗的手遥指前方,嗓音嘶哑地想说出什么,可是如鲠在喉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珠突兀中昏厥过去。
唐婉儿呜咽道:“只有我们三个了。”
“嗯。”叶裳抱起唐朗随着唐婉儿走出了黑水城门,唐婉儿撮口唤出马匹,黯然地举步前行。脚印渐行渐远,天地间寂静如斯。
叶裳心头开始兴奋起来,因为他的眼皮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双眼睁开后身下是飘转的黏稠红液,手中的囚魂剑微微颤动,红色**仿佛具有魔力般不断吸附入剑中,剑锋由冰蓝色变成了赤金色,叶裳握剑的手开始变得炙热,他的眼前不断有人影流转,四肢百骸在一刹那温暖如春,天灵盖中热气蒸腾而出,恍惚间髓海深处千百个光影交叠,殁剑诀的一招一式逐渐在心头明朗起来。每一次流星般的出剑,都是骨尸的痛苦嘶叫。每当心头杀意陡然大盛之际,他的右臂便会感受到一股冰寒之气从剑柄传入体内,生生地将涌起的杀意湮灭,让自己的心平静而安定。随之而来的是气海也充盈有了真力,经脉感觉到了无尽的力量。脑海中人影的速度越来越快,他霍然展身而起,落地后放声长啸开来。
待到胸中浊气吐纳完成后,石室内凝结的冰花融化为水,长明灯再次发出幽蓝色的光焰,放剑的银架早已倒塌,银架的一侧慕容瑾躺在地上,额上伤口渗出的血早已干涸。
叶裳跃出血池抱住慕容瑾的肩膀,微微晃动间唤道:“阿瑾,阿瑾你没事吧?快醒醒。”
他从身上取出金创药,小心地以白纱敷在她额间的伤口上。慕容瑾醒来望见了叶裳,她惊恐地跃起喊道:“叶裳我们快跑诶!要坍塌了!”她的头正好撞在了叶裳的鼻子上。
“哎呦喂,叶裳捂住鼻子一阵酸痛。慕容瑾望了望地上的囚魂剑,又瞅了瞅石室,疑惑地说道:“这真是奇怪诶,我记得被那架子砸到之前这石室中地动山摇,到处是金色人影像鬼魂般飘来飘去的,而且这破池子里全是恶心的红水,怎么我一醒来都消失不见了,这柄剑本来是冰蓝色的,怎么现在还变成赤金色了的呢。”她以手指轻轻弹剑,龙吟声中隐隐有痛苦哀号声泛起。
叶裳扬起鼻子说道:“这个血池就是用来学习殁剑诀的,囚魂剑乃是昔年黑水城往事的产物,我握着它站立在血池之中时,云子翼的回忆就不断地在我脑海中泛起,他用此法名唤回梦仙游,乃是滇中巫教招魂通神之法。我重新感受到了他曾经的记忆,从而初步学会了殁剑诀,而且其独步天下的闪电身法和殁剑诀的内功心法,我似乎也会了一点。”
“你就吹牛吧,我睡一觉你就能变厉害?”慕容瑾听了叶裳的话,觉得难以置信。
叶裳微微挑眉:“不相信你就来试试好了,我敢说你根本抓不住我的衣角。”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襟,得意地说道。
慕容瑾秀唇微抿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女侠,武林中轻功在我之上的人没有几个,你这样说来就太小看我了。”话音甫落她如灵猫般跃起,手掌敏捷而出眼看就要勾住叶裳的衣襟。
叶裳只是微微侧身便轻易躲了过去,慕容瑾几次三番地辗转腾挪,身法流转都做到了尽善尽美,可是叶裳的脚就像是抹了油一般,总是能在她出击前的刹那稍稍滑过微许,而后得意一笑。
慕容瑾身形在空中猛然一转,作鹞鹰扑羊势旋即就要直落在叶裳的身体上,叶裳的左膝微动,足尖如缦衫舞女般旋转,堪堪侧过了一个身位后右手就势一勾,将慕容瑾揽至怀间,而后左手取下了她发髻上的碧玉簪子,微微低语:“慕容女侠,若是你我真的刀兵相见,现在你已经血溅当场了。”
慕容瑾叽咕道:“你不就是在这破地方学会了一招半式吗?这就敢在老娘面前这么臭屁,看我不打死你!”
她手腕翻动间早已被叶裳制住。叶裳将其抱在怀中眉目传情道:“阿瑾我发现你好美,以后你愿意嫁给我吗?”
慕容瑾满脸的嗔怒**然无存,她面对着叶裳的真心吐露面色绯红道:“其实吧,这件事情我以前和你说过了,只要你能放下过去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成亲,然后永远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叶裳轻轻贴上她的双唇,长吻之中两人似乎都遗忘了纷繁错杂的江湖之事,全身心陶醉在此刻的缠绵之中。
咳咳咳,惊诧的他们霍然分开,回首一望现出长身玉立的身影,幽魂浅朗声道:“我是云子翼的一部分魂魄,昔日它将我置于此处,正是为了等待有缘人修行而成。”
叶裳拱手一礼:“我们在上面已经用雪狼之戒中的绿宝石唤醒过云子翼前辈,正是他让我们前来此处的。”
白影绞了绞双手:“这点我早已知晓,他短暂复活之时我亦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只是眼下还不是你们高枕无忧的时候,还记得你们与他分别时他对你们说过的话吧?”
叶裳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禁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白影咳嗽道:“无极之水已经重现世间了,现在藏剑山庄已陷入了漫天尸潮中了,如果不尽全力阻止,可能整个人间都会被骨尸占领,当年我正是在黑水城将其杀戮殆尽才灭此祸灾。眼下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确保骨尸全部被消灭。上面已经有藏剑的人来了,你们出去时务必小心。我即将消散于人间,殁剑诀将交由你手发扬光大。”他指了指案几上的殁剑诀,欣慰地笑道:“希望你不负我一生之托。”
叶裳的眼神坚毅:“大师伯一路好走。”
白影消散后传来一声凄然长叹:“想我云子翼一生孤绝睥睨于天下,最终留得剑诀存世,由此发扬光大,此生足矣!”
慕容瑾颇有些伤感,她言道:“云子翼传奇了一世,反而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世事难料诶。”
叶裳转身说道:“我头好痛诶,上去又是一场无尽的杀戮。世间什么时候如果可以没有厮杀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