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锁住
夕阳下山去，黑夜合拢来。
张敬业坐在寒光洞中打坐，感知丹田内功的存在。小白狐缓缓走进洞中，在张敬业对面坐下。
小白狐道：“今天我收获不小。”语声显得有点兴奋。
张敬业闭着眼道：“你又残害了多少生灵？”
小白狐嘿嘿一笑，道：“那些动物遇到我，算它们倒霉。我说的收获，不是指这个。”
“哦？”张敬业奇道。
小白狐道：“我在东南面一座山上，看到一个大大的山洞，洞口被一道石门封住，洞顶用红色字体写着三个大字——玉门洞。”
张敬业突然睁开眼睛望着它，听它继续说道：“里面不知道住着什么人，奇怪的是，里面竟然飘出阵阵香气，让我忍不住垂涎三尺。”
张敬业心道：小白狐看到的那玉门洞，正是师傅闭关修炼的地方，里面常年飘出丹药的清香，小狐狸垂涎三尺，倒也没什么，怕只怕它会想什么办法，妨碍了师傅清修，那才可恨。
小白狐接着道：“我在洞口敲敲打打，又趴在门口听着，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想必那洞很深。我在山洞周围到处闻嗅，看有没有哪个地方能传出那股香味，能传出气味的地方，自然有缺口，但我并没有找到。于是我一直潜伏在洞口等，看里面有没有东西出来。到了夜晚，一只穿山甲从我身边不远处跑过，我心中一动，发足追去，它发现了我，拼命奔逃，但它哪里跑得过我，在它钻进石缝前，我一口将它尾巴咬住，拖了出来，在它身体蜷缩成一团前，我一脚踏住它的脖子，四指抵住它的喉咙，它吓得瑟瑟发抖，我说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它嗲声嗲气地说：‘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柔弱像是雌性的，但我知道它是雄性的，穿山甲的声音都轻柔得像女孩。”
张敬业道：“你真的能跟其他动物说话？”
小白狐得意道：“那当然，只要我愿意，我能跟任何动物交流。那穿山甲也惊讶我能听懂它的话，我问它是不是居住在这山里，它说是的，我说那边有个山洞，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吗？它说它不知道。我问它挖通那个山洞需要多长时间，它说至少要三个月，我说限它一个月时间挖通它，到时候重重有赏，它答应了，我就放它走了。”
张敬业道：“你就这么放它走了，它会按你的意思做吗？”
小白狐道：“它不敢不听，因为我告诉它，我是狐仙，假如它敢骗我，我就将山里的穿山甲都杀死，连同它所有的亲戚朋友，除非它们有能力逃离这座岛，它从未见过狐狸能听懂穿山甲的话，能跟它交流，所以它相信我是狐仙，不敢骗我，它说如果要一个月内完成，需要找帮手，要我明天再去一趟，它要带它的朋友过来见我，它们见了我，才会相信它的话。”
张敬业皱了皱眉，心中暗暗为师傅担忧。师傅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每次出关后，都特别想见见这个四徒弟，在师傅眼中，他是一个聪明、勤奋、上进的好徒弟，这样的徒弟，没有哪个师傅会不喜爱，他常常将张敬业拉到自己房间，和他下棋、研讨武功，有时聊到深夜，有时甚至聊通宵。
在张敬业心中，师傅是一个慈父，是继婆婆之后的第一位亲人，他十分敬爱他的师傅。
如今这小白狐要打扰甚至破坏师傅的清修，他觉得必须想办法阻止它。
他又想，好在师傅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出关了，到时候让小师妹亲自跟师傅说这事，好让他有个防备。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这只小白狐。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如果直接跟大师哥说，大师哥未必会相信，而且大师哥现在正恼怒他，现在跟大师哥说，大师哥肯定不会理他。
就算跟小师妹说，恐怕她一时也难以接受得了。她从未见过狐狸能说人话！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张敬业悠悠地说道：“雪儿，快点睡吧，明天起来，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小白狐道：“睡就睡，反正我也累了。”这一觉，它又睡得十分深沉。
太阳早已升起，洞口处一片光亮。不管洞外多光亮，洞内始终昏暗如傍晚。
小白狐睁开眼睛，看到张敬业坐在寒光洞门口。它身体一站起来，就听到一阵铁链响动的声音，它习惯性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感到脖子被什么东西卡住，它抬头一看，发现一端嵌入石壁的一条铁链，另一端竟然套锁住自己的脖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它猛一挣扎，却无法挣脱。它不断地挣扎，铁链响动声不断发出，但铁箍仍牢牢地套住它的脖子，只勒得脖子疼，它开始着急，开始狂叫，但都于事无补。
它忽然看见坐在山洞门口的张敬业，他的脚上，也戴着一条长长的铁链，那条铁链大概三丈长，从他脚上，一直延伸到自己对面的石壁上。而锁住自己的铁链，只有一丈长，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地嵌入石壁中。
小白狐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来昨夜是张敬业将它锁住，昨夜它太过劳累，睡得太沉，竟没有发觉，它想，张敬业锁住它，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它上山扑杀动物，它并没有觉得捕杀动物有什么错，而张敬业却限制了他的自由，她最厌恶的，就是被限制自由，它气得咬牙切齿，大声嚷道：“张敬业，你干嘛将我锁住？快放了我。”
张敬业仍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他没有在打坐，他只是普通地坐着，眼睛平视前方，但他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它的话。
小白狐继续喊叫、辱骂道：“张敬业，你这个混小子、死坏蛋，你再不放我，我就杀了你……我要吃了你，就算你的血多苦、你的肉多臭，我都不在乎，我要把你的肉一块块撕下来，把你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一点点咬碎……
无论它怎么叫嚷，张敬业都一动不动，就像一座石像般僵住。
它喊了一阵，感到喉咙有点干，肚子有点饿，见张敬业仍没有理它，眼珠子一转，便硬生生地忍住气、住了口，学着张敬业的样子，安静地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它听到一阵铁链响动的声音，它知道张敬业过来了，铁链声在它身前停止，它知道张敬业就站在它身边，但它仍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过了半响，果然听到张敬业道：“雪儿，喊累了吧，肚子饿了吧？”
小白狐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张敬业又道：“你放心，待会我师妹上来，我让她弄点好菜给你吃。”
小白狐一听是蘑菇土豆竹笋那类素菜，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它却睁开了眼睛，眨动着圆亮的大眼睛，嘴角露出微笑，道：“真的吗？太好了，老是吃生肉、吃野味，我也吃腻了，是时候换换口味了，素菜也不错。你师妹什么时候来啊？”
张敬业微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你早就应该吃素了。你放心，她很快就会来的。以后我让她每天都送来给你吃，我一天只吃一餐，但一日三餐总少不了你的。”
小白狐心中感到凌乱和绝望，面上却仍是平静的微笑，道：“每天吃素也不错，但是也没必要把我锁住吧，这样吧，我答应你，以后跟你一样，坚持每天吃素，你先把我放了吧？”心里却道：只要把我放出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张敬业微笑着摇摇头，道：“你先在洞里待几天吧。”
“小师哥，小师哥，你在哪里？”
张敬业听到紀小可的声音，立即答道：“我在这里。”说着向洞外走去。
紀小可走进山洞，昏暗中看到小白狐，只见它全身雪白，样貌秀气，特别好看，奇道：“咦，怎么有一只狐狸在这里？好可爱的小狐狸啊。”
张敬业道：“哦，这只狐狸昨夜从洞口经过，受了点伤，行动趔趄，估计是被山里的野兽伤到的，我想让它把伤养好了，再让它走，所以便将它藏在洞里。”
紀小可道：“它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上次我留在这里的药盒，我还没拿走，给它上点药吧。”
张敬业拉住她的手，道：“药我已经帮它擦了。现在它恐怕肚子饿了，你能不能下山弄点东西给它吃？”
紀小可道：“好啊，不过狐狸好像吃兔子吧？我们可没有兔子肉给它吃。”
张敬业道：“没事，她就跟我们一样吃素就好了。”
紀小可喜道：“那就容易办了。”
小白狐听到他们的对话，轻轻哼了一声，便趴在地上，扭头不理他们。
紀小可看见了，奇道：“这小白狐是不是在发脾气啊？好可爱，像个淘气的孩子。”说着走过去伸手便要摸它。
张敬业忙伸手拦住，道：“师妹不可，小心它咬人。”
紀小可道：“它这么可爱，应该不会咬人吧？”
张敬业道：“会的，还是不要碰它吧。”
紀小可点头道：“好吧。那我先下山去了。”说着向洞外走去。
紀小可走后，张敬业坐下来，坐在小白狐对面，身体靠着墙壁。
小白狐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道：“你这师妹长得很漂亮嘛。”
张敬业道：“我师妹当然漂亮。你们狐狸也能分辨出人类长得好不好看么？”
小白狐急道：“我早就说过，我不是普通的狐狸，我是仙狐，仙狐，有慧眼，懂吗？”
张敬业轻蔑道：“仙狐，我看跟普通狐狸也没什么区别。”
小白狐猛地跳起来，正要辩驳，突然转念一想，又坐了下来，笑道：“这娇滴滴的姑娘，看起来肉很香，血很甜啊。”
张敬业瞪着它，怒道：“你少打她的主意，你若敢伤害她，看我不杀了你。”
小白狐第一次看到张敬业发脾气，心里一惊，它想不到张敬业对他师妹竟如此看重，缓缓道：“好好好，我不伤害她，我现在被你锁住，就是想吃她，也无能为力啊。”
张敬业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小白狐道：“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张敬业道：“关到你喜欢吃素为止。”
小白狐皱了皱眉，无奈地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