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乐园里的询问
(一)
简小姐准备了一间私密性极好的房间,以供警察询问相关当事人之用。这个房间位于重症患者隔离病区深处,曾经是一位“汉尼拔”式患者的病房,自从他吃掉自己的舌头后,已经空置了相当一段时间。房间极其干净,地板光洁如镜,墙壁白得晃眼。甲普怀疑,厚厚的白色涂料之下藏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咬断舌头而喷溅出来的血很难清理。
卢瑟和甲普询问的第一个人是丝诺。这位前女团成员用她的演技证明,退出演艺圈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极力想演绎出一个女人突然丧夫的震惊、悲痛,以及骤然独自面对未来的惶恐、怯弱,但演得十分浮夸,反而显得喜感十足。卢瑟和甲普一度以为这是一场无厘头喜剧的试镜。即便如此,他们仍极有耐心地观看她的表演,极其配合地露出怜惜的表情。因为她虽然毫无演技,却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美女。对待美女,他们一贯是宽容的。
卢瑟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然后问丝诺:“您在给辖区警署的口供中说,您的丈夫声称周五晚上有应酬,可能会在外留宿,但没有透露是什么应酬。是这样吗?”
“是的。”
“您没有问过他到哪里、和什么人应酬吗?”
“我没有问。”
“您的丈夫要在外面过夜,难道您就不担心……或者疑心吗?”
“米伦和我都认为,彼此给对方留有一定的自由空间,是非常必要的。我们有各自的爱好、各自的朋友、各自的社交圈,我们说好了互不干涉。有些事,他不说,我也不会追问。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他经常在外面过夜吗?”
“最近这一年,的确如此。”
“您是否怀疑,他有了别的女人?”
丝诺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力图做出一种交织着悲切、愤懑、不甘和故作镇定的复杂表情。甲普赶紧低下头,竭力绷直嘴角,险些被满腹笑意憋出内伤。
“我不想怀疑他,我深深爱着他,他应该也深深爱着我。”丝诺情绪饱满地说出台词,再次证明影视剧后期配音的重要性。
“我相信,您深爱着您的丈夫。”卢瑟诚恳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您一定会有所察觉。您是一位聪颖敏锐的妻子,男人自以为高明的伪装逃不过您的眼睛。”
“你说的对,我有感觉,但我不确定。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我曾经认为,爱一个人,就该给他足够的自由、足够的宽容。我不要求他对我绝对忠诚,只希望他最后记得回到我身边就行。我不想成为所谓的妒妇,怀疑他,跟踪他,甚至雇佣私人侦探调查他,那种事情我绝对做不出来。但我真的很痛苦、很矛盾……”
“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夫人!”卢瑟少见地提高音量,截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独白,“我们正在尽全力调查真相。现有证据表明,他极有可能死于谋杀。为了给米伦先生讨回公道,您会协助我们的,对不对?”
“当然,我的丈夫绝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既然如此,请您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米伦先生可能和那个或那些女人有染?”
“我无法提供具体姓名。”丝诺的语气陡然平静下来,一切表演成分瞬间抽离,“以我对我丈夫的了解,他不大可能有关系固定的情妇,他更喜欢单纯的肉体关系,比如一夜情,或者更加简捷的钱色交易。我可以给你们几个酒店的名字,我丈夫似乎很喜欢在那些地方开房。你们可以调取酒店的监控录像,看看有谁和他同行。有几个时间,请你们重点关注一下……”
丝诺利索地报出一串日期。甲普逐一记下。
“这些线索非常重要,我们会跟进的。”卢瑟点了点头,又问道:“据您所知,米伦先生有没有什么仇人?”
“如果你是指那种一心要他性命的仇人,我还真想不起来有谁。不过,他管理迷失者乐园这么多年,难免得罪几个人,比如说……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女人。”
“您是在协助警方办案,绝不是搬弄是非。”
“在迷失者乐园,简小姐是最恨我丈夫的人。那个女人一直在编造谣言、罗织罪名,不止一次暗中告我丈夫的黑状,说他侵吞公款、中饱私囊,但都没有得逞。米伦死了,第一个受益的就是她。你们没发现吗?她已经在以院长的身份发号施令了。会不会是她干的?你们知道吗?一个单身几十年的老处女是非常恐怖的,她的心理状态可能早就不正常了。我三年前出演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个成为连环杀手的修女……”
“您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要。”卢瑟及时插话,将话题从数年前的某部B级片拉回现实,“除了简小姐,还有其他人对米伦先生心存恨意吗?”
“洛施——他名义上的养母——也算是一个。”
“他们之间有什么冲突吗?”
“梵格医生去世之前,他们倒还相安无事。自从那个女人继承迷失者乐园后,情况就不同了。我丈夫感到特别失落,他原以为养父会将事业交给自己,至少交给自己一部分,结果什么都没有。我丈夫告诉我,那个女人想把他彻底踢出去,他们之间迟早有一战。对了……”丝诺突然想起了什么,“上星期发生了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情。”
她将“警官”指斥洛施冤枉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两位警官。
“那件事发生之后,米伦很兴奋。他说那个女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揭开这个秘密,她会身败名裂。这几天,他好像还在暗中调查。说不定,他真查到了什么,那个女人害怕秘密曝光,就下了毒手。太可怕了!我刚出道时演过一部电视剧,讲的是一个女人为了掩盖一段不堪的历史,杀了一个又一个人……”
卢瑟又费了些口舌,让丝诺暂时忘记早已逝去的演艺生涯。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昨天晚上您在哪里?”
“你们怀疑我?”
“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循例问一下。”
“我是不是必须回答?”
“回答这个问题,对您绝对没有坏处。”
“昨晚……我和一位朋友在威斯汀酒店吃饭,之后就回家了。”
“请您说得具体一些,比如,晚餐是几点开始的?”
“七点开始,九点半左右结束。我到家时大约是十点。”
“和您一起用餐的朋友是谁?”
“这……”丝诺露出为难的神情,这次毫无表演痕迹。
“请放心,我们绝对保护您的隐私。”
丝诺犹豫了一阵,才说出对方的名字——普亭,知名先锋艺术家、“射绘”“滚书”的首创人,向日葵山庄的“二公子”。
“普亭先生能够证明,昨晚七点到九点半,我没有离开过威斯汀酒店。”
“那之后呢?他一直和您在一起吗?”
“当然没有!”丝诺的嗓音变得有些刺耳,“我们在酒店分手,然后各自回家。普宁先生和我只是好朋友,我们在艺术上情趣相投,无话不谈,但绝没有那种……你们想象中的龌龊关系。”
“那么,九点半之后,有谁能证明您的行踪吗?”
“没有。我一个人开车回家,家里也没有别人。”
“感谢您的配合,没有别的问题了。”
询问结束,丝诺步履娉婷地离开病房。甲普小声冒出一句:“我敢打赌,她和那个艺术家一定有龌龊关系。”
卢瑟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呼出一口气。
(二)
洛施进来时,卢瑟熟练地换上恭敬有礼的笑容,对方是总统夫人和米国王后即将接见的知名人士,自然不能怠慢。洛施姿态优雅地在卢瑟和甲普对面坐下,她的面部肌肉略显僵硬,眼神却十分沉静。
卢瑟略显客套地表达了对梵格医生夫妇的敬佩,并对迷失者乐园的建设理念、管理模式和治疗方式赞不绝口,似乎他以前在这里住过。甲普发现,每次提到梵格医生,洛施的眼睛都会闪出温柔的光。
“米伦先生是梵格医生的养子,管理这座乐园有十年之久。”卢瑟问道:“您对他应该很了解吧?”
“我对米伦并不了解。”洛施平静地说,“他只比我小两岁,我认识梵格医生时,他早已独立生活了。他原先主要协助梵格医生打理亚洲的事务,十年前开始专门负责在麦国营建、管理迷失者乐园,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米国。这么多年来,我和他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您知道米伦先生可能有什么仇人吗?”
“完全不知道。”
“您觉得米伦先生同他妻子的关系如何?”
“我不清楚。从表面上看,应该还不错。”
“您觉得丝诺女士这个人怎么样?”
“很抱歉,我恐怕难以做出评价。从她嫁给米伦至今,我们只见过几次。丝诺长得很漂亮,可能因为曾经做过演员,言谈举止中的表演色彩稍显过头。我对她的了解仅此而已。”
“米伦先生可能有婚外情吗?”
“我对他的私生活一无所知。”
“我们听到一种说法,您准备解除米伦先生的职务,让他离开迷失者乐园,真是这样吗?”
洛施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这种说法和事实不符,我并没有那种打算。米伦先生对于这座乐园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梵格医生生前对他的工作能力也是充分认可的。”
“但似乎有传言说,米伦先生长期侵吞公款,您是不是正在调查他?”
“我确实收到过检举材料,有人向我反映,乐园的账目存在许多问题,米伦挪用公款投资股市,造成巨大资金损失。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调查。事实上,我原本准备今天上午和米伦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昨晚,我给他打电话,想约定面谈时间,但他的手机关机了。今天早上,我仍然联系不上他,便来乐园找简小姐。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昨晚您给他打电话时是几点?”
“大约八点多……八点十分左右。”
“您昨晚在哪里?”
“你们需要我提供不在场证明?”
“我们只是循例问一下,请不要多心。”
“昨晚,我应普宁先生夫妇之邀,到向日葵山庄参加家庭宴会。大约五点四十分,我达到山庄。晚宴六点开始,接近七点时结束。七点半,我在山庄看了一部名叫《等待》的电影。电影结束时,已经将近十一点。由于时间太晚,我在山庄留宿,直到今天上午九点左右离开。”
“也就是说,昨晚七点半到九点半,您在看电影?”
“没错。很多人可以为我作证,当时和我一起看电影的有普宁先生的夫人、儿子,我的养女晨月,还有十几位山庄的工作人员。”
“您是独自前往山庄赴宴的吗?”
“是的。”
“为什么您没有让人陪同?据我所知,那条进山的路很不好走。”
“我有二十六年驾龄,并且觉得自己还不算太老。”洛施笑了笑,“那段路难不倒我。”
“您在给辖区警署的口供中提到,从向日葵山庄返回乐园路上,您曾经看到案发现场——也就是佛塔旁,停着一辆黑色SUV。那么,您昨晚前往山庄途中,佛塔旁有没有车?”
“应该没有,那时我没有留意。而且,米伦不会那么早去佛塔的。”
“您怎么知道他不会那么早去案发现场?”
“我们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现一张便笺,上面写着‘9点,塔’,他应该是和某人约好,晚上九点在佛塔旁碰面。我出发前往山庄时,还不到五点。那张便笺,我记得已经交给你们警方了。”
“还有一件小事。”卢瑟拍了一下额头,“据说几天前,这里的一名患者当众攻击您?”
洛施脸色微变,第一次露出紧张和厌恶的神色。她盯着卢瑟,反问道:“谁说的?这和案件有关系吗?”
“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全。”卢瑟解释道。
“没有人攻击我。”洛施的语气迅速恢复了平静,“那位患者可能认错了人。”
洛施从容地走出病房。甲普若有所思地说:“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应该不至于杀人……至少是不至于亲手杀人。”
卢瑟仍然不置可否。他苦恼地想,怎么又和向日葵山庄扯上了关系?
(三)
“简小姐由你来问。”卢瑟对甲普说道。
显而易见,简小姐并非卢瑟感兴趣的类型。她的身材像一段结实干燥的木材,花白头发剪得很短,五官还算端正,但眉头紧蹙,嘴角下拉,一副凶巴巴的表情。甲普不禁想起严厉的小学班主任,那是他的童年噩梦之一。卢瑟则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他想起警察医院那位打针奇疼无比的护士长,那是他青年时代的阴影。
“我不知道你们还想问些什么。该说的话,我上午已经都说完了。”简小姐的声音冷冰冰干巴巴的。
“您在辖区警署录的口供,我们仔细看过了。”甲普严肃地说道,“我们想听听您对米伦先生的看法。”
“我对他的看法?什么意思?”
“您和米伦先生共事多年,应该对他很了解。在您看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简小姐沉吟片刻,冷冷地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您为什么如此评价他?”
“公益事业本应交托付给尊崇公义、修德自律的人。很遗憾,梵格先生让米伦管理迷失者乐园,是一个巨大的错误。米伦眼里只有一己之私,只有丑陋的原始欲望。他是一只吸附在乐园肌体上的寄生虫。”
“据我们了解,很多人都说,米伦先生对这座乐园的建立和发展壮大功不可没。”
“我并不否认他的能力。他精明能干,也做过一些好事,但做坏事的本领更加高明。”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简小姐逐一列举了米伦的恶行——贪污公款、挪用资金、收受贿赂、打击排除异己、生活腐化糜烂、极不检点、多次骚扰女同事……最后,简小姐不无遗憾地表示,不用太久,她就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把米伦送上法庭,可惜死人不能再当被告。
“据您所知,米伦先生有什么仇人吗?”
“你们怀疑他是被仇人干掉的?”
“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么,你们需要调查的人就多了。”简小姐不假思索地报出六个人名,两个唯利是图的药品代理商(米伦收了他们的贿赂却不履行承诺)、两名医德医术有口皆碑的医生(他们因得罪米伦丢了工作)、一位悲愤交加的父亲(他的女儿因遭到米伦的骚扰而罹患严重抑郁症),还有一个竟然是晨月。按照简小姐的说法,晨月在迷失者乐园工作时,色欲熏心的米伦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产生了非分之想。因为不堪其扰,晨月第二年就去了向日葵山庄。
“如果她说的属实,米伦的确是个人渣。”甲普暗想。
“对米伦心怀恨意的不止他们,但我能想到名字的就是这几个。但是,我并非指控或怀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有杀人嫌疑。”简小姐严谨地补充道。
“您是不是也可以算作米伦的仇人?”一直沉默不语的卢瑟突然开口。
简小姐眉头一挑,凌厉的眼神射向卢瑟。卢瑟报之以友善的笑容。
“我和他没有任何私仇。”简小姐缓缓说道,“我确实对他心存恨意,但那是出于公心、激于公义,如同你们警察痛恨罪犯一样。我是一个守法公民,从不做违法的事情。我是一名医生,只会救人,不会杀人。”
“感谢您的坦诚。”卢瑟连忙说道。
甲普干咳一声,继续问道:“既然您对米伦先生的底细了解得如此清楚,您一定知道他和那些女人有染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
“可您一直在调查他。”
“我从未调查他和哪些女人上过床。那种龌龊的事情,我毫无兴趣。”简小姐面带怒容,双颊微微泛红。
“好的。”甲普实在不愿激怒简小姐,被小学班主任狠揍手板的悲惨景象历历在目,令他发憷。甲普咽了口唾沫,语气温和地问道:“您了解米伦先生昨天的行踪吗?”
“他昨天上午十点左右来到乐园,可能一直待在办公室——这一点我不能确定。午餐和晚餐时,我在员工餐厅见过他。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乐园,我就不清楚了。乐园的所有出入口都安装了监控探头,如果想知道他离开的确切时间,可以调看监控录像。”
“他有没有对您说过,昨晚要去见什么人?”
“没有。”
“我们循例问一下,昨晚您在哪里?”
“我就在迷失者乐园。晚餐后,我回办公室处理一些杂事。我有几封邮件要回复,还要赶写一篇关于住院精神病人攻击行为心理分析及护理的论文,那是一家重要国际专业刊物的约稿。七点半,我按惯例到各病区巡查,大约用了四十多分钟。之后,我回办公室继续赶写论文,一直到十点半回宿舍休息。”
“您巡查病区时,不是一个人吧?”
“当然不是,值班的医护人员都在。”
“您在办公室的时候呢?”
“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可以证明。”简小姐略一停顿,接着说道,“不过,我此前说过,乐园的每个出入口都有监控,而且,办公区的楼道也有监控。你们可以调看监控录像,那是我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最后,甲普向她询问“警官”指斥洛施的事情。
“那件事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简小姐警觉地问。
“目前还不确定,我们想尽可能多地了解相关情况。”甲普解释道。
简小姐认为“警官”认错了人,一个福利署送来的无名流浪老人不可能与洛施有什么交集。
甲普目送简小姐离开病房,轻声说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卢瑟问。
“她一方面暗中调查米伦,收罗证据,另一方面又和他共事多年,相安无事。换做是我,就未必能做到。她的心机之深,足以策划一起谋杀案。”
“你怀疑她?”
“但我实在很难想象,那个和米伦‘车震’的女人是她。如果她是凶手,一定有同谋,比如……洛施。她们有共同的利益。唉,若真是如此,米伦的口味也太重了。”
“你的想象力实在很丰富。”
(四)
夜幕降临之前,卢瑟和甲普完成了三件事。第一,询问了星期五晚上当值的医护人员,他们都能证明,七时三十分至八时十五分,简小姐的确在迷失者乐园。同时,他们对米伦的行踪一无所知。第二,检查了米伦的办公室,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甲普在办公桌记事板上发现了一张记着“名侦探事务所”地址电话的黄色便笺。据此推断,米伦很可能雇佣侦探调查“警官”与洛施的关系,这或许就是他被杀的原因。甲普取走那张便笺,准备在合适的时候约那位“名侦探”谈一谈。第三,调看了昨晚迷失者乐园的监控录像。七时零三分,米伦离开办公室,前往地下车库。三分钟之后,米伦的SUV驶出乐园大门。此外,监控录像证明,洛施是从迷失者乐园驾车前往向日葵山庄的,出发时间是下午四时四十八分。至于简小姐,从星期五下午到次日上午,没有一个监控探头拍到她离开迷失者乐园的画面。
“目前,简小姐的不在场证明是最充分的。”快进着看完十几个小时的监控录像,卢瑟捶着僵硬的脖子说道。
“除非她是翻墙出去的。”甲普揉着酸涩的眼睛,“丝诺和洛施的不在场证明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咱们下一站应该去向日葵山庄。”
“麻烦。”卢瑟无奈地吐出两个字。
这时,甲普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时雨。
“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你怎么现在才给我回电话?”甲普没好气地说。
“休假期间,我一般不开机。”
“你的休假结束了,有案子。”
“关我什么事?”
“大老板交办的大CASE,临时组队,有你一个,是密勤局的星河警监推荐的你。”
“我X。”时雨肆无忌惮地爆了句粗口,“什么案子?”
“我在外面,手机里不方便说,明天总署碰头再细说。”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迷失者乐园,就是盛景山下的那个精神病院。”
“我离你不远。”
“你在哪里?”
“我在向日葵山庄。”
“你在那里做什么?”甲普觉得非常意外。
“当然是休假。”
“你所说的炮友难道是……”甲普更加惊讶。
“不用紧张,不是老将军,也不是前任次长。”
“他一定是个艺术家。”
“至少他自己是那么认为的。”
“这件CASE可能和那位艺术家有关。”
“是吗?”时雨似乎精神一振,“我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