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英雄
醒过来的时候，后脑剧痛，这才发现双手被反绑，背靠在大厅的角落。
一同被绑的有Nina，四号，大嘴和十几个幸存的抵抗者。四号脸上全是血，大嘴躺倒在地，好像也被刚才的爆炸，震晕过去。
大厅的光线忽明忽暗，地上横七竖八都是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一排黑衣人站在几米外，枪口对准我们，看上去要行刑，却没开枪。几个抵抗者试图站起来，被打倒在地。黑衣人还要继续殴打，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大厅。
谭力扫视着每个俘虏，语气兴奋：“这真是诺亚成立以来，最大的收获了。”
四号瞪视着谭力：“七号，当狗的感觉怎么样？”
我一愣，谭力就是迦南的七号？
谭力走到四号跟前，拿出纸巾，擦拭四号脸上的血迹：“这么多年，你这爆脾气还是一点没改，迦南选你做指挥官，也真是没有人才了。”
啪！四号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喷到谭力脸上。
“激怒我没用，”谭力笑着，擦掉脸上的唾沫，“我要是想杀你们，早就无差别轰炸了。”
一个黑衣人急匆匆走进大厅，附到谭力耳边。
几秒种后，谭力温文尔雅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盯着四号：“三号和数据呢？”
“狗，也配和人说话？”四号的眼神里写满了轻蔑。
谭力终于露出个残忍的表情，脸型变得扭曲，举起右手，刚要做什么，大厅里响起个熟悉的声音：“老谭？”
大嘴醒了。
谭力转过身，目光投向大嘴，脸色微变：“经纬……你怎么在这里？”
“嗨，别提了，”大嘴露出个苦笑，“老沐非说这地方，是什么真实世界，我还以为是天堂，有七十二个处女呢……”
“你不喜欢这？”谭力盯着他，眼神游移不定。
“傻逼才喜欢这鬼地方，没酒没肉，连个妞都没有，现在连命都快没了。”大嘴举起被绑的双手。
谭力**了几下嘴角，犹豫了几秒钟，走到大嘴跟前：“我不杀你，只清除你的记忆，回头再请你喝酒……”说着做了个手势，两个黑衣人上前，解开大嘴的绳子。
大嘴回头瞅了我一眼，大声说：“老沐，可别怪哥们，这事本来就和我无关。”
“我怎么会怪你？”我冲着大嘴一笑，为他能有这样的结局，感到欣慰。
谭力的视线从大嘴脸上移开，盯着四号：“再问你最后一遍，三号和数据在哪？”
四号冷冷一笑，转过脸去。
谭力的脸上又一次露出残忍的表情，做了个手势，黑衣人把一个抵抗者俘虏拖到大厅中央。
谭力掏出手枪，对准俘虏的后脑：“说不说？”
四号还是一言不发。
砰！尸体扑倒在地，谭力又一摆手，下一个抵抗者被押出去。
“说不说？”谭力的声音变得尖利，疯狂。
四号还是一言不发，又是一声枪响。
谭力连杀三人，脸上再也不见往日的温和，只剩一股杀气。扫视着一众俘虏，目光突然停在我脸上，就像发现了新大陆，露出个十分古怪的笑容。
“你一定知道三号下落，是不是？”谭力走到Nina面前，枪口对准她的额头。
Nina表情从容，不屑地看着谭力的脸。
“你以为我会杀你？”谭力笑得更深了，调转枪口，对准了我的脑门。
黑洞洞的枪口离我的额头，不超过五公分，散发着瘆人的寒气。尽管早就做了被杀的准备，双腿还是不听话的颤了一下。
“我给你十秒钟，”谭力的眼睛依然盯着Nina，开始数数，“十，九，八，七……”
Nina转脸看向我。我知道她绝不会透露三号的位置，我是一定要死的，心情反而变得坦然。想起上次她救了自己，一直没有道谢，就冲她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Nina的神情突然变得非常复杂，眼神就像穿透我的内心。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让我感到莫名的温暖。
“五，四，三，二，一……”
枪响了。
大嘴倒在血泊中。
就在谭力开枪的一刹那，大嘴猛地把我向外一推，迎到谭力的枪口上。
“大嘴！”我大叫一声。
谭力看着中枪的大嘴，举着手枪，僵在当场。
轰！整个世界都在震动，大厅的天花板上，有不少东西砸下来。震动一波紧似一波，就像地震，却比地震来的更猛烈，地动山摇。
就在这一刹那，四号和十几个抵抗者，不知道怎么解开的绳子，箭一样扑向黑衣人，大厅里响起激烈的搏斗声、枪声……
几分钟后，大厅的形势起了急剧变化——抵抗者控制了局势，黑衣人全部被杀，我手上的绳子也被解开。
谭力被按倒在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想不到吧？”四号瞪着血红的眼睛，手枪顶在谭力脑门上，“我的人炸塌了峡谷，你上面的人，全完了！”
大嘴大口喘着气，脸色白的像纸，一团殷红的鲜血，沿着他的胸口扩散……
我拼命喊着他的名字，泪流满面。
大嘴张了张嘴，我知道他有话说，马上俯下身。
“老唐告诉我……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们都是在做……该做的事……我还知道……一件事……”一阵剧烈的喘息后，大嘴终于停止呼吸。
“啊……啊！”我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站起来，一把夺过四号的手枪，顶到谭力的脑门上。
“先别杀他！”Nina一声尖叫。
砰！枪响了。
我抓着枪，僵立在谭力的尸体旁边，只感觉天地间一片死寂，时间完全停止，耳边回响着蜜獾说过的话——开了这一枪，你就不会停下！
轰，轰！又是一连串巨响，大厅里弥漫起阵阵扬尘，几个队员不住地咳嗽。
一个声音从铁门缺口处传进来，声音不大，勉强能才听清：“有人吗……有活人吗？”
四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仅存的十几个抵抗者，举着枪，对准铁门的缺口。
“谁？”四号喊了声。
“是我，是我啊……思春啊……我是思春啊。”
所有人收起了起枪。
“再等等啊……还要再炸两回……石头太多了……这里好多石头……”思春断断续续喊着。
轰，轰！又是一连串巨响。
“出来吧。”思春的声音清晰了很多。
四号让所有人脱掉外套，换上黑衣人的衣服。
“四号。”Nina大叫一声。
众人目光转向Nina，只见她正从谭力尸体上，翻出一块透明的蓝色晶体，里面闪着幽幽的光，就像流动的**。
我和十几名抵抗者，搀着伤员，踩着尸体，走出缺口，沿着大厅外围的通道，向外走去。
刚走出通道，Nina就捂住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整个基地被数不清的巨石掩埋，几乎所有建筑物都不复存在，只在石块稀落的地方，还能依稀看到断壁残垣，那些不可一世的黑色飞行器，也成了块块零件。往昔安静美好的景象，不复存在。
思春身上全是尘土，颓然地站在通道出口。
“怎么就你一个人，蜜獾呢？”四号大声问思春。
思春向头顶一指，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抬头一看，只见绿谷上方两片巍峨的悬崖，被齐刷刷削去半边，原来的一线天，成了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绿谷毁了，家没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气氛一刹那间，悲凉到极点。
我望着断壁残垣，血迹硝烟，一股强烈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千辛万苦找到的归属，认识的朋友，还没有完全熟悉，顷刻间就毁于一旦。
天地悠悠，却不再是我的天地，下一步该去哪呢？
茫然中和Nina四目相对，Nina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咱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也只能去那了。”四号说。
四号带着仅存的十几个人，从绿谷后面的一条小道，走向峡谷深处。
走了一个钟头，进入一处密林，里面停放着四架军绿色直升机，被杂草枯枝覆盖着。
机舱里噪音极大，我没有带降噪耳机，却感觉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心如刀绞。
Nina撞撞我的胳膊，递过来一块手机，屏幕上有几个字：“是他割开了四号的绳子，是他救的大家。”
我的眼泪喷涌而出，这才知道，是大嘴扭转了整个战局！
Nina把手机拿回去，又按上几个字：“大嘴，蜜獾……每个抵抗者都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我拿起手机，按下几个字：“他们是我最后的朋友，我失去了他们！”
“只有真正失去，才懂得什么叫撕心裂肺。”
我和Nina用手机聊着，心情稍微感到宽慰，脑子里回响起昨晚唱过的《友谊之光》的歌词——
“人生于世上有几多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友谊常在你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