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梦
激烈的撞击带来的剧痛,让我骤然苏醒。
实木装修的房间,精致的水晶吊灯,空气里弥漫着玫瑰花的香气,白花花的墙纸上,贴着个巨大的喜字……这是哪儿?
我喘着粗气,猛地坐起来,才发现身上什么都没穿,旁边还躺着个女人,**的女人!
唐豆光滑的小手搂着我的胳膊,脸上挂满了幸福和满足。
我竟然躺在香溪酒店的套房里!
可是,刚才黑洞洞的枪口,凌厉粗暴的眼神,我爆出的粗口,尖利的枪声,呼啸而过的风声,粉身碎骨的剧痛……明明就在眼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噩梦了?”唐豆睡眼惺忪。
梦?难道这一切是一场梦?可是哪有那么真的梦,我摸了摸头发,这才发现额上全是冷汗。
唐豆丰满的**压过来:“你是不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了?”
我的两手紧紧抓住被角,大脑当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过了好一会才稍微平静,重新躺下,把头转向唐豆:“我……我见到你哥了,还……”
“我也经常梦见他,”唐豆打了个哈欠,把我拉向她温暖的胸口,“没事了,乖。”
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轻轻转过身去,打量着房间的布局。看到深灰色窗帘的一刹那,心头一颤,仿佛又看到唐林顶着窗帘一步步向前走,一把拉开窗帘,站在我面前的情景——那一幕带给我的震撼实在太深刻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接着去想所有发生的事,绿汀咖啡馆甩掉跟踪者,十九盘见唐林,唐林讲他暗网的遭遇,黑衣人出现,一路逃亡躲进山洞,第二天唐林中枪死去,我跳下山崖……难道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个梦?
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想的头昏脑涨,感觉大脑一阵阵地胀痛,口干舌燥,身体里的水份要流失光了,摇摇晃晃下床,想找点水喝。
轻拿开唐豆的胳膊,给她盖好被子,打开冰箱门,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一种奇特的感觉,触电一样传遍了全身。
我突然想起来,那段记忆里也做过同样的事,就连动作的次序,都一模一样!
那接下来呢?在那段记忆里,我又做过什么?
新闻!枪击案的新闻!
只要找到那条新闻,不就知道一切的真假了吗?
我找出手机,去查找本地的新闻。头条新闻里没发现任何枪击案的报道,又打开新闻搜索框,输入“枪击”,“仙女湖”,“加油站”几个关键词,划拉了半天,还是一条相关的新闻都没找到。
我皱起眉,枪击案可不是小事,不可能不报道的,难道没有发生?
浑浑噩噩走进洗手间,透过洗手池上的镜子,看见脖子上多了几个红印,唐豆确实有这个习惯。可是,我却完全不记得昨晚两人有过亲热,只记得婚礼结束回到套房之后,唐豆帮我脱掉鞋子,其他的事,完全断了片……到底怎么回事?
早餐的时候,我心神不宁。
“不舒服么?”唐豆切着牛排,语气充满了关切。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大概……昨晚酒喝多了。”
“都让你少喝了。”唐豆夹了块蟹肉,放到我的碟子里……
看着她熟悉的动作,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待会我陪你去购物,晚上咱们吃鱼……”
唐豆一怔,眼里充满了妩媚和温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我开车载着唐豆,离开仙女湖度假区的时候,湖边原本晴好的天空,渐渐阴下来,就像弥漫着一层灰雾。
车子路过加油站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踩下刹车,放慢车速,把车拐进加油站。
加油站里面空空****的,一个胖阿姨坐在小超市旁的台阶上,嗑着瓜子,见我开进来,站起来去拿油枪。
“阿姨,昨天下午六点钟左右,这边有没有几个人追着一个人跑?”我下了车,跟阿姨谈天。
“打架啊?”胖阿姨摇头,“哪有,昨天我全天值班的。”
“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就像……开枪?”
“开枪?”胖阿姨抬起头看着我,“哪有开枪?”
加完油,我回到车里,唐豆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还是没法相信唐林的复活,只是一场梦。因为那段记忆实在太真了,真实到只要一闭眼,就能感受到当时的情景,还有那种惊心动魄的恐惧……
带着无数的疑问,我决定亲自到十九盘查探一次,就在婚后第三天,借着去单位发喜糖的空档,开车接上大嘴,往十九盘方向开去。
“这么快就想我了?”大嘴倒腾着座位上的旅行包,摸出根高压电棒,一愣,“怎么还带着这玩意儿?”
“防身。”我盯着挡风玻璃,心情忐忑不安。
“山上有野兽?”大嘴看了我一眼。
“比野兽更可怕。”我盯着挡风玻璃,心情忐忑不安。
大嘴笑喷了:“那你带根烧火棍,顶个屁用。”
我和大嘴沿着狭窄的石阶,一级一级爬上十九盘。平台,枯树,斜坡,十九盘的景象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我们又向西走了几百米,果然找到一片密林,一堆石块,几棵参天巨树,还有一截刺向青天的断树。
我坐在记忆中唐林坐的树根上,把手向树根下伸去,什么也没有摸到。没有矿泉水瓶,没有烟头,没有烟灰,甚至没有脚印……
我不甘心,又拉着大嘴进入密林,绕个圈子,沿着斜坡往山顶方向爬去,一路上还是没找到一个弹壳,连个可疑的脚印都没发现。
“有你这么爬山的吗?”大嘴气喘吁吁,强烈抗议。
我没理他,花了二十分钟爬上山顶,山顶的景象跟记忆里一模一样,巨大的牛头石,雄壮巍峨。
可是,牛头石后边,只有一片灰蓝色的天空,哪有什么绵延向上的山坡?距离最近的山包,至少也得三公里远!
我还是不甘心,抱着牛头石,一点点向后挤去。牛头石后面的空间十分狭窄,很难站开一个人,我挤过去向下一瞧,吓得魂飞魄散——直上直下的峭壁上,长着一蓬蓬灰绿色的荆棘,随风颤动着,一阵山风吹来,我站立不稳,随风摇曳……
“你他妈不要命了!”大嘴拽着我的腰带,大声喊着。
风,确实好大。
回到牛头石的前面,我抱着石头,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后面连路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山洞,光幕,压缩饼干和手枪了……
“你丫不是来爬山的吧?”大嘴抱着胳膊,瞪着眼,审视着我。
我咽下一口唾沫,直视着大嘴,把唐林复活的记忆,大致说了出来。
“又是他妈做梦!”大嘴一脚踢向牛头石,“你有病,还病的不轻!”
十九盘上的一切,清清楚楚向我证明,唐林的复活,只不过是个梦。可我还是不甘心,去网上搜索诺亚的资料,也什么都没找到。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又给陆江打去电话,询问诺亚的情况。陆江告诉我,李达的网络公司早就关门了,而且公司根本就不是做游戏的,名字也不叫诺亚。
“一切都过去了,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别瞎想了。”陆江嘱咐了我几句,就挂断电话。
蜜月期间,我和唐豆旅游了一大圈,赶在最后一天回到公寓,我想起公园里好久没喂过的流浪猫,提议去公园走一趟。
唐豆找来个塑料脸盘,我买上几袋猫粮,两人来到公园的假山。
倒好猫粮后,坐在长椅上等了半天,一只流浪猫也没出来,我端着猫粮,绕公园转了一圈,还是没见到一只猫。
怎么回事?我和唐豆去了公园的管理处,找到戴眼镜的老人,老人正在低头看报纸。
“大叔,假山那边的流浪猫呢?”唐豆问。
老人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没了,没了半个月了。”
“没了?”我呆住,公园里少说也有十只流浪猫,怎么说没就没了?
“没了好,没了省心……”老人絮絮叨叨地,拿起了报纸。
“走吧,”唐豆拉拉我的胳膊,“也许它们去过新生活了,咱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