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路向西
“你说对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巨树后面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唐林一把拽住，拖到旁边的灌木丛里。进入灌木丛的一刹那，我猛地一回头，只见十几个黑影，出现在巨树旁边的山坡，正朝着我们的方向，快速追过来，紧接着就是几声清脆的枪响。
我头一次近距离听到枪声，两腿发软，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别回头。”唐林拽着我，在完全没有路的密林中逃窜，尖锐的荆棘和树枝，戳到我的手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唐林似乎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带着我左冲右突，几分钟后，突入到另一片丛林，向山顶钻去。
向上爬了几十米后，我就意识到，这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十九盘的后方是一面悬崖，两侧都是峭壁，只有这一面稍微倾斜一些。山顶除了几块石头，没有任何的藏身地，一旦爬上去，不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我才刚结婚，我不想死。
“错了，山顶没路！”我冲他喊。
“闭嘴！”唐林头都没回，只管带着我向上跑。
我没别的办法，只好跟着他，手脚并用，向山顶方向钻去。身后的枪声，狗叫声，人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十分钟后，我们上到山顶，尽管天色全黑，还是能分辨出山顶的一块块巨石，最大的一块，就是十九盘的标志性景观——巨型牛头石。
记忆里，牛头石后面就是悬崖，直上直下，最少也得五六十米高。牛头石的边缘只有一脚多宽，人在上面根本站不住脚。唐林却不管不顾，疾冲到牛头石跟前，没有停下的意思。
“停！”我大叫一声。
唐林就像没听见，直接从牛头石一侧冲过去。
我瞪大了眼，以他的速度，根本收不住脚，一定会跌落到悬崖下面。
“快！”唐林的声音竟然从牛头石后面传过来。
我一愣，抱着牛头石的边缘，小心翼翼向后滑去，还没挤过去就觉得不对劲，脚底下怎么这么平坦？一抬头，目瞪口呆。
牛头石后面的悬崖不见了，变成一片绵延的山坡，杂草枯树连成一片。更让我震惊的是，山坡不是向下，而是向上延伸着！
难道……我记错了？回头看了一眼，没错，确实是牛头石。
“快点的！”唐林又喊了一声，声音从山坡上传下来。
我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两步，深一脚浅一脚，向唐林追过去。
跑了大概两公里，背后的人声，狗叫声都消失了，呼啸的风声中，只能依稀听见几声零星的枪响。两条腿就像灌满铅，再也跑不动了，只能一步步在杂草中挪。
唐林一把拉住我，坐到一棵树底下。我浑身都散了架，干脆直挺挺躺在杂草中，不住渗出的汗珠，在眼前升腾起一片白雾。
“甩掉了？”我上气不接下气。
唐林点点头：“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趁着这个空档，我回头一看，巨型牛头石早就看不见了，就连十九盘的山顶也成了个小点，隐没在无边的黑暗当中。
唐林把耳朵附到地面上，像是在听有没有人跟来，听了半分钟，才爬起来：“原计划是趁着天黑离开十九盘，跟四号的人汇合，现在来看，今晚走不了啦。”
“那怎么办？”
“去山洞。”
歇了大概五分钟，总算恢复了点力气，唐林拽着我，蹑手蹑脚向西走去，又进入一片密林。
唐林俯下身，匍匐着把手伸进一堆落叶，向下一拉，拉起一块木板。一个一米见方的深洞，出现在我们脚下，微弱的光线下，隐约能看清石块堆成的石阶。
唐林递给我一个手电筒：“先下去，再打开。”
我两手扶着洞口，踩着石阶，一点一点往下探。下去后才发现，洞里还有条甬道，向山体方向延伸。甬道十分狭窄，只容得一人通过。
按开电筒，顺着甬道往里走，走了十几米，豁然开朗。
唐林从我手里拿过电筒，调成全光源模式，固定到洞壁上，山洞内景一览无余，展现在眼前。
山洞空间开阔，地面很干净，有成箱的饮水，压缩饼干，还有几张绿色床垫，很明显，经过了精心的收拾。
唐林把耳朵贴到洞壁上，听了半天，才从一张床垫上拾起一瓶水，扔给我。
“你怎么找到山洞的？”我拧开矿泉水瓶。
“我哪有那本事？这是四号他们的据点，”唐林咕咚咕咚喝着水，“这是另一座山，诺亚要找到这，也没那么容易。”
唐林喝完水，走到山洞一角，打开个绿色木箱，拿出一根细长的金属管，按下一个按钮。滴滴两声，金属管上方的空气里出现一面光幕，有点像全息投影，却比我见过的任何投影都要清晰，透彻。
“这是什么？”我盯着光幕。
“四号他们的电脑。”
“电脑？哪来的电？”我四处查看，没有发现任何电源。
“他们的电池能用一年。”唐林在光幕上滑动着，画面先是一些彩色曲线，又变成黑白画面，杂草，山坡，树林，随着唐林手指的滑动，画面一个接一个切换。
唐林检查了半天，长舒一口气：“角落里有压缩饼干，你先吃一点，我联系四号的人。”
我中午本来就没吃饭，刚才又跟着唐林不知跑了多少路，肚子早就空了，就找到压缩饼干，撕开包装袋，饼干渣吸进气管里，呛的不住咳嗽。
几分钟后，唐林关掉光幕，拿了包压缩饼干，坐到对面的床垫上，面色沉重：“四号的人被隔在了外面，没法接应咱们。”
“那怎么办？”
“别着急，诺亚今晚找不到这。”说完拿起压缩饼干，啃了一口。
我啃着饼干，问出最想问的问题：“牛头石后边……到底怎么回事？”
“下午不是说过嘛……时间重置之后，整个世界都会改变，人，环境，很多地方都变了，当然也包括那块石头，这个山洞！”
“啊？怎么越听越像是黑客帝国，”我一头雾水，“要是时间真的会被重置，一切都会改变，那我身边的人会不会变？”
“那要看这个人的经历，有没有受到重置影响了，要是受到影响，经历变了，这个人自然也就变了。”唐林就像普及常识，解说的头头是道，我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慌乱，心里升腾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简单吃了晚餐，唐林从山洞角落拖出个箱子，拿出一个黑色硬塑料盒，递给我：“打开。”
我接过塑料盒一试，感觉不轻。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打开塑料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一把手枪。
手枪的造型小巧硬朗，通体乌黑，握上去很舒适，从没有摸过真正的手枪，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把手枪，心跳加快。
“这是什么枪？”
“格洛克17。”唐林把枪拿过去，检查了弹夹和保险，又交给我。
我拿起枪，平举枪柄，尝试着瞄准。
“错了，”唐林拿起另一把枪，站起来给我演示，“你要想象有块磁铁，把枪口吸到你的射击目标上……”
唐林一板一眼的教学，讲的十分仔细，从瞄准到射击姿势，再到控制呼吸。最后还特别嘱咐我，千万别学电影里的花样，弯着手腕，或把枪瞄向侧面目标。
我跟着站起来，忐忑不安的拿起那把枪，试了几次持枪和射击姿势，一板一眼地学着。
学完枪，瘫在床垫上，经过一下午的对话，奔跑，无论精神和肉体，都感到极度的疲乏，舌头开始打卷，哈欠连天。
唐林找出条睡袋，让我就地休息，他自己回到角落，按开光幕，在上边操作着。
我躺在床垫上，全身就像散了架，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可还是很难睡着——下午接收的信心量太多，有很多地方还是想不明白，越想越迷糊，辗转反侧了很久，才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推我的胳膊。
“谁？”我猛地坐起来，心脏咚咚跳着，眼前一片漆黑，一时竟想不起自己在哪。直到微弱的手电光线照亮唐林的脸，才记起发生的事。
我还想再说话，被唐林一把捂住嘴：“嘘……”
手电筒的微光下，我看见唐林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个背包。
“快收拾东西。”唐林说完回到山洞角落坐下，紧张地盯着光幕。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走到唐林旁边，光幕上的时间显示着上午八点，画面却跟昨晚的不一样了！
树林当中多了几条人影，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个长柄物件，在山坡上移动着。
“这是什么？”我指着那些人手上的东西。
“探测器。”唐林阴着脸，“看来，他们就是崛地三尺，也要把咱们挖出来。”
我一愣：“那怎么办？”
“必须马上突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阵轻微的响声从洞口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