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七君子被抓

那么这里就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李永贞选的是这七个人呢?

七个人和阉党又有什么过节?

我们一一道来。

七君子之一的周宗建,生卒年月(1582年~1627年),字季侯,号来玉。吴江(今属江苏苏州)人。明朝天启年间东林党人,1606年(万历三十四年)中举人,1613年(万历四十一年)中进士,授武康知县,又知仁和,为官颇有政绩,随后升任福建道御史,巡按湖广。

天启元年,上疏指陈时弊,为受打击的礼科给事中顾存仁等鸣冤,并针对辽东兵事实际,上奏朝廷,请求破格任用武将熊廷弼,前后得罪一大批人。其中包括魏忠贤,魏忠贤和客氏结成对食后,周宗建针对客氏一直待在宫中颇有看法,在天启二年直接上疏弹劾魏忠贤与客氏乱政,言辞激烈,质问客氏“恋上不舍,将何为乎?”激怒了明熹宗,因为诸位大臣的求情才免除死罪。第二年接着再上疏指斥魏忠贤擅权,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其文字犀利,惊天动地,他痛斥魏忠贤“千人所指,一丁不识”。直言皇帝留在身边没有任何用处,魏忠贤被激怒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因为为人胆大,敢说群臣不敢说的话,因此名声满天下。

天启三年,又上书《清宫禁绝祸本》,陈述魏忠贤的过错,说他擅权,祸害忠良,说他是:将内有进忠为之指挥,旁有客氏为之羽翼,外有刘朝辈为典兵示威,而又有巩辈蚁附蝇集,内外交通,驱除善类,天下事尚忍言哉!(《明史》列传第一百三十三)。

魏忠贤为了抢占先机,占据主动权。又故技重施。马上带领一帮心腹亲信在天启皇帝面前演悲情戏,请皇帝明察,剃光自己的头发以示“请罪”,天启皇帝之前就对周宗建有所不满,这次发现又是他挑起事端,决定要拿出惩罚的措施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但由于诸位大臣的争取说清,才免于处罚。

在担任湖北按察使任上,弹劾了阉党冯铨的父亲冯盛明,冯盛明当时担任河南布政使,因周宗建的弹劾获罪免职。冯铨就很痛恨周宗建,后来,又发生一件事。冯铨的门生曹钦程,时任工部侍郎,在冯铨的授意下,将周宗建、黄尊素得人诬告贪污逮捕。魏忠贤早就等不及了。顺势将几人贬职罢免,并下令追比,让周宗建交出赃款。

追赃一直追到天启六年,被定性的“贪污”数额达到一万三千五百两。这笔巨款赔偿把周宗建逼得是走投无路,苦不堪言。

第二个被逮捕的人叫缪昌期,在之前的篇章我零星的提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情,缪昌期生卒年月(1562年~1626年),字当时,号西溪,为南直隶江阴人。7岁入家塾,14岁赴童子试,写得一手好文章,工诗擅文,史称“行卷不胫走四方,为诸生已名震天下”(明崇祯《江阴县志》卷四 人物)。

缪昌期和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徐霞客关系很不错,颇有抱负,虽然他才华横溢,但他的前半生却颇为坎坷,屡次考试不第,一直至1613 年(明万历四十一年)53岁时才考上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授职检讨。

1621 年,他到湖北主持考试,明朝的考试题都是由派遣的主考官出,当时缪昌期出的题目就是论述赵高和仇士良的人物特点,这两个人我们都熟识,赵高是秦朝非常有名的宦官,他任职的时候依仗着秦二世胡亥对他的宠信,把秦朝的暴虐色政推向了顶峰,加速了秦朝的灭亡。另外一个叫仇士良,为唐朝宦官,其在唐朝檀权揽政 20余年,从政作风一贯欺上瞒下,排斥异己,横行不法,贪酷残暴,先后杀二王、一妃、四宰相,使当时朝政变得相当昏暗和混乱。

出这两个人物要求考生回答,自然让人联想当今明朝魏公公把持朝政,祸害忠良的乱象,阉党耳目很多,消息传到魏忠贤的耳朵。他就记住了这个人,后来魏忠贤的个人崇拜在全国泛滥,魏忠贤在玉泉山找了一块风水宝地给自己建造人生后花园,听说缪昌期很有才华,字写得好看,就让他给写个墓志铭,缪昌期收到魏忠贤的邀请后不为所动,三番四次邀请没有回应,魏忠贤丢了面子,怀恨在心,对身边人表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以后找个借口把他给处理了。

自从内阁首辅叶向高被迫离开之后,东林党的很多重要大臣都被清理出去,先后有魏大中和左光斗等人,继任者是韩爌,此人见东林党众多的大臣被赶出去,出于对明朝国家的担心,积极上疏挽留。魏阉等人认为韩爌背后肯定有人在煽风点火,想来想去就怀疑到缪昌期,为什么会怀疑到他头上?那是因为一来缪很有才气,喜欢乐于助人。二来在东林党的骨干大臣被处理之后只有他不避风头还照常往来。

身边的朋友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以免仕途不顺,但他毫不在意,怀疑就落在他头上。没了好印象,魏阉就处处使绊。缪昌期本来有机会可以到南京的翰林院当一把手,魏忠贤直接干预阻挡了他升职,派了一个心腹亲信任职代替。

缪昌期发现自己不受当权者的赏识,想来在朝中待着也没有意思,于是索性申请离职回乡,但魏忠贤却不干,觉得这样拍拍屁股走了,太便宜他了,直接矫诏将其削级革职。

这七个人的名单拟定出来之后,缪昌期就被逮捕了,定的罪名是:诬告他贪污三千两银子。

第三个人叫周起元,字仲先,福建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为官以廉惠著称。仕途生涯从江西浮梁知县大人做起,一直官至巡抚苏松十府。

任职巡抚苏松十府期间,他严于律己,认真做好任内工作。弹劾指控织造太监李实贪恣不法,又为苏州同知杨姜辨冤,因此遭魏忠贤嫉恨,被诬为乾没帑金十万两,逮入狱中,拷掠至死。

第四个人叫周顺昌。号蓼洲,江苏苏州人。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同样为官清正。就是魏大中被捕押送途中,和其结为亲家的那位,做事刚正不阿,在杭州担任司理官时,和同僚看戏《精忠记》,演员在上面演到岳飞被设计谋害的时候,情至深处,他见不得忠良被如此陷害,跑上台去,将扮演奸臣的演员一顿痛打,全部演员都看呆了。在担任福州推官任上,造福一方,坚决反对矿监税使的掠夺。

周顺昌在和魏大中告别时,曾大声辱骂魏忠贤等阉党是翻上作乱,有缇骑为了领取赏金,马上报告魏公公,周顺昌也被认为是不得不除的大臣。

后面的三位:高攀龙、李应升和黄尊素大家都不陌生,高攀龙,字存之,为江苏无锡人,世称“景逸先生”。东林党领袖, 1589年(万历十七年)中进士。父亲去世后,高攀龙归家守孝。随后在1594年被任命为司行人,担任御史期间,上疏弹劾时任内阁首辅王锡爵,失败后,被贬为揭阳典史。

1595年(万历二十三年),高攀龙辞掉公职归家,在家乡和顾宪成兄弟一起复建东林书院,致力于在家乡讲学二十多年。

天启元年(1621年),高攀龙被重新起用,担任光禄寺丞。其做事严格,因为崔呈秀在淮阳任上作风败坏,被其弹劾,崔呈秀为求生路,投靠阉党。然后伺机报复,高攀龙被迫离职,之后又被削籍。现在定性的七君子,就是崔呈秀故意把高攀龙拉进来的,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李应升,字仲达,号次见,又号石照居士,江苏常州江阴县人。生卒年月(1593年~1626年),李应升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据说是因其出生时母亲“梦日升天”、父亲“梦日光耀室”。 1616年(万历四十四年),中进士一甲第五名,授南康推官,以清廉著称,谚谣:“前林后李,清和无比”。很受当地百姓爱戴。

天启二年(1622年)参加朝廷组织的选拔性考试,被授福建道御史。第四年,密修阉党魏忠贤十六罪状,代东林党首领左都御史高攀龙作“劾崔呈秀疏”,以声援杨涟等东林党人,遭阉党痛恨。因上呈魏忠贤七十二大罪,于天启五年(1625年)罢官归里。

最后一位黄尊素,生卒年月(1584年-1626年),明末官员,是东林党七君子”之一,与汪文言并为当时“东林党的两大智囊”,也是明末清初学者黄宗羲之父。字真长,号白安,是浙江省余姚市人。

他曾经在杨涟上疏弹劾魏忠贤后,也紧跟上疏弹劾,力陈时政十失,劝帝“进贤退不肖”,抗疏论劾魏忠贤,特别是在涉及到万燝和林汝翥廷杖的处理上,他勇敢的站了出来,一次,魏忠贤指使数百个小宦官扰乱内阁,众位大臣都默不作声,只有他独自挺身而出,厉声呵止。说内阁是国家的重地,没有旨意不能随便来,你们这些小太监要干什么!这些太监见他如此严厉,慑于威严,才退了出去。

黄尊素对于很多东林党人的兄弟,都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比如他曾对杨涟说:宫内如果没有太监做内应就不要进攻,会失败。对魏大中说:劝他不要和魏广微逼急了,免得这个人跑到阉党那边去,如果这些东林大臣能够听从他的劝告和建议,那么阵势也不会这么快就溃败下来。

魏忠贤很早就有想法,想要抓一批东林党人敲山震虎,但黄尊素中途挡道,给管理镇抚司的刘侨求了个人情,放了几个重要人物,使得魏忠贤的希望落空,之前因为处理掉了声名俱佳的六君子,明朝内外没有多大的反映,因此这次魏忠贤胆子就更大了,打算用李实的事情做幌子,派出人马前往南方抓人。

锦衣卫一把手田尔耕接到魏忠贤的指示,立即派出张应龙等几十名旗校,快马加鞭。奔赴江南。

田尔耕想的是早抓早交差,自己把事情做好了,魏公公一定会给他加官进爵,可是他忘了,江南这一带和北方广袤的大地不一样,这里河川纵横,是闻名的鱼米之乡,手工业发达,乡绅文化浓厚,孔孟之道,礼义廉耻在这个地方早已经深入人心。

锦衣卫们到江南一带气势汹汹来抓人,他们潜意识认为这个地方的百姓也和其他地方的一样,都是温顺的羔羊,没有什么抵抗力。几年前,他们来抓六君子,虽然百姓怨愤,但过激的行动却没有多少,他们这次早点抓了就可以早点收工,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第一次抓那是因为百姓还有期望,以为他们能够洗掉冤屈,可以回家归来。经过那次逮捕之后,百姓醒悟了。再也不相信朝廷的公平正义了,朝廷也已经变质变味了。

这次要抓的人大部分集中在浙江,除了一个黄尊素是浙江省余姚市人。其他几人都在苏州和常州。

很快大家都听到了风声,锦衣卫又来抓人了,这次被抓回去肯定凶多吉少,是要送命的。

几十名旗校不日之后就赶到了江南之地。

首先要抓的人就是周顺昌。

周顺昌辞职回来之后,日子过得很清苦,因为没有什么余钱,所以还住在破屋里,但本人在当地声望很高,百姓乡邻有什么冤屈都喜欢找他主持公道。

他在屋里很快就听到了乡民说有锦衣卫过来抓人了。

已料到自己会被抓,所以他提前做了安排,把家里的事情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三月十三号的晚上,他还和好友殷献臣的两个儿子交谈,畅聊朝政,相谈甚欢,特别还聊到朱熹和文天祥的事情,把这两位人物的精神都做了解读。

两天之后,锦衣卫缇骑来到周家,朋友们看着紧张的形势,估计要发生不好的事,因此面带悲观之色。

周顺昌说:我知道你们来是抓我的,于是把儿子叫了过来,他的大儿子叫周茂兰。他对儿子叮嘱道:老爹家里没有什么钱财,这样也有好处,也省的你们经营,你们要好好读书,守住清贫,把朴素的家风延续下去,我即使是死了也像是在生一样。

他的夫人哭的泣不成声,几个儿子也忍不住红了双眼。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史学家司马迁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要死就要死得其所,才不枉做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知县大人陈文瑞也马上过来见他,他对周顺昌很有感情,周在吏部工作的时候,对他很关照,周顺昌按资格来推算是他的老师,他听说自己的恩师被抓,一路走过来,踉踉跄跄,泪洒路途。

周顺昌把囚衣换上,陈文瑞进来了,他对周顺昌说,县府得了命令,喊老师交代家事后跟我一起去县衙门候命。

周顺昌说:无事。

妻舅吴尔章说,你这一走,还是说几句话吧。你这一走恐怕就是生离死别。

周顺昌想了一下说:我答应给僧人树庵题字,今天不写,就会有负诺言,于是唤人拿出纸笔,写下“小云栖”三个飘逸的大字。

十六号的早上,周顺昌便离开了家,和知县陈文瑞一起到巡抚衙署。分别时刻,家人嚎啕大哭,情形分外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