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陷害忠良

本来是说魏忠贤的各种不对的事,经过他们的曲解和歪曲变成了,陈述皇帝偏信奸臣,无能自私的奏疏。朱由校越听越气,怒不可遏,直接拍下桌子,杨涟胡闹!

魏忠贤在众位大臣站立完毕就抹着眼泪进来,一边哭一边哀求皇帝给他做主。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么?

客氏和王体乾等人也马上在天启身边,抹泪。集体发力,几人事先分好了工,一人陈述魏忠贤的冤情,一人则骂杨涟的奸诈,另一人要求皇帝要严惩乱臣贼子,剩下的几人就做哭泣状。

魏忠贤边哭边请求皇上罢免他提督东厂的官职。

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都哭得真切,天启皇帝眼眶红了。

一个老奴在自己身边苦心服侍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朱由校觉得,魏忠贤的忠诚,是无人能代替的,前段时间,魏忠贤犯了错,他让魏忠贤独自闭门思过,才让他离开不久,天启皇帝就觉得一个人简直太难耍。

少了魏公公,生活没有丝毫乐趣,于是才过了一阵就下旨让他回来。

魏忠贤平白无故的当差,碍着杨涟什么事情了,居然说他罪过极多,这不明摆着想要置人于死地?杨涟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毕竟杨涟在他心里并不坏,父亲当皇帝,到他自己的继承大统当皇帝,杨涟都是尽心尽力的辅佐。现在如果要处罚他,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天启一时间拿不定注意,于是只好说,谁也不辞职,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

杨涟等了几天,奏疏的批红依然没有半点音讯。却等来了皇帝的一句上谕,让魏忠贤安安心心工作。

东林党人觉得可能是力度不够,于是便加强了上疏的频率,一时间,众多东林大臣的上疏像雪花一样涌现朝堂。

御史李应升上疏说:“从来奄人之祸,其始莫不有小忠小信以固结主心,根株既深,毒手乃肆。今陛下明知其罪,曲赐包容。彼缓则图自全之计,急则作走险之谋。萧墙之间,能无隐祸?故忠贤一日不去,则陛下一日不安。臣为陛下计,莫如听忠贤引退,以全其命;为忠贤计,亦莫若早自引决,以乞帷盖之恩。不然恶稔贯盈,他日欲保首领,不可得矣。”出自《明史》列传第1 33 节。

吏科都给事中魏大中,河南道御史袁化中,亦率同官上疏反映魏忠贤的问题,国子监祭酒蔡毅中带领师生约千余人联名上疏请请求追究魏忠贤的二十四大罪。

截止六月中旬,上疏弹劾魏忠贤的大臣多达七十多人,奏疏一共一百多份。

密集的奏疏很快就被魏忠贤知晓了。

他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东林党的大臣们这个时候很希望内阁一把手,叶向高能出手,在皇帝面前陈述事情的真相,表明态度,叶向高作为朝廷颇有威望的大臣,只要自己出一下手,就可以改变形势。

杨涟马上就带领东林党一些大臣前去拜访叶向高。

但叶向高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杨涟这个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一来杨涟上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二来他对魏忠贤并没有很讨厌的感觉,他觉得魏忠贤也不全坏,身上还是有闪光点的。比如魏忠贤做事情很认真,服侍皇帝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另外,叶向高认为,是杨涟他们自己做事情没有把握好尺度,太过于草率和鲁莽,所以才造成目前这样的局面,他不希望双方剑拔弩张,而是握手言和。

杨涟到叶向高的府邸上讲明了来意,希望他能够出手,奏明皇上。这样就能够清除皇帝身边的魏阉等人了。

叶向高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默默的听着。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阵,等来了他的一句回答:仆老矣,不惜以身报国。倘主上不果听,公等置身何地乎?”。简单来讲就是我现在年纪大了,可以以身报国,但皇帝如果不听我的,诸位大臣将置身何地呢?

叶向高的意思大家马上就猜出来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有两层,一是他认为魏忠贤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内阁大臣如果不采取行动,那么就可以有补救的余地。可以防止大祸的发生。二是如果他作为内阁首辅出手了,没有除掉魏忠贤,那么朝中所有的正直大臣都会处于危险的境地,恐怕会全军覆没。

众人见说服不了,于是只好离开。

叶向高在朝廷出这样的事情,其实完全可以下手的,在杨涟他们找他之前,他就已经采取了密揭(秘密的奏疏)的形式请求皇帝,将杨涟的奏疏发到内阁,然后由内阁班子一起商议一个处理意见。

后来密揭被魏忠贤收悉后,他马上在天启面前讲叶向高的坏话,诬告叶向高是杨涟的后台,说内阁臣子要提意见可以,但不能让叶向高参加,在魏忠贤的糊弄下,天启同意,传旨让魏广微拟定阁票。

魏广微是魏公公的真实走狗,也是其在内阁的一颗棋子。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是第一时间向魏忠贤通风报信。

既然皇帝喊他拟写,那他自然就偏向魏忠贤。

在奏疏里面写道:“以后大小各官,务要修职,不得随声附和。有不遵的,国法具在,决不姑息。”

天启看后表示同意,于是圣旨就下来了。

这样一来,上疏更多了。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叶向高还是出手了,再不出手就真的压不住局势了,叶大人带领内阁臣子在十一日向天启皇帝合并上了一个奏疏:“杨涟一人之言,容有过激,未几而诸疏继至矣,又未几而台省九卿复有公疏,举朝哄然,即臣等亦被其指摘。甚者疑其为忠贤画策,当与焦芳同传矣。臣地居密勿,不敢自同于廷臣,即受疑受谤,情固甘之。惟是皇上念忠贤,则当求所以保全之;而今日保全忠贤之计,莫如听其自请且归私第,远势避嫌,以释中外之心,使天下晓然知忠贤之无他,其于转祸为福,直俄顷间耳。”出自《明史》纪事本末第七十一卷。

魏忠贤看到叶向高的上疏,大吃一惊,觉得叶向高才是老谋深算,这奏疏虽然表面上在称赞他,但实际偏向的是东林党人,你这一套我见得不少。

于是马上让自己的手下,徐大化以皇帝的口气写一份奏疏,陈述魏忠贤的功绩,不准他辞职,然后用皇上的名义对叶向高的奏疏做批红:“举朝哄然,殊非国体。卿等与廷臣不同,宜急调剂,释诸臣之疑。”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事情现在闹得满城风雨,连菜场的百姓都知道了,这还像个国家?你作为内阁的首辅大臣,外廷的人不懂事乱来,你也跟着搅和,快想办法把这个事情讲明白,让那边人不要添乱了。

东林党人密集的上疏轰炸之后,魏忠贤还是老样子,一点皮毛也没伤着,朝中的一些势利大臣见魏忠贤能耐大,纷纷投靠,一些正直的大臣觉得朝廷黑暗,纷纷要求辞职回家。

魏广微在两派斗争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把上疏臣子的名字、官职和具体表现记录下来,分门别类的整理,做成了一册《缙绅绠览》送给魏忠贤。

魏忠贤欣然笑纳。

两派斗争魏阉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可他不会任东林党势力来抓他的辫子。便计划找个机会好好收拾这帮人。

天启皇帝之所以连续几天没有上朝,原因是他的儿子生病了,本来孩子年纪小生病很正常,好好休养就行了,但客氏对天启施加了影响,说目前皇子病的不轻,需要你去看看,天启本来就对朝政没有多少心思,听客氏这么一说,于是就取消了几天的早朝,跑到皇宫中去看他的孩子了。

这个孩子是慧妃范氏于1623年十月二十二日生,名字叫朱慈焴。这是天启的第二个孩子,第一孩子因为很早就夭折了,所以他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母凭子贵,范氏因为诞子得以晋升为贵妃,她对这个孩子很用心,生怕出了乱子。

可是这个孩子命却不好。五月二十九日的晚上,他才沉睡不久。外面两只猫正在相互撕咬,毛骨悚然凄惨的声音不绝于耳,把这位小皇子直接给吓哭了,惊惧之下,夜不能眠,面红耳赤,从此便患上了病,发起高烧,几天都没有退烧的迹象,太医几次配药都没有办法医治好。

客氏听说后,用民间所谓的土法,配上芝麻水给孩子搓背,皇子情况一度好转,但几天之后,却病情加重,抽搐不止,脸色发青。把范氏急的六神无主。

看见范氏很焦急,客氏就认为肯定是有鬼怪在闹事,便让人拿来碗筷,用棉布盖住,作法,在皇子身边转圈,后来把碗揭开,根据里面布条窝陷的方向判定不祥之物来之西南方,便派人去院落的西南角烧纸祈祷。

但皇子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几天之后就不能进食,滴水不入,六月十四日便死去了,才八个月大。

唯一的儿子走掉之后,天启皇帝受到重大打击,迁罪生母范氏,认为是她没有看管好皇子,范氏有口说不清,本来就很难过,天启又责怪,就更加伤心。一些妃嫔也积极开导劝慰她,让她想开点。

天启皇帝茶饭不思,无心玩耍,只要想到皇子朱慈焴那张可爱的小脸,就忍不住掉眼泪。

皇帝难过无暇顾及朝中政事,给魏忠贤提供了一个契机,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用来收拾东林党人。在杨涟上疏弹劾他二十四条罪状的时候,担任翰林的冯铨一直密切关注宫中事情的发展,得知东林党人被皇帝斥责,便给魏忠贤的侄儿魏良卿写了一封信,让他转交给舅舅魏忠贤,建议对受皇帝斥责的东林党人一点厉害。

魏忠贤马上邀上客氏和王体乾等人一起商议,对付东林党人的办法,最后决定采取廷杖的方式对东林党大臣开刀,让他们吃一吃苦头。

担任工部郎中的万燝成为他们首先开刀的对象,他当时负责修建光宗的陵墓,因为缺乏银两建造,经费紧张,他很是着急,后来听宝源局(明清专司钱币铸造的机构)的人说,宫中目前还有些一些制造钱币的破铜还没有用,可以申请用来造钱,便马上写了平行文书送到内廷,请求拨付。

当时魏忠贤管内廷,很讨厌其他大臣插手内廷的情况,便直接对万燝的报告置之不理,万燝大人等了几天没有回应,就亲自去了解情况,后来打听得知原来是魏忠贤从中作梗,就直接给皇帝上疏,再次请求拨付废铜,并在奏疏中指明了魏忠贤的过错。魏忠贤很生气,派人在天启面前说万燝的坏话,皇帝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信谗言,觉得大臣生事,太不像话,马上下旨责备。

万燝受到责备,就猜测是魏忠贤在中间动了手脚,直接又动手写了一篇上疏在十六号一早就送到会极门,他在奏疏中一针见血的指出魏忠贤的过错,明史记载其言:今忠贤已尽窃陛下权,致内廷外朝止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尚可一日留左右耶?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魏忠贤,独揽大权,使得朝廷内外只知道有魏贼,而不知道有陛下,魏忠贤听后怒不可遏,决定要让万燝晓得他的厉害,马上矫诏,罚其廷杖一百,魏忠贤见天启皇帝心情不佳,便安排他到大殿听本。

先是由宫廷太监李永贞念了几句万燝的上疏,然后王体乾和客氏就插话说:皇帝正在经受皇子死去的哀痛,万燝在此期间上疏,明显是存心扰乱,应该严惩。

王体乾马上建议天启对万燝施以廷杖,杀一儆百。朱由校被周围的人带晕了,便让王体乾下旨对万燝廷杖:着实杖一百棍,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圣旨下来之后,东林大臣大吃一惊,内阁首辅叶向高担心会出人命,毕竟廷杖以前打死人有过先例,马上上疏营救,担任工部一把手的陈长祚也赶紧写奏疏,以求能够救助自己的下属。

上疏呈递上去之后皇帝却没有任何反应。第二天魏忠贤就指使自己的心腹田尔耕率领锦衣卫赶到万燝的住处,将万燝强行从寓所带走。一直押送到长安门,受魏忠贤指派的十几名小太监一哄而上对万燝拳打脚踢,然后把昏了的万燝拖到午门之外,由王体乾亲自监督廷杖,让锦衣卫拿长木棍,对万燝下狠手打,一百棍打完之后,万燝的臀部至两股间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一些太监在行刑完之后还拖着万燝的身体在门外转了几圈,用铁锥子扎他身体,本来万燝还剩下一口气,经过这么一折腾,又昏死过去,送到寓所的时候,气若游丝,四天以后就死去了。

万燝的死让东林党人又遭到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不但魏忠贤没有任何损伤,反而还赔进了骨干力量,万燝一死,东林党人的上疏的节奏频率都慢了许多。朝廷内外仿佛安静不少,但此刻魏忠贤却没有打算停下来。决定趁势追击。

他使出的手段,也波及到了很多无辜的大臣,一些处于中立的大臣也深受其害,比如中书舍人吴怀贤,他只是在家里正好读到了东林党人杨涟弹劾魏忠贤的文章,觉得这文章遣词造句写的不错,便开玩笑说皇帝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魏忠贤抓来充军。这句话被当时门外的佣人听到,立即汇报给了魏忠贤的爪牙,结果吴怀贤被魏忠贤逮捕,直接施以刑法,活活被打死。

通过这样的施展,魏忠贤算是深刻的领悟到了“手段”的重要性。手段加上权力,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东林党人这群大臣在他面前虽然进攻不断,可一点也没伤到他筋骨。而他可以使出多种手段对这帮人施精确打击。为了敲山震虎,他决定再找几个大人物开刀,这一次选择的对象便是身居要职的叶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