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血雨腥风

长夜漫漫,袁暝回到房中取出长剑怔怔地发呆,回想着和阴花郎十个月的相处,不知道他的容貌每次来都带着面具,时而青铜面具时而黑纱覆面遮住整个脸颊,只有两只眼睛偶尔阴沉沉或者痴呆呆,这样的阴花郎让袁暝丝毫不惧。

每一次被阴花郎击倒在地,袁暝从地上仰望俯瞰着他的阴花郎,突然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阴花郎被整个江湖,他则是被家庭。

轩辕山庄从没有人来找寻过他,也许只有碧云会日夜担心他,或者连碧云都被那个称为父亲的人指派给了别人。

姐姐雪晴甚至都不知道他在何方,他被掳走的时候,姐姐都不在轩辕山庄,他不知道他在这里为了她俩日夜练剑想击败阴花郎是对与错。

每当这种恶劣的负面的想法淹没他,他的剑法都会飞一般的大跃进。

不过练习了大半年的息影剑法,他已经从阴花郎那里全部学会,但是纯熟还是欠缺。

轩辕剑法更是在这个地方得到磨练,往日姐姐雪晴教他的时候总是无精打采,此时此地每一遍地回想都像姐姐在眼前细细地演练给她看。

那些心法口诀在心中从身体融化到手中再到剑中,横削直刺,如此半年再与阴花郎对决五十招不败已经绰绰有余,百招也可以勉强坚持。

姐姐也许不知道,在祠堂祭祖的时候,他偷进密室已经翻阅了所有的轩辕剑谱不想记也记住了。

甚至在父亲教授大哥二哥习武的时候,他在远处偷望过,名为父亲的人,竟然连一招半式都不肯亲自传授,袁暝的失望点滴汇集成海。

阴花郎沉默的时间多过和他说话的时间,抚琴的时间多于和他吹箫的时间,独自舞剑的时间也多过和他对决的时间。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袁暝终究没有忍住,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而阴花郎在一旁盘腿而坐,之前那一剑“轩辕探日”和“轩辕探月”他并用而出,终于第一次打伤了阴花郎。

赤炎剑剑身微微地反射着阳光,鲜血缓慢地滑落。

“果然是天才,不过天才也需要锤炼,不然依旧是一个蠢材。”阴花郎低沉的声音**开,眯着眼睛盯着袁暝,“如此练下去,不出两年,我便不能轻松赢你;三年后,恐怕无法赢你;五年过去,我必败在你的剑下。”

“你抓我到底是什么目的?”袁暝追问道,他不想知道输赢的结果,若说是为了伤害他,又何必教授他的武功。

“哈哈哈……”阴花郎不回答反而仰天大笑,“可惜你天赋异禀却是病弱之躯,如此下去不知能否活到颐养天年的年纪,这息影剑法传你也无妨。”

“喂,阴花郎你到底是何目的。”袁暝困惑不已,这阴花郎说伤害他可带他来这里之后反而一日比一日对他好,连身体也慢慢被他调养得有了起色,听他的笑声确是凄凉无比。

“该吃药了,不要躺在地上装死。”阴花郎说完一脚踢中袁暝的腰腹,语气冰冷之极。

袁暝早已习惯阴花郎的脾气,他虽然看起来阴沉可是他觉得比家中对他一直冷嘲热讽的三叔袁世成好了很多。

这里山势陡峭,一处悬崖峭壁上建造了一处楼阁,有时候在远处观望好似楼阁漂浮在云层之中,也像在仙境之中。

他想着:如果以后可以不用回轩辕山庄,如果在此仙境定居生活一生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阴花郎给其煎熬的药又苦又涩比起家中酸苦万分,可是身体竟好了很多,不再无事长期咳嗽。

“轩辕山庄的药堂藏着天下不少至宝,你这点娘胎里带来的寒症养了这么久都没有好,看来轩辕山庄的药堂也是徒有虚名。”阴花郎丢下这句话再无影踪,留下怔怔发呆的袁暝。

又是东方鱼肚白然后又是夕阳涂染了这山顶的风景,袁暝渐渐觉得这种日子虽然枯燥却也无忧无虑,虽然想念碧云和姐姐,但是没有那些人的登门造访他觉得很清静。

迎风而立之时袁暝回想着阴花郎的身影步伐和剑姿,开始练习息影剑法,握在手心的剑好似身心相连,气息轻无、身形如风、长剑似影,袁暝几乎一蹴而就的一次演练完息影剑法。

这让暗地里观看的阴花郎颇感满足,不知是袁暝的天赋过人还是心念纯真,这里竟然搜不到他一丝凌乱的气息,才十四岁的少年而已。

袁暝没想到可以一气呵成,虽然许多剑法的要诀无法掌握,但是这种流畅自然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万分欣喜,原来练剑还是有如此快乐的事情存在。

心无杂念,在自然之中彷佛万物与自己融为一体,和风习习。

半年后,每日练剑之外,阴花郎已经几乎不和他比剑相反来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袁暝也懒得追究阴花郎的神出鬼没,还是没日没夜的练剑。阴花郎将息影剑法的后面两篇全部传授给了他。

他们之间的相处在最后两个月也少了许多剑拨弩张,相反有时间会在山顶一起练剑,也会一起坐下来品茶望着这山内外的风景,阴花郎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带着他在山林之间穿梭练习轻功。

对于父亲的依赖,袁暝觉得他现在反而喜欢和阴花郎在一起,每日都是充实的,除了有些想念姐姐和碧云,偶尔也会想起母亲柳若依和小时候的东谷村。

日出日落变幻的非常快。

小鱼端着刚刚出炉的参汤放在袁暝前方的石桌上面,然后捏捏袁暝的耳朵,笑道:“柳暝,看主子对你多好,让李大娘给你炖的参汤。”

啪!看着发呆的袁暝,小鱼一巴掌呆在袁暝的背上。

“喂,想什么呢?”小鱼落坐在袁暝的身旁,看他目光呆滞。

“小鱼你想家吗?”袁暝重复之前贝雪萂地问题。

“家?”小鱼苦笑,“你看来很早就出来了,四年前西谷村外的河堤迸裂西谷村就被淹掉,我那时候去过东谷村,东谷村被强盗打劫了,总之那年头几乎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安歇,后来我不知不觉来到了飞凤镇然后主子就收养我了。”

“这样。”袁暝淡然道,心中略感失望。

“哎,天灾人祸都遇见了。”小鱼叹道:“你说我们两个村子怎么这么倒霉。”

“是很倒霉。”袁暝附和道,“小鱼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你问?”小鱼喜道难得平时惜字如金的人会问她事情。

“雪姐姐她知道,那个风云公子已经订婚的事情吗?”袁暝开门见山地问道,却被小鱼一下捂住了嘴巴,“喂轻点声。”

好一会小鱼才松开手,四下望了望,叹道:“主子当然知道,何止知道公子爷已经订婚的事情,还知道公子爷在其他地方有不少这样的别院,甚至青楼酒肆公子爷的风流事迹到处都是。”

“什么?”袁暝惊异道:“风流?不少别院?”

“哎,其实主子很苦,十七岁就被公子爷掳到这种地方,做了公子爷的妾侍,主子其实开始的时候也逃过可是被抓回来,后来再后来就没逃过。”小鱼苦叹道:“有些事情,我们这样卑微的人根本无法改变什么,主子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可是我也做不了什么改变,我救不了主子也救不了自己。”

“掳?”袁暝几乎要拍案而起,可是站立了一会便忍了下来,怜惜地问道:“不能改变?”

“总之,主子现在也不奢望什么,如果公子爷能经常来凤羽楼陪陪主子,主子已经知足。”小鱼颇有感慨的言道。

袁暝脑袋嗡嗡直响,一种不协调的乐曲一直在脑海里轰鸣,不由地站起身,终于渐渐消化了小鱼的言语才心痛地坐下。

“其实这种事情,也怪不得主子难过,她肯定是喜欢公子爷的,不然当初公子爷大发慈悲让主子回家,主子竟然拒绝了从此甘心待在这里。”小鱼不知为何和袁暝说这些,可看到石桌上面的参汤还凉着一下想起什么,止住了话题连忙拉过袁暝的手,故作生气道:“看你只顾着和我聊天,你看都凉了,快把参汤喝完。”

“小鱼,小鱼。”李大娘着急地找着小鱼看到她在后院和袁暝聊天稍微松了口气,道:“小鱼公子爷来了,姑娘让你去伺候着,这次公子爷还带了了几个朋友一起来,你记得小心伺候。”

“嗯,大娘我这就去。”小鱼忙起身离开,想起什么又转身叮嘱袁暝,“柳暝记得参汤喝完是主子特别让李大娘煮给你喝的。”

袁暝点点头心神有点乱,对和姐姐雪晴订亲的风修尘感到了困惑和讨厌。

许多事情的发生似乎都是一种因果地推动!

他不是被阴花郎掳走来到这江南的山中,后来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坟堆,然后爬出来来到了此处有人烟的飞凤镇,然后被好心的贝雪萂收留,又怎么会知道和姐姐雪晴订亲的男子如此卑劣无耻,空为武林七公子之首,什么义薄云天、文采风流,结果是道貌岸然、卑鄙无耻掳走贝雪萂变成他的禁脔。

袁暝在后院端坐了很久久到参汤完全冷却,他思索着尽量不会给贝雪萂和小鱼、李大娘等人添麻烦还是决定去毕玉阁看看终究,那个风云公子风修尘到底如何模样,是不是记忆之中的那个人。

方才靠近毕玉阁就觉得不对劲,血腥味浓重,然后他便看到倒在地上的李大娘和护院的李大爷还有贝山、贝利,他们四人躺在血泊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惊恐万状。

身上至少有四五处伤口,袁暝靠近去扶起李大娘可惜之前还叮嘱他晚上多盖些衣被的李大娘已经死去了,身体已经发凉。

“不要啊!”

惨厉的声音传来,袁暝觉得异常的熟悉,连忙大步奔去。

毕玉阁大门前横七竖八全部都是熟悉的身影和面孔,袁暝感到一阵眩晕,连忙快步走到毕玉阁前,一掌欲推开大门,可是两边闪现出两个身影拦住了袁暝,并丝毫不问情由一出手就是欲致人死地而后快的剑法,袁暝连忙避开,可终究反应不及,两边的衣袖全部被削掉。

袁暝不想眼前突然多出了两个侍卫模样打扮的人,身后一圈也突然多了很多人,目光所到之处足有十人之多。

门内是贝雪萂和小鱼的声音,还有男子的声音,因为这十个人地围攻袁暝无暇去毕玉阁的房中看小鱼和贝雪萂如何,只是小鱼凄惨的声音越发让袁暝分心。

与人对决他只是和姐姐雪晴还有阴花郎花无意,一念至此,袁暝的信心恢复,阴花郎都不能轻视他要一心一意和他比剑!

自信心恢复,袁暝抢过一个人的长剑,便狠狠地挥下去,第一个人倒下,袁暝内心一阵恶心反胃,外加一阵眩晕,可当门内凄厉地喊叫传来,袁暝的心神被凝结,不假思索,四处鲜血喷溅出来也丝毫不在意,房间里地声音让他越发地着急和迫切需要将这几个人击倒。

九个人起初看袁暝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丝毫不在意,现在看他出招之狠丝毫不逊他们的少主人,也不再顾得什么单打独斗之势。

车轮战开始向袁暝进攻,这一阵急攻果然袁暝开始手忙脚乱,虽然避得开却又奈何不了这九个人而屋内的声音让他急得满头是汗。

他的心开始变冷,沉入冰窖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