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悠悠我心
月明星稀,晴雨轩院落之中一片狼藉。
袁雪晴在蓝星溟三人离开后,终于忍不住一个踉跄后退险些倒在地上,最近的袁暝忙扶住姐姐。
袁雪镜在一旁欲扶袁雪晴却又止步,最后只得淡淡说一句:“三姐,雪镜先告辞了。”
“镜儿!”袁雪晴喊住袁雪镜,伤感的言道:“镜儿,不要听信外面的流言蜚语,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
“嗯。”袁雪镜内心落寞难言,不由侧身应道:“三姐最近山庄事务繁杂请您多注意休息。”
说完便迅速离去,袁暝不知两个姐姐发生了何事?但是姐姐黯然神伤的表情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准备询问,江源捧着刚接上的左手来到袁雪晴的身边,轻轻拍了拍,袁暝瞧见欲问出口的话立刻吞了回来。
“姐姐您先休息,暝儿先回听雨轩。”袁暝说完转身而去,只是在那一瞬间的转身之际目光之中闪出寒刃一般的光芒,袁暝不由联想到那个风修尘和云鹤一家人。
“暝儿。”袁雪晴不知一向乖顺爱粘她的七弟为何突然离去,各种事务繁杂又加上方才和玉天珏比试一场,她心中明白若不是玉天珏出手留有余地此时重伤也未尝不可。
她望着七弟的背影,再想起山庄其中的事务想着就已昏昏欲睡,不等江源问什么便昏睡了过去。
江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希望所有的怀疑都不对,可云俊彦的死调查下来最大的怀疑对象竟然是袁暝,他不知为何证据会导向袁暝。
云鹤一家又找不出半点让人怀疑的迹象,难道只凭一个区区玉佩。
之前袭击的人完全不似袁暝的身影,这伤上加上,江源不知如今为何轩辕山庄如此事多。
他望着昏睡的袁雪晴心中叹息不已,为何她要背负如此之多的东西。
袁暝离开地快他目光所到之处一直在搜寻之前在晴雨轩闪现的身影,那满身的衣裳和阴花郎十分相似,背影也酷似,可他想不明白阴花郎当初为何将他丢在乱坟堆前,一堆疑问无法解释。
一路紧追袁暝发现前方并无人影,不知是否是错觉,袁暝感到可惜,如果能再次遇见阴花郎一定要问问当初为何教他息影剑法又突然消失不见。
袁暝攀上听雨轩附近的高塔,据说那里是祭奠高祖创立轩辕山庄时修建,塔中都是摆放着历代先祖的事迹象征山庄的荣耀和名誉,袁暝飘然而下靠近听雨轩,俯瞰着仍然在巡视的侍卫。
袁暝失笑,他何时也开始缅怀袁家的先祖,飘然翻进卧房取出玉箫,然后跃上屋顶,想起那些过去的事情,感觉心痛亦然。
星星镶嵌在天空,这儿一颗那儿一颗,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满身的光芒。
袁暝不知道身旁的小鱼是何时睡着的,抱起她送她回房间只觉得她好轻好轻,和家中的碧云一样轻。
去而复返,袁暝独自在后院舞剑,这把无名的钝剑虽不及阴花郎给他的长剑锋利却也有刃,他突然想起那把清泠剑还在坟堆的泥巴里埋着,需要将其找回来。
这一夜袁暝舞剑到天明才回房休息,因为这风云公子的到来,袁暝几乎日夜颠倒或者一直在外面帮小鱼购买物品给凤羽楼添置一切日常所需所用。
飞凤镇,人口颇多,在江南十五大名镇之中名列尾席,人口却排在一甲前三。
此处与长江接壤,镇外湖泊众多,鱼米之乡也算富甲一方。更是前往川南和东南三条必经之地之一,故此地也算是卧虎藏龙之地,不少门派在此处设有分舵或者暗舵。
凤羽楼在飞凤镇的西南处,往大理方向,袁暝这几日随小鱼进进出出飞凤镇对此处的景色颇为喜欢,不同于轩辕山庄气势磅礴和雄伟壮丽,这里的自然风景他更喜欢和小时候母亲柳若依居住的小村庄十分相似。
“柳暝你又发呆了!”小鱼看袁暝颇为喜欢躺在草地上发呆,也试着丢下手中的包袱躺下仰望天空,这种感觉十分惬意。
“喂柳暝,你家乡是哪里?”小鱼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家乡?”袁暝有些迟疑,家乡,他的家乡应该是在江南的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庄里,那里村民朴实,民风淳朴,“东谷村!”袁暝努力回想这个名字,因为华而不实险些从脑海里淡忘。
“真的,我家乡叫西谷村。”小鱼激动地坐起,“我家和东谷村隔了两条河和一座山谷,这么说,我们还是老乡,啊,太好了,回去我要和主子说,我们竟然都是喝同一个地方的水长大的人。”
“啊,是么。”袁暝被小鱼这一惊一乍弄得有些失措,可还是被小鱼的喜悦之情传染,微微笑了笑。
这一笑反而让小鱼的脸红了,如同晚霞映照在她的脸上,她顺势躺下不去看袁暝。
当两个人提着满满地物品回到凤羽楼,只见楼中每个人都没有笑容在一旁各顾各的做事情。
厨娘李大娘一看小鱼和袁暝回来心中稍宽,连忙拉着小鱼和袁暝的手,道:“小鱼柳公子你们回来的正好,姑娘把一屋子的东西全部砸烂,手也划破了还不让我们收拾,姑娘平时最疼你们俩,你们俩进去劝劝。”
李大娘话音刚落小鱼拖着袁暝蹬蹬就往贝雪萂的房间跑去,跑到门口便看见房内一旁狼藉,花瓶碎了一地、笔墨纸砚也摔在地上,七弦琴也断裂在一旁,贝雪萂的手指还在滴血,小鱼一看不顾其他就冲进去,只听哎呀一声摔倒在地,她的手想扶起什么也跟着流血了。
袁暝在门口看见此时莽撞小鱼不由轻叹一声,走进去先扶起小鱼让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再走到贝雪萂的面前,看着失魂落魄的贝雪萂眼睛无神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聚敛的沉重了才顺着睫毛的顶端滑下。
轻叹一声,袁暝接在手心里拉过贝雪萂的手轻轻地吹了吹,“雪姐姐,不要乱动,我去问和大叔要金疮药和纱布。”走出去想起碰伤的小鱼,忙回头嘱咐,“小鱼你划伤了脚也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如此这般,袁暝和和大叔两个人背着一个药包,分别给贝雪萂小鱼疗伤。
贝雪萂木讷的由着袁暝给她上药扎纱布,她的眼珠动也不动,偶尔转动也是因为绷紧了伤口引发了手指的伤疤,可是这一切她都觉得不如心痛。
袁暝学着平常小鱼打扫卫生的模样,在房内整理,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小鱼噗呲一下笑出声,考虑到贝雪萂心情不好连忙捂着嘴这时贝雪萂也无奈地笑出声,“柳暝,你这样笨拙还不如我整理的清爽。”
“啊!”袁暝少有地露出阳光般灿烂的微笑并挠挠头,“这个我平时都没有做过,可能会差了些。”
“不是差了些,你把这些碎片几乎来回的扫根本不能聚集在一起丢掉。”贝雪萂黯然的面容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你放着还是让李大娘来收拾。”
“是吗!”袁暝看着脚下的碎片做沉思状,不想这样认真思考的样子让贝雪萂笑出声,“小七去喊李大娘来吧!”
“喔!”袁暝挠挠头,又看看扫帚,抬头望了望小鱼,她如果不是忍着早已经笑翻天。
晚饭的时候贝雪萂几乎没有动筷子,小鱼在一旁干着急可是贝雪萂丝毫吃不下零星半点。
看着小鱼端回厨房的饭菜几乎完好无损,袁暝不由地蹙了蹙眉头,手中的扫帚也被捏得发紧,问道:“雪姐姐一口没吃?”
小鱼摇摇头,叹道:“吃了一口又吐出来就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李大娘一旁拿走被袁暝捏得快散掉的扫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想这可怜的姑娘家硬生生的被囚禁在这里,那名为风云的公子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都不来一次,不想这大户人家的妾侍如此凄凉却不能多说什么。
袁暝不懂李大娘长吁短叹,小鱼也不多说,他想了想觉得贝雪萂既然在这里如此不痛快何不离开,那个叫什么风云的公子哥为啥?
等等,风云公子,武林七公子之首,堪比上一代七公子如风如雨如云公子故称风云公子,风修尘!袁暝猛然抬头心中突然感觉困惑不已,连忙向贝雪萂居住的毕玉阁走去。
毕玉阁内,琴声寥寥,新的七弦琴似乎不太顺手,贝雪萂随意地乱拨,几声凄凉意几声悲凉曲。
袁暝站在门前看着贝雪萂的侧影,不由想到姐姐雪晴和风云公子风修尘订婚的消息,在这个小镇酒楼茶肆传得沸沸扬扬。
原来贝雪萂和风云公子有私情,而且这个男子便是要和姐姐成亲的男子,这一瞬间袁暝有种天崩地裂的失重感,起初困在心中的迷茫一瞬间解开,先是质疑贝雪萂,然后是风修尘,这个男人既然和姐姐订亲为何又和贝雪萂纠缠不清?
此时此刻贝雪萂的侧影蕴含着无限忧伤,那种道不明的情愫让袁暝心神一乱不由踏进了贝雪萂的房间。
“雪姐姐。”袁暝唤道。
贝雪萂闻声转过身看见袁暝只是淡淡一点头,“柳暝来这里。”贝雪萂指着身旁的长椅让袁暝坐,袁暝径直走向长椅并抬手奏起了七弦琴,琴声响起,每一弦都挑动着贝雪萂的情思,她不知道原来袁暝也擅长七弦琴并且弹奏得相当出色。
一曲《江南柳》结束贝雪萂已是满面泪痕,看袁暝眼眸中迷茫却又困惑无助,终究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柳暝,你想你的家人了吗?”贝雪萂幽幽的叹道,不等袁暝回答自顾自的先言道:“我家中有个弟弟年长你两岁,小时候他也喜欢这样坐在我的旁边看我抚琴,后来爹爹送他去学剑,他拍着胸脯说要保护我和小妹一辈子,可惜,时光匆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小妹也长大成人了吧,她和你一样的年纪。”
“雪姐姐你为何不回家呢?”袁暝有些困惑如此思念家人的贝雪萂为何不回家探望家中的亲人。
“回家?”贝雪萂的表情突然暗淡无光,似在自言:“逃不出他的五指山,即时离开飞凤镇还有第二个飞凤镇,在江南他的势力无法无天,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何况,何况我内心里竟是喜欢他的,即使恨他,可让我永远离开他,我又不舍得,逃了一次又一次还是被抓回他的身边。”
“可是他订婚了。”袁暝漠然道:“他,那个风云公子,他这么做是不对的。”
“对不对还不是他说的算,也许曾经奢望过,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他?”贝雪萂苦笑,摇摇头:“我和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袁暝听后长久沉默,随后离开。
贝雪萂又是郁郁寡欢的拨弄着琴弦。
夜色总是凄凄,无法言明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