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了无生趣
日光灿烂夺目，照射在听雨轩众人的面容之上却是各种阴霾阴晴不定的表情颇为复杂。
袁银年憎恨地盯着袁暝，然袁暝丝毫不在意他许久未见姐姐雪晴一时间目光全部集中在姐姐雪晴的身上。
那阴郁惆怅的眼神众人瞧得分明，却不明白为何袁暝对袁雪晴如此依恋。
只有袁暝知道他内心的歉疚，眼中更深的是歉意，那些无法抹去的往事。
袁雪晴轻叹一口气，取出手巾擦拭七弟袁暝嘴角的血迹，对一旁的侍卫道：“去请乔大夫到听雨轩来。”
“不许去！”袁银年挡在侍卫的前面，怒道：“谁也不许请乔大夫为他治病。”
“银年！”袁雪晴斥责道：“你太放肆了。”
江源见状连忙挡在剑拔弩张的姐弟之间，试图劝说，“银年，你冷静些，三叔的死大家都很伤心，但是你不可强加罪名给七弟，你看他这病弱的身躯怎么可能是三叔的对手，何况他被封了气脉，你难道不知晓。”
三叔的死！袁暝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讯息猛然抬头看向江源，袁世成死了？
听完江源的话袁银年一怔，略微清醒了许多，袁暝封了气脉的事情他也知道，也许是碧云死的那天袁暝散发的煞气和无意之中的听到的决绝的话语扰乱了心神，对于父亲的作为袁银年多少也表示无奈，可宠爱他的父亲身亡身为人子还是怒火满腔结果乱了心神，距离碧云之死不过一个月。
“臭小子，你怎么了？”上官名禾寸步不离的守着袁暝，她对于轩辕山庄这样的家族表示困惑，为何一家兄弟姐妹说动手杀人丝毫不客气的就砍杀过来。
袁暝四肢发冷内心的仇恨因为袁世成的死，感到疲软无力，碧云的大仇未报，袁世成便死了，他顿时心如死灰，望向一旁的梨树了无他想。
“袁暝我问你，我爹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袁银年似乎不放心，想向这个堂弟却想最后确定，“你是不是凶手？”
面无表情，袁暝却不看袁银年他转身看向最尊敬的姐姐雪晴，孱弱地问道：“姐姐，如果是我杀死了三叔，你将如何处置于我？”
此一问如一粒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起一层层涟漪，随即石子沉浸下去却在众人的心间激起千层浪花，忽大忽小。
“不会！”袁雪晴立刻否认袁暝的如果问句，“暝儿不可妄言。”
江源诧异袁暝的假设却也在心间怀疑，他对袁暝的行为举止总是不明白。
一时间听雨轩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袁暝看他专注地凝视着袁雪晴，一字一句道：“姐姐你会杀了我吗？”
袁雪晴听完，双眉一挑，训斥道：“不许妄言，一切自有公道！”
袁暝嘴角溢出血丝，内心顿时有种万念俱灰不想活下去的念头，笑道：“我明白了！”继而转身看向袁银年，深声道：“袁世成是我杀的，千刀万剐！”
如平底响起的惊雷将听雨轩炸向万丈深渊，袁雪晴和江源难以置信地看向袁暝，费解难言。
随后赶来的袁雪镜更是惊诧万分不明白为何袁暝要承认，当她的目光扫过上官名禾和一旁的蓝星溟，心中顿时感觉蓝星溟有些异常的熟稔感。
上官名禾惊讶地看着身边的袁暝，蓝星溟则猜不透袁暝此时认下杀死袁世成的罪名为何，可看袁暝决绝的眼眸，他似乎不是唐突的逞一时之快，略微侧身发现袁雪镜在看她，她回以微笑，心中却想着那晚她造访密室和去密室之中翻查信息的袁雪镜。
她离开密室便守在外面，等着后面的人出来，结果发现正是袁雪镜感到心中一宽，看来袁雪镜对洞庭的血案也并非无动于衷。
千刀万剐！如同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众人的面前，袁世成的尸首惨不忍睹被利剑百般折磨，袁暝掷地有声的四个字让众人无法再忽略他不是凶手的事实。
“暝儿，此事非同小可十分严重，你告诉我，我，我之前听到的都是你的胡言乱语。”袁雪晴声音颤抖内心只觉得困苦一片，且不论家法如何即使这堂而皇之的杀人凶手，今后在想在轩辕山庄立足已是不可能。
“三姐，他都承认是凶手了还什么胡言乱语。”袁银年恨道，证实了他的想法，他手中的飞鹤剑抖动恨不得立刻斩杀袁暝于剑下。
“闭嘴！”袁雪晴推开袁银年，她满心难受，盯着袁暝怒道：“暝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袁暝推开扶住他的上官名禾，平静的言道：“姐姐，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碧云死了。”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上官名禾气道，一旦遇见袁雪晴的时候，袁暝就变得异常的敏感脆弱。
“袁暝，你可知道你现在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江源一旁轻叹，规劝道：“不可妄言。”
“我知道。”袁暝不敢直视袁雪晴的眼睛，低下头，随即又抬头看向身旁的梨树，语带哽咽，“我对不起碧云，她竟然怀了身孕，我都没有看出来，她支撑身体照顾受伤的我，最后却被袁世成凌辱而死，我不杀他心有不甘，我要杀了他。”
“不可能，爹说封了你的气脉你的内力无法运转，你怎么可能杀了三叔。”袁雪镜出言提醒。
闻言让一旁的袁雪晴一愣，她险些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点，虽然父亲的决定无法改变，不过如今看来父亲倒是有先见之明，不过封气脉，终究会伤到内息的运行，今天过后还是请父亲下令解开气脉。
大家听着袁暝的心酸之语各有感触却无法判断细说，毕竟袁世成也曾经是响彻一方的剑客，曾经帮助武林正道与邪魔外道抗衡，至于他风流成性，这谁又能苛责什么。
“臭小子！”上官名禾被袁暝的情绪感染，顿时想拖着袁暝一走了之，蓝星溟按住上官名禾的手示意她不要妄动。
“三叔死后他的尸首是在客厅还是在卧房？”江源为了进一步证实袁暝是否杀人，“你说的对也许可以证明是你所杀？”
众侍卫听在耳里只觉得这个疏影公子已经疯魔一般了哪有凶手会这般主动承认杀人。
果然，袁暝怔住说不出袁世成的尸首在哪里？
这时袁雪晴上前一步拥住了袁暝，叹道：“暝儿乖，碧云的事情你不要想了，姐姐知道疏于照顾你，如今碧云已死三叔就算有错也惨死，死者为大，既往不咎，你放下心结好好的养病，待三叔的丧礼办完我和子涚带你去外面散散心好吗？”
上官名禾想上前解释袁暝今天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却被蓝星溟拉住，气的上官名禾一旁差点跺脚，觉得袁暝对袁雪晴过分依赖对她都没这么温柔过。
她忘记了刚刚袁暝还柔声细语的表达对她的感谢，看到这样的情景大家都没有多言，心知肚明袁暝在山庄十年形同被软禁。
封住了气脉一直病恹恹的袁暝的确不可能杀了父亲袁世成。
想到父亲风流成性，袁银年似乎也无话可说，对着袁暝轻叹一声黯然而去，同时一干侍卫也散去。
走在半途袁银年转身回望，他的视线全部都落在袁暝身旁的上官名禾身上，心中的苦涩不断涌出，又生出一个念头希望就此袁暝一病不起，可以穿上新郎服娶上官名禾的那个人是他——袁银年！
袁暝嘴角半干的血迹仍在，袁雪晴取走锦帕温柔的为其擦去，袁暝呆立着任由姐姐雪晴擦拭。
袁雪晴想着七弟瘦弱的身躯，碧云的死对这个七弟的打击一定很大，忙柔声的道：“暝儿，回去乖乖的养病，不可妄言是非，我，我让泳儿先来照顾你。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就带你去江湖走走，好吗！”
“上官姑娘，暝儿烦劳你先照看一下，一会我让泳儿煎好药端来给暝儿服用，辛苦你为我监督一下他。”袁雪晴拜托上官名禾暂时照顾一下七弟。
袁雪晴见上官名禾一直关心袁暝，对他们的婚事也有所歉意，心中想着这件事结束再去劝说父亲让他们的婚事得以圆满，这山庄七弟也不适合继续生活下去，是非凌乱，也许天道门才是七弟好的去处。
“那当然，袁暝是本姑娘未来夫婿，本姑娘照顾他义不容辞。”上官名禾毫无女儿家的羞涩拍拍胸脯应道。
不过上官名禾转念想到袁世飞取消了她和袁暝的联姻，心中顿时失去名正言顺高涨的气焰，软了下来，可想到袁暝在轩辕山庄这般遭罪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将袁暝带走，即使坑蒙拐骗偷都要袁暝离开这里，至少不要让他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人情味这么淡漠。
一旁的蓝星溟看上官名禾眼珠乱转已然猜到上官名禾心中在想啥，无奈的一声叹息，看袁家人无逐客的念头看来她们可再住一段时间，袁世成的死应该让袁世飞无心在管袁暝的事情。
听雨轩突然又安静下来，袁暝气息凌乱的站在梨树下，眼前掠过碧云的身影。
他闭上眼睛满眼都是碧云临终前唤着她的名字。
此时微风浮动，梨树的枝桠也随风舞动，袁暝已经矛盾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袁世成死了却不是他所为，碧云能得到安息吗？
他的诺言和这风一样，吹过便散了，丝毫不见践诺。
“蓝姐姐！”上官名禾一旁忧心地看着袁暝，提议道：“蓝姐姐，我们把臭小子带走吧，你看他在这个鬼地方形同软禁，除了听雨轩哪里也不让去，不如我们让他到天道门去，那里高山流水风景也美要不然去江南大理也成，反正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是，你看如何？”
蓝星溟摇摇头，之前没特别留心，但是今日明眼人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袁暝多么在乎袁雪晴，其余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袁雪晴甚至一个眼神的波动都对袁暝有着巨大的影响。
也许曾经碧云也可以这般影响袁暝，可碧云已死，如今的袁雪晴大概是袁暝最在意的事情，他可以不要命的承认杀死了袁世成，这明明对袁雪晴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事情，那为何袁暝又非要承认不可呢？
蓝星溟觉得这疏影公子也隐藏了许多秘密特别是对十二阴花郎花无意之事，蓝星溟推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名禾，这个要看袁暝的意思，即使这里是鬼地方，也是袁暝的家！”蓝星溟咬重家这个音希望上官名禾明白，家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比如她和玉天珏，所以这次来轩辕山庄一定查清楚许多事情。
在上官名禾似懂非懂地拖着袁暝回屋养病的时候，玉天珏从天而降，蓝星溟轻笑，这个师妹来去总是匆匆无影。
“袁世成死了？”玉天珏恨道：“太便宜他了，不过袁世飞还活着，这个让湘儿认贼作父的伪君子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天珏，事情还没有查明，你不可武断的下结论，这一切都是袁世飞袁世成所为。”蓝星溟劝慰道：“袁雪镜知道一切了吗？”
“我告诉她，可惜她被袁世飞教坏了竟然点住我的穴道，我也是冲破了穴道才来到这里，我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面对认贼作父的湘儿。”玉天珏费解不已，“总之苏家的血债一定要让袁世飞偿还，即时灭了袁家满门也在所不惜。”
“天珏！”蓝星溟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妥当，想起洞庭苏家绵延十里的火海，她当时虽然年幼也心有余悸，十五年前的武林公案至今日尚未得到公正。
风云楼中袁世飞面带愁容，下方则跪着四个黑衣人，他们恭敬而立。
一黑衣人声音粗沉，正细细和袁世飞汇报什么，看见四个黑衣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宽慰道：“但说无妨！”
于是黑衣人便一一汇报最近江湖所发生的事情，其中围绕武林的核心地带之一金陵也是是非不断，江南盟主之位临近推选，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特别是金陵四大家族，玉家经过几年前的家主移位，如今上下齐心发展的势头猛进，其余的三家各有所长。
云家自云鹤一死，势力明显被其他三家瓜分，其中有线索显示疏影公子曾经到过云家。
特别是在血案发生的那晚，但是大家都无法笃定出现的那个少年郎便是疏影公子。
袁世飞沉思着，听着密探们的汇报，心中添加再添心事，这整个武林的争霸，各方人士岂止暗中潮涌，只怕所有的事情都要浮出水面一争雌雄。
对于逆子出现在云鹤这件事，袁世飞难以置信，让四个黑衣人再去查证，一定要查出云鹤一家的真正凶手。
袁世飞对任何发生的事情全部推给十二阴花郎花无意感到嗤之以鼻。
这种事情也只有金陵蔡家老儿干得出来，不求查证，所有的事情都往花无意身上推，以为云鹤一死，江南的武林势力都会聚集在金陵吗，错了，轩辕山庄的盘根错节岂是蔡家老儿能揣摩知晓的。
长夜漫漫，袁世飞叹息着三弟之死，却频频回想起二弟之死，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