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半死不活修行路
1
坑三姑娘醒来时,天已大亮,小白早早去厨房找吃的了,她起身收拾好铺在地上的被褥放进柜子里,打开床幔见月城壁睡得香甜,并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放心地打着哈欠出去打水梳洗。
这时帝君带着梧桐和白果来到她所在的院子,坑三姑娘帝君像看到了鬼,端着着脸盘堵在了院门口。
“啊哈哈……是什么风把帝君您吹到这里来了?”她胡乱打着招呼,不肯再让帝君往前一步。
要是帝君发现月城壁在里面,她就死定了。
“胡说八道什么?”帝君皱眉,“这是我的院子,我想来就来,什么叫做什么风吹来的?”
坑三姑娘挠头,“哈哈,是哦。那重来,帝君,您早,这么早就起来遛弯啊。”
帝君懒得理她,“现在还早?蠢菇,整个别苑就属你起床最晚。算了,快点梳洗,我今天有事要去谪仙大会的会场,你也一起去。
“哦,好啊好啊。”坑三姑娘满口答应。
“快去梳洗,敢磨磨蹭蹭的,小心你的屁股。本君在你房间里等一会。”帝君迈开长腿朝坑三姑娘房间里走去。
坑三姑娘突然尖叫一声,“不行。”
去她的房间……要死了,月城壁还在里面呢。
帝君回头:“为什么不行?难道要我站在这里等?”
“就站在这里,这里空气好。”坑三姑娘再次跑过来挡住了帝君的路。
她的再三阻拦,让帝君隐约有几分怀疑,“蠢菇,你不会在房间里藏了什么东西吧?”
“哪有?哪有?我哪敢?房间里就我和小白,哈哈哈,小白现在也不在……”坑三姑娘极力解释,想打消帝君的怀疑,“房间里太脏太乱了,我是怕脏了帝君的眼睛。”
“是吗?”帝君挑眉冷笑,“别苑的每个角落都有专人打扫,蠢菇,你撒谎都不会撒。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鬼。”说着已经走到了屋檐下,伸手正准备推门。
无计可施、焦头烂额的坑三姑娘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大叫一声,抬手将洗脸水泼到了帝君身上。
不止帝君,连梧桐和白果都惊呆了,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相当诡异。
“蠢菇,你抽什么风?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紧张成这样。”帝君咬牙切齿,猛地推开房门,之间房间里果然如她描述的凌乱不堪,简直就像战场一样,特别是**,堆满了被子和衣物。
但是……空无一人。
见果然只是脏乱,并没有其他的,帝君带着一身的水,捂着鼻子皱眉怒斥:“这是猪窝吗?给猪住猪都嫌乱,快点收拾好。”然后就回去换衣服去了。
坑三姑娘跑进房间关上门,大大松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扒开凌乱的衣服被子,看见藏在里面的月城壁呼吸均匀,脸色如常,这才笑了起来。
呜呼,刚才真是太险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
帝君换好衣服,坑三姑娘早已候在别苑门口,见他过来,连忙大力夸赞了下帝君的衣服。
帝君不理她,率先上马,然后示意她继续跟他同骑。
坑三姑娘屁颠屁颠的跟过来表忠心,就是方式不太对,上马的时候抓着帝君的腰带当马缰,用力过大……断了。
帝君他老人家回去换腰带,坑三姑娘蹲在地上对手指。白果觉得自己头好疼。
顺利来到会场,负责谪仙大会的众仙君早就到了,正忙忙碌碌的,指挥着仙童仙婢们布置会场,采买瓜果点心。刑责仙君留下的一个卫队,正在商议着大会当天的巡视路线。
众仙见帝君到场,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宜行礼,帝君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
帝君身份尊贵,走到哪里,都有人行礼,坑三姑娘笑咪咪地跟在帝君身后狐假虎威,顺带摸清了谪仙大会的情况。
所谓谪仙,就是指触犯了天条,被贬入凡间服役的仙人。这些仙人在凡间要刻苦修炼,广结善缘,以争取得到宽宥,早日重归仙界。而谪仙大会就是迎接谪仙回归仙界的庆典。下界的谪仙,参加过谪仙会,吃过还仙酒,重祭仙牌,才算正式返回仙界。
有点像是:人间犯事坐牢的公子哥,出狱之后,家里人给摆的压惊酒。
原来天上也搞这一套。
坑三姑娘嗤笑。见帝君回头看她,又慌忙摆出严肃脸。
帝君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视几圈,意外地对她的小动作开了恩:“嫌闷的话,就自己去转转吧。”
“真的吗?”坑三姑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真的可以自由活动。”
“不许乱跑。”帝君加了一句。
“我保证不乱跑,只在这个会场里转。”坑三姑娘感动的快哭了,言辞措措地保证,那兴奋的模样,只差没抱着帝君亲两口了。
帝君点头。
坑三姑娘撒丫子就跑了。
望着那个欢腾的背影,帝君的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这一次上扬的弧度有些大,全场的人都愣住了。
炎天帝君竟然笑了。
这位凶名在外的帝君,虽不见得有多严肃,但是对人对事一向淡漠,这一次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了。
看来,他对这个会场的布置相当满意啊。
负责布置会场的仙童仙婢们顿觉如沐春风,走起路来格外的昂首挺胸。
另外一边,撒欢中的坑三姑娘寻着酒味很快摸到了会场的酒窖,酒窖建在一个天然的溶洞里,洞里气温比外面要低上许多,刚好维持着冰与水的中界点,冰不化,水不凝,是个十分奇妙的地方。
当然这个奇妙的环境,并不是最吸引坑三姑娘的地方,坑三姑娘眼馋的是,溶洞里,大大小小装满了美酒的酒坛。她几乎冲刺的速度冲进洞里,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一坛酒就喝。
清凉甘冽的美酒在这个仙气充裕的窑洞里放置了三百年,酒味充满了灵气,那香气比瑶池中的琼浆还要诱人。酒是好酒,只不过味道杂了些,酿酒的人心思太重,功利心强,一心求好酒,结果适得其反。
坑三姑娘对酒,天生有着不一样的品鉴能力,而且千杯不醉,在人间时,就是人见人怕的大酒桶。此时,“酒桶”扔进了酒窖,简直如鱼得水,一坛接着一坛的喝了个痛快。完全没注意洞里还有其他人。
酒窖的一侧,酒坛堆积的角落,一双色咪咪的眼睛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直到坑三姑娘喝下第三坛酒,他才走了出来,搓搓手,靠着坑三姑娘坐下。
“姑娘,好酒量。”
坑三姑娘正喝的起劲,见一个穿着灰色布袍的男人朝她走过来,她本能的一惊,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被发现了。”
转身想跑,却听那男人笑着摆摆手,说:“这些都是在下酿的酒,姑娘尽管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坑三姑娘也不客气,盘腿坐下继续喝,边喝边拍那个男人的马屁:“好酒,好酒。兄台酿酒的手艺真是世间少有。”除却有些急功近利,让酒味变得稍嫌逊色之后,已经算不错了。
当然,后面那句话,是放在心里的。她才没那么笨,挡了自己的“酒路”呢。
“谢谢姑娘夸奖。”那男人似乎开心的很,只是笑容总是色咪咪的,眼睛直往坑三姑娘傲人的胸前瞄,让人觉得不舒服。“我们酒仙一族,无甚特长,只靠这酿酒的手艺在仙界立足。”
男人说着,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妞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怎么喝酒的样子这么像那个,三千年前在诛仙台上魂飞魄散的贱人江月朦?这身材也像,也是那样火辣。三千年前自己惦记上那个贱人,被她羞辱了一番。今天拿这个小美人解解气也好。
这么想着,他耍了点手段,不动声色将一个动过手脚的酒坛放在了坑三姑娘身旁。
坑三姑娘却在想:
酒仙一族,应该就是那个酒仙江月朦的家族吧?
随便一个族人酿的酒都是如此水平,真想尝尝那个据说天下一绝的酒仙酿出来的酒是什么味道。
可惜啊,她已经死了。
坑三姑娘心怀感慨,又拿起一坛,举头畅饮。只觉得这酒有些特别,入口微苦,似乎有异物。
为了确认,她又尝了几口。
嗯,没错,有人下了符咒。
下符咒?
坑三姑娘猛然警觉,丢开了酒坛。可惜已经晚了,那个催眠的符咒已经开始作用,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眼皮重如千斤,大脑毫无抵抗能力地晕睡了过去。
那男人“嘿嘿”一笑,抱住坑三姑娘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燥热,已是急不可耐。
帝君由白果陪着,在会场转了两圈,没有坑三姑娘在身后做小动作,他本应觉得清静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静悄悄的,反而让人不习惯,忍不住有些嫌弃白果太安静、太过言听计从、表情太刻板、胸太平。还是他蠢菇比较好。
咦?胸太平?帝君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白果是男的,胸平不是应该的吗?他怎么怎么会嫌弃自己的仙童胸太平?一定是这阵子被那个蠢菇气到了。帝君扶额,略觉头疼。
虽然,想到蠢菇有些生气,但是……嗯,还是蠢菇跟在他身边比较好。
白果被自家帝君频繁丢过来的嫌弃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看到帝君扶额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帝君他老人家,这是对我失望了吗?
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老人家失望了呢?难道最近自己偷偷给府里的仙婢玉兰,写情诗被发现了?
白果心如油煎,偏偏又不敢问出口,当真是难受的很,姿态自然更加畏缩了起来。
“蠢菇不知道会不会闯祸。”帝君看着畏缩的白果,找了个借口,“本君还是去寻她吧。”
白果本来想说:这种小事,我来就行。可接触到帝君的眼神,顿时泻了气,恭敬地跟在帝君后面。
帝君寻到酒窖的时候,正看见坑三姑娘平躺在地上,一个猥琐的男人正伸手摸向她的胸。
心里瞬间升腾起愤怒的火焰,身未动心念以动,一道火焰如鞭甩出,缠住那男人不轨的手,将他朝后拉扯,重重甩在一旁的山石上。那男人还没明白过来什么事,就猛地撞上了山石,吐出一口鲜血,瘫在地上不能动了。
“本君的人,你也敢动?当真是不怕死。”帝君冷冷地盯着瘫软在地上的男人,声音里透出的狠意,让白果都哆嗦了一下。
那男人趴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帝君,口不择言地求饶:“帝君饶命,小的是酒仙一族的,月朦是我的族亲,你看在月朦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
“酒仙一族。”帝君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一笑,“那更该死。她的族人都该死。”说着手一扬,一团烈焰熊熊燃起,顷刻便将男人包裹住。
接着帝君走进酒窖,抱起晕迷不醒的坑三姑娘,径直出了会场。
没人去理睬被烧得焦黑的男人。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闪了过来,瓮声瓮气地叹息:“真是可怜,酒仙一族万年前也曾是昌盛大族,如今竟如此没落,族人随意被人抹杀,也无人敢管。”
“都是因为江月朦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收养仙魔后人,让天帝对我族猜忌;如果不是她水性杨花,嫁了帝君又与仙魔后人勾搭成奸,我族类怎会被连累几近灭族。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被烧得焦黑的男人的灵魂犹自徘徊,愤怒的狂啸:“还有炎景予,他应该去恨江月朦那个贱人,凭什么恨我族类,凭什么烧死我……我恨……”
黑影说着伸手摸了摸那男人焦黑的肉身,竟然完全不怕熊熊的火焰,“你痛恨的江月朦已经回来了,你恨她吗?那就将灵魂交给我吧,我替你复仇。”
“她回来了?这不可能。她明明已经在诛仙台上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回来?”被烧得焦黑的男人还在咆哮。
“她的死本来就是个阴谋。整个仙界都被他们欺骗了。”黑影声音低沉,充满了**,慢慢将手伸进男人的胸膛,掏出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依附在血红心脏中的灵魂还在狂怒叫嚣:“她回来了,她竟然还能回来。我的灵魂给你,通通给你,杀了她,杀了她,我酒仙一族再不需要江月朦。杀了她……杀了她……”
心脏化作一缕黑气飘进黑影口中,他舔舔嘴巴,笑容艳丽,犹自喃喃:“充满怨恨的灵魂,真是美味。”
随即一转身,消失了踪影。原地只剩一团烈焰慢慢燃烧,最后只剩一摊灰烬,风一吹就散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2
坑三姑娘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自己躺在房间的**,帝君阴着一张脸看着她,小白满脸担忧,而云腓则远远地躲在房间另一头,一边防着小白,一边看热闹。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那些残缺的影像排山倒海地朝她涌来。
她在酒窖里偷酒喝……有个男人过来搭讪……酒里被下了符咒……她晕倒了……
那她现在在房间里,是帝君带她回来的?
帝君,谢谢你哦。
咦,不对,她躺在**,那月城壁呢?原本应该躺在**养伤的月城壁去哪里了?难道帝君发现他了?他把他怎么样了?
心里着急,坑三姑娘顾不得许多,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帝君的手,解释道:“帝君,你听我说,他……他……”
“姑姑,你刚醒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挤过来的小白打断了,她低头,看见小白在拼命地朝她使眼色,“白果哥哥说,有个臭男人让你喝了下过符咒的酒,意图对姑姑不轨,帝君帮你惩罚过他了,姑姑什么都别说了。”
说着,背对着帝君的小白用口型对坑三姑娘说:放心,他躲起来了。
坑三姑娘如释重负,换了个口气,想起在酒窖里遇到的男人,就恨地咬牙切齿:“他……连老娘的便宜都敢占,真是该死。”
“怎么不说你自己修为低,那样的败类也能近得了你的身?有你这样的门生,真是本君的耻辱。”帝君俊脸微黑,甩开她的手。
不知怎的,他一想到那个猥琐的男人伸向她胸前的手,心中就烈焰熊熊。他知道这个女人废柴,却没想到如此废柴,修为那么低的人都能轻易制伏她,占她便宜。那以后,她该如何在这个一切只论实力的仙界立足?
自己以前抱着一种戏耍的心态在教导她,果然是害了她吗?
这么想着连带着跟坑三姑娘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从今天起,哪里也不许去,好好在房中修炼。另外,早晚饭前各练两个时辰的剑术,不练完不许吃饭。”
说完,甩手出去了。
坑三姑娘哀号一声,“咚”地一声晕倒在**。
这一次坑三姑娘并没有晕太长时间,掌灯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小白打着饱嗝,来给她送饭。而自己一直忧心的月城壁则好好地坐在床沿上看着她,见她醒过来,瞬间眉开眼笑。那笑容过于艳丽,坑三姑娘以为自己看到了百花盛开。
“姐姐,你终于醒了。刚才看你一直不醒,我好担心。”月城壁扬着唇,声音很轻快。
坑三姑娘第一反应就是他身上的伤,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换了新衣服不说,精神也很好,惊讶道:“你的伤怎么好得这么快。”她记得他昨天还躺在**不能动呢。
“我是仙,外伤当然好得快,麻烦的是内伤,要慢慢调养。”月城壁微笑,脸色中还隐隐透出几分苍白。
坑三姑娘也没怀疑,点点头,欣慰道:“刚才没看到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帝君抓去了呢。”
“我哪里是那么好抓的。”月城壁殷勤地替坑三姑娘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指了指房间里的大衣柜,又从袖中拿出一个铜制的法器,神秘笑道:“我听到门外有动静就躲进了衣柜里,不过也多亏了小白,给了我这个法器护身,掩住了气息,帝君也没发现我。”
说着他目光看向小白,笑容真诚而友善,小白接触到他的目光,却飞快别过了脸,脸色也有些古怪。
坑三姑娘只觉得小白是做了好事之后的害羞,欣慰道:“我们家小白最乖了。”
小白却转身跑了。
“小白是不是在吃醋?”月城壁为难地看着小白的背影:“姐姐你对我这么好,小白会不会以为我夺去了她的宠爱?”
“不会不会。”坑三姑娘大大咧咧地摆手:“小白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她也许只是肚子饿了,小孩子嘛,很单纯的,一点不舒服就全部表现在脸上。”
月城壁也没再反驳她,笑眯眯说:“不过嘛,如果你对别人好,冷落我,我是会吃醋的,在这件事上我是很小心眼的。”
坑三姑娘也笑,“说得好像小孩争宠一样。我把你当弟弟,把小白当侄女,都是一样的喜欢。”
“我可不要你把我当弟弟一样喜欢,你不如今天开始把我当男人一样的喜欢。”月城壁语气带笑,眼神却十分认真,“我也是个很好的男人,肯定不会向帝君那样欺负你。”
坑三姑娘有些尴尬,胡乱说着,“胡说什么?”就跑去吃饭了。
坑三姑娘在一边吃饭,月城壁却对那些饭菜没什么兴趣,只是托腮坐在桌子边嘟囔一句:“要是有酒就好了,有酒我就能陪姐姐好好喝两杯了。”
“对哦,你也喜欢喝酒。”坑三姑娘抬头,压抑了很久的酒馋虫在肚子里滚来滚去,弄得平日里吃起来还不错的饭菜,现在吃起来简直味同嚼蜡。然后满脸失望地叹口气:“可惜,帝君不喜欢别人喝酒,所以这里也没有酒。”
“那位帝君还真是严苛呢。”月城壁扁了扁嘴巴,很是不屑。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开眼笑,凑近坑三姑娘耳边说:“不如我们偷偷溜出去喝酒吧。”
“偷溜出去?能行吗?”要是平时可能还可以,以月城壁的法力,带她出去简直易如反掌,可是现在他受了内伤,法力大损,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行的,行的,我只需要使用一些幻术,让守门的仙童暂时看不到东西就可以了。”月城壁说着拉起坑三姑娘的手往外走,“不过啊,这个别苑仙气特别充沛,喝完酒我们要早点回来,没有比这里更好的疗伤之地了。”
溜出别苑还算顺利,他们同骑一匹灵兽下了山,来到朝圣山下的镇子,熟练地钻进戚久家的酒肆。
戚久正在柜台后面绣嫁衣,看到月城壁远远就打招呼,“恩公,好久没来了,我爹爹一直给您留了上好的女儿红。咦,三姑娘?恩公,你和三姑娘认识?”
月城壁笑咪咪地跟着戚久跟包间,“我和三姑娘早就认识,可是说老相识了,这次是久别重逢,快点上些好酒来,我们要好好喝一杯。”
“好,你们稍等。”
戚久说着朝坑三姑娘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不多会酒就上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
月城壁替坑三姑娘倒酒,两个人你一杯,我一盏,喝得好不痛快,不多会一坛酒就见了底。
坑三姑娘喝得开怀,袖子一捋,抱着酒坛,咕咚咕咚灌了口气,大叫:“太痛快了,这才是神仙该过的日子。那个变态帝君简直就是个无赖,自己不喝酒就不许别人喝酒,这么霸道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帝君。”
“姐姐对帝君很不满?”月城壁笑咪咪地问。
这个问题简直问到了坑三姑娘的心坎里,数落起帝君的不是,简直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边说边喝酒,越说越兴奋。
月城壁隔着一张桌子,始终保持着微笑看着她,可是眸子里的微光却越来越凉,越来越冷,冷到他的笑容让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说到他就滔滔不绝,姐姐你真是喜欢他呢,我都吃醋了。”语气有些苦涩。
“喜欢?别开玩笑了。”坑三姑娘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极力想否定他的话。
月城壁看她那副样子,忍不住轻笑两声:“我们不提他,难得出来喝酒,就喝个痛快吧。”
两个人举杯碰盏,一连喝了四大坛酒,才意犹未尽地出了酒肆,准备回朝圣山。
可是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酒味,回到别苑肯定会被发现的,于是月城壁提议,他们不骑灵兽,散步回别苑,好散一散身上的酒气。
坑三姑娘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一路上,清风徐徐,月光为伴,真是惬意。
坑三姑娘酒劲上来,借机发着酒疯,一会跟山兔赛跑,一会扑闪着双手,说要飞到树上去……
一转眼不见了,等月城壁找到她时,她表情严肃蹲在树下一动不动。
月城壁问她:“你在干什么?”
“我是蘑菇。不要跟蘑菇说话。”她含糊不清地嘟囔。
“那你不准备回去了?”他问。
“这里就是我的家。”坑三姑娘睁着醉眼,指着地上一堆的小蘑菇,认真介绍道:“你看,这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们,这是二弟,这是三弟,花顶的这个是妹妹,她叫小花。”
“哦……”月城壁蹲在一旁托腮看她,表情颇是无奈。
过了好久天空闪过一丝亮光,有闪电,似乎要下雨了。
月城壁实在没办法,只好哄她:“要下雨了,这里会发洪水,你的家会被淹的,我们带着弟弟妹妹搬家吧。”
坑三姑娘这才点点头,然后两个人认真地拔光地上的蘑菇,用衣服包着,回别苑。
路上,月城壁抱着她,她怀里抱着那包蘑菇,月光凉凉的照在他们身上,月城壁忍不住停下脚步,抱着她来到路旁,找了块大石头坐下,静静看着她的睡颜。漂亮的眼睛里流淌出让人心疼的忧伤:
“要是可以永远这样抱着你,这样看着你多好。要是可以永远这样,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我这么爱你,你却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说着一滴眼泪滴答一声,滴到她的脸颊上,如晶莹的珍珠一样诱人耀眼,他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在他的脸颊上,喃喃道:“就让我再多抱你一会,你可不要生气。”
坑三姑娘一觉醒来,已经在**了,小白正坐在床前吃蘑菇,见她醒来,开心地嚷嚷:“姑姑,这些蘑菇是哪里来的,真好吃。”
坑三姑娘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哪知道蘑菇是哪来的,她还觉得奇怪呢。
这时她想起来月城壁,四处看了看却不见他的踪影,便问小白。
小白说:“他现在是别苑的仙童。他用了幻术让大家以为他是别苑的仙童,以后就住在仙童的房间里,不住我们这里了。”
坑三姑娘点了点头,眉开眼笑:“这个主意好,老呆在我们房间里,早晚会被帝君发现的。”
小白抬头看她,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皱着眉头跑出门,准备上山采蘑菇吃。
3
过了不久,帝君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将刚刚洗漱过的坑三姑娘拎出了房间,手里塞上一把剑,丢到后院去练剑。
仙界中人修行,内修提高术法,外修提高武技,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而坑三姑娘这种内外都不修,废柴到了一个境界的,在仙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帝君教她一套剑法,她总是学不会,气急败坏地将剑扔到地上:
“这把破剑太重了,要是换把轻点的剑,我就能发挥的好一些。”她找借口。
帝君挑眉,“你确定?”
“确定。”她信誓旦旦。
于是帝君让梧桐给她换了把材质轻巧一些的剑,但是没几个回合,她那把剑就被帝君的剑劈断了。
“不算,不算,这把剑太薄了。”她嚷嚷,“换把好剑,我一定能跟你过几个回合。”
又换了把厚且轻的剑,依旧被帝君秒杀。
坑三姑娘沉思良久,得出结论:“我根本就不适合用剑,也许刀更适合我。”
帝君拿出充分的耐心,给她换刀,结果……秒杀。
坑三姑娘简直杀红了眼,丢掉断刀,自己冲去了兵器房,抗出一把枪。
又被秒杀。
她一趟一趟,甚至连流星锤都用上了,最终都没逃过秒杀的命运。
坑三姑娘彻底伤自尊了,郁闷地蹲在地上,画圈圈诅咒不知道手下留情的帝君,其实她不知道,帝君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使全力,她早被烧的渣渣都不剩了。
帝君却耍她耍的开心:“这就是你偷懒的结果,如果每天勤加修炼,增加内修,武力就不会弱成这样。啧啧,废柴到这个程度,也真是大大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三岁的时候都比你现在强。”
坑三姑娘嘟着嘴巴冷哼:“我才不信,我要用你的剑。”
说着一跃而起,猛地抢过帝君的剑,帝君那把火焰幻化出的剑,拿到手上却也好似有实体一样,非常神奇,只是她抢的动作太粗鲁,剑身一挑,划过帝君的衣襟,一下子挑开了帝君的腰带和前襟,瞬间春光乍现。
帝君:“蠢姑,你在找死。”
坑三姑娘抱头就跑。
被看光的帝君杀人的心都有了。
蠢菇不但蠢,还色。
帝君咬牙。
片刻之后,帝君换了套衣服,继续教坑三姑娘练剑。
因为刚才的插曲,她乖觉了许多,当真拿着剑,认真在学习。
只不过,毕方神族的剑法,帝君练起来流畅潇洒,好看的紧,可坑三姑娘怎么练都像在种田。
帝君气结,抓着坑三姑娘的手,剑气挥出,坑三姑娘第一次体会到了剑气,兴奋异常,一不小心就跟着剑气一起窜了出去,帝君慌忙伸手将她抓回来,这一捞一搂之间,手不经意中放错了地方,实实在在地握住了她的半边酥胸。
空气再次凝滞。
帝君手动了动,点头:“手感还可以。”
坑三姑娘猛地推开她,双手挡在胸前:“你……你你你占我便宜。”
帝君冷哼:“你刚才还不是把我都看光了?依我看,这点便宜完全不够补偿我的。我吃亏的很。”
坑三姑娘撅着嘴巴,羞愤泪奔。
帝君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大好。
矮油,蠢菇炸毛了哦,真是太好玩了。
这时被派去阳天通知云氏长老,云腓离家之事的梧桐回来复命。看见帝君站在回廊下,行礼过后,垂首禀报:“云氏的大长老请帝君暂时照顾云统领,族内的事情,他会安排好。”
帝君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眼睛瞄向了自己的手,一个劲的笑。
等着帝君指示的梧桐,垂着头,半天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抬头看了帝君一眼。看到帝君笑得诡异,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不远处的白果一眼。
白果接触到他的目光,只是耸耸肩,表情颇无奈:帝君他老人家最近一直这么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到了。
次日的练剑时间,在梧桐和白果惊讶的目光中,帝君做了一件更为古怪的事。
他竟然把自己珍藏许久的名剑水胧,送给了坑三姑娘。
其实说“送”,并不准确,是坑三姑娘自己发现的水胧剑。
那是一个早上,她在帝君的监督下在院子里练剑,练到一半觉得口渴,就到井边打水喝,一不小心,栽进了井里。囧。
帝君咬牙骂了句“蠢菇,直接蠢死算了”,也跟着跳进井里救人,却没想到手贱的坑三姑娘会在下坠的过程中乱挥手,揭掉了贴在水井边的封条,原本封印井底的一条万年巨龙正在慢慢苏醒。
帝君大惊,将坑三姑娘捞出水面,一手抱着她,一手结印,维持住封印,然后冲着罪魁祸首喊:“潜下去,找到一把剑,然后把剑上面镶嵌的珠子拿下来藏起来。”
坑三姑娘不名缘由,但是看帝君神色严肃,只能照办,捏着鼻子潜入井下。
井下一片漆黑,唯独一个地方特别亮,那里躺着一把剑,坑三姑娘游过去,很轻松地从剑上抠出了那颗散发出柔和白光的珠子。
这时剑身突然晃动,变成水蛇一样大小的一条龙,那龙围着坑三姑娘盘旋怒吼,虽然身子小,声势却十分浩大。
帝君的声音从水面传来:“把珠子藏起来,别让珠子发光,龙就看不到你。要是让龙吃了龙珠,就会恢复原身,你就当着当它的下酒菜吧。”
藏起来?
坑三姑娘急得在水里乱窜,藏哪里呢?
此时那龙已经咆哮着朝她扑了过来,坑三姑娘心一横,“啊呜”一声将珠子吞下了肚。
井下顿时漆黑一片,再不见任何光亮,也听不到龙的声音。
帝君放下心来,潜下水将吓得半死不活的坑三姑娘拎出井,手里拿着一把剑,正是镶嵌着龙珠的那一把,失去龙珠,它已经变回了剑身。
“龙珠呢?藏哪里了?交给我吧。”帝君甩着身上的水问。
坑三姑娘挠了挠头,“吃了。”
“吃了?”帝君大吼,“蠢菇,你怎么不把自己吃了?让你藏起来不是让你吃掉,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你说藏起来,我一时找不到地方藏……”她低着头,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
帝君拧了拧她的耳朵,彻底无奈了,将剑往她手中一递,愤恨道:“吃了龙珠,就能控制这把剑,这样一来,这把水胧剑就只能你用,我留着也没有意义,送给你吧。”
“真的?”坑三姑娘开心了。
“蒸的,还煮的呢。蠢菇。”帝君敲她的头,“下次再敢乱吞东西,小心你的屁股。”
“哦哦哦。”坑三姑娘连连点头,眯起眼睛笑。
龙变的剑,应该很厉害哦。
算了,一把剑而已,再名贵也就只是剑,给蠢菇留着防身也不错,省的她太废柴,哪天被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帝君这么一想,就不生气了,将剑递到她手上,嘴上却还在说:“三界里就这一把水胧剑,便宜你了。”
坑三姑娘千恩万谢接过水胧,只觉得剑身似水,柔柔地落在手上,似乎没什么重量,但是挥出去之后,水光伴随着剑气,所到之处,片草不留,十分锋利,顿时喜欢的不得了。
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紧接着就高兴不起来了。帝君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报失剑指仇,似乎比以前更加严苛了,以致于她每天练完剑回房都是爬着回去的。
这简直就是摧残她的节奏。
她愤怒地拿水胧指天大吼:“杀千刀的帝君,你想玩死我是吧。”
可惜她的愤怒没召唤来神龙,只换了帝君遥遥丢过来的剑鞘,“砰”打到了头。
月城壁听说坑三姑娘得了水胧剑,很替她开心,清晨的时候,趁着仙童们忙着打扫庭院,跑到她的院子里找她。
今天帝君外出有事,坑三姑娘难得放假一天,正躺在**,哼哼唧唧地喊累。
他走进房间,关上门,坐在床沿上替她捏腿,心疼地直皱眉头,“仙界修行,讲究的是日积月累,这样心急的速成,是想累死你吗?”捏完一条腿,换了一条,“姐姐,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这位帝君了?他在故意整你。”
他穿着别苑里仙童的青色布袍,这样的装束在别苑里随处可见,可是他穿在身上,却尤其的出挑,那湖面一样的青色,映着他漂亮的脸,敛去了几分艳丽,平添了些清新,看之让人心旷神怡。
坑三姑娘面如死灰,累得像条狗一样瘫在**,慢慢细数:“我喂他吃过虫子……喂他喝酒……把他关进茅厕……还从他手中逃走……前几天还当众扯断了他的腰带……”
一条数过来,坑三姑娘死的心都有了。这每一桩每一条貌似都犯了帝君的忌讳,嘤嘤嘤……
见坑三姑娘表情沮丧,月城壁凑过来扶正她的身子,边给她按肩膀,边“啧啧”摇头:“姐姐,你将那位帝君得罪的不轻啊。”
坑三姑娘绝望点头,她也有同感。
“那你想没想过离开那位帝君?”月城壁揉完了肩膀,换到了胳膊,他手法轻盈,力度适中,渐渐缓解了坑三姑娘浑身的酸痛。
“有一个地方,帝君绝对不敢去抓你。”月城壁声音柔软,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哪里?”坑三姑娘瞬间双眼冒星光。
“麝月山。”月城壁语气笃定且诚恳,听起来十分可信。
“可这麝月山有什么特别的吗?帝君为什么不敢去抓我?”她怀疑。
“特别之处在于,它是我的住所,要上山,也要我答应才行。”月城壁将坑三姑娘服侍得十分妥帖,舒服得眯着眼睛,直哼哼,他就在她耳边游说:“而且天帝曾经下旨,八方帝君谁都不许踏足麝月山。如果炎景予敢去麝月山要人,那么,不用我们动手,其他帝君会替我们到天帝面前弹劾他。炎景予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他不会那么冲动的。还是你以为你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能敌过毕方神族的永世尊荣?”
“当然敌不过,在帝君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柴。”坑三姑娘迷迷糊糊地摇摇头,软软地靠在月城壁身上,似乎快要睡着了,“随便你吧,反正我也不懂。好困,我先睡一会,你对小白说,我晚上不吃饭了,让她自己去吃。”
他将她轻轻放倒,任由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她的脸,似在摩挲一块上好的美玉,“放心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好啊好啊。”她扁扁嘴巴,抱着月城壁的胳膊,嘟囔着:“阿壁,你身上真香,还软软的,像只猫,抱着睡觉真舒服。”
“到了麝月山,你天天抱着我睡觉都没关系。”月城壁笑眯眯地理了理她的头发,看着她沉沉睡去,嘴角是满足而狡黠的笑,挥之不去。“谁让我这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