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以你之血浇注我身
1
坑三姑娘一身的伤,虽然筋脉都已经长好,但是肉体上的裂痕却还需要时间修复,而她修为不高,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只能每日泡聚仙池的水,吸收池水中的仙气。
他们在郡城逗留的时间太长,随身带的池水用光了,月城壁便命薄云和流雾去麝月山取水。
她们两个去了一日就折了回来,池水没带回来,却带来一个让人惊愕的消息。
“主人,聚仙池干了。”薄云语气有些急促,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月城壁正在房间里察看坑三姑娘的伤口,宽慰她,说,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再泡上一两个月的池水一定能恢复,就听到了薄云的话,“腾”地站起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聚仙池之所以叫做聚仙池,是因为这个天然的池塘里有个地下泉,泉水途经许多仙山,吸收了各方仙山的灵气才又从地下冒出来,灵气之充沛,远不是仙界普通池水能比的。所以才孕育出麝月山数量众多的山精和兽精。这样一处池塘,可以说是天生地养的宝物,除非发生巨大的变故,否则绝对不会干涸的。
“山中的山精说,就在昨日,聚仙池附近突然被魔障笼罩,等早上魔障散去之后,池水已经干了。”流云低着头,不敢看月城壁的眼睛。
月城壁的眼神确实有些骇人,怒极而阴冷,细细思索一下,转身对坑三姑娘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亲自回去看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池水带回来。”
说完,带着薄云走了,留下流雾在客栈里守着。
坑三姑娘表面上很镇定,但是摸着身上隐隐作痛的裂口,还是忍不住苦笑。如果聚仙池从此不再有水,她会怎么样?会不会再次变得四分五裂?身体四分五裂,却不一定会死,只是难看些,这或许就是当神仙的好处。
她自嘲地笑了笑,在**翻了个身,可这一动,就扯动了身上的裂口,疼得撕心裂肺,她就再也不敢动了。
小白看她痛苦的模样,趴在床沿上,在她胳膊上的裂痕上吹凉气,希望能减轻一点痛苦,她扬唇笑一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晚上,月城壁还没回来,坑三姑娘的裂口隐隐闪着银光,那是她身体内的神元的颜色,说明裂口已经在扩大了,状况很不乐观。
“麝月山并不远,月叔叔怎么这么慢?”小白急的在门口直打转。
这一次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动叫月城壁“叔叔”,如果月城壁能及时赶回来救坑三姑娘,让她叫他“爷爷”,她也是愿意的。
坑三姑娘躺在**,细声呻吟,疼痛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连小白晃动的身影都看不真切,只觉得面前是一片火海,她就在那片火海中炙烤着,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散发着焦糊的气味,快要死去了。
这样的状况不知道维持多久,她隐约听到流雾在门口跟小白说话:
“主人还没回来,怕是有了什么变故。你不如去求求簌簌郡主,或者炎天帝君吧?他们位高权重,一定有办法救三姑娘的。”
“那姑姑这里……”
“我在这里守着。主人那么喜欢三姑娘,我不敢懈怠的。你放心。”
也许是关心则乱,一向机灵冷静的小白竟然点头,转身往别苑的方向跑。
坑三姑娘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直到流云手中冰冷的剑举到她面前时,她才终于想清楚了:月城壁痛恨帝君,身为婢女的流云怎么会提议去找帝君来救她呢?
流云有问题。
没错,流云有问题。
可是已经晚了,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那冰冷的剑插进自己的身体里,慢慢地刨开她的胸膛……
2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又成了一缕游离的魂识,漂浮在半空中,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己的肉身躺在一方冰凉的石台上,石台之上有密密的字符漂浮滚动,包裹着她破碎的身体,而她的胸口上,有一处新鲜的伤口,只不过伤口并不深,似乎并没伤及心脉。
想要彻底杀死一个神仙,除了在诛仙台上灭其神魂之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刨心,心离本体,彻底毁掉,那便回天乏术,再救不回来了。
而她似乎很幸运,心还在,魂还在,她没死。
这里是一处山谷,除了那个石台之外,林立的石林遮掩处还有一个水塘,水塘并不深,但是水寒如冰,散发着森森的冷气,让她这缕魂识都忍不住打个寒战。
这时候水塘旁边有人说话,她一惊,慌忙躲到了大石后面。
“炎郎,你真要用自己的血度那个小仙?”说话的女人声音柔美,带着些许的凄怨:“她到底是谁,值得你这么做?上古神族的血液何其珍贵,炎郎……”
“她曾是我门下的小仙,我不能看着她死。”男人声音凉薄,却透着无奈,“辜河,你先去一边休息,一直跟着我不好好休息,身体是无法恢复的。”
“好,我听你的。”女人点着头,不情不愿地绕过了石林。
是帝君和辜河长公主。
竟然是帝君救了她。那流云呢?小白呢?坑三姑娘有些迷糊,但是她只是一缕魂识,并没有多少思想,几个问题浮上心头,就搞得她头昏脑涨。
辜河来到石床前,原本柔美的面容,顷刻间变得怨毒,她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趟着的人,轻声说:“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可怜的小魂识听到有人跟她的肉身说话,藏得更深了,但是又十分好奇她会说什么,就偷偷竖起了耳朵。
“早知道你命这么硬,在人间的时候,我就应该连你的魂魄一起灭掉,而不是只掐死你了事。”辜河喃喃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炎郎是我的,是我先遇上他,是我先爱上他的,你凭什么跟我抢?他下界,我追着他下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了他的正妻。本以为能与他享一世夫妻情,却没想到,他又纳了你进府,还对你百般宠爱。他对我相敬如宾,对你却能那般包容,任你荒唐胡闹,都不厌弃。你知道我多恨吗?你死后的那几年,我好开心好快活,他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可他依然对我彬彬有礼,不见亲昵,直到百年。我不在乎,百年后,我还能在仙界与他再续前缘,可是为什么,你也升了仙?”
坑三姑娘彻底惊呆了,脑袋里不对的思想全部集中到了一个问题上,帝君原来就是她在凡间的夫君,她真是死不悔改,怎么连续两次都爱上了同一个人?
辜河还在继续说:“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面对这**裸的威胁,小魂识吓得哆嗦了一下,可是又觉得很多地方对不上。比如,她是死后就升仙的,而李景和常氏是寿终正寝的,她怎么会一升仙就遇到帝君呢?还有,长公主不是一直困在魔洞里吗?怎么下界成了常氏?果然被困都是骗人的吗?
问题太多,她此时的状态又疑似脑残,所以根本就是无解。
这时,她感觉到石林遮掩的水塘处有了动静,帝君在水塘四周都设置了阵法,然后走到石床边,将坑三姑娘抱起来,缓缓放进水塘里。
她躲在大石后面,偷偷看帝君的脸,只觉得那张绝妙的面容有些模糊,模糊到会跟李景的清俊的面容重叠,看一眼,心口便会针扎一样疼。
她捂着胸口,就见帝君挽起袖子,幻火为刀,慢慢割开自己的手臂,散发着奇异馨香的血液慢慢流了出来,一滴滴滴进水塘里,深蓝色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鲜红色,如一片血色红莲慢慢盛开,其景象,既诡异又壮观。
与此同时,她听到山谷外面,传来声声兽类的吼声,大地似在摇晃,有很多的东西争先恐后往这边赶。只是它们靠近不了山谷就被一层透明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上古神族的血液是绝好的仙药,只要一滴,便能让灵兽有了成人形的修为。灵兽躁动是必然的。炎郎,你牺牲这么多的血,只为了给她重塑肉身。说她只是你的门生,谁会相信呢?”辜河看着帝君滴血的手臂,跌坐在地上,神色木然地冷笑道:“炎郎,你到底要将我的心伤到什么地步才满意?炎郎,你太残忍了。”
“这一切不是你所求的吗?你要我陪你,我便陪你,你要我不见她,我便不去见她。”帝君收起手臂,伤口自动愈合,他回头,眉目清冷看着辜河:“辜河,你要我信你,我就信你。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辜河看着他的脸,和眉眼中的淡然,突然大哭起来,起身扑到他的怀里,“炎郎,我对你的情,没有半分是假。你要相信我。”
“我一直很相信你。”帝君推开辜河,看着池塘里了无生气的女子身体,眉头无论如何都舒展不开,“可你为什么引诱薄云和流云,要她们一个引开月城壁,一个去杀何紫姑?你原本不用这么做。”
“你是怎么知道的?”辜河跌坐回地上,扬着脸,柔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疯狂,“她们心中本就有恶意,就算我不引诱她们,她们也早晚对她不利。我是只让她们提前顺应了自己的内心而已,她们做的事,都是她们的本心,跟我有什么关系?”
“辜河,你已入魔。”帝君摇头,一指探上她的额头,疯狂中的辜河便闭上眼睛,软软倒了下去。
他又转头吩咐梧桐和白果:“将长公主送回郡城。”然后才蹲下身,专心盯着那具慢慢吸收着血液灵气的肉身看。
而可怜的小魂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她身体慢慢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回到了原本该呆的地方。
3
坑三姑娘醒来时,是一个傍晚,晚霞如火映红了半边天,让池塘边上静静站立的身影如浴火的凤凰,傲然绝世。
她全身湿透,狼狈地往岸边爬,可是岸边满是青苔,湿滑的很,她努力了半天都没爬上去。
水声惊动了岸边的人,一只手伸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含笑的戏耍:“蠢菇,你蠢得程度还真是让人挺意外的。”
她满脸都是水,抬头看他,眼神湿漉漉的,像条无辜的小鱼,他的心就瞬间软了下来,不等她抓住自己的手,就先一步将她提上岸来,随手施了个法术,将她全身上下都烘干。
她只觉得全身被一股暖意包围,只是心还是冷的,抬起头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凉,她没说话。
确切地说,她不知道说什么。
在知道,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帝君,就是她人间时深爱的夫君,那个宠爱她却又亲眼看着她被掐死的冷漠男人之后,她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而且,她不确定,他收她做门生,是不是因为认出了她?还是,他根本对她毫无记忆?
“不说话?”他挑了挑眉毛,看她,语气中带了极大的耐心,“在生气?气什么?嗯?”
她依然只是看他,不开口。
“在气我之前冷落你?”他也不着急,慢慢地猜,“不对呀,蠢菇,你不是这么矫情的人。那到底在气什么?”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在他的极大耐心之下,慢慢流出一行眼泪。
帝君的眸中明显掠过一丝慌乱,他苦恼且笨拙地擦掉她的眼泪,皱眉道:“我牺牲了那么多的血,将你治好,你现在不用再依赖任何东西了,为什么还哭?你们女人的眼泪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总是流得莫名其妙。”
她看着他的眼睛,眸中全是湿漉漉的眼泪,毫无前兆地说:“我是爱过你的。虽然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妾,但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深爱着你的。”
她能够看到他眸中的震惊和错愕,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因为他在震惊过后,转身走了。
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山谷中。
坑三姑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只是觉得不说出来,她无法给自己一个交代,无法从这段感情中脱身。她不能再躲避自己的情感了,她要正视它,并且摆脱它。
这个山谷在郡城外,地处偏僻,她从来没来过,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好在半夜的时候,梧桐和白果匆匆赶来,将她接回郡城。
一路上,两个仙童喋喋不休地讲述了帝君救她的过程。
原来,帝君虽然对外一直宣城,梧桐和白果全权负责郡城易魂事件的后续清理工作,其实只有梧桐在做,白果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留意坑三姑娘和月城壁的动向,所以他很轻易地就发现了薄云流雾的异常。当薄云和流雾去了麝月山,并且用法器抽干了聚仙池的水,以此为借口骗走了月城壁之后,他就将这件事禀报了帝君,帝君隐身潜入客栈,正好撞见流雾正在刨她的心,这才将她救下。眼下流雾被关在别苑里,能不能继续流在仙界,就看她能不能驱除自己的心魔了。
末了梧桐古怪地问坑三姑娘:“三姑娘,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家帝君回到别苑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许靠近。吩咐我们来接你的时候,帝君朝西山的狩猎场去了。”
白果接过话去说:“帝君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去狩猎场里散心,每次散心,狩猎场都会遭受一次大洗劫。不过,也有很多年没去过了,今天是怎么了?”
坑三姑娘低着头,没答话,只是闷闷地想:他会心情不好,大概是因为听到她说了那样的话吧?他果然是不喜欢跟她有任何纠葛的。
刚进郡城,远远就见月城壁冲了过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完好无损,才猛地将她抱在怀里,惊慌地喃喃:“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回到客栈发现你不见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害怕再次失去你,再次经历那张锥心蚀骨的痛苦和绝望。还好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梧桐和白果还在一旁,坑三姑娘被他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别扭,连忙收起满脸的沉闷,推开他,笑着说:“我没事。不但没事,还因祸得福,旧伤彻底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每日泡水了。”说着,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晃了晃胳膊,踢了踢腿。
月城壁刚才打量了她一番,早已看出她身体的变化,那种焕然一新的变化,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不但裂口全部愈合,修为还略有提升。而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淡淡馨香气味,不容怀疑,确实是炎景予的气味。
“是炎景予救的你?”月城壁问。
坑三姑娘点头。
月城壁苦笑一声:“你会遭暗算,还有这一身的伤,不都是拜他所赐?现在他又来英雄救美,哼,好事坏事全让他做了。”
梧桐和白果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争辩道:
“我们家帝君为了救三姑娘,牺牲了多少血,你知道吗?上古神族的血多精贵,你知道吗?这么多血,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才能补回来。”白果说。
梧桐补充:“就是。自己没能力保护三姑娘,倒来数落我们家帝君。三姑娘在你身边,又不在帝君身边,她被暗算,还不是你笨,被自家的婢女算计都不知道。”
月城壁面目阴冷,艳丽的五官冰冷得仿佛能结上冰霜,他双手握拳,冷冷看着梧桐,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自己被算计,还怕别人说?”
梧桐比较冲动,还要跟月城壁理论,白果还算理智,慌忙捂住梧桐的嘴,对坑三姑娘说:“三姑娘,既然有人来接你,那我和梧桐就回去复命了。”然后半拉半拽地将梧桐拉走了。
白果心里清楚,他和梧桐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月城壁的对手,月城壁虽然武力上修为算不上很高,但是那一手幻术,连帝君那样的上古神族都难抵抗。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坑三姑娘朝白果点点头,握住月城壁握紧的拳头,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月城壁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
4
回到客栈,小白和簌簌郡主正守在门口,看月城壁和坑三姑娘回来,都迎了上来。当然,小白迎的是坑三姑娘,簌簌郡主迎的是月城壁,她的眼里一向只有美少年。
“姑姑,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这么蠢,竟然相信流雾的话,把你一个人丢在客栈里。”小白拉着坑三姑娘的手,一张娇俏的小脸苍白如纸,隐约还有未干的泪痕。“我找不到帝君,只好去找郡主,回来之后你和流雾就不见了。”
坑三姑娘摸摸她的头,温柔地安慰她:“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够好了。而且这一次,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将整件事说了一遍,包括帝君派白果留意客栈、帝君用血为她重塑肉身,并且刻意省略了辜河的部分。
小白惊喜地掀开坑三姑娘的袖子,果然上面的裂痕都不见了,而且皮肤似乎比之前更光滑了,莹白如玉,还散发着特殊的馨香。
这就是上古神族血液的神奇之处啊,小白舔了舔嘴唇,有些想念云腓了,不知道那家伙的血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簌簌郡主在一旁暧昧地朝坑三姑娘眨眼睛,“炎景予那个人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一点都不好相处,没想到对你竟然这么上心,哼哼,说你们没奸情,谁相信呢?”
月城壁阴着脸不说话,簌簌郡主立刻贴上去,媚笑道:“你别伤心,我也会对你很上心的。”
月城壁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扯着坑三姑娘的胳膊进客栈,并冷冷地丢下一句:“谁都不要跟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关上房间的门,月城壁才放开她的胳膊,黯然问道:“辜河长公主就是常氏对不对?那么炎景予是不是就是你在人间时的夫君?”
她抬头看他,有一瞬间的惊愕,可是看到他眼中的笃定和阴霾,她又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只能点点头:“是他们。我们三个人真是缘分不浅。”她苦笑。
“不是缘分,是故意为之。”月城壁笑得有几分苍白,看起来有些凄然,“辜河根本没有被困魔洞,她早跟魔界的人合作,修成魔仙,所以才能不动声色地跟随炎景予下界,并且让事情顺着她的意愿发展,成为炎景予的正妻。回到仙界也一直藏身在魔洞里,寻找时机除掉你,并且回到炎景予身边,只是没想到阴谋被发现,你不但没事,还牺牲掉了一众替她卖命的手下。这是你们三个人的故事,是你们三个人的纠缠,跟我无关,一直都跟我无关。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却无论如何都走入不了你的故事?”
他看着她,那种绝望的眼神,让坑三姑娘有些心惊。
“因为我不属于仙界吗?因为我身上流着魔皇的血,所以,仙界没有我的位置。我修为不比炎景予差,可我不能用血替你重塑肉身,我血液中的魔性不但治不好你,反倒会让你爆体而亡。炎景予可以,可是我不想让他救你,宁愿自己用最笨拙最伤神的方法,也不想让他来救你。我自私,我不愿让你的身体里充斥着他的血液,不想让你全身都沾上他的气味。可是,最终救你的还是他。”
“他身边的仙童,对他忠心耿耿,仙根纯良。而我身边的婢女就算跟着我几千年,就算一开始也是纯良的仙者,最后也会被心魔所扰,被人利用,因为我身体里有魔皇的血液,在我身边,始终无法修习纯正的仙法。我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因为我是半魔;仙界的任何人都可以栽赃我,因为我是半魔;我每天修炼都要和自己的魔性战斗,必须赢了自己,才能继续在仙界生存,因为我是半魔。我是魔界的皇子,唯一的皇子,我为什么要呆在仙界,受尽这样的苦楚?”
他字字垂泪,声音如泣。
“因为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
他说到这里终于滴下泪来:
“即便这样,我依然走入不了你的故事。只要有炎景予在,我对你,永永远远都只是个外人。”
坑三姑娘抬头看他,第一次正视他的感情,他眸中全是她的倒影,她第一次觉得他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不是他心中的姐姐。
她依然很疑惑,不明白月城壁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浓厚的依赖和爱意,她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阿壁,你看好了,我是何紫姑,不是江月朦。”
“如果我说你们是同一个人呢?”月城壁抬眸,泪光不见,只留一片温柔缠绵的艳光。
“你说什么?”她皱眉,陡然间心跳加速。
他摸着她的脸,一字一顿,郑重道:“何紫姑就是江月朦,江月朦就是何紫姑。你们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