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我请郎君入梦来

1

辜河长公主到底是不是常氏?

还是只是恰巧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回到自己的肉身之后,坑三姑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这里是簌簌郡主下榻的别苑。

欢天喜地带着侍女们验收一夜成果的如姑姑,看到帝君从别苑外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柔美的红衣女子,顿时傻了眼。打开门,自家郡主还好好地在**躺着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如姑姑疑惑的眼神中,帝君遣散了侍女和守卫,和长公主去了议事厅。

随后月城壁带着坑三姑娘也赶了过来,簌簌郡主打着哈欠跟过去,议事厅的门紧接着被关上。

议事厅里。

辜河长公主柔顺地坐在帝君旁边,双手抱着帝君的胳膊一刻都不肯离开,坑三姑娘看着她的脸发呆,她似乎也感觉到了那个审视的目光,抬头回看了坑三姑娘一眼,目光温柔如水,却无端端透出一丝阴暗的冷意。

坑三姑娘一阵哆嗦,疑惑更加深了,因为这个眼神,也跟常氏看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此时,帝君正在讲述自己进山洞之后的情形,并没注意身边的波涛暗涌。

按照帝君的说法,辜河长公主是被附了身,灵魂被魔障束缚着,而那个魔怪就利用她的身体,利用她身上的上仙之气掩饰自己的气息,盘踞在洞里。他冲进山洞,打散了束缚长公主的魔障,那魔怪便逃走了,长公主这才得以恢复自由。

长公主说:

一开始那个魔怪倒没利用她的肉身做什么坏事,就只是苦苦修炼,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大肆释放魔障,吸引来大批的灵兽精怪,那些有私心的灵兽精怪被他利用。先是易魂到仙者身体里,再将仙者的灵魂供奉给魔怪吃掉,而灵兽精怪则彻底地取代易魂的仙者,在仙界生存。

“也就是说,我们并不知道郡城里还有多少仙者被精怪霸占了肉身。眼前的局势,说是大海捞针都算谦虚了。”帝君总结。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再棘手也是你们炎天的事,跟我们麝月山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玩也玩过了,逛也逛够了,这就回麝月山去。不用送。”原本懒懒靠在椅子上的月城壁起身,上前拉起坑三姑娘的手,吩咐薄云和流雾收拾行李,又招呼着小白:“走吧,小老鼠,叔叔给你买好吃的。”

小白对于这种明显的收买行为,嗤之以鼻,当然,她是不敢当着月城壁的面表现出来。

倒是云腓,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拉着小白,问:“小白,你这就要走了吗?”

小白没理他,也没理月城壁,只是看着坑三姑娘。

坑三姑娘站起来,突然甩开了月城壁的手,抱歉说:“我还不想走,我们再呆一阵子好不好?”

月城壁看着她脸上古怪的表情,又看看美人在侧的帝君,气呼呼地坐回了椅子上。

接下来,几乎就成了帝君和辜河长公主秀恩爱的时间。

长公主抱着帝君的胳膊,一口一个“炎郎”,帝君也不反感,吃水果的时候,长公主更是亲手剥了葡萄皮,送到帝君口中,帝君微微含笑,张口吃下。

这黏糊的程度,已经超过了神仙承受的限度,坑三姑娘心口发闷,实在看不下去,起身出了房门。

倒是簌簌郡主一直很镇定,仿佛那个正与辜河长公主恩恩爱爱的人,并不是她的未婚夫一样,两只眼睛直往月城壁身上瞄。

月城壁受不了那种灼人的目光,跟着坑三姑娘出了房间,两人走到无人处,他才说:“辜河长公主迷恋炎景予也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仙界都知道。”

“那……帝君对她呢?”坑三姑娘抬头,满眼的苦涩。

“他对她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你的。”也许是她眼中的苦涩和不甘,深深刺激到了月城壁,他声音有些大。

他的品性在外人看来,也许根本不算好,甚至有些喜怒无常,表里不一,有些难以接近,但是对她却一直都是百依百顺,温言细语,还时常撒娇。从未用过这样的音量和愤怒的表情跟她说话,“我对你这么好,你却看不见,他对你那么绝情,而且左有未婚妻,右有爱慕者,你还时常想着他。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你没有哪里不如他……”坑三姑娘也无从解释,她现在在意的其实不是帝君,而且辜河长公主,“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对你掏心掏肺,恨不得命都给你,到头来,还是比不上那个屡屡抛弃你的帝君。”月城壁艳丽的眸子里满是悲愤和绝望,定定看她一眼,甩手走了。

薄云和流雾远远地追过去,经过她的身边,她清楚地看到薄云朝她投来一记愤怒到似乎要杀了她的眼神。

“你的眼是瞎的,心也是瞎的,根本看不出来谁对你真心,谁对你假意。”薄云指着她,咬牙切齿。

坑三姑娘低下头。她不瞎,眼睛不瞎,心也不瞎,就因为不瞎,所以,她才能感觉到,帝君和月城壁心里的迷惘。

他们心里真心喜欢的人不是她,是江月朦。

他们将她和江月朦搞混了,才一直将对江月朦的感情投射到她的身上。

这个认知一直折磨着她,让她即便承受着细致的呵护,也时刻心如刀割,怎么可能去接受这样畸形的感情呢?

坑三姑娘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徘徊,小白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担忧问:“姑姑,你没事吧?”

坑三姑娘低头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不去跟云腓玩了?”

“老跟小孩玩有什么意思?”小白小大人一样摇头,似乎忘了她自己比云腓还要小,“姑姑,我觉得那个长公主看你的眼神有些古怪,至于哪里古怪我也说不上来。”

连小白都看出来了,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啊。

坑三姑娘沉思起来。

晚上,她去找月城壁。

想弄清楚长公主到底是不是常氏,靠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行,而帝君被长公主霸占着,一刻不离,她跟帝君说不上话,眼下能帮她的只有月城壁了。

月城壁还在生气,看到她进来,故意别过头去,不看她,她走过去给他倒了杯茶,不无讨好地笑道:“还在生气?”

他不理他,一张漂亮的脸,阴沉沉的。

她只好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这一次在意的不是帝君,是辜河长公主。你也知道我是被人掐死在茅厕里,所以升仙后封为厕神。而辜河长公主跟掐死我的常氏长得一模一样,我怎么能不在意呢?”

“一模一样?”月城壁立刻接话,说完又懊恼:“哎呀,你一来找我说话,我就立刻不生气了,真是的,我怎么这么没用,就是没办法真生你的气。不过算了,你会主动找我说话,说明你在乎我,我好开心。”他说话时眼睛水汪汪的,艳丽无比,漂亮的夺人眼球。

说着又摸摸下巴,慎重道:“不对,神仙都是很自私的,特别是女仙,都十分爱惜容颜,不会允许凡人跟她们长相一样的,除非她们自己下界投胎。”这么说着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话:“按照长公主自己的说法,她被困在魔洞里三千年,不可能下界投胎。这倒蹊跷了。”

“所以我才特别在意。”坑三姑娘苦笑。

“只要不是在意那个薄情的帝君就好。”月城壁眉开眼笑,一把握住了坑三姑娘的手,深情款款道:“我会帮你弄清楚的。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

“你有办法?”坑三姑娘心中一松,也就不计较他趁机吃豆腐的行为了。

他却拉着她的手,神秘兮兮地起身出了门。

两个人悄悄来到簌簌郡主下榻的别苑,别说小白了,连薄云和流雾都没惊动。

今天帝君和辜河长公主也留宿在这里。

月城壁带着坑三姑娘来到长公主房间的窗外,菱格的木窗半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长公主平稳的呼吸声,似乎睡得很香。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坑三姑娘压低声音问:“难道要当面问她?她怎么可能承认?”

“我哪有那么笨。”月城壁眯着眼睛笑,然后朝坑三姑娘勾勾手指,又指了指里面,“我带你入她的梦。梦是最诚实的,这一点,人和神仙都一样。”

“入她的梦?”坑三姑娘有一丝害怕,又有一丝兴奋:“不会被发现吗?”

“被魔障束缚了三千年,再厉害的仙者也会虚弱上一段时间,根本没能力发现这么隐秘的入梦抉。如果她发现我们,就说明她在说谎,她根本没被魔怪囚禁,她自己就是那个操纵灵兽精怪的魔怪。”

月城壁说完,拉着她的手,念了一个诀,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前。

2

回神时,坑三姑娘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山野中,四周一片荒芜,红衣似火的辜河长公主闭着眼睛,漂浮在一个白色的茧形容器中,如荒原之间,一簇漂浮的卵。

不远处,帝君一身白衣,手执长剑,默然独立。

一个声音在空气中飘**,先是困惑的,接着是平静的,最后是欢喜的,后来又是忧伤的:

他在那里干什么?哥哥派来的守卫吗?还是想吃我的魔物?

一百年了……他还在那里。

他杀了想要靠近我的魔物,他原来是在保护我。

他真好看啊。

他在看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哦,他看不到我的。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呢?真想跟他说说话。

你是谁呀?我叫辜河……唉,他大概是听不到吧。

我的灵力似乎恢复了,可以出去了吗?终于可以和他面对面说话了吗?

五百年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可是我好开心,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也没关系,一直被关在这里也没关系。

一千年了,我该出去了,可是他去哪里了?他还没见过我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他是谁,他怎么就走了呢?

……

坑三姑娘和月城壁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个仿佛跟他们并不在一个空间的世界,看着那个火红的身影破茧而出,迷茫而绝望地在空旷的荒原中寻找,可是这个仿佛看不到边际的荒原,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

是幻觉吧。

会守着她一千年的人,是幻觉吧。

她喃喃着,绝望地跌倒在地上,火红的衣衫铺了一地,如荒地中一簇盛开的红莲。

坑三姑娘看着那样孤独无助的辜河,突然有些难过,粹不及防地流下泪来。

“这里是荒原之境。传闻辜河长公主曾经被魔怪袭击,受了重伤,在荒原之境疗养一千年才得以康复。我听到这个传闻时还奇怪,荒原之境虽然灵力充沛,但是荒芜不堪,而且地处魔界,一个仙界的长公主在那里疗伤,恐怕早就被蠢蠢欲动的魔怪们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原来啊,是有英雄守护。”

月城壁牵着坑三姑娘的手,不无嘲讽地看了坑三姑娘一眼:“那位帝君还真是处处留情啊。”

坑三姑娘没说话,只是盯着辜河看。辜河孤单的背影,总让人觉得很心疼。

这时候,月城壁捏了捏她的手心,提醒她:“小心点,梦境要变了,被梦境吸进去可以很麻烦的。”

坑三姑娘点了点头,随着月城壁的脚步往前走,可是紧接着她发现自己走不动了,低头一看,腿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小蛇,那些小蛇从地面上窜出来,拧成一股绳,紧紧缠住了她的腿。

密密麻麻蠕动的蛇头,让她一阵恶心,忍不住伸手向腰间去摸水胧剑,想斩断那条蛇绳,可是手一松,就觉得不对劲了,身体在急速的下坠。

月城壁惊恐地看着她,大叫:“姐姐……”

只是这个声音越来越远,远到似乎在另外一个世界。

她掉到荒原之境的荒草堆中,那个刚才还趴在地上,嘤嘤哭泣的辜河,突然抬起头,朝她阴冷地一笑:“竟敢入我的梦。那么喜欢偷看,那么你就在这里看个够吧。炎郎是我的,无论在人间还是仙界,他都是我一人的。”

说着辜河红色的身影消失了,只留坑三姑娘一个人静立在这漫无边际的荒原中。

直到这个时候坑三姑娘才明白过来,辜河发现她和月城壁进入她的梦了,这么说来,她之前说被困魔洞三千年,都是骗人的?

还有,她说:炎郎是我的,无论在人间还是仙界,他都是我一人的。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坑三姑娘想到辜河的眼神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个长公主真是不简单啊。

坑三姑娘一个人在荒原中走,可是这里只有漫无边际的荒草,那荒芜的金黄色几乎蔓延到了天际,没有声响,没有人声,甚至连风都没有。

她走着走着觉得很害怕,难道她一生都要被困在这个荒芜的地方了吗?

这么想着,脚步越加沉重,索性不走了,直接坐到了地上。

地上是厚厚的荒草,倒也柔软,她累极了,就躺了下去,想要睡一觉,可是怎么都睡不着,周围的荒草慢慢蠕动起来,她以为有风吹过来,开心得不得了,可是再一眨眼,那些荒草全部变成了蠕动的小蛇,争先恐后地朝她爬过来。

她吓地大叫,跳起来就跑,可是整个荒原都是荒草,所有的荒草都变成了蛇,她无处可逃,只能捂着头大叫,绝望地看着那些蛇将她淹没。

“蠢菇。”

头顶上有人叫她,她扒开蛇堆朝上看,就见帝君清俊的身形出现在天际,他以火化剑,剑劈出火红的剑气,荒原顿时化成一片火海,小蛇怕热,纷纷从她身上褪下去。

帝君又叫了声她的名字,急道:“抓紧我。”

她哪里敢反驳,用了全身的力气抓住帝君伸过来的手,他提着她,脚下轻点,猛地冲出火海,冲向天空。

紧紧抱着帝君的腰,漂浮在半空中,坑三姑娘低头看着下面疯狂跳窜的火焰,和四处蔓延的火海还心有余悸,喘着粗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就死在这里了,死了还没人收尸,死了也白死。死在别人的梦里,你还真是够别出新裁的。”帝君眸光似火,盛怒之下,俊美的面孔如火海中盛开的莲。

“这里不是梦境吗?”坑三姑娘心有余悸。

“对外面的人是梦境,对你来说就是真实,因为你就在梦中。”帝君反手搂着她的腰,冷眼观望了一会,火势慢慢变小,荒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没有蛇,没有火,只有漫无天际的荒草,像散了一天一地的金子,美极,却也凄凉至极。

接着荒原之上再次出现了那个巨大的茧和默默守卫的男人。

梦境开始重复。

帝君带着坑三姑娘慢慢落下地来,看着梦境微微一怔,当长公主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梦境中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原来,我在荒原之境守的那个茧真得是她,她没有说谎。我们早就相识,是我错怪她了。”

坑三姑娘不懂帝君在说什么,只是心有余悸地四处望了望,惊恐道:“长公主刚才发现我了,是她将我困在这个梦境中的。”

“她被困魔洞三千年,还很虚弱,连个普通的仙者都不如,怎么可能发现入梦抉这么隐秘的术法?”帝君皱眉轻斥,“别胡说。”

“可是我明明就被困在这里了。”帝君的不信任,让坑三姑娘很受伤。

“那是月城壁术法不精,顾不了你,不要怪在别人头上。”帝君冷哼,说着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沉下声来:“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出去。”

他竟然这么不信任她。

还是说他太信任辜河长公主?

坑三姑娘心里闷闷地难受,自嘲地笑,是啊,人家是长公主,地位尊贵,自然比她一介小仙容易让人信服。

她再没说话,咬着嘴唇,任由帝君将她带离了这个梦境。

3

离开辜河的梦境,天已微亮。

月城壁脸上苍白地守在院子里,见他们出现,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坑三姑娘,见她确实无恙才放下心来。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害人害己。没脑子。”帝君沉着面孔,丢开坑三姑娘的手,声音微冷。

“那个长公主真的有问题,你当真看不出来?”月城壁满脸讽刺,“仙者向来心境平和,怎么会有那么凶险的梦境。”

“她被困魔洞三千年,会做噩梦有什么奇怪?”帝君说着甩手朝长公主的房间走。

月城壁在后面嚷:“当初对我姐姐那样情真意切,现在看来都是假的,恐怕你对这位长公主才是真情。”

“我对谁有情,不用你来评判。”帝君站在廊下,目光冷冷扫过月城壁。

坑三姑娘胸口一阵窒息般的闷疼。

无论从前对酒仙的爱,还是如今对长公主的情,都不关她的事,他的感情从来跟她无关,她连自作多情的资格都没有。

月城壁不肯罢休,还想争辩,坑三姑娘一把拉住他的手,近乎哀求地说:“走吧。我们走,我不想呆在这里。”

月城壁回头看坑三姑娘惨白的面孔,心顿时揪了起来,关切道:“是哪里不舒服吗?那个女人在梦里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坑三姑娘抬头看着帝君,仿佛是说给他听的,“她很好,都是我自不量力。”

月城壁虽然猜不透她话里的意思,但是也隐约觉察到了不正常,皱眉道:“好,我们走。”

两人离开别苑。

中午的时候,簌簌郡主来到客栈,看到月城壁,轻佻地抛了个媚眼。

月城壁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远远躲开她。

她却不客气,坐到桌前,自顾自倒茶喝,边喝边抱怨:“别苑里真是没法呆了,如姑姑天天逼着我去从那个不知羞的长公主手里抢回炎景予。我总不能跟她实话实说,说:我和炎景予订亲本来就只是各取所需,走走过场,堵住家里长辈的嘴巴,然后随便找个借口解除婚约。真是烦死了。”

坑三姑娘心中一动,惊道:“你和帝君不是真得定亲?真的?”

“当然是真的。”簌簌郡主说着又朝月城壁瞄了瞄,见对方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才撇撇嘴道:“你觉得我们两个看起来像是因为情真意切才订亲的吗?”

确实不像。

坑三姑娘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辜河长公主,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你就真得甘心帝君被长公主霸占着?”其实她这句话是问自己的。

“为什么不甘心?炎景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簌簌郡主说着眼睛又粘到了月城壁身上:“我喜欢漂亮乖巧温柔的。”

月城壁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在心里咆哮:我能不能把这个郡主的眼珠子抠下来?能不能?

还有,从今天起,我必须要丑陋难搞暴躁才行啊。

这边的三个人各怀心事,另一边,帝君派了梧桐和白果去钧天,向天帝上了仙折,禀告了长公主获救的事。并且禀明,之所以没有立刻将长公主送回钧天,是因为长公主不肯回去,他只是尊重长公主的意愿。

没几日,天帝传下旨意,要帝君好生照顾长公主,其他事宜通通推后。

这个时候天帝应该已经得知帝君和阳天的簌簌郡主定亲的事,下这样的旨意,其私心再明显不过,翻译成白话大概就是:

我妹妹那么喜欢你,你就跟她相处一段时间看看,成亲的事情先放一放,没准你会发现我妹妹其实比簌簌郡主要好呢?

簌簌郡主得知这道旨意,暗自开心了很久。

天帝真是给了她一个绝佳的好借口,让她既能解除婚约,又不用受父母数落,看族人白眼,没准还能收获几枚同情的目光呢。嘿嘿……毕竟,跟她抢夫君的是天帝的亲妹妹,她抢不过是理所当然的。

最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借口情伤,躲避父母的逼婚,追逐她自己喜欢的美少年们了,哈哈哈。

簌簌郡主在别苑偷偷狂笑的时候,客栈里的月城壁无端端打了个寒战。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放在男女之事也是一样的,不怕明追,就怕有人暗中惦记,到最后,你连自己是怎么沦陷的都不知道。

他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只觉得好生烦恼。

而最烦恼的是坑三姑娘,自从那日被帝君救出辜河的梦境之后,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帝君了。

云腓天天来找小白玩,每次倒是能带些关于帝君的消息来。

比如:

今天舅舅跟长公主去游湖了,结果长公主身体太虚弱,回来的时候是被舅舅抱回来的。

长公主心口疼,舅舅为了给她疗伤,大张旗鼓地向九重天所有的丹族和药族征收丹丸和药材。

长公主给舅舅做了件披风,舅舅很喜欢,每天都穿在身上。

坑三姑娘默默地听着,联系到辜河长公主在梦境中,对她说的话,还有常氏对付她的那些手段,虽然还不能肯定辜河和常氏就是同一个人,但是她依然觉得心凉,总觉得痛苦的事就要再重演了。

很快她的预感就应验了。

有人似乎急着要置她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