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排长原是副营级

叶林一下连队,排长就是程少杰,等叶林当完四年兵复员时,程少杰还是排长。

和连长项山底相反的是,二排长程少杰是最看好叶林的。他是湖北人,身材细高,皮肤白皙,长相俊美,才华横溢,性格耿直,眼里揉不进沙子。

他一见到叶林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觉得这小伙子聪明、睿智、活泼。程少杰非常喜欢音乐,尽管是出生在农村,但他非常喜欢唱歌,也爱唱歌。他非常喜欢乐器,参军前,曾经专门和村里的瞎大爷学过几天二胡。但由于老师不行,他学的也不得要领,后来就放弃了。

程少杰第一次见到手风琴,还是参军以后的事了。当时师宣传队有一个女声小合唱,就是手风琴伴奏,当那优美、明朗、欢快的琴声,伴着漂亮女兵的优美歌声传入他的耳朵里时,他陶醉的不能自拔。他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好的乐器?看着漂亮,拉起来好听,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在那个年代,大喇叭里经常放一些手风琴伴奏的革命歌曲,他就非常愿意听。提干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小卖部买了一个红灯牌晶体管半导体收音机。他在师政治部宣传科当干事时,一但没事,他就到师宣传队看人家排练,特别是手风琴伴奏的合唱、独唱,他百听不厌,以至于后来整个师宣传队都知道师政治部有一个喜欢手风琴的新闻干事。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下放到连队后,在他的这个排里,竟然有拉手风琴拉得这么好的一个兵,使他遭受厄运的心灵上有了极大地安慰,他认为这简直就是老天送给他一个最好的礼物。所以一到没事的时候,他对叶林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来,再拉一段听听。”

他本来想很好地培养一下叶林,但在项山底的干预下,这个心愿根本无法完成。他是叶林曲折人生经历的见证者,他目睹了项山底将叶林推入谷底的整个过程,但由于位置的原因,他无法施以援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林一步步的陷落。多年来,他对项山底的这种做法极其不齿。他认为,从哪个角度讲也不能那样。骨干也是人,是有血的肉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人,既然是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就看怎样引导,怎么教育。但绝不能像项山底那样,把人一棍子打死,连口气都不让喘。

回到地方后,有时与战友聚会,但只要听说项山底在,他就坚决不到场。自打转业后,他坚持一个原则,至死不与项山底来往,就是一个面也不见。项山底当过他的连长,说起来也算是领导,但他对项山底从来都是两字:无缘。

在这个世界上,人一但无缘,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程少杰来连队任排长之前,是师政治部宣传科副营级新闻干事,他文笔好,人聪明,肯学习,军区小报及地方报刊经常有他的新闻稿。由于他的勤奋,他的聪明,再加上稿率高,已经成为师政治部非常看好的宣传科长苗子。部队的科长是团级,到了这一级,进步的空间就更大了,那时程少杰的前途一片光明。

参军前,程少杰在湖北老家有一门娃娃亲,是他在初中的时候,他爹用四十斤烧酒,七十斤稻谷和五十斤蚕丝,再加三百块钱给他订下的娃娃亲。现在看三百不是个钱了,那个年月三百是巨资。在他们老家,孩子一但长到十岁左右,家里大人就开始给孩子踅摸亲事了。因为当地穷,有女孩子的人家,通过订亲也可以获得一定的收入,所以早早的就要把女孩子许出去。如果到了十岁还没有许出去姑娘的人家,就要被人笑话了。

对于这门亲事,程少杰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因为他从懂事到参军走,每天都能见到自己的那个“媳妇”。上学时,又在一个学校,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彼此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参军走的时候,那女孩子也赶来送他,农村的女孩子本身就腼腆,又是这种关系,那女孩子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程少杰要当兵走,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根本不会关注他的这个小“未婚妻”,俩人除了吃饭时,在一个桌子上坐了一下以外,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他都没有好好的看她一眼。用程少杰的话说就是:“天天见,疲了,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可就这个没感觉的娃娃亲,差一点让他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出手拉了他一把,他至今干什么都不好说,更不会和他心爱的女人成为两口子。

在师政治部宣传科当干事的时候,程少杰总是要参加各种培训,在部队驻地的省报、省广播电台、省出版社、甚至大学里,参加过各种培训,也多次参加过大军区组织的新闻干事集训。以前参加培训时,他的身体都很好,没有什么不舒服,唯独就在最近一次军区政治部组织的新闻干事集训时,他忽然间病了。

人吃无谷杂粮,生病很正常。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那次生病住院,成就了他一段十分美好但异常曲折的姻缘,也差点毁掉他的一生。

那是在军区集训的第五天,他突然发起高烧来,怎么也退不下去。在军区大院卫生所看了几次也不行,只能将他送到军区总医院。

后来,程少杰多次和叶林说过,那次的高烧一点没来由,突然就烧起来了,而且吃药、打针都退不下去,直到见了吴娜,问题才得到解决,真是奇怪了。叶林打趣地说:“奇怪什么?这是你的姻缘到了,吴娜嫂子等着见你呢。”

当时,吴娜还只是实习医助,吴娜来到医院后,内科主任刘淑琴过来告她,收进一个病人,高烧不退,疑是体内有炎症,别的医生现在忙不过来,让她处置一下。感冒发烧这种事在这样的大医院里多得是,根本不是大病,也没人当回事,既然别的医生都忙,医助处理一下也属正常。领了任务后,吴娜来到护士站,查看病人的病历和化验单,病因是连续四天高烧,最高时体温达到41°,期间用过各种抗生素没有效果,做化验又查不出症状。她感到奇怪,既然体内没有炎症,为什么能连续四天高烧?既然用过各种抗生素没有效果,为什么还在用?

她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来到病房,吴娜进来后,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模样挺英俊的年青人躺在**,走近后发现他面颊发红,两眼无光,无精打采。

她问他:“怎么不舒服?”

他说:“全身发冷,没精神,肚子胀。我在军区大院卫生所看过,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打退烧针,输青霉素,吃安乃近,还给了些消炎的药,结果白天退了,晚上又烧。今天白天也发烧了,吃了一些药,不管用。”他把看病的过程表述得很清楚,她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她摸了摸他的脉搏,心动有点过速,但这不是发烧的原因。在摸脉时,她感到他的手腕温度很高。她用听疹器听了他的前胸和后背,没有听出什么问题。

她摘下听疹器后又问他:“吃饭怎么样?”

他说:“不想吃,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没吃饭。”

她想起点什么,继续问:“不想吃饭多长时间了?”

“有三四天了。”

“大便怎么样?”

“一直没大便。”

“多长时间了?”

“也有三四天了。”

她又看了一下舌苔。他的舌苔白厚,口腔中异味严重。她明白了,他这是饮食积滞,一种消化方面的疾病。她记得非常清楚,在她上中学的时候,邻居一个叔叔就得过这种病症,在医院打针吃药都不顶事,后来还是她姥姥用一点焦山楂熬水治好了邻居叔叔的病。当时她感到奇怪,就问姥姥这是什么原理,姥姥告诉她,这叫脾胃失调,脾失健运。主要是吃多了不消化,引起积食,食积损伤脾胃,引起上火,最后导致高烧。虽然她当时对姥姥这番话并不是很明白,但由于她间接地经历了这件事,所以就牢牢地记住了。后来她上了军医大学,虽然学的不是中医,但随着知识的增多,她对姥姥的这个做法理解得更明白更深刻了。现在,她感觉这个人和当年邻居叔叔的症状是一样的,这种情况按感冒治,用消炎药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按照常规的作法,应该将他转到中医科,用中药调理一下,可看他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再转到中医科,又得折腾,不如用姥姥的方法试一下,想到这儿,就对他说,“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过来。”转身出去了。

刚才,他在**烧得晕晕乎乎的,看见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她高高的个子,身材苗条,由于戴着口罩,看不清长得什么样,但能看见一双十分清澈眼睛,那双眼睛一下就紧紧吸引住他。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干净的眼睛意味着纯洁的心灵。她说话很好听,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让人感到很亲切,本来他一点精神也没有,不想说话,但女医生进来和他说了几句话后,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说话的冲动,他很想和她聊一会儿,但她转身走了,他有点落寞。由于高烧,没有精神,他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