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干事恋上女医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程少杰在梦中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很好闻的味道,他抽了抽鼻子,感觉酸味愈发浓郁,刺激得他直想打喷嚏。由于他人是平躺在**的,这种酸味便止不住地往他的鼻孔和口腔里钻,味道的刺激,条件反射,口水不断地往舌头上涌,无法再睡了,他努力地睁开眼,发现那好闻的味道竟然来自于女医生手中的圆饭盒,他像个馋嘴孩子似的盯着饭盒问:“这是什么?”

“山楂水,想喝吗?”她把饭盒递到他眼前。

“想,当然想。”他往嗓子里咽了咽涌上的口水。

“给,”女医生将饭盒放在他的手里,“慢慢喝,别着急,一会儿我来拿饭盒。”说完开门出去了。

女医生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见,他的心思早就飞到那饭盒里了,自从女医生进来他就有按捺不住想喝一口的迫切心情,饭盒一到手他揭开盖子就猛喝了一口。啊,真爽!那酸甜的感觉沁人心脾,一口下肚,身体瞬间就舒展开了,像久旱枯萎的花朵遇上雨露甘霖,贫瘠干裂的土地碰上了一场温润春雨的浇灌,想不舒坦都不行。这山楂水熬的时间不短,说是水,实际已成粘稠状,温润适宜,口感极佳,他三口两口就把一饭盒山楂水全到入肚子里,那种舒适的感觉真是无以言状。看着空空的饭盒,他站起身来,想把饭盒洗了,可这时肚子一阵阵绞疼,里边叽里咕噜的,他赶忙跑到走廊的卫生间……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忽然感觉全身异常轻松,像是卸下了背在身上的一块大石头,嘴里的苦味没了,身上的焦躁感消失了,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细小汗珠,他用手摸了一下脑门,发现自己的烧退了。

“咦?”他觉得匪夷所思,这几天在卫生所输液打针都不管用,到这儿喝了一饭盒山楂熬的水就退烧了,这怎么可能?

女医生又进来了,这次她没有戴口罩,听疹器在脖子上挂着,口袋里装着一叠处方类的东西,手里还拿着好几个纸袋子,显然今天她很忙。“怎么样?”她问。

“非常好,我不烧了。”他很高兴,笑着回答。

“排大便了吗?”她问这话时脸有点红,毕竟是个姑娘家。

“排了。”

“噢,那就好。”她知道往山楂水里放的那几克大黄起作用了。

“我这是怎么回事?”他想问个明白。

“吃的顶住了,也就是吃多了,消化不良,上了食火,明白吗?”她看着他说。这时他发现她长得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非常大,像两个黑黑的大葡萄。

“是这样啊。”他心想,都是临来时战友聚餐时,那羊肉和高度白酒闹的。

“那好,你休息一下,多喝开水,少吃油腻,药先不开了,观察一下。”她一气说完这些,不等他有反应,又转身走了。女医生一走,他觉得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剩下的多半天时间,程少杰感觉就像在喝一碗白开水,一整天的寡淡无味。

第二天一早,护士查完体温后,女医生进来了,他一见女医生进屋,就坐了起来,女医生问他:“怎么样?”

“感觉非常好。”他微笑着回答。不知为什么,他见到她就想和她多说几句。

“晚上睡觉还行?”

“睡得很好,一晚上没动。”

“再观察一两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她没有注意他的表情,按部就班地交待他说。

“就住一两天?”突然他有一种不愿意离开的想法。

“你又没有其它问题,老呆在医院干什么?”她笑了,她这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这时他发现女医生的笑容清纯美丽,很让人心动。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酥酥痒痒的。此时他看女医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收不住眼光,不容质疑,她就是他多少回在梦里魂牵梦萦的那种女孩子。

一个念头涌了上来,“大夫贵姓?”

“姓吴,是实习医助。”

“噢,是吴大夫。”他看她没有什么表情,接着又说:“我这病多亏了你。不是你,还按感冒来治,我得多受好多罪。”

“没有那么严重,”她抿嘴一笑,“会纠正过来的,不会有什么影响。好,你休息吧。”她转身又要走。

“等一下,吴大夫,”他小心地观察她的反应,“我有一个事。”

“什么事?”她没有看他。

“我想请你吃顿饭。”

什么?她扭过头来用眼睛盯着他,这人想干什么?她有了一丝警惕,“不行,我们有纪律。”她很严肃。

“你请了我一顿,不让我请你,这不公平吧。”他看着她说。

“我请了你一顿?”她迷惑了,“没有呀。”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圆饭盒的样子,“那第一天你给我的是什么?”

她恍然大悟,“你真会开玩笑,那是药。”

“自古以来,药食同源。药是食,食也是药。吃了你买的药不就是吃了你的饭吗?”他笑着,他知道自己是在瞎联系。

她惊异地看着他,目光疑虑。说实话,她并不讨厌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人长得很精神,个头高高的,皮肤白白的,一笑很阳光,她看过他的病历卡,他是师机关的副营职干事,这个级别在部队未婚的男青年中,应该是很高的了。而且他是新闻干事,既然是新闻干事,文笔肯定差不了,吴娜少年时也喜欢写一点东西,尤其喜欢写文章好的人。从表面上看,他这人举止文明,气质高雅,说话办事很有品位,虽说爱开个玩笑,但不让人讨厌。

这几天她还纳闷,难道真是上天的安排吗?如果不是那天刘主任非让她顶班,她和他就会像茫茫人海中一个又一个匆匆过客似的,永远不会有联系更不会有交集。只是现在他突然提出请她吃饭这个事,让她很吃惊,不由地对他产生了诧异的看法。

他看她发呆,怕她误会,就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也没有不良企图,只是真心想感谢你。”

“我们有规定,请别为难我。”她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再一次拒绝他,他发现她把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的动作十分优雅好看,特别有气质。

“我们悄悄地去,悄悄地回,不让任何人知道。”可能心情太迫切了,他说出一句充满孩子气的话,这句充满孩子气的话,让她差一点笑出声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她憋住笑,板着脸说。

“嗨,我们是吃饭,不是去作案。千万别把我想像成坏人,我向苍天发誓,我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好人。请你无论如何给个面子,不然我下不了台。”

“你怎么这样。”面对他死皮赖脸的邀请,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他眉毛一扬,脸上充满了期待。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这样吧,两条路你选一条。”他知道不逼她,她是不会去的。

“什么?”他的死缠烂打让她很紧张,漂亮的眼睛睁得溜圆。

“一个是我请你一顿,公平合理,谁也不欠谁。”他慢条斯理地说着,那神情就像和老朋友在谈家常似的。

“那另一个呢?”她不知道他后面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着急地问。

“把你花的钱乘以一百,还钱。”

“为什么乘以一百?”

“这个里边的事情就多了,原料不是很贵,可人工呢?也就是说你付出的劳动。还有,配方呢?别人不知道山楂和白糖能这样搭配吧?知识产权呢……乘以一百真不多。”

“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她知道了,他在忽悠她,目的就是想让她就“饭”。

“所以呀,”他嘿嘿一笑,“还是吃饭简单。吴医生,不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我提议就吃饭吧。”他的目光很期待,也很清澈,那一刻她心软了。

“不,不行。”理智让她再一次拒绝,转身就走。她感觉,如果再不走就会被他说服。

“吴大夫,”他没有拦她,只是对着她的后背说:“我晚上六点在医院东门口等你,你要是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一晚上。”

她没有敢回头,逃似的奔了出去,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不停地跳。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初春的夜晚很是撩人,人们刚脱去臃肿的冬衣,换上了缤纷的春装,个个显得轻盈活泼。

时间已经六点半了,吴娜向医院东门走来。这个时间是她和同屋商量好的。一下午,她纠结于来还是不来。来,说心里话,她不是很愿意,做为一个女孩子,她懂得矜持的重要性,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单独和一个男人吃过饭,况且这是一个连认识也谈不上的男人,如果贸然接受人家的邀请,难免就会被人小看。而且,她不知道和他吃饭时谈点什么,如果没有共同的话题,坐在一起说不定有多尴尬呢。不来吧,她又怕他犯轴,真的没完没了等下去那也是麻烦,说实话,从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有一种被他吸引住的感觉,每次进他的病房前,都会出现心慌气短的现象,这是什么?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那种男女之间的感觉吗?这么多年来,这种感觉第一次在她身上出现。以前也有男同学追她,可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在一起不仅不脸红心跳,反而觉得很可笑,怎么那个过程和小时候玩过家家一模一样呢?她经常问自己,这就是所谓的谈恋爱、搞对象?如果男女在一起就是这种白开水般的感觉,那她宁肯这辈子都不要。同屋的同学说她,你这是还没碰到你可心的人,等你碰到了你就会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不信咱走着瞧!

难道真的被同学说中了?

一想到这儿,她心里就不由地一阵阵狂跳,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最后还是把这事告诉同屋。听了她的话,同屋想了一下说:“去,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去了,才能知道他是好还是孬呀。也许,”同屋说到这儿坏坏地笑了一下,“姐姐你的桃花运来了,哈哈。”

吴娜心里猛然一颤,嗔道:“尽瞎说,什么桃花运,你想去你去,我不去。”

同屋说:“说话算数啊,你要不去,我就真去,我也逮个副营回来。”

说笑后,同屋告诉她,去吧,没关系,不就是一顿饭吗,什么年代了,他死乞白赖要请你,你是宁死不屈,那事情还有法儿办吗?也许没别的,人家就是真心感谢你,你不去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就是伤着人家了。姐呀,给别人留面子,就是给自己挣面子。你可以去,但你得有你自己的策略,不能什么都听他的,他说六点就六点?你晚点去,这事呀,不能不让他等,也不能等的时间太长了,半个小时正好。他等说明他的诚心,说明他这个人能交往;不等,说明他心不诚,只是摆了个花架子,这事就算拉到,谁也不欠谁。所以,你六点半从宿舍往过走,几分钟就到了,他在不在就看你的运气了。

同屋一番话说得吴娜目瞪口呆,吴娜骂道,“你这小小的年纪,从哪来的这一肚子歪理邪说?”

同屋得意地嘻笑,“这可不能告诉你。”

程少杰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活动着有点发酸的双脚,心里也在盘算她到底来不来,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见她的人影。平生他是最讨厌迟到的人了,要搁别的事,搁别的人,他早扭头走了。但今天没有,他耐着性子在等,他从潜意识里感觉她能来。今天这顿饭是他发自内心的一种感激,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用什么更好更合适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吴娜到了东门,她来回地看着,她希望程少杰不在,那样省不少麻烦。又希望他在,毕竟这事同屋都知道了,她扑了空,脸上没面子。她正矛盾着,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那个高个子,噢,他还在,他在等她。她停住脚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两个脸颊在发烧发烫。

程少杰几步就走到她身边,她有点不好意思,“早来了吗?”

“来了一会儿,看看夜景挺好的。”程少杰自己找台阶下。

吴娜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此情况程少杰用征求意见的口气对她说:“我们别远走了,就在近点的饭店坐坐行吗?”

“行。”她答应着,心里乱糟糟的。

就这样,他俩相识了,也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