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不懈的研究

居里夫妇的生活和以前一样,除了更加忙碌外,生活条件毫无改善。

玛丽需要做饭、烧菜、洗衣、照顾小孩和年老的公公,除了做实验外,生活节俭的玛丽经常在夏天水果上市的季节,购买便宜水果自制成果酱,以供冬天时食用,辛苦的玛丽手就像工人般粗糙。

在发现了“钋”的狂喜中,玛丽也感觉到了寂寞。因为她的姐姐和姐夫要回波兰开疗养院,为祖国的肺结核患者服务。

皮埃尔和玛丽的研究工作从未间断过。这对因发现了“钋”而轰动世界的夫妇,在五个月后(12月26日)的科学学士院会上,又发表了第二种新元素“镭”。

钋和镭的发现,在学术界引起一场**。因为他们所描述的新元素的特性,推翻了长年以来学者们所坚信的物理学的某些原则。在以前,学者们一直认为一定是受自外部的光影响,放射线物体的内部才会发出放射线来;但居里夫妇却发现了钋和镭的放射线是由本身内部自然放射出来的。

没人看过镭,也没人知道镭的原子量。还有很多学者认为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没有原子量的物体,所以他们想看看镭的实物。这是当时学者们的意见,居里夫妇也不反对。

但是,如何从沥青铀矿中提炼出钋和镭,用何种方法能够证明新元素的存在,这都是大问题。要从沥青铀矿中提取含量如此微小的新元素,需要数额颇巨的沥青铀矿,庞大的实验费用,以及更大的实验室。

沥青铀矿可以抽取玻璃工业所需的铀盐,这种矿产很贵重,产于奥地利的某座矿山。抽出铀之后的残矿内可能含有钋和镭,而且残矿的价格比较便宜,他们便立刻请求维也纳科学学士院到矿山询问洽谈。

实际上,奥地利也正在为处理这些没有用的残矿而头疼呢,他们很不解,问:“你们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如果要,我们可以送你1吨。”

于是,残矿找到了,而且奥地利方面表示,以后如果再购买,价格可以任由他们自己决定,但他们仍然无法筹集到经费。这种在当时人们看来捕风捉影的实验,法国政府不可能补助,只能靠他们自行解决。

一天早上,一辆运货马车来到理化学校,车上堆满了沥青铀矿。

玛丽穿着工作服,兴奋地从实验室里跳出来。

就是这些附着泥土、稍带茶色的矿石里,含有钋和镭,玛丽的兴奋之情真是难以抑制。居里夫妇一直看着工人卸货。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他们两人对这件事还具有信心。

在此后的四年里,也就是玛丽31岁到35岁时,是他们为了探索科学奥秘而最感艰苦的时代。

夏天,炎热的仓库内弥漫着浓浓的烟雾,他们身上的工作服被灰尘和汗水弄得又脏又潮,眼睛和喉咙也被烟熏呛得刺痛,但他们仍然在努力不懈地用大锅炉提炼矿石。

实验室空间狭小,只好把机器搬到外头工作。每到秋季,巴黎经常会有突来的阵雨,他们又得匆匆忙忙地把机器搬进屋子里。

到了寒冬,为了通风,使气体排出,以免中毒,窗户必须随时开着,所以他们往往冻得连握笔做记录都成问题。

有风的时候,外面的灰尘会吹进来,把记录数据的重要卡片吹走;有时工作进行得正顺利,伊伦却发烧生病了。

照顾孩子、老人、洗衣、做饭……玛丽把每天的工作一件件做好时,已过了晚上十点钟。但她还需要安排第二天的研究预订表、阅读参考论文……上床时往往已是凌晨两点。这就是一个医生嘱咐必须静养的病人过的生活。

第二年、第三年,玛丽一直都是这样过的,但她自己认为这比起在阁楼上啃面包、喝白开水、趴在桌上为准备考试而忙碌的大学生活好多了。

居里夫妇不断的从奥地利购买沥青铀矿做实验,但一直没有结果。

研究工作的困难及生活的艰辛,使得皮埃尔灰心了,但玛丽仍以坚强的意志鼓励他再接再厉。

他们每隔一年便发表一次研究报告,虽然没有什么突破性,却是物理学上有关放射能的重要报告,因此颇受人们注目。

这时,一位年轻的化学家安德烈·波恩特地到他们的实验室来,给予了他们精神上的鼓励。波恩是“锕”元素的发现者,他深知研究的艰苦。

“祝你们成功。”他握紧居里夫妇的手,由衷地祝福他们。

居里夫妇很高兴,在最艰难的时候,这位了解他们的同道来访,使夫妇俩勇气倍增、精神十足。

他们继续苦战,但是经济状况却愈来愈紧了,存款已经快消耗完了。想到这里,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一天早上,玛丽正要开始工作,皮埃尔递给她一封信说道:“玛丽,这封信是日内瓦大学寄来的。”玛丽以疑惑的神情展开信。

皮埃尔·居里先生暨夫人:

闻知先生及夫人有关镭的研究,敝人深表钦佩。兹以下列条件聘请两位担任敝校教授并负责指导实验所工作。

一、皮埃尔·居里先生担任物理教授。

(薪水一万法郎,房租津贴另计。)

二、先生同时指导物理学实验所。

(有关实验所需经费面议,实验器材可追加购买,并提供两名研究助理。)

三、夫人由实验所给予正式职位。

瑞士日内瓦大学校长

这是一份条件优厚、语气诚挚的聘书。有了一万法郎的薪水,又可添购实验器材了,真是从天而降的大好消息。

皮埃尔几乎为之所动了,但是,第二天,玛丽却对皮埃尔说:“我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接受这份聘书比较好。”

皮埃尔为之一愣,但随后也明白过来了,说道:“你说得对,玛丽,我也有同感。假如接了聘书,就得花好几个月的时间来准备课程,无法再做镭的实验;何况,这个实验要移到国外去,也没那么容易,如果不是远在日内瓦,而是在国内的话,就可以接受了。”

皮埃尔耸耸肩,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我们还是要为生活另外想想办法。我最近要辞去理化学校的教职,到医科大学预备学校去教书。”

玛丽也说:“原谅我一直瞒着你,我也曾到凡尔赛附近的塞弗尔女子高等学校去应征。”

“哦,结果呢?”

“他们打算聘我当客座教授,教一、二年级的物理课,从7月29日开始,为期一年。”

“那太好了,可是你能忙过来吗?”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生活所迫嘛,镭的实验是不能中断的!”

生活的艰难,并没有打败坚强的玛丽,他们的实验仍在继续。

镭的发现

1902年4月,居里夫妇终于到达成功的第一阶段了。从发表沥青铀矿里含有镭的研究报告,又经过了三年九个月的艰苦研究,好不容易才获得的成果。

“镭”已呈现在他们面前了,虽然只有1毫克,却是他们多年努力和血汗的结晶,也证实了镭这种新元素的确存在,因此这个仓库实验室立刻成为了举世瞩目的地方。

为了辛苦得来的实验收获,居里夫妇兴奋、激动得一连好几夜都睡不着。

“皮埃尔,今晚再去看看镭,怎么样?”

“好啊,走吧。”

已是夜里十点,老居里医生早已入睡,伊伦也睡了。玛丽想起实验室里那1毫克的镭,再也无法静心看书了。他俩披上外衣,走在寒冷的街道上。静悄悄的罗蒙街上,只有两旁的住家窗口透着蓝白光圈的瓦斯灯。走在街道上,他们两人心里想的都是镭。

实验室里一片漆黑,放在玻璃盘里的镭,正散发出蓝白色的光,他们好像被桌上的蓝白色光慑住一样,朝着它一步步走过去,仿佛进入了一个遥远、陌生的世界。

历时三年九个月的艰苦尝试,镭终于呈现在眼前了。黑暗中,居里夫妇满怀**地握紧颤抖的手,默默无言地伫立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兴奋而踏上了归途。

一进家门,女管家揉着惺惺睡眼说:“夫人,您刚才出去时,来了一封电报。”

电报是约瑟夫从华沙寄来的!玛丽怵然心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父病危,速返。兄字

电报上的字,冷冷地映入她的眼帘。

“啊,爸爸……”玛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骇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爸爸怎么了?”皮埃尔赶紧抢过电报看。玛丽也跌入了悲伤的深渊。

“不知道父亲收到我前几天寄回去的信没有?”信里,玛丽向他禀明“镭”的实验已经成功。

“一直盼望我成功的爸爸,却在我即将成功之际病危了,天呀!”

“爸爸,我一定会赶回去看您的,您千万要等一等!”

约瑟夫曾来信告诉过玛丽父亲的胆囊切除了,手术情况良好,对此玛丽颇感安心,可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老居里医生也从卧室里出来了,他也很担忧,因为玛丽的父亲年岁已高。

“我必须赶快回去!”玛丽当晚就收拾好行装准备动身。

可是,从法国到俄属波兰必须要办理入境手续,等着入境证的玛丽心急如焚,上火车后,已是满身大汗了。

北欧的5月气候宜人,窗外是重山叠岭以及花朵满树的田园景观。对这些美丽的景色,玛丽已无心欣赏,她只觉得火车开得好慢、好慢。

“等等我,爸爸,我一定要见您一面。神啊!求你保佑我爸爸。”

玛丽日夜祈祷,但是,令人哀伤的电报又来了。

父逝。兄字

“啊,爸爸,您还是去了。”

玛丽在车上拍电报给哥哥、姐姐,请他们一定要等她回家后再举行父亲的葬礼。

抵达华沙的时候,父亲已被安置在棺木里,周围花圈围绕,玛丽请人拔去钉子,掀开了棺盖。她看到父亲像一尊大理石像般静静地躺着,嘴巴微张,似乎要对玛丽说些什么。

玛丽哽咽无言,希拉轻轻地说:“爸爸,您最疼爱的玛丽回来了,您安详地去吧,去天国和妈妈相聚……”

痛彻心扉的玛丽喊了一声“爸爸”,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恸而放声大哭。

在玛丽的脑海里如云烟般的往事不断浮现。她想起16岁那年,去斯邱基村的那个飘雪的早晨,父亲在车站送她的那一幕。

“爸爸,多保重啊!”

“你也是一样,玛丽。”

慈祥的音容,宛如就在眼前似的。

玛丽还想起了修完物理学士学位回华沙和父亲团聚的情景。

“爸爸……只要取得数学学士学位,我的愿望就达成了,那时我一定不再去别的地方,就跟您在一起。”

谁知道事与愿违,命运难料,玛丽不但没有履行诺言,就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玛丽像孩子般地哭泣着,跪在父亲的棺木前祈求宽恕。

哥哥、姐姐告诉玛丽,从她开始做镭的实验后,父亲对巴黎科学学士院所发表的实验报告最感兴趣;还有玛丽写给父亲那封已发现镭的信,父亲也收到了,他的兴奋之情,简直难以形容。

在去世的前六天,父亲还写了最后一篇日记,上面说:“玛丽终于发现了镭,万岁!”

儿女们把父母安亲葬在一起,葬礼过后,悲伤的玛丽再度回到了巴黎。长年的劳累和哀伤过度,使她的身体无法承担,她患了轻微的失眠症。一到夜里,就一个人在房里徘徊。

皮埃尔也患了关节炎,这都是疲劳过度所引起的。

对整个研究过程而言,镭的发现只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而已,离完成阶段还有一大段距离,玛丽为了整理实验报告,抱病坚持工作。为了生活,夫妻俩不得不分别到各个学校去兼课。

在艰难的境况下,玛丽仍然完成了一篇论文,即“有关放射能物质的研究”。

巴黎大学文理学院组织了三人审查委员会,负责审查这篇论文,并对玛丽进行口试。主考官就是玛丽的恩师里普曼教授。师生情归情,但考试是公正的。

委员会提出的问题,玛丽都对答如流,而且态度从容,有时还会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图解或写公式。

口试时,旁听者不少,因为这时离她发现镭的时间很短,又是发现者亲自解说,吸引来的学术界人士不少。

皮埃尔、老居里医生,以及来自华沙的布洛妮亚也都坐在旁听席上,他们专注地聆听玛丽和审查委员之间的问答。

这场口试,玛丽的表现让主考官和旁听者都很受感动。性情温厚的里普曼教授郑重地宣布说:“本大学决议颁发荣誉奖和物理博士学位给玛丽·居里。”

接着又对玛丽说:“我以论文审查委员的身份向你致由衷的敬意!”

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师生俩紧紧地握住了双手。

原来,大家都认为皮埃尔是发现镭的主要功臣,玛丽只是助理,这次博士考试,大家总算是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