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的打工生活

不久,夜车抵达了寒冷的乡间火车站。

玛丽和几个乘客走出车站,坐上雪橇、穿过森林、越过草原,行经人烟寂寥的小径。周围一片漆黑。四小时的路程仿佛走了十小时,玛丽不禁有点害怕。最后终于抵达了斯邱基村的兹希洛夫家。这时又冷又饿,疲惫不堪的玛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她被带进了屋里,房子比她想象的好一些。主人个子高高的,夫人气色似乎欠佳,旁边绕着几个孩子,他们正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玛丽。

夫人端出一杯热茶,亲切地与她寒暄,这让玛丽禁不住热泪盈眶。

到斯邱基村的第一天夜里,就这样过去了。那天晚上,当她被带进二楼的客房时,已经累得来不及更衣便沉沉睡去,第二天早晨醒来,精神总算好多了。

玛丽披上衣服,打开窗帘往南面的窗外望去,不禁惊呼一声,愣在一旁。窗外的景色真是太出乎玛丽预料之外了。

从窗户往外眺望,正前方有一座大工厂,高耸入云的烟囱,正冒着浓浊的黑烟,污染了周遭的一切。悠闲雅致的田园风光呢?牛羊吃草嬉逐的牧场呢?森林远处依稀可见的教堂尖塔呢?玛丽的憧憬,霎时间化为泡影,这里和华沙的工厂街简直一模一样,玛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布洛克县的斯邱基村,没有森林、也没有牧场,只有一片望之无垠的甜菜园。这是一个制糖的小村庄,每到秋天,农民们就开始忙着收割甜菜,然后用牛车运到糖厂加工。糖厂的墙是用红砖砌成的,与乡间的景色毫不相称;原本清澈见底的淙淙流水,也显得污浊不堪。

兹希洛夫家有两百亩甜菜园,也是该厂的大股东。昨天在黑暗中乍看他家,感觉还不错,今早一看,原来这只是一座临时搭建的双层陋屋,有点像古老陈旧的别墅,不过与散列在周遭的农家相比,已相当不错了。他称得上是斯邱基村的富有人家,房屋周围还有绿色的草坪和花园呢!

“昨夜睡得好吗?”吃饭时,兹希洛夫夫人和蔼地问道。

她一共有7个儿女。3个男孩在华沙求学,一个6个月大的婴儿被女管家抱在怀里,3岁的男孩史达斯正是调皮的时候,10岁的安吉是个乖巧的小男生,另外一个女孩波兰卡和玛丽同岁。

他们不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家庭,但跟布朗律师家相比好多了。主人体贴而讨人喜欢,夫人心地善良而亲切,玛丽那颗悬宕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玛丽每天总共要上7个小时的课——安吉4小时、波兰卡3小时。她除教课外,还自修3个小时。

安吉是个健忘的孩子,有点让玛丽头疼,不过他比较乖巧,和玛丽也很投缘。

波兰卡天资不错,虽然和玛丽同岁,但很尊敬玛丽。下课后,她经常会带玛丽去村里散步,彼此就像同窗挚友般,这让玛丽寂寞的心灵得到了滋润。

史达斯活泼可爱,女管家说“神无所不在”时,他会睁大眼睛,神情紧张地问:“神会不会抓我、咬我呢?”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不住发笑。

玛丽虽然逐渐习惯了这个家庭,但还是不尽如意。每当这时,她就会想起父亲的话:“……玛丽啊,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家庭,你要能适应任何环境,不断的忍耐、学习,才能发现真理。”终于,玛丽忘却了不满,决定在这里待下去。

感觉寂寞的时候,她就提笔给父亲、兄妹、同学、亲戚写信。他们的回信,对孤寂的玛丽来说,是最大的安慰和鼓励。

在这些亲戚朋友中,玛丽和堂兄弟安里艾特最为投机,她对他几乎没有隐瞒。她曾经给安里艾特写过这样一封信:

亲爱的安里艾特:

我对这份工作已经适应了。可是,每天上完7个小时的课后,已疲惫万分,连自己的事都无法做好,实在很遗憾。兹希洛夫家经常有客人投宿,破坏了规律的生活,这一点令我深感懊恼。

每次一有客人来,小安吉就借机偷懒、赖床,都得我去打他的小屁股才肯起来。我,好像是个兼女管家、母亲、老师职责于一身的人呢!

村里的人经常聚在一起饮酒作乐、跳舞狂欢,所以女孩们的舞艺都很精湛,但相对的失去了乡下女孩淳朴、可爱的一面;村里的人似乎从来不读书,也不懂得思考和议论。

兹希洛夫颇为守旧,但在村中,他称得上是个比较有涵养的人,我对他颇具好感。

不管如何忙碌,星期日我一定会上教堂,绝不以头疼、感冒等做借口和神疏远。平常我和村里的人不太谈话,和他们谈子女教育的问题,会被视为好出锋头。村里的人都缺乏知识教育,我常向工厂里的技师借阅杂志,但还是觉得无法满足。我目前最迫切的希望是:能够和朋友交换知识,不管一天一次或一星期一次都好。不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