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去世

在父亲离开后,玛利亚替他照料小山庄和花园,虽然她从未料理过世俗的私有财物。在给父亲的信里,她仔细地记下了卖掉的水果有多少、因冰雹和被偷窃损失的葡萄有多少。为了安慰父亲,她又将园丁写给她的信重述了一遍。

她告诉伽利略: “你的母驴在主人走后,从来不让任何人骑。鸽笼里的两只鸽子已长大,园里的豆荚也等着你来摘。”

玛利亚的来信里充满了思念之情:“当你在罗马的时候,我希望你在西恩纳。现在你在西恩纳,我想你很快就会回阿切特里来的。我相信上帝会安排的!”

玛利亚在一封信里提到一些贫民需要他的帮助,她也提到修道院里的另一个修女丘薇亚,说她是佛罗伦萨最可爱的女孩,才23岁,现在患着肺痨,奄奄一息。玛利亚从未抱怨过自己糟糕虚弱的身体,但现在,这个勇敢圣女的勇气也开始减弱了,她绝望地哭泣,祈祷在死之前能再见父亲一面。

这个祈祷实现了。皮柯诺明尼大主教和其他几位有影响的人,请求准许伽利略回到阿切特里,回到家人身边。这个建议获准了,前提是伽利略在未获批准前不得前往佛罗伦萨。住在阿切特里期间,除了去修道院做弥撒及看望女儿外,其他时间不许离开住所,不得在住所接待朋友或聚会,不许举行任何科学讲演。

事实上,即使没有这些限制,伽利略也知道,审判会随时都在监视他的一言一行,他的任何小动作都会被报告罗马。但现在他已经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再见一眼玛利亚。

伽利略告诉玛利亚,他将于拘留五个月后获准回家。她的回信却叫伽利略吃了一惊,她太虚弱了,她写道:“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也许上帝会恩准我这么一次。”

对父亲的爱支撑着她的生命,终于,在1月间的一个凄冷的日子,父女俩在修道院的一间接待室相见了。玛利亚穿着宽大的修道服,瘦骨如柴,但她的眼中仍闪烁着惯有的温柔光芒。他们谈了许多事情,但有一会儿,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说话,直到铃声召她去夜祷。

“为我祷告吧,孩子,我最需要你的祈祷。”

“我会永远为你祈祷的,爸爸。”她说完后飞快地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到他的眼泪。

几个礼拜后,玛利亚修女带着对父亲的满腔依恋离去了。她被葬入修女们永息的墓地,年仅33岁。

伽利略不想去看望他的二女儿,岁月已使这个阴沉的孩子变成一个冷漠、固执的女人,她从没有对她的姐姐表示过关心,也不替她的父亲分忧。儿子文森佐也无法带给父亲一点安慰。文森佐谈的都是修建大房子要多少钱,而当一个政府的小职员,薪水又是如何的可怜。有一次,伽利略给了他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让他把财务整理一下。文森佐这才对这位弯腰驼背的老人生起一些感情。他安慰父亲说:“总有一天你会被允许回到佛罗伦萨来的。住在我的大房子里会让你舒适些,还有三个孩子陪着你。”

伽利略沉痛地回答说:“住在阿切特里和住在佛罗伦萨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经常听到玛利亚在呼唤我。”

文森佐回去告诉妻子,他害怕这老人会发疯。

伽利略虽虚弱而憔悴,他仍克制住悲哀,转向他的工作,这是他唯一的安慰。他的视力已经衰退到无法用望远镜观测了。他凄凉地想道:即使能观测出什么新奇的事物,也不能将新发现公诸于世,对别人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