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的日子

夏天的时候,萨缪尔回到河上,完成驾驶员的训练。

1858 年 9 月,萨缪尔取得驾驶员执照,成了正式的驾驶员。 比克斯比也回到了密西西比河上,他们两人同在一艘新船"新 瀑布城号"上工作。

此时的萨缪尔已经是个收入颇丰的正式驾驶员了,有了 这么丰裕的收入,他不但有能力照顾家人,还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一合身的衣服、在银行存款、有趣的小说、臭味相投的朋友。到了岸上,他可以到驾驶员俱乐部休息 了。比起周薪只有十美元的印刷工,现在这种生活真是太 舒适了!

可是萨缪尔并非一直都很快乐。虽然他只是个 23 岁的 年轻驾驶员,可是他觉得自己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很少 有人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征服世界一一不过话又说回来, 并非每个人都在 13 岁的时候就被迫离开家庭,独自为生活 奋斗。萨缪尔·克雷门斯用了 10 年的时间才走到今天,并 志得意满地俯视四周的人。

如果他接受过正规教育和律师业训练,或许他现在正准 备开始执业。无论如何,机械的办公室工作不适合他好动、 活泼的个性。很难想象萨缪尔是个身着长礼服、埋首苦干的 小律师,或像他哥哥奥利安一样是个操心的报社业主。穿皮 靴和漂亮衬衫的驾驶员正合他的天性。萨缪尔是幸运的,他 选择了一项引以为乐的工作,而不仅是由于它的薪水高。

他在给哥哥的一封信中写道"容我自我吹嘘,我确实 从这种生活中获得了喜悦。我得承认,我去俱乐部交会费时, 有时会故意把夹在小钞中的百元大钞露出一角,让那群无赖 瞄上一眼。"他在信中还提到,目前他正驾驶"孟菲斯城号"一一航 行内河最大的一艘船。而其他的年轻驾驶员却还在"吮手指 头"。

1803 年以前,路易斯安那一直属于法国,后来被美国 政府买了下来,成为联邦政府的一州。路易斯安那和密苏里 州之间隔着荒蛮的阿肯色森林,整片森林几乎未经开垦,而 北部的圣路易斯及南部的新奥尔良也因此成为密西西比河沿 岸的两大城市。

有一年冬天,萨缪尔和比克斯比驾驶一艘船在密西西比1可上航行,他们也利用闲暇游览了新奥尔良市。对萨缪尔而 言,新奥尔良一直是个迷人的地方。当年他在新奥尔良码头 看守货物时,就已爱上了这个如诗如画的法国式城市。

新奥尔良城内会定期举行赛船和赛驴!赛驴时全城妇女 都出动,她们把参加比赛的驴子打扮得花校招展。骑士们穿 着发亮的丝质衣服,驴子们看起来也很开心,像老手一样绕 比赛场奔走,可是仍显得笨头笨脑!有的驴走错了方向却还 坚决不肯回头,不过大多数驴子还是能走完全程。正式比赛 完毕之后,败阵的驴还可以参加"安慰赛","安慰赛"更滑稽。

赛船也很受欢迎,虽然这种运动有危险的一面。参赛的 船都拼命地往前冲,锅炉烧得火红,甲板也不住地抖动,每 艘船似乎随时都有爆炸或失火的危险。

轮船比赛竞争相当激烈,每年都有更新、更快的船出现。 速度较慢的船就会被淘汰。新奥尔良南部有块堆积废船的"坟 场",其间有些船只用了五六年就被迫下岗了。

在萨缪尔年纪还小的时候,他只觉得每艘船都很神气。 现在他才发现,船身之所以被漆成五颜六色,只是为了掩饰它的缺陷。自从亨利出事后,萨缪尔知道轮船并不安全,人们应该谨慎操纵它,并保持大锅炉的温度在安全限度之内口 当他看着两条船在河上奔驰竞赛时,不免为驾驶人捏把冷汗。

萨缪尔还探访了新奥尔良的黑人区。该区有许多奴隶市 场,带着手铐的黑人在那里被公开叫卖。黑人区里还有个毕 里格广场,运气比较好的黑奴傍晚时便聚在此地唱歌、跳舞。 他们用兽骨和小鼓敲打节奏,鼓声在夜色中萦绕不绝。

有时候黑人会在租来的大会堂里举行"蛋糕竞走" 比赛。大会堂的四周有一排高出地面的木椅供观众使用口50 个(有时更多)兴奋的黑人穿着最艳丽的装扮一一包括 鲜艳的头巾、白色绑腿、花枝招展的衣服、高帽、扇子、珠宝, 单独或两人一组走过会场,并做出他们所能想到的最优雅的 举动一一他们向观众鞠躬微笑、跳几个舞步、对裁判恭维几 句.....总之,他们要想尽办法赢取放在旁边桌子上的蛋糕。

萨缪尔已完全投身河上生活,而且认为自己不会再有其 他的生活方式。有一天,他和比克斯比及几位同伴去找一位 算命的老太太。这位老太太的预言很特别也很准确,因此在 新奥尔良颇有些名气。

轮到萨缪尔时,老太太断定萨缪尔生活在"水星"之 下一一也就是说,他生活在水上(这点她很可能是从他的衣 着和举止上猜出来的)。然后她又说,因为萨缪尔家里有人 去世,所以他很小就出来打拼(这点不容易猜出来,不过 或许她是看他年纪很轻,所以这样推测)。最后她对他的未来做出了惊人的预测。她说"你目前的生活很快就会结束, 不过会有更好的事业在等着你,你将会名利双收,登上事业 的巅峰。你的事业会在文学方面!"萨缪尔笑销良开,心一→也一直很喜欢写一些幽默短文或 报道,可是根本不值得一提,河上的工作才是他的职业!许 多在河上工作的人都喜欢讲故事,只是有些人不会将它们写 出来寄给报社而已。预言他会成为作家,离开河并在文学界 树立名声一一这可真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