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家糊口
在回程的船上,惠特曼度过了他29岁的生日。他们一路上经过了路易斯安那、芝加哥、纽约,看了大湖区和哈德逊河。
回到布鲁克林之后,惠特曼仍不改初衷,积极地参与废除奴隶制度的活动。
8月,惠特曼在布鲁克林的“烧仓派”大会中发表了反对奴隶制度的演说,并当选为自由党的大会代表。从1848年7月7日开始,经过两个月的筹备,他出版了一本《自由人》周刊,支持马丁·范布伦的竞选。
30岁之后,惠特曼觉得自己慢慢把握了生命的方向,他感到他的自信心在增强。这个时候,他描述自己说:这是一个身穿木匠衣服的高大、粗犷的男人。粗糙、红润的皮肤,满脸杂乱的胡须,狡黠的眼睛泛出半透明、模糊的蓝光,半盖的眼睑给人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踩着漫不经心、懒散的步子四处闲逛。
诗人是感性的,他喜欢与各个阶层的人相处,观察他们以及他们的生活。他的朋友中既有文笔流畅的诗人、学者,也有街上拉车的车夫、河上驾船的舵手等。
惠特曼最洒脱的地方就是他能不顾世俗的看法,豁达地徜徉于山林原野,穿梭于市井之间,完全忠实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丝毫不为外界所改变。
1848年9月,在出版了第一册的《自由人》后,社里遭遇大火,辛苦筹备数月建成的杂志社一夜间被烧成了一团灰。由于惠特曼没有购买保险,所以,他什么赔偿也没有得到。
同年11月11日,惠特曼将《自由人》迁到新址,重新开业。这一次,他除了编排《自由人》,传播自己的理念,还另外找了份印刷的工作,聊以糊口。
第二年的春天,他将周刊办得有声有色,因此产生了把周刊改成日报的想法。
正当惠特曼兢兢业业地为民主党努力时,纽约“烧仓派”的民主党党员却又投向了赞成奴隶制度的顽固分子的怀抱,还声称这样做是为了民主党的统一。因此,一直坚持废除奴隶制度的惠特曼被孤立了起来,无法独自支撑《自由人》的出刊,惠特曼再次失业了。
自新奥尔良回来之后,惠特曼的生活就没有安定过。他跟家人一起居住。他有时写作,有时干些零工,有时又去山里欣赏美景。
他还花了很多时间去图书馆看书,他的母亲说他写了成桶、成箱的文章。
事实上,在那段时间里,惠特曼完成了许多有关政治、经济、奴隶制度、文学、饮食、运动、健身等方面的文章。
1849年12月,惠特曼到纽约一家报社当总编辑,不幸的是,两个月之后,报社关了门,他又失业了。
1850年,惠特曼一面替报纸写杂文,一面试着推销他改写的一本小说,不过好像没干出什么成就。9月份的时候,他陪年老体弱的父亲回到他的老家西山。
回到西山,幼年的困窘又袭上心头,惠特曼去看了留在西山的莎瑞姑妈和她守寡的女儿哈奈:虽然我们多年未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莎瑞姑妈,她站在那里,又苍老又驼背……过了一会儿,她的女儿哈奈也走了进来,她们都十分诧异。莎瑞姑妈愣了好一会儿,才与女儿热烈地欢迎我们。
理查(哈奈的丈夫)五年前就过世了。哈奈是寡妇,这几年来粗重的工作、亡夫的苦痛,和孩子们的一些问题也已经将她折磨得苍老不堪!她还这么年轻,却已经开始抱怨身上各处的病痛……但她毕竟是个聪慧又有心的人儿,她为人十分诚恳,立刻让我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莎瑞姑妈其实也是有主见的人,她虽然在生活里不拘小节,却热爱金钱和产业。她有跟男人一样的脾气和坚毅的性格。她结婚没多久,就因丈夫酗酒而与他分居,两人再也没有共同生活过。
惠特曼陪着老父亲四处拜访老家的人,他们还去看了祖坟。他们曾经住过的老房子早已被改建成了车库和谷仓。惠特曼回忆说:“我幼年崇拜的大树,好像也被砍断了!”
对于身体日渐衰弱的父亲来说,这次返乡意义重大。这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返乡。五年后,他就病逝于布鲁克林了。
回来后不久,惠特曼又找了个报社的工作,不过很快又不干了。
此时,布鲁克林繁荣的建筑业吸引了惠特曼的注意,眼看着一栋栋新房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靠着父亲的关系和经验,惠特曼也开始加入这个新行业。
1849年到1854年这段时间,惠特曼一直从事建筑业,以改善家中的生活。
他为人随和,跟营造商的关系很好,又因为守信用,所以贷款上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再加上弟弟乔治和安德鲁又有极好的木匠手艺,兄弟几个联合起来,做了几笔还算赚钱的生意。
1853年,惠特曼借了贷款,一口气建了三座房子,房子建完后卖了两幢,还开了一家名叫“木匠与建筑”的公司,专门接包工的生意。
这段时间,惠特曼每天跟弟弟们一样拎着饭盒去工地工作,只是他那双手,怎么看也不像木匠的手。
木匠仅是惠特曼赖以谋生的工作,他仍心系国家,希望能尽一己之力为黑人争取平等和自由。当时美国国内一片混乱,当“新州不推行奴隶制度”的提案搁置了四年之后,民主党没有采取任何举措。在肯塔基议员的提议下,国会反而将原有的提案修改,一方面巩固地主的地位,一方面增加对黑奴的压迫。
1850年,压制黑奴北逃的法案正式通过,很多人支持这一提案,他们认为向南方妥协总比逼得南方脱离联邦要好得多。
因为此事,惠特曼愤而写下《血钱》一诗,将出卖黑奴尊严和灵魂的人比为犹大。
在国外,欧洲的民主革命烽烟四起: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去世,匈牙利和意大利的革命正进行得轰轰烈烈。惠特曼被这些革命烈士的英勇事迹感动得热血沸腾,并于1850年写了两三首诗歌颂他们。
惠特曼这一时期写的诗中已经可以看出创新的端倪。他这几首诗中有三首是不押韵,也不拘于形式的。诗中引用了不少《圣经》上的典故,也模仿了《圣经》松散的文体。这些似乎都是为《草叶集》的出版搭桥,以便让人们能够逐步接受他那完全革新的作品。
这一时期,惠特曼的心情也比较复杂。他一度觉得黑奴解放的目标遥遥不能实现,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这种失望的感觉将他引入艺术界,祈求在美的世界里得到心灵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