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磨炼

1635年12月,布里街的屋子充满了生气。街坊邻居和朋友川流不息地来到,送些传统的礼物,并且吃仆人为他们准备好的蛋糕和其他甜点。在楼上,听不到任何的吵声和兴奋,萨斯基亚躺在灯光微弱的房间内的一张大**,等着生下她的第一个孩子。几个月以前,她的情绪开始烦躁,有呕吐的现象,当地的接生婆宣布她怀孕了。六个星期以来,她依照惯例守斋戒,现在她躺着,痴痴地望着华丽的婴儿洗礼袍、木制的摇篮和折叠整齐的婴儿衣服,等待婴孩的降临。

伦勃朗的长子龙巴特斯,在12月15日受洗。两个月后,即1636年2月15日,他就夭折而被埋葬了。这时候,伦勃朗已经从布里街搬到多兰街的新建房屋里。自从儿子死后,屋子显得空旷冷清,不过后来有许多街坊朋友到访,安慰他们,尤其是画框制造商哈尔曼松·杜莫夫妇,更是劝伦勃朗夫妇往远处看。

这时候,伦勃朗不断接到预约画像的定单,这大多是直接或间接由霍伊根斯介绍的。他画了霍伊根斯的兄弟——海牙议会的秘书毛利兹的画像;他也画了省长的特勤人员安东尼·库波的生动肖像。不过霍伊根斯在这个委托上并没有担任积极的工作。因为库波的哥哥法兰克斯娶了萨斯基亚的妹妹泰西亚,他们和伦勃朗的关系很密切,泰西亚是伦勃朗家的常客。经过霍伊根斯的介绍,最重要的受托作品,是全套5张显示耶稣基督受难不同景象的油画。这些油画是为奥兰治亲王弗德里克·亨利准备的,他这时正在布置几处寓所,这些“受难画”很可能是特别为在海牙的诺丁德宫而画的。

霍伊根斯不仅向弗德里克·亨利推荐伦勃朗,还负责监督他的工作。因此,伦勃朗写了著名的《致霍伊根斯七封书信》。传记作家们往往大肆宣传,说这些信件是唯一传留下来的伦勃朗手写真迹。这种断章取义的论调,使得人们过分重视这些信件。其实,它们只不过是一个艺术家写给顾客的典型信件,遵循了向地位高的人通信的俗套,里面还掺了几分感激与谄媚,模式固定,就像一份令人难以消化的蛋糕食谱。

第六封信是最有趣的,因为伦勃朗工作的报酬已经被无情地削减,而且为了迎合他主顾的胃口,他很不情愿地改变风格,即使他写信仍合于当时的规范,但是他的愤怒却在字里行间表露无遗。这位不妥协的艺术家写信的对象,是在荷兰联合省内最有权势和最有影响力的人。

这些信都是以伦勃朗苍劲有力的书法写成,和他大多数没有个性的通信语调,成了极强烈的对比。第六封信是这样的:

我敬重的阁下:

对于先前送交的两幅画的报酬,我相信阁下,如果事情做得蒙您的喜悦,而且我没有差池,那么对于我们原先讲妥的价钱,应该没有反对的必要。关于早先送交的画,我每幅还拿不到600个金币。

如果伟大的奥兰治亲王因为没有感动而不给我较高的报酬,虽然它们显然值得,那么每幅画若能拿到600个金币,另外归还我为两个乌漆木画框和木箱垫付的44个金币,我就很满意了。

因此,我诚恳地请求阁下,希望我能尽快地在阿姆斯特丹收到这笔款项。深信经过您的大恩惠,我不久就能享受这些金钱,我将永远感激您这份友谊。

现在,我诚恳地向阁下说再见,我要说,祈求神赐阁下健康,并且祝福您。阿门。

阁下卑微而敬爱您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