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被灭口惨遭卖身

糖糖于是点点头,过去轻轻捧起了涵元小师哥的脸。那肌肤光润细腻如玉,纤尘不染。用手指捏捏,果然弹性好,不是那种玻尿酸注水肉。再看那鼻梁,笔直高挺。他闭上了一双眸子,长长的睫绒垂下,比嫁接的睫毛还弯翘,小树林似的茂密。糖糖情不自禁用大拇指顺手揩去他脸上的泪,这皮肤细腻,婴儿似的,抹了什么化妆品吗?糖糖寻思着,再用手指轻轻撑开他刚才不停揉的左眼皮,嘴轻轻吹着气,问他:“吹出来了吗?”

他不应声,待她又吹了几下,他才侧过头揉揉眼说:“好多了。”

也不说声谢,揉揉眼,他就转身走向漆黑的夜色里,那背影仿佛一道游曳人间的幽魂,那么冷清清阴凉凉,拒人千里之外。

“还挺拽!”糖糖打量他背影想,这若换了在前世,整不死你!她记得有一次,一位流量小鲜肉三线明星,拽得皇上御驾亲临似的带了八个助理来到她的整容医院,大模大样吆五喝六就点名要她立刻做肚脐美容手术,说是要去泰国拍写真集。当时她正在忙着给别的病人看病,小明星不耐烦了,吆五喝六。于是她笑脸相迎,让小明星脱了衣服躺去屏风后插个体温计等着做检查,晾他在那里供人‘参观’’。来来往往的病人都诧异地投了异样眼光去看他。终于那个艺人怀疑被戏弄了,叫骂了要起身。糖糖立刻吼他说:“你要是起来。 从头计时还要晾30分钟,这是手术前检查的需要。”小鲜肉也搞不懂到底是真是假,见她自信的样子,也只得泄气任她摆布。可是好好出了一口恶气。但是眼下这孩子不同,天生一副惹人怜惜的小模样,还真恼不起来。

糖糖回到房里,正听姐姐们在议论小师哥涵元。

三姐姐神秘兮兮地说:“我可是听前院的冬大娘那天偷偷讲的。哎!听说豆子他娘生前也是唱戏的。好好的唱戏唱上了个皮草货商的**,肚子大了。气得她家里把她一顿好打赶出家门。他娘千辛万苦寻到那皮草商勉强收留她做了个外室养着。可偏偏那皮草商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跑去闹什么革命,成了乱党被抄家枪毙。还摊上那家掌门大娘子心狠手辣,逃难时趁乱把她母子扔给土匪窝子。听说是豆子师弟的娘性子烈吞大烟膏子死了……后来剿匪那年,土匪窝子被端,豆子年纪小说不清道不明,反被官府定案成了小山匪,小小年纪差点被砍头。他在死牢里唱戏唱得惨,牢头儿是个戏迷,听他嗓子亮得能掀房顶,就可惜人才,荐给了咱们爹。那时候咱们戏班家境还不错,爹就使了钱去上下打点。才终究把豆子改判成个从犯,罚卖了给爹爹买回来当了徒儿,爹给改个艺名叫涵元。官府的卖身契还在爹儿那收着呢。”

“爹对涵元师弟是严苛的多,可没听他提起这些呀。”大姐寻思着这故事的真假。

“难怪小时候,爹和梁大爷打小豆子的时候说,不能拿他当其它师兄弟一样,他不算人,算奴隶。”

“冬大娘还说,小豆子他屁股蛋子上还烙了巴掌大的一个山匪罪犯的火印,这辈子都逃不掉的。”

“就跟你看到了似的,咯咯咯,羞不羞?”

“还真的,上次他练功出错爹打他……”

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大姐姐骂一声:“再嚼舌根子,仔细爹听了去抽你们大嘴刮子!”

“我骂他是丧门星,你们还怪我,你们想想,多少事是因他惹起的?就说咱们逃来京城,还不是因为他抓伤了侯七奶奶的眼珠子?”

糖糖听得好奇,又觉得听墙根儿不好,一迟疑,手里的门帘子坠下来发出响动。见糖糖进来,众姐妹也停了调侃,大姐姐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糖糖毫不避讳的迎头而上,“回来有一阵子,听姐姐们聊得热闹,就在门口听了一阵儿。”

“可不兴出去浑说的。”大姐姐吓得叮嘱她。

“大姐,你说,涵元的亲爹还活着吗?若是活着知道他受的这罪和这苦,心疼不心疼呀?”四姐姐终于忍不住问。

“活着?那可不好说,那些年闹GM党,哪个被抓了就能够活?既然是大老婆恶毒,事后这当爹的能不找寻吗?这么多年了,能找来早就找来了。依我说,毋宁相信涵元的爹是真死了,不然,得多闹心。”

姐妹们正叙说着话,就听了窗户外一阵咳嗽声,吓得几人立刻噤了声面面相觑,是父亲程九香老班主。小师兄涵元的身世应该是升平班里讳莫如深的隐秘,作奸犯科有案底的人不能留在梨园行,这是规矩。

大姐姐点梅忙问道:“是爹爹在外面吗?您老可有事儿要吩咐?”

嗽痰的声音,程九香清清嗓子说:“早些睡!”

“哎!”姐妹们异口同声清脆的应声。

灭了灯,屋内一片黑暗。幸好床前窗屉缝隙里洒进的月光投在地上格外耀眼。姐妹们不多时就发出睡熟的声息,怕是一天的遭遇也累垮掉。

糖糖却睡不着,心里感慨着自己这奇葩的穿越,仿佛昨晚还在豪华渡轮上享受纸醉金迷的荣华富贵,一夜就变成了贫民小户的小女儿,这才真是一跌跌回解放前。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如果没法回去她那个世界,难道就要在这贫民窟似的戏班过活一辈子吗?这可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也觉得累,毕竟颠簸一天,筋疲力尽。她迷迷糊糊地开始闭眼入睡,就要进入梦乡。半梦半醒之间,忽听了“砰”的一声闷响,她惊得猛睁开眼,夜色中确定自己是清醒着。这时大姐姐点梅也醒了,一把推推身边的小四问:“外面什么声音?”

“我也听到什么掉下来了。”二姐姐听荷没睁眼迷迷糊糊地答。

四姐姐春杏紧张的缩了身子贴紧糖糖说:“可别是闹贼了?”

“穷得锅里都刮不出一个油星的,这贼偷来咱们家才是不长眼了。睡吧!”三姐姐翻个身抱怨。

但是姐妹们还是不放心,推枕揽衣的争相起来,点了个油灯就出门。一阵夜风凉凉的吹进糖糖的脖子,她等了等,见几个姐姐相继出去了都没回来,倒是旁边三姐睡得正香毫无要起身的意思,就自己披件衣服跟出去到院子里看个究竟。

院中冷冷清清没个人影,大家都去哪里了?糖糖有几分好奇。

她四下看看,忽然间一道白衫飘飘的影子,就在月亮门那一晃,转瞬不见。看那身形,像似小师兄涵元,却又比涵元略高略壮实。她忍不住向前走向那通往跨院的门问:“小师哥,是你吗?别吓我。”

她的脚步才跨到月亮门,冷不防身后一道阴影,眼前猛然一黑,一个黑布袋子兜头扣下,旋即一只手臂卡住她脖颈,捂住她的口将她奋力向后拖。霎时间又掉进黑暗的深渊,她踢踹着脚的奋力挣扎,想喊来人,嘴巴被紧紧捂住,她挣扎中得个空隙狠狠咬去那捂住她嘴的大手,头顶就被重重一记狠击,失去知觉。

糖糖再醒来时, 眼前更是陌生如梦境的地方。

潮湿阴冷的铁栏杆,她被吊挂在架子上,手臂断掉般酸痛,身子无法着地,眼前一盆炭火熊熊,耳边传来不远处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仿佛是掉进了阴曹地府。

身上剧痛,后背冷森森汗毛倒竖,身后一个幽冥般的声音得意洋洋地问:“陈医生,您醒啦?”

她的心如被猛戳一刀,一颗心顿时凉透。不必看,就知道她是落入黄岐的魔爪。

此刻的黄岐,已经是“阎王”芮骁。他手里耍弄一把尖利的匕首,绕在糖糖的面前,那刀子在她脖颈上寻着地方,嘿嘿笑了说:“陈医生呀,你说,我黄岐是该恨你还是该谢谢你呢?很好,你要知道我现在很好,我穿越了,穿越得很好。”他的低音沙哑阴沉,穿透力极强,却声声透着狠辣,刺痛糖糖的耳膜。

“TMD,前世里我还觉得善恶到头终有报—那都是瞎扯,这辈子,看来也还真是瞎扯。呵呵。我发达了,我穿越成了人上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赫赫有名缙北军孟大帅的小舅子,芮骁军长,少帅孟经略的小舅舅,最好的朋友。你要知道,我手上执掌了三万兵马,三万。比老子玩儿《魔兽争霸》、《绝地求生》可还过瘾多了!”

他咬牙切齿说着,解气地一脚踹飞一个凳子,凑去糖糖跟前一把捏起她小巧的下巴,仿佛要将她骨头捏碎,“你知道我用的马桶盖都镶金子的吗?你知道我吃饭的汤匙都是黄金的。我如今住深宅大院,无数丫鬟婆子伺候着,满城的妓院舞厅的女人随我找,我如今呼风唤雨。几辈子没寻来的福气,竟然拜你所赐,陈医生,你成全我了。哎呀,想想哈,想不到,做梦都没想到,能有今天。我这些年在监牢里吃窝头咽咸菜的苦日子总算没白熬。还有那张脸,陈医生你的杰作,换来这一世还真TMD帅,真帅,迷倒一片女人。我怎么这么好看?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人简直是丧心病狂。那匕首锋利的刀刃就在她脖颈上徘徊,如猫儿尽情戏弄爪中难逃一死拼命求生的小老鼠,刺耳的声音恫吓她说:“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你死,你死了,就没人知道我到底是黄岐还是芮骁,是人,还是鬼?可是我又不想让你这么痛痛快快地去死,这可怎么办好?”

只有她陈糖糖知道他这个大魔头的真实来历,知道他是假的芮骁,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糖糖的头极力在绑缚范围内躲避那刀锋,她害怕疼,遮掩不住的恐惧,可她越是犹豫害怕,黄岐就越是得逞。

糖糖绞尽脑汁在想对策。

她被他戏弄折磨得筋疲力尽,终于放弃挣扎说:“你快点一刀杀了我吧,杀了我,我或许还能穿越回去,或穿越去一个好人家。不会在这穷家小户混吃等死。”她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显然对穿越过来的处境很悲观。但这倒是点醒了黄岐,如果一刀子杀了她,可能还真成全了她。黄岐匕首拍着手心发出“啪啪”的响声,绕着她踱步。

“这么痛快死了,太便宜你。我会让你活着,把你封闭在我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我喜欢,我太开心了!我会让你看着我如何的享福,让你受尽活罪折磨生不如死。我等着你跪着爬到我面前,舔我的鞋尖,求我饶了你。不,我不会饶你,会一点点的折磨着你。”黄岐说罢,转向外面喊,“进来!”

进来两个贼眉鼠眼的衣冠不整的士兵。

“你们两个混蛋馊主意多。这个女刺客,怎么让她活着比死了还难受?”芮骁挑眼坏坏阴笑。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恶毒的人!

“二爷,这好办,好办呀。”那人凑去芮骁耳边嘀咕几句,满眼坏水诡笑着瞟着糖糖说,“听说山匪孟黑七抓来卖去窑子的那批货,今晚正有一车要押送。”

芮骁拍手叫好,然后叮嘱一句:“跟他们说,只要不玩儿死,可劲儿地作践她。别让她跑了。”

大黑布袋子罩头,糖糖惊恐无助中被塞进了一辆车,扯下套头的布袋,她看清车里面黑压压挤满了哭哭啼啼的姑娘们,还不等她看清究竟,身后的车门咣当关闭,上锁的声音。

四面黑黢黢一片,只有囚笼似的车内上锁的门的缝隙中还能依约看到些车外昏黄路灯下的街面,靠车门的一个蓝布学生装女学生,胆小怯懦的一路哭哭啼啼。糖糖同她低声攀谈几句,得知她是因家里欠了巨额赌债被高利贷转卖给山匪抵债的。

听车里看不清面孔的小姐妹们哭诉,这就好比是要被卖进苦海深渊,听说她们要被卖去的那个黑窑子在枫汀城外三十里十八里店一座矿山下,能活过三个月的都寥寥无几。出城的道路颠簸,除去了皎洁的月光,已经没有了路灯的光亮。姑娘们都被捆缚了手脚行动不易。出城行了二里路,就听到车箱子里齐齐撞击了前面驾驶舱的搁板,发出阵阵剧烈响声,车也倾斜去一边,卡车被迫停下,车门被打开,一阵叱骂:“干什么呢?”

“跑肚,跑肚,不敢屙在车上。”姑娘们哭哭啼啼,也有喊了内急的。

一阵嘀嘀咕咕后,押车的将车停到了一座破旧的土地庙门外,吆喝一声:“都麻利儿的!”

糖糖脚下踩着月光照亮的满地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推进破庙里。心里总算一块儿石头落地,心里暗叹:“这就算老天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