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护那些自以为无须被保护的人们: “我宁愿保持低调”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孙子兵法》
“我宁愿保持低调”,是我听到许许多多人的陈词滥调。“低调”,是基于这样一个基本前提:你的当事人(那些需要被保护的人们),不论他们是被保护乘车穿过某个高危地区,或者是在工地或办公大楼内指挥工作,都必须以不引起对被保护者(或行动)注意的方式加以保护。这个理论就是,如果提供诸如武装贴身保镖、装甲车运送、周围设防警戒或其他类似可能被认为有效的、合适的安全保卫,那么,你实际上是在吸引“坏人”的注意力。
低调理论的鼓吹者们,出于某种原因,往往都是英国的安全保卫专业人员,也许追溯到当年他们曾奔赴遥远、辽阔的全球帝国,所去过的许许多多地方,绝大多数人甚至在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理论在诸如伊拉克或阿富汗等国家较为普遍,在中、南美洲以及非洲某些国家也是非常流行。该理论的实际应用涉及个人贴身保安行动,无须荷枪实弹地来回走动,使用不显山不显水的运输车辆,而不是典型的超大型装甲SUV。使用这类“破旧”,而不是光鲜艳丽运输车辆,其背后的理论就是,这些旧车更容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或者更相称——另一个专业名词就是“低调”。
我曾与固执己见坚持该理论的实践者们就这一哲学进行辩论。他们告诉我,该理论的实践,使他们的客户及他们自己在高危地区避免受到了伤害,包括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我的主要论点一直就是(或许这就是美国中西部人的观念),假如我正在工地,我可不希望只为一件小工具,而大老远地开车回家去取。我一定事先准备好我需要——或者我认为可能需要的——所有工具。我在伊拉克时,我十分肯定,当地人都知道我不是伊拉克人或中东人。我的金发碧眼和白皮肤,我确信,从我下飞机的那一时刻,他们就已认定我是个西方人。
无论你们是用套头衫遮盖、戴墨镜、绒线帽、连帽运动衫,还是小丑鞋,他们都会知道你们,而且是在非常短的时间之内。所以,不要开这类玩笑。坏人总能很快就发现,或者是通过秘密手段——比如知道你们的计划、旅行路线或其他详细情况,都是由其同谋者、酒店员工或办公室的工人提供,或者是通过其他途径。你们的汽车可能“像个普通车”,但你们的贴身保镖(你们确实有携带武器的贴身保镖——不是吗?)有可能会在某个不合时宜的时刻显露出武器。或者,某个站在街角的老人或男孩,可能会注意到两个健壮的汉子坐在前排,锐利的眼睛全角度地扫视着任何移动物体。一个或两个男子坐在后排,其中一个人看上去有些害怕,而另一个人的表情恰恰与坐在前排的两位一样的坚毅、冷静。噢,还有一个最后的彻底大暴露:另一辆车紧随这辆车。哦,天哪,我看到了,那是无线电通信耳机?嗯,对对。
如果你们想遮盖自己的脸部,使用破旧汽车(当然,我们希望,你们的破旧汽车至少应具备一些装甲保护——以及性能良好的发动机,以保证在你们需要的时候逃离险境),你们甚至可以使用录音机或CD播放器高声播放当地音乐。我曾听说过,公司某个传奇人物声称,他能“混入”当地环境,披上一件套头装“像个普通人”使自己脱了身,之后开车直接进入了沙漠。算了吧!你们跟我说的,这是一位高加索裔美国商人,根本就不是美国出生的,当然可以混入中东地区任何一个国家而绝不会被认定为是一个西方人;我将向你们说明的是,一个与当地风俗格格不入的人,最大的可能性是让当地人围观娱乐。正如人们所说的,猪鼻子插根葱,它仍然是头猪。
即便这么说,我还是认为,使自己低调仍然是一个非常有效,且经过实践检验的避免受到伤害的方法。那些出生于特定国家或地区,或者具备同一国家的国籍,且能够流利地说当地语言的人们,他们能够做到。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旅行者,如果忽视他或她自己早已成为西方人这一事实,也会在不小心的时候疏忽犯错。举例来说,如果你正在某个国家旅行,该国是以对美国人印象不好,或者就是彻底的敌意而著称,那么,身穿一件胸前背后都印有美国国旗的新T-恤就太不明智了。同样地,戴着纽约扬基队棒球帽,甚至身着印有“马球”商标的T-恤衫,也是彻底的大暴露。运动队的外套和球衣,也以同样的方式引起人们对自己的注意。总体来说,我会避免在所有各类服装上印有商标,即使这些不是英语商标。你们可能会使某些人烦感,或者提醒其他人这样一个事实——你们至少属于有足够的钱购买高档服装的人群,因为,这些服装是一般收入人群或更低收入人群买不起的。
如果你去参加一个盛大活动,珠宝让你锦上添花;但是,如果你去某个不发达国家旅行,珠宝对你无任何用处。首先,你试图给谁留下深刻印象?你们很有可能已经使当地人惊叹不已了,就因为穿了双好看的鞋、质量上乘的T-恤衫和皮带、一块任何款式的手表,以及你们来到这个国家乘飞机(也许是商务舱或头等舱)的机票花费,都超过他们一年的收入这样一个事实。不要在这方面太夸张;尽量不要惹人注意。我在下面这些事务方面同意低调观点的人们。你们喜欢古驰或香奈尔?非常好!但是,将这些包包放在机场停车场内的劳斯莱斯的后备箱内。奢华的衣服、手包,贵重的珠宝,所有这一切都使你们成了羊群里的骆驼。少即是更好。要考虑到,你们到这里是工作,或者度假,你们就是为这才在这里。作为西方人,你们绝对不希望被这里的坏人当作捞外快的机会,或者是他们的战利品。
对我来说,低调比绝大多数人所考虑的更不现实。低调,包括了对你的来历不能广而告之、是否公开使用公司的名称,或者你的行动和言词,以及什么时候旅行。这意味着要有这样一种风格,也就是不能“咄咄逼人”——大声喧闹、精力充沛的美国人委婉地讲述逸闻趣事,以取悦围绕着他或她的那些人;热情地拍着人们的后背“你好,是我,我是美国人”——这种典型的美国式特殊习惯。这些行为经常发生在西方人的聚会地点和豪华夜总会里。但是,这些行为也可能表现在酒店的大堂、机场和其他公共场所。你可以在那些专门吸引外国人和外籍人员的酒吧/俱乐部/餐厅看到这样的情况,因为这里有冰镇饮料、乐队不错、服务员非常可爱,当然还有美食等等。
对许多外籍人员那种典型的“卸下包袱、彻底放松”的心态有所准备。如果能向我证明,当工程人员和施工人员有机会时,他们之中有人不愿意出门,而是西服革履领带齐全地在家待着,我一定大为惊奇。事实是,在某些地方,外出吃饭可能对你的健康有危险。而且,我所说的并不仅仅是食物中毒,尽管食物中毒可能导致严重的身体病痛。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就需要医疗急救,以缓解严重的食物中毒程度。建议一定不要在高危地区发生醉酒和妨碍治安的行为。我曾看到,员工们因微不足道的争执而大打出手,结果导致骨折,自尊心也受到极大伤害。你可能应该经常满足这样一个需求——在住地组织“欢乐营”或“欢乐中心”式的聚会,可以使人们尽情享乐、开怀畅饮。无须担心喝酒和开车——人们可以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走回他们的小屋、公寓或房车。
称呼我为老派人物,对于“低调”来说,我更倾向于“威慑”原理。高危地区的威慑作用意味着,你有一个豪华俱乐部,拥有一名保镖,或者安全警卫小组。主张低调理论的人们会说,“如果你有一个俱乐部,他们可能会有一个更大的俱乐部”。也许是这样。但是,当俱乐部遭遇麻烦时,我仍然称其为俱乐部,不论它的规模大少。我可能幸免,我可能活着逃跑,然后再拥有另一间规模更大的俱乐部。威慑原理意味着,当坏人盯上你以后,即使你总是低调出行也会被辨认出来,但是,他们发现你处于保护之中。他们可能不知道你乘坐的汽车里面具体安装、配备了什么武器。他们可以确认,这是配有装甲装置的汽车,有防弹琉璃、安全轮胎或其他保安装置。
我经常听到这样的论点,看到有提供保护的车,坏人就会这样认为,“嘿,这辆汽车里一定是一位重要的美国人”!我也不认可这个论点。我认为,这类经验主义的证据,根本无法支持某人被选定为目标的理论——就因为他们坐在装甲运输车到处跑,或者带着保镖保护自己。曾经有一次,一位阅历颇深、经验丰富的项目人员就保护问题提出异议,此人曾在某个特定的城市工作过,而我对这个城市非常担心,我与他进行争论。他认为,根据我的坚决主张,他们使用安全保卫小组,而实际上,我是在增加他们发生某些事情的概率。所以,我的经理要求我搜寻、查找一些资源,看能否找到某个事件或报告,或任何相关信息,以证明这一理论(即:增加安全保卫人员实际上会增加被袭击的概率)。我没有找到任何信息。如果你问任何5名劫持分子,他们选择谁的汽车作为目标,难道他们会告诉你“我选择一辆看上去有一个人坐在里而,另有两个我确信配备了武器的人也坐在里面的SUV”?
当你们的员工被绑架、谋杀,或者遭到殴打并遗弃在道路旁边,是由于你没有为他们在这个国家提供保镖或警卫小组,而这个国家的所有信息和情报都早已使你们已经考虑到了此类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你们会告诉受害者的配偶、姐妹、母亲、父亲或兄弟什么?难道你说“我们认为,为他们提供安全保卫小组,可能会引起别人对他们的注意?”我个人绝对不希望与一名寡妇有这样的对话。我也不希望我的企业因使员工受到伤害,或者更严重、至死的悲剧而被诉诸法庭。
关键问题:人身安全保护——被绑架后的生存建议
我的观点,如果你们即将赴某个曾发过武装冲突的地区工作,而且该地区经常发生绑架以及针对西方人,或者西方商人或利益的其他袭击事件,低调概念,在前面我所描述的人身安全保护这一语境下,不适合你们。如果必要,绝对不要选择让人们冒险进入他们没有任何资源摆脱的困境。另一方面,在海外旅行时,不四处招摇自己是个美国人,不失为一个聪明的策略。
案例分析:伊拉克——制订战争区域的安全计划
我曾经作为安全专家小组成员,断断续续地从2003年至2006年在伊拉克工作。在此期间,我大量的时间是在伊拉克,包括在巴格达的“联盟驻伊拉克管理当局”(Coalition Provisional Authority)。联盟驻伊拉克管理当局目前是美国驻伊拉克大使馆。然而,在那段时期,这里是军方与文官人员讨论该国的占领和重建事宜的会晤地。在一个赤热炎炎、尘土飞扬(永远也散不尽)日子,我遇到了正来到这里的餐厅吃午餐的4个美国人,这个餐厅曾经是萨达姆·侯赛因政府的大会议室之一。其中1名美国人是美国一家重要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其他3人是他的安全保卫小组成员。这3位安全保卫人员都是退役军人——2名海军陆战队侦察兵和1名陆军突击队员。我看见他们走进大厅的那一时刻,我就可以告诉你,他们是美国人,因为他们的衣着、举止和行动。他们张口说话之前,我就能够向你保证,这3个人都是退役军人,另1个人是他们的老板,或者是他们负责保护的人。我们在一起相互分享着各自所从事业务相关的故事,以及我们是如何做的。当话题谈到安全保卫时,我发现,他们工作及居住都是在“绿色地带”之外——西方许多承包商都出于这里提供的安全保卫的原因而将总部都集中在绿色地带之内。他们都在“红色地带”工作,位于巴格达市中心及周围区域,但不受联合部队的保护。他们经常来来往往地旅行,保持着低调。他们驾驶的不是无处不在的通用SUV或福特SUV,而是一辆欧洲老牌子的汽车,在巴格达混乱无序的大街上非常显眼地可以见到。这辆车已经略显破旧,每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城里横冲直撞地穿梭往来,能期待这些美国人和锃光瓦亮的全新SUV是什么样子。这辆车具备可靠的发动机,机械功能也非常好,但没有装甲保护,只是原产商的薄钢板。3名退役军人理所当然地配备了武器,也有个人防护装备,比如,3名保镖及他们的老板都有防弹背心和头盔。由于保安小组其他成员没有配备额外的武器,这3名保镖承认,一旦受到攻击,他们最佳的选择,就是尽最大的可能逃离这个区域。这绝非易事,因为,我早就看到整个巴格达所有大街小巷都是拥堵不堪。我问这3名保镖,如果他们用伊拉克人戴的传统阿拉伯头巾包上头部,他们是否觉得融入了当地社会,他们声称,他们不这么认为。每当他们驾车到处跑,他们会觉得伊拉克人认为他们不是西方人或美国人吗?难道他们相信周围邻居对住在对面公馆的这些“新邻居”没有“流言蜚语”吗?他们表示真的不知道。正在这个时候,他们的伊拉克翻译在旁边插话了。他告诉我们,每次他们开车出去的时候,他确信,所有人都知道车里面全是西方人。翻译声称,邻居们不断地问他为什么美国人都有阿拉伯头巾包着他们的头。翻译告诉我,他们每次开进“绿色地区”,每次离开的时候,他都感觉到危险。他说,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跟着进来,毫不费力地就可以认出他们。这3名美国保镖后来告诉我,他们已经意识到,他们一天或两天前就被跟踪监视了,现在,他们正在放弃“低调”原则,转而采取坚定的、更完善的保护方法。“为你高兴”。我回答。
被绑架后的生存建议
如果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该怎么办?如果你被绑架了,该怎么办?当前的绑架者,绝大多数自认为是商人。他们无意伤害受害者;他们只想交易,只希望得到钱,这时,他们就会将受害者释放。绑架者们早就发现,伤害个人毫无益处,因为,钱才是目的,方法、途径已经改变了。当然,受害者仍然会受到粗暴对待和恶语相加。
受害者被抓住后,情绪非常激动。由于受害者的意外惊吓而不知所措,而且寡不敌众,所以,逃跑的机会非常小。因而,你生存的最大机会就是不反抗。遵循给你的所有指令。你可能会被塞进一辆车,也许有支枪抵着你的脑袋。你可能会挨打,只是显示谁在发号施令。你可能要受到恶语相加,也许还有死亡威胁。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反抗。在这种情况下,最关键的就是生存。
你会被带到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地方。当最初的暴力行为和语言威胁过去之后,你可能得到合理的待遇。居住情况肯定不好但还是可容忍的。一般情况下,被扣押的平均时间是30天。坚持锻炼和玩智力游戏,保持体力和心理的警觉。时间就是生存武器,即使所有一切似乎都永无截止;绝对不要威胁或誓言一旦被释放就要报复;保持消极不反抗,但没有必要顺从;保持合作态度,不争辩、不敌意、不争强好胜。
你在被扣押期间,你的公司和你的家人肯定都在努力设法使你获释。谈判会在绑架者与公司/家庭的代表之间进行。释放条件要经过多次的反复谈判,最终才能达成协议。为了保持自己的士气,你要时刻记住,人们都在为解救你而不知疲倦地努力着。
以下是若干事项清单以及个人安全方面的建议。
避免被绑架及人身安全建议
绑架事件绝大多数情况发生在家里或车里。因此,以下这些地方的防护措施必须强调:
●即使在家,也要将各个大门锁住。外大门的警报系统保持警报状态。
●安装坚固的大门和门框,配备坚固的锁,并在大门上安装“猫眼”。
●除非预先安排约定,绝对不要让陌生人进入房间。
●不允许推销人员进入房间。
●不参加(入户的)问卷调研活动。
●接到误打进来的电话时,不要将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告诉来电者。
●对任何声称代表某个电话公司员工的他或她都要有所怀疑。
●如果公用事业公司的维修人员上门,获知他们的名字,要求看他们的身份证,并给公用事业公司办公室打电话确认此人上门的真正原因。
●避免养成常规固定习惯,如固定时间取邮件/报纸、慢跑/散步,或其他类似的活动。
●开车门上车之前先看一眼车内。
●保持车门上锁,车窗摇到顶部。
●对来电话声称家人成员受伤要所要怀疑。
●留出特别的空间,一旦有人设法闯进家里时,家人可以撤出。
●通过当地的警察局,为家庭每一位成员准备全套的指纹卡。
一旦被绑架,应立即做如下的事情
●完全听从绑架者。
●努力记住诸多细节,如汽车型号、行驶路线、声音、到达目的地的时间等等。
●绝不要激怒绑架者。
●如果需要医疗救助,一定提出要求。
●对绑架者说话语气尽可能平静。
●不要抱怨食物。
●如果决定逃跑,一定要有计划,行动之前一定考虑后果。
被劫车时的安全与生存建议
从统计数据来说,如果车被劫,受害者生存机会较低;然而,预先防范行为可以降低你的风险。以下是此类犯罪相关的信息。
劫车者经常选择的地方
●交通灯,或者“停止标志”所控制的路口;
●大型交通枢纽、购物中心和大型商店的停车场和车库;
●自助加油站和洗车房;
●自动取款机;
●居民停车场;
●高速公路出入口的匝道。
降低风险
●手里拿着钥匙走近你的车。
●先看看车内,再开车门进入。
●在手机上预先设置紧急情况电话按键。
●向人问路时谨慎小心。
●随时锁住车门,车窗摇上。
●接近停车线时,与前方车辆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备其他车辆移动。
●如果可以,尽量在中间线驾驶。
●将车停放在停车场光线充足的区域。
●陌生人的车出了故障,不要停车和帮助,而是打电话寻求帮助。
●避免将车停在垃圾箱旁边、丛林边上和大型卡车旁边。
如果你遇到劫车
●当受到威胁时,不要争执。放弃你的车。
●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努力记住劫车者的模样。
●尽快向警察报告。
制订战争区域的安全计划:派往伊拉克参与基础设施重建的人员,面对他们所要接受的身体和心理挑战,必须接受全面的培训
伊拉克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国家,但是,它也展现了极端的挑战,既有自然的挑战,也有人为的挑战。因而,到达巴格达,可能是对人们身体和心理产生巨大的震动,所以,赴这里工作的人员必须有所准备。出于防御的策略,所有准备降落的飞机常常都是绕圈螺旋下降,落在飞行起落跑道上,地点似乎就是飞机在空中开始螺旋下降时的正下方。在这里,飞机降落是一个百般折磨,令人呕吐的过程,手里拎着满满的呕吐袋走下飞机,可不是执行此次任务的一个良好开始。
作为博莱克—威奇(Black & Veath)公司——位于堪萨斯州欧费兰帕克的一家工程设计与建筑公司——安全执行经理,我数次访问伊拉克,最近的一次是2004年5月,任务是对项目进行安全视察,并对我员工的安全保卫执行情况进行监督——该项目是“伊拉克基础设施重建”和“伊拉克电力设施重建”计划的重要部分。我的职责包括培训我们的工程设计人员和施工人员,他们都是自愿接受委派来到伊拉克,接受这项任务的挑战。我有机会亲自看到了预先培训的最佳效果,以及需要改进提高的地方。由于当地选举从那时就开始了,所以,暴力活动并没有减少。因而,所学到的培训课程对任何未来赴伊拉克的人们都不过时。
不要掩饰。针对员工们将要面对的风险,误导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伊拉克是一个战争区域,虽然在巴基斯坦、阿尔及利亚或其他热点地区的施工经历能够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经验,但伊拉克终归是独一无二的地区。
我就知道,曾在世界上最危险、最困难的地区工作过,具有非常丰富经验的一些项目施工人员放弃赴伊拉克工作,或者到达伊拉克后不久又返回国内。公司对赴伊拉克工作的所要承担的风险必须实事求是,给那些尚未做好冒如此风险的工人撤出的机会。如果不实事求是,只会为今后制造更大的麻烦。
预先准备。那些计划赴伊拉克的人们,必须做好充分的身体和心理准备。举例来说,这些人员必须穿上个人防护装置,包括30磅重左右的凯夫拉纤维防弹背心和头盔。他们还必须经常穿着防护装置,而且,我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这将是一个负担,要求他们在家中也要穿着防护装置。
我还努力要求他们对生活在战争地区而产生的恐惧、惊吓和可能出现的心理创伤做好思想准备。我向他们的解释是,他们将会看到和听到爆炸的巨响和枪炮交火的声音。他们可能还会遭遇到简易爆炸装置、汽车改装的简易爆炸装置,或者汽车内隐藏的简易爆炸装置。
曳光弹照亮天空,大地在颤抖,浓烟突然腾起。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培训这些正在做准备的工人们,让他们在踏上伊拉克的土地之前就已做好准备避免这些威胁,或者对这些威胁已做好思想准备。
在伊拉克,还有另一个重要问题,就是绑架的威胁。培训人员必须清楚、坦诚地与被培训的工人们探讨这些事实和风险。被培训人员必须学会如何寻找逃跑的时机和方法。托马斯·哈米尔是凯洛格-布朗-路特技术公司(Kellogg,Brown and Root Inc.)的一名卡车司机,曾被绑架,之后成功地逃脱,这证明被绑架后逃脱是有可能的。
情况介绍和培训内容也包括了其他诸多不同方面。培训内容实在太宽范,无法在这里全部概要介绍,但是,必须包括在培训中的一些突出重要的信息,已经在这篇文章中提出。
个人的心态和看法也非常至关重要。每次赴伊拉克前,我都要对自己做一次“全面检查”,以确定我的精神和心理状态正常。这样,我就不会因家里没有解决的问题而分心,我确定了各项事务的轻重缓急,将事情整理有序,然后再出发。
慎言。堪萨斯城到巴格达要经过相当冗长、费时耗力的飞行,由美国赴伊拉克的人员一定非常渴望与同行的旅客轻松聊天,仅仅就是为了缓解他们紧张的神经。这没有问题,但一定要慎言。
特别注意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问题似乎毫无任何的恶意,但是,如果真实地回答这个问题,有可能就会违反“作战保密”(OPSEC)的基本准则。
去年四月,我经阿姆斯特丹和科威特转机赴伊拉克的途中,站在机场售票处柜台前排队。正在这时,一个男子向我打招呼,问了我这个问题。他在等我的回答时自我声称,他是中东大学的一名学生。假如我已答说“我是国防部承包商,负责伊拉克电力/基础设备恢复重建的安全保卫事务,我们的总部在巴士拉”,那么,我们的对话可能会发展到哪一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恐怖分子或通敌者,但是,某些人——排队中的某个人,柜台后面的某个员工,推着拖把车从旁边经过的某个清洁人员——可能会发现你回答的内容是非常有用的信息。在这种情况下,谨慎小心就再也不为过了。
坚持“作战保密”的原则,在实践中,可以像我的回答一样简而易行:“我就是在度假。”如果我被迫回答自己的国籍,我经常主动说“我是加拿大人”,对我的兴趣自然就降低。这个简单的“诡计”可以避免潜在的冲突。
举例来说,2003年“伊拉克自由行动”(Operation Iraqi Freedom)发起巡航导弹攻击的第一个夜晚,我当时正在某个伊斯兰国家。当巨幅电视机屏幕(电视机为此事件专门推到了酒店的大厅摆放)不断闪现时,那些认为我是美国人的观众们就质问我,为什么我的国家展开此次攻击。
我骄傲于自己身为美国公民,但是,意识到我的国籍在当时有可能不必要地破坏我的任务。所以,余下的旅程中,我成了加拿大人,出租车司机和酒店的客人们再没有打扰我。
我在尽可能的情况下,都乘坐美国的航空公司飞机,但是,无论是乘坐美国或是其他国家航空公司的飞机,我都不在飞机旅行的途中阅读业务相关的文件或材料,也不与任何与我同行的人讨论业务相关的事情,不论同行的人是同事或是完全陌生的人。
我一直坚持谨慎注意“肩窥”(shouldering surfing)行为。我向即将赴伊拉克工作的员工们建议,如果他们不希望看到第二天报纸刊登他们的文件内容,最好就根本不要在旅行途中拿出这些文件看。我还劝告他们在整个的旅行途中都不要工作。他们需要将全部精力用在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
预期极端情况发生。基本的建议如下:上飞机之前不要吃得过多,避免喝酒。准备一些晕机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如果可以,赴伊拉克人员应在白天阳光充足的情况下到达机场。不论是在空中,还是陆地,夜间旅行风险非常高,因为,黑夜掩盖了潜在的威胁。高温酷热——温度可能超过华氏120度(接近于49℃)——可能削弱那些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人们的身体健康。为了让接受培训的人员体会他们将会遇到什么,我告诉他们想象一下,将电吹风机开到热风“高”这一档上,10分钟之后将自己的脸贴近吹风机的出风口处。这就是伊拉克极热的体验。
摄入水量也至关重要。我向这些人员建议,他们旅行之前就开始大量喝水,并在到达伊拉克后仍然保持或增加目前的水摄入量。如果他们到达伊拉克后再增加水摄入量,就有些晚了。因为,人体适应当地的水摄入量还需要若干天。
我第一次赴伊拉克期间,我曾经连续工作了数小时之后才意识到,我的防弹背心上已全部是白色的汗碱。这更强调说明了持续的水合作用的重要性。
时机并不是一切。经常可以看到,每当听到或感觉到有“嗡嗡声”时,新到伊拉克的人员就会抬手查看他们的腕表。有人曾散布消息说(毫无疑问,是为了安抚那些外行人和没有经验的人),军方每隔一个半小时就处理一次未爆炸的武器。事实上,这类信息非常危险。
如果相信这个消息,所以在袭击中仍然漫不经心地行动,认为这只是军方在处理爆炸物,那么,这些人就置他们自己及他们的同事于危险之中。即使这个消息是真实的(看手表确认未爆炸武器的处理时间曾经有一度还是可能的),叛乱分子足够精明,趁外籍人员尚未意识到,将他们的袭击时间设定在军方处理未爆炸武器的时间同时进行。
运输计划。在伊拉克旅行从来就没有规律。从巴格达机场到“国际区”(International Zone)——该城市里的“安全区”,通常被称为“绿色区域”——这段路程,是伊拉克最危险的路段之一,穿越这一区或必须格外的小心,而且必须要高度重视,做好一切预先准备。并且,穿越的全过程必须要求“点对点”的保卫。
许多公司选择私人安全保护小组的运输车队来保证运输安全,而不是选择与美国军方运输车队在一起。这是因为,军方的运输队更容易成为引人注意、极具吸引力的目标。而且,军方运输队也很难按照承包商的时间安排随时都出发。
而且,私人汽车加在军方运输队中行进,成了这条运输链中最薄弱的环节。政府的承包商可以从政府部门和其他承包商那里找到私人安全保护小组运输队服务。这些私人安全保护小组运输队在任何重建人员到达伊拉克之前就早已在这里就位。
在机场,我们的人员与一家私人安全保护小组运输队汇合;运输队护送他们到达目的地,并且,他们在伊拉克期间,这个运输队护送他们去其他地方。我们雇佣的运输队由严格专业培训的前军方特种部队人员组成。绝大多数人员曾经是美国军队的人员,其他则来自美国在伊拉克的其他盟国。其他一些私人安全保护小组运输队也雇佣伊拉克人和其他外国人员作为他们的保镖人员。
优秀的私人安全保护小组运输队,在他们执行护送任务过程中随时“呼叫”提醒每一辆车,比如“3个人,3点钟方向”或者“2个人在房顶,9点钟方向”。这种方法让每一辆车及时评估针对他们自己的潜在威胁,如果必要,将武器对准目标。
这种方式至关重要,因为,不能仅仅是保安小组运输队成员要保持警觉,车上所有人都应保持警觉。而且,车上所有人都应是车队小组的眼睛和耳朵。
我训练我的人员要永远保持警惕,注视、警惕所有值得怀疑的活动、实物或人员,比如,迅速接近的汽车、房顶上的人员和道路两旁的垃圾。
在伊拉克,一定要做到“经常无常”,在可能的情况下,永远不要总是在同一时间,以同一条线路出行。我还鼓励我们的专业人员一定要与同事们采取“同行制”。也就是说,当他们与私人保安小组或者其他保护小组出行的时候,他们必须相互之间检查、照顾。
我要求他们询问自己的同事当天感觉如何?他们应该这样问,“你感觉一切很好吗?”如果他们的回答是“否定”,并且描述自己头疼、非常疲倦或其他不在最佳状态的不同情况,那么,他们就需要受到关注,接受观察,以确定到底是什么问题。他们也许是被某种小虫或动物咬了,或许是严重脱水,或许是阑尾炎,或许是传染病。
如果我对保护我旅行的私人安全保护小组没有应有的信任,那就是我的失职。与我合作的这个安全保护小组,在我赴希拉、费卢杰、纳杰夫、迪瓦尼耶、提克里特及其他诸如摩苏尔等地方过程中,提供了杰出的安全保护服务。
除提供人身安全以外,他们还对计划好的路线实施侦察,不断地重新评估风险,对他们的保护方式进行针对性的调整。他们的勇敢、毅力和果断,特别值得称赞。
制订紧急计划。我一贯以“六个P原则”执行我的任务,即Proper Planning Prevents Pretty Poor Performance——“完善的计划预防糟糕的表现”。依赖美国政府或军方并不总是一个选择,所以,做好内部准备工作,配之以其他方面的相互帮助和未雨绸缪,势在必行。
在伊拉克,自救行动方案也至关重要,工人们对此类方案必须非常熟悉、了如指掌,所有人都应该了解自己的角色和发挥的作用,因而当受到导弹、迫击炮袭击或小型武器的攻击被迫逃离时能够随时准备行动。
每个工人都应发一份紧急情况下立即采取行动的清单。这份清单可以印制在索引卡片上,但是,每个人都应将行动清单内容牢牢地记在自己的脑子里。举例来说,作为紧急计划的一部分,一旦私人安全保护小组失去了战斗力,或者小组成员被绑架了,我们的员工应该知道他们自己必须做什么。
医疗救助。紧急医疗救助经常需要。医学治疗和护理要由受过培训的专业人员在工地、宿营地或公寓等地方处理和实施。受伤愈严重,可能或就更需要紧急医疗救护运输车,或空运到伊拉克境外最近的美国军方医院。
所有人员都必须接受培训,读懂、说明诸如疹子、头疼和无力等各种医学症状。他们也应了解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以及如何迅速地请求医疗处理。
撤退。工地撤退必须考虑在内。最关键的因素,就是确保所有人员知道所有防爆工事和地堡的位置,以及什么时候需要躲避、如何躲避和躲避之后应该做什么。知道什么形式的建筑用于防爆工事比较安全,也非常重要。
有些防爆工事是由方截面型混凝土构成,而这类工事将来可能被用于施设地下通道,只需要精心加工后,以特定的角度埋进地下,配上水泥制倾斜台阶和白炽灯。
进入任何防爆工事前,一个重要的预防措施就是要查验沙漠害虫,比如,蝎子和骆驼蜘蛛。白天最热的时候,这是千真万确的;这些沙漠害虫喜欢阴凉。
在一个案例中,有人由于对撤离程序心不在焉,造成我的颌骨剧烈疼痛。某个凉快的早上,当喀秋莎火箭弹呼啸着掠过宿营地上空时,2名恐慌的工人先是面对面撞在一起,之后,他们之中的1个人继续跑,直接将他的头撞向我的颌骨。我分别抓住他们俩人的衣领,拖着他们进入了最近的防爆工事,就在大约15英尺远的地方。
火箭弹的爆炸伴随着令人眩目的闪电,爆炸冲击波震得我们好长时间都晕头转向。一个活动房屋在此次爆炸中被摧毁,但幸运的是,无人受伤。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持机智,但是,知道离你所在位置最近的地堡,以及在其他任何紧急情况下应该做些什么,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通讯。我的公司使用被称之为“紧急联系”的通讯程序,我们的某位专业人员任何时候离开美国出差旅行,我们都为他或她提供全天候紧急联系信息。这些联系信息可以用来直接联系到我们公司的安全保卫经理及他们的管理团队。
员工也可以将这个联系信息提供给他们的亲戚或朋友。在伊拉克的案例中,媒体只要报道袭击或爆炸,我就接到许多焦急的电话,都是试图急于确定他们所关心的人的安危,不论他们当时是在摩苏尔或巴格达。掌握、拥有迅速获悉并确定亲人平安的信息渠道,它的意义价值连城。幸运的是,我们的员工在这些事件中均未受到伤害。
人身安全。在伊拉克当时的环境下,即使是非安全人员,也必须熟悉有效人身安全的基本常识。这些非安全人员必须明白安全器材和安全人员所发挥的作用和目的,包括屏障的作用、人员和炮弹防御。他们也必须理解安全照明的适当应用。
屏障。屏障,比如Jersey and Hesco (一种可折叠式钢丝网容器,配有坚实耐用的塑料衬,以沙子、泥土或砾石填充,正如美国《陆军新闻》所描述的),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分层次防御系统。不论是单排或双排,Hesco屏障都必须迅速地设置,作为一种经济的保护措施,它至少可以使人们心里平和。
警卫人员。观察塔和机动车的入口站都必须有经过适当培训、配备器材,且预先通过了背景审查、接受监督管理的安保人员值守,负责警卫机动车入口站。其他额外的辅助人员和流动的安保警卫人员应同时巡视,以形成正式的安全保卫力量。重要的是培训和演习、标准的安保警卫程序、武器使用熟练,以及介入规则等等。
爆炸保护。防御措施的内层,包括围绕着移动房/房车而堆积的沙袋或Hesco屏障,这些移动房/房车是供办公使用或居住。在可能的情况下,这些移动房绝对不能有窗户,以减少由于爆炸而引起的玻璃爆裂碎片。
人员必须将办公区域设置在远离窗户的地方,如果窗户上有玻璃,就必须用胶条或塑料贴上以防止爆炸后玻璃碎片飞溅。
钢板通常都应置于移动房的墙中、屋顶和地板的夹层,以增加额外的爆炸保护。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人员也就无须担心离墙太近。在任何建筑物周围堆积沙袋,可以增加人们的一种平和心理。
照明。与稳定社会的安全环境截然不同,在伊拉克,照明与其说是限制,不如说是危险。所有人员必须清楚,灯光实际上是为破坏分子的轻武器、迫击炮,或者火箭弹提供目标。太明亮的灯光使得破坏分子可以观察到安保人员的数量、他们的武器以及专业程度。
夜视设备对在围墙外面专门负责观察活动迹象的人们非常有用。但是,很多时候必须使用照明设备。应急照明和发电机、探照灯——不论是机动手提式,还是固定在观察塔上——也应随时可用。
当然,在战争环境下,人们必须持续不断地更新风险分析,重新评估安全态势。防范措施也必须经常改进完善以适应多层次的威胁和敌方策略。因此,人们必须预期安全措施会不断地调整。
建设伊拉克的基础设施,是一次微不足道而又精疲力竭,但却令人兴奋不已的经验。希望参与该项目的承包商们都没有经过军事培训,或者美国军方做后盾的充分资源,因此,企业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对其人员进行正确的、适当的,应对那种环境的培训,并且要评估、审视执行中的安全战略以保证这些战略的有效性。只要做到这一切,对确保他们的工作安全大有益处,虽然经常会遭遇险境,但不会受到实际伤害。
注:此文为我于2005年撰写的一篇文章,为赴敌对区域工作的外籍人员提出了有实用价值的建议,本文的案例是伊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