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的学校教育对每个孩子的重要性

至少在一个世纪的时间内，公立学校在全世界的社会繁荣发展过程中发挥了核心的作用。它们使数百万孩子从贫穷的、希望渺茫的环境中崛起，过上了成功和充实的生活。在美国，公立学校让“芸芸众生”看到他们的孩子在繁荣的社会中取得成功的大量机会。

除了公立学校，还有什么机构可以让一个社会中的所有孩子都能上学？还有什么机构能够为每一个孩子提供培训、支持、指导以及未来成功的机会？还有什么机构可以广泛传播能够将社会凝聚在一起并确保其稳定治理的基本知识和技能？只有公立学校才有这种普及性。正因如此，学校是阿米泰·埃齐奥尼所谓的我们必不可少的“第二道防线”，它可以抵御威胁我们青少年和社会的文化分裂。埃齐奥尼写道：“如果要恢复我们社区的道德基础，那么学校就不得不在家庭、社区和宗教机构失灵的地方介入进来。”

我们的学校必须进行改良和改革，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放弃它们。因为运转良好的学校拥有的教学能力远远超过任何其他机构，我们必须扩大而不是缩小学校教育的普遍覆盖范围。无论公立学校目前有何不足，它们仍然是数百万青少年最后和最好的希望。在许多家庭中，家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疏远到了家庭瓦解的地步。无论我们做什么来扭转这个趋势（我们当然必须尝试），在可预见的将来，我们都不可能完全消除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症结根深蒂固，而且整个发展趋势也不对。无论我们推行多少新的社会计划，仍会有大量的孩子在功能失调的家庭或疏于照顾子女的家庭中成长，或者根本就没有家庭。

尽管我们的许多公立学校迫切需要改革，但这类学校本身值得捍卫，特别是当这么多孩子转向家庭辅导和付费教育等替代方案的时候。学校将永远是任何社会中传授最先进思想的最理想之地，公立学校让每个孩子都有机会获得这样的思想。只有公立学校才能为一个社会的所有孩子提供系统的学科教育，才有一支受过教学训练的老师队伍，并有同龄学伴与之合作和竞争。

针对青少年的正规学校教育具有极大的价值，根据简单的公平原则，我们应该为每个孩子提供典型的正规教育。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保持民主的信念将变得空洞苍白，我们未来社会稳定的前景将变得黯淡。对孩子在校内外如何获得读写能力的比较研究，揭示了正规学校教育的独特性和重要性。这些最令人增长见识的研究是在不要求每个孩子都上正规学校的社会中进行的，这使得真正的比较成为可能。例如，在利比里亚的瓦伊人当中，一些孩子接受了正规教育，另一些则没有。在正规学校上学的孩子用英语学习读写。而许多没有上过正规学校的孩子仍然获得了两种可替代的读写能力：与阅读和背诵经文紧密相关的阿拉伯语读写能力，以及主要运用于当地商贸活动和私人通信活动的瓦伊语书面语言能力。由于一些瓦伊人只会这三种读写能力中的其中一种，因此社会科学家能够考察受过正规学校教育的孩子和未受过正规学校教育的孩子之间不同的学习效果。

研究人员发现，在正规学校中获得读写能力的瓦伊人，能够更好地对自己的认知表现进行广泛的口头描述和解释。在研究中，他们得到了逻辑推理和演绎的任务，他们对于执行这些任务的原则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见解。这可能是自我反省、批判性思维或更娴熟的语言能力的迹象。相比之下，用当地瓦伊语或阿拉伯语学习读写的瓦伊孩子，在逻辑任务中几乎没有表现出解释或推理的能力：“在瓦伊社会中获得的无论是瓦伊语书面语言能力还是阿拉伯语读写能力，在测试分类技能的任务中都没有体现出分类学技能的运用。两者都没有促成向逻辑演绎的转变……”同样，当成年人在其人生较晚的阶段第一次获得读写能力时，这一成就往往伴随着更高形式的符号思维，如高级的逻辑技能。

其他的比较研究表明，正规的数学教育也能带来类似的好处。在街上卖糖果的巴西小孤儿不用上学就能完成很多算术运算。有时候，他们计算的速度和准确性甚至使他们在数学上比同龄的学童显得早熟。但是，这些在街上学会算数的卖糖果的孩子，从来没有学习过高级数学思维所依赖的“正”字记数法、记数制或推理的形式主体。如果没有在学校里学到正规的符号性工具，这些孩子就会发现他们很难在数学水平上精进。从长远来看，缺乏学校教育使这些崭露头角的小小数学家们处于严重的劣势。

尽管今天的公立学校受到了尖锐的批评—其中许多批评都是有正当理由的—但许多孩子确实从中学到了很多高级技能和知识。我们目前的学校教育制度，尽管还很不完美，但仍然为孩子提供了一个发展其智力的不可替代的机会。这种机构的潜力非常之大，若学校教育系统获得切实改善，它将促使每个孩子的能力获得最佳发展。

学校教育对孩子们品格塑造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在当今世界，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这可能是核心的作用。当然，情况并不总是这样：在学校普遍出现之前，孩子在家庭、农场或商店与成年人一起工作时也往往会养成良好的习惯和价值观。但家庭作坊和儿童学徒的时代基本上是一去不复返了。取而代之的是多年学校教育才能获得的学习技术型社会所需的高级读写技能和计算技能。这些年的学校教育还提供了重要的人际关系，这些人际关系将影响孩子的习惯和标准。

在学校里，孩子观察成年人的行为。对孩子来说，成年人代表着社会的规范和标准。老师通过言行传达这些标准。在学校里，学生们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服从这些标准。学生还必须遵守明确的学校行为规范，包括从着装要求到诚实品格。甚至连学校氛围中隐含的尊重和整洁，也向学生们传达了这样的信息：在学校所代表的社交世界中，什么被认为是恰当得体的。学校中的同伴关系为学生们提供了各种机会，让他们深入讨论和协商标准、测试和确认规则、交流和维护共同的价值观。在这种非常丰富和高度结构化的人际关系环境中，孩子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期望。他们也会努力地实现这些期望。在这样努力的过程中，他们就会形成自己的品格。

最重要的是，学校为孩子提供了找到人生目标所需的工具。在学校里，孩子培养了持久的兴趣，发现了自己擅长的东西，并获得了诸多技能、倾向、抱负和有用的知识。这些东西本身就很重要，而且，坦白地说，它们往往还能让孩子们远离麻烦。相比于没有兴趣、技能或希望的孩子，一个热爱音乐或数学的孩子不太可能陷入麻烦。相比于无知的、从未被新思想启蒙的孩子，一个思想开明的孩子不太可能对他人怀有偏见。

当一群青少年每天下午都在为他们学校的曲棍球队打球时，这些孩子显然就不会在附近的街道上寻衅滋事。事实上，他们参与的活动有规则和理性标准的约束，并带有健康的目标。孩子们参与的活动和人际关系的质量将决定他们的智力和道德发展过程。

每个园丁都知道，健康的植物比营养不良的植物更不容易染病和遭到害虫侵袭。同样，获得积极兴趣、价值观和技能的青少年，相比于没有机会发展这种自然抵抗力的青少年，更不容易从事反社会活动。在人的发展过程中，积极兴趣、标准和技能的获得将使孩子走向和谐的社会交流互动，同时减少他们接触危险活动和体验的机会。此外，积极兴趣、标准和技能本身也为孩子提供了避免暴力等不正常行为的心理工具。这些心理工具包括对非暴力与和平共处的信念；和平解决争端的社交技能；以及相信不用诉诸武力也可以实现预期目标的自信。

通过这些心理工具，孩子们获得了多种防止反社会行为的手段。在暴力事件中，大多数孩子的内部控制系统应对危机绰绰有余。几种不同类型的认知、情感和行为系统相互强化和替代—就像一架飞机，为了安全起见，它有自动和手动两种方式来完成所有基本的功能。

例如，孩子们有不伤害别人的移情理由（避免给别人造成痛苦）；他们有理性的理由（避免让自己惹祸上身）；他们有规范的理由（尊重他人的权利、法律或自己良心的指引）；他们有行为的理由（多年的自制和服从养成的良好行为习惯）。当孩子们实施暴力行为时，这意味着所有这些控制系统同时失效—或者说没有一个系统得到充分发展。学校教育可以避免这两种风险，因为它为培育其中每种控制系统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在管理规范的学校环境中，孩子们学到了行为准则、非暴力的习惯和价值观、道德规范和美德以及目标感，这让他们有了亲社会而不是反社会的动机。

在所有让孩子获得充分发展的环境中，暴力和其他反社会行为将显得极不寻常。真正全身心接受学校教育的孩子，其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度过的。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孩子很少作为可怕的青少年犯罪活动—我们的报纸几乎每天都会报道这样的犯罪活动—的肇事者出现在法庭上的一个根本原因。

对暴力和反社会行为而言是如此，对毁掉无数青少年未来的各种自毁和消极怠工的行为也是如此。正如我在本书的第一部分中所阐述的那样，这些活动具有相同的根源，由相同的文化流滋养。一个杀害另一个孩子的孩子，一个加入青少年犯罪团伙的孩子，一个自杀的孩子，一个沉迷于毒品或早孕的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可能都是因为相同的内心空虚：他们的生活缺乏意义和目标，他们充满绝望，变得愤世嫉俗。所有这些问题都有共同的根源，那就是普遍存在的士气低落，它削弱了当今青少年的标准，夺走了他们的自然活力和美德。

因此，所谓的“任性”青少年的问题也将有一种常见的预防性治疗方法：良好的学校教育。就像广谱疫苗可以同时阻止许多危险的病毒生长一样，孩子们全身心地接受学校教育，可以从一开始阻止破坏性和浪费性的活动消耗他们的生命。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重大问题是，我们如何才能创造一种学校环境，鼓励我们的所有孩子全身心参与提高生活质量的征程，例如学习、梦想和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