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网打尽

“司卿!”朝歌大喊声出,再止不住眼泪纵横,她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汹涌奔腾。司家……曾救她一命,她却保不住司卿之命,这让朝歌痛心疾首。

司卿迎着夜风快步上了楼,这一层层的往上走去时,风雪吹凌乱了她的发。她干脆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所有累赘都不需要了,她此时霍然,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当她看到楚弦最后看朝歌的眼神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做了。

“逃命又如何,家人能活吗?证我清白又如何?朝堂上下,鬼蜮奸迴,我要的,不过是让他们全部灰飞湮灭,方能解我心中之恨……生死,又有何惧呢?”她迎着风流着泪,一步步踏上洛春楼最高的顶。

登顶之时,女子孤身衣裙、墨发随风雪而乱,她顺着下面人群攒动的方向看去的时候,所有人也在看她,包括……楚弦。

也包括,太子!

当看到司卿站在那洛春楼的最顶上时候,太子激动得连双唇都带着颤抖,他扬起了手,吼道:“弓箭手,准备!”

此言令下,弓箭手齐刷刷的备齐,朝着洛春楼顶,刻不容缓。

剑弩一去,如雨般射去……

与此同时,司卿勾唇,一笑。张开了双臂,深吸了一口气,向着苍穹高声,喊:“司家,冤枉!”

司家,

冤枉!

声音尖锐,透彻苍穹,随风飘散往城南的每一处角落。

此刻,不管是斗酒的才子,嬉戏的冰上女子,洛春楼中的恩客花魁,还是……楼外的薛裴之,所有人都抬眸望向了她那里,天地间,忽然寂寂无声,但有万千灯火,全部辉映在她的身上。

当箭雨穿过她的胸膛刺入血肉的时候,她口吐鲜血,最后眼眸是落在人群下楚弦那里。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此时此刻,楚弦浑身僵住在那里,双手颤颤的看着楼顶上,她从上面中箭栽倒下来,衣裙翩飞,犹如陨落的一只蝴蝶……

“你不领我的情!”楚弦喃喃的道,声音带着颤抖。

她是楚弦从冰上长廊擦肩而过时,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告诉她“那边是死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楚弦带着她一路前行了。所以,此时她不领楚弦的情,楚弦带着她,却没能领她出绝路。

是楚弦,有愧于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愧对于你,有什么好处?”楚弦依旧喃喃自语,可是此刻,楼顶上司卿掉落下来的时候,又引起了地上的一阵喧哗与震惊,顿时整个城南犹如炸开了锅,沸腾不已。

唯独楚弦还怔住在那里,整个时候,身后罩着披风的质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催了楚弦一句,“我们得走了。”

楚弦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下心里的海啸山呼。只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岂是这么容易按压下去的,他看了身侧质子一眼,不言不语,提步就走。

街道上,剑影引起了不小的**,本来是很好的扰乱了视听,将太子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到这边来,可是偏偏司卿一死,街道上忽然冷寂了下来,剑影再无力做什么了。

反而是楚弦带着质子朝着皇城走去的身影,落入了太子的眼中。他今晚要大胜而归,抬起手来让人准备,“靖国质子半夜竟敢潜逃,全部抓了。”

司卿确定已经死了,太子已经胜了一半,现在就剩下楚弦。

就在太子翻身上马率兵而去的时候,剑影还想再冲马前来救楚弦时,但见有一箭矢飞去,打不中剑影,却射中了她的马,骏马一下趔趄扑倒,剑影也随着一并飞出马鞍。

一时陷入了士兵围住的苦战。

而楚弦那边,他们二人在朝着幽暗巷道处走去的时候,早有人从那里设好了埋伏。一方黑网,深不见底,忽然从巷道边的房顶上罩了下来,无数士兵将楚弦与顾冲霄二人罩在黑网之中,随之十数人一拖……将被罩在黑网中的两人直直拖到太子跟前。

“兄长!”剑影见楚弦和质子都被一网抓了,她不禁惊呼一声,但是随着围过来的士兵越多,死死的将楚弦二人围住,太子倒不是防剑影,他是防武定山来抢人。

这原本就是武定山的猎物,现在落入了太子的手中。

太子的人死死的围住那黑网中兜住的两个人,还在里面不断的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太子端坐在马上,不远处,武定山带着人追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周彰安那般得意的模样,他轻笑了一声,丝毫不将武定山放在眼里,对着士兵高声喊:“将这两个企图潜逃的人,直接送到父皇跟前。”

今天这个功,他抢到了。

在路过洛春楼的时候,薛裴之犹然怔在那里,今夜发生的一切,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了,司卿如此,楚弦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看到彰安太子大获全胜的时候,薛裴之的心里也霍然一落,他知道此遭如果楚弦被带进宫去的话,势必会大祸临头,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抢先上前一步,对太子说:“这桩案子我一直在跟的,我随殿下进宫吧!”

说话的同时,薛裴之侧目看了一眼那被拖走的黑网,绰约之中大致能看清楚楚弦与质子在其中,他的心中复杂得连自己都难以澄清。

太子也没反对,将薛裴之也顺便带进宫去。

连夜风雪,武定山不再去与太子抢功,再怎么着楚弦没能把顾冲霄带出盛京,那他就没失职。但在太子带着人进宫后,武定山心中还是不放心,让人继续在城中设防宵禁,绝不能放走一只苍蝇,吩咐完之后才跟随在后,进了宫站在武周殿外等候皇帝的随时传唤。

夜色依旧,风雪更深。这一夜悄然的就过了子时,京畿中的一片夜宴笙歌景象也因为今晚的动乱戛然而止,可是宫里的震怒却才刚刚开始。

太子是何等的得意!

不止将凶手司卿给射杀在洛春楼楼上,还顺便将带着质子连夜打算脱逃的靖国使者一网兜了过来,直接面圣,无任何人插手。

太子府一案有了进展,楚弦又连夜送质子出城……这两件事加在一起,简直让皇帝想忽视都难。

“父皇,兵部尚书一案至此已经水落石出,皆是由前户部尚书司愈之女愤恨在怀,伺机报复行为,如今凶手已被儿臣连夜射杀,特来复旨。”太子躬身在殿下,禀报的时候仍旧止不住唇边那一抹春风得意之色。

皇帝一听,原本的盹意也消散了,“此案当真是司家遗孽所为?”

太子回道:“跟进此案的不止儿臣一人,大理寺卿薛长君之子薛裴之也一力跟进,此案,就是他着手的线索,才能让儿臣破获。”说着的时候,

薛裴之反应过来,赶紧躬身行礼,“草民确实偷偷瞒着父亲,一力跟进岳尚书一案……草民的确从的清宵馆中找到了作案的钢丝,乃是琴弦。而清宵馆的地窖内,与司家旧日书房相连。”说道这里的时候,薛裴之的语气一顿,心里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似的。

他顿一下,又再度口,“但是皇上,臣发现去年司家旧案……”

“父皇,”太子忽然张口打断了薛裴之的话,“司家旧案本就定案,证据确凿,司家死有余辜,可是现在司家余孽却肆意杀害,可惜已经被儿臣乱箭射杀,否则应当极刑严惩!”

皇帝沉思了一瞬,“当初朕将军饷一案亲笔朱批,交由你彻查,这点朕是放心的。只是这余孽实在可恶,竟然胆敢借由牡丹宴由头制造凶案,死难抵罪,暴尸三月,以示天下。”

“什么?”薛裴之大惊,瞠大了双眸看着皇帝与太子,根本没想到司卿就连死了也还要受此极刑,何况从司卿的话语听来,司家是有冤的。

一个临死前站在洛春楼顶,以自己的死让全城南的人都听见的那一句“冤枉”,至今都让薛裴之心中震**不已,这当中难道不应该彻查吗?

于是,薛裴之又上前了一步,“皇上,司家一案草民觉得……”

“父皇,司家一案已经告结,岳尚书之死也告破,只待大理寺将余下线索整理清楚便可将卷宗交由父亲审阅。但今夜,儿臣还有别的收获。”太子说道,神情微愠的望了薛裴之一眼,很显然,薛裴之的多言让他不大开心。

太子只得将话题引开,“靖国的楚弦,包藏祸心,竟随意带着扣留在我朝的质子出京,此举背后,颇具深思,是靖国不想邦交了,还是想挑起事端?”

薛裴之错愕,侧首一望太子,周彰安严肃躬身的禀报着这件事,并不在意薛裴之的目光。

“混账,靖国还不思悔改,当年顾惊鸿一事,还没吃够教训吗?”皇帝暴怒了一句,重重的摔了一下桌案上的砚台,砚台被掀翻,当中的墨水从桌案上倾倒,溅射了一地。

皇帝低沉着声音,双眸忽然沉着了起来,“顾冲霄来靖国就是为了赎罪的,囚禁鸿鹄宫,非死不得归故里!这是当年他们自己下的承诺,现在看样子,他们是开始不耐烦了?”

一提到当年顾惊鸿的事,那场曾经在牡丹园内发生的丑闻,十年前一场大火烧灭的一切痕迹,此刻又掀起了丝丝波澜,就连薛裴之都能感受得到身旁的太子,脸色也如皇帝一样难看。

当年,太子妃在牡丹园中,被靖国质子顾惊鸿辱杀,太子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是以,太子缓慢的伸出手,喝令了一声,“把靖国两个逆党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