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幽灵车
一
顾晓然昨天晚上熬夜看球赛，早上起来脑袋像装满了浆糊，昏昏沉沉的厉害，睡意还在不断地**着他；他的眼皮浮肿着，像是泡久了的豆腐皮，松松垮垮的，看东西似乎也有了点重影。
顾晓然就这样昏头昏脑地开车出了小区，突然感觉车子颠簸了一下，他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车子似乎压到了人，或者是小动物？
顾晓然顿时睡意全无，慌忙停车，走下车来朝车底一看，一只小花猫正在痛苦的挣扎着，它的两条后腿已经血肉模糊，嘴巴一张一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了。
小花猫和顾晓然四目相对，那是怎样的哀求的眼神，释放着强烈的对生命的乞求，顾晓然的心里划过一丝难过，如果不是自己昏头昏脑的，怎么会伤害到它呢？
顾晓然所在的小区和一个混乱的汽配城相邻，道路虽然四通八达却也混乱不堪，此时晨曦初露，汽配城的店子离开门尚早，因此很难见到人影。
顾晓然蹲在地上朝四周观望了一下，没有别的人！他狠下心站了起来，重新发动了车子。
脑海中那双乞求的猫眼一闪而过，此时送它去宠物医院肯定能救它一命，但是，这起交通意外并没有人看到，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与其让它痛苦地慢慢死去，不如给它一个痛快吧。
顾晓然踩下油门，他感觉到车子又轻轻地颠簸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去，小花猫的头已经被轧扁了，血流了一地，小花猫变成了小红猫。
车子开出了汽配城，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摆脱刚才的那场意外带来的烦恼，可能是用力过度，只听脑袋里嗡地响了一声，小花猫的眼神瞬间吞噬了他的脑海，
顾晓然隐隐有点后悔了。
二
顾晓然在一个路边洗车店洗了车，他似乎觉得洗车工人洗的不够干净，亲自上阵，拿着水管和抹布将轮胎擦洗的乌黑发亮才罢休。
顾晓然到达公司之后，同事小李凑过来对他说道：“你看了那个开车轧猫的视频没有，真的好残忍呀。”
顾晓然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难道，自己被偷拍了？可脸上依然装作很不在意地说道：“现在有些人可真够变态的，哪个网址，发给我看看。”
小李回到自己电脑前给他发来了网址，顾晓然飞快的点进去一看，一颗心这才落了地，视频里的人并不是他。
“这种人不得好死。”小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了他的身后，恶狠狠地诅咒着，令他不寒而栗。
“对，不得好死。”顾晓然慌慌张张地附和着，然后借口要去洗手间，走开了。
他顺手拿了份报纸走进了洗手间。
报纸的头版是几个黑色的粗体大字：驾校教练员索拿卡要，被曝光后惭愧自杀。
顾晓然的手一抖，匆忙阅读了起来，两分钟后，他如坠冰窖，因为，是他间接地促成了这桩自杀。
顾晓然一直有车没证，一个多月前，他决心去考个驾驶证，在星沙驾校报名之后，他为了快速拿到驾照，于是给教练送了一条好烟，然后在教练的暗示下，为了给场内和路考两门考试疏通关系，又给了教练一千块钱。走出驾校时，门口的标语映入了他的眼帘：索要一包烟，赔您五百元！
就是在那时起，顾晓然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等拿到驾照之后，他要让教练加倍还给他。
学车期间，他孙子一样地供着教练，就差没给他提鞋了，可是昨天他拿到驾照之后，他马上直奔驾校校长办公室，叙述完事实之后，他很诚恳地表示，他只想把自己的钱和烟要回来，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请校长海涵。
脸色铁青的校长打电话叫来了教练。
校长问：“你收了他的钱和烟？”
教练抵赖：“没有。”
顾晓然就把时间、地点、数目详细地说了出来。
校长一拍桌子：“你是想把事情闹大还是怎么的？信不信我现在就开除你！”
教练只好认栽，他和其他所有的教练一样，向学员索要钱和烟惯了，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想到被顾晓然给算计了。
教练狠狠地剜了他几眼，然后把钱还给了他，又在驾校的小卖部买了条烟给他，顾晓然微笑着说：“谢谢教练。”
教练恶狠狠地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顾晓然不以为然，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可没想到，昨天晚上教练因为最终被驾校开除一时想不开而寻了短见。
教练把车开到雪峰山公路，路的一旁是陡峭的山崖，崖底是奔腾汹涌的资江，他把遗书夹在驾驶证里，然后轰足了油，车子撞飞了护栏，从公路坠落到崖底。不久后，一个警觉的司机路过，发现了被撞坏的护栏，借着月光隐约可见崖底的河滩上有辆车，于是报了警。
警察在河滩上找到了教练的车，已经面目全非，玻璃全碎了，血溅驾驶座和引擎盖板，但是并没有找到教练的尸体，可能由于车子坠落的惯性太大，将尸体甩了出去，在记者发稿之时，仍在紧张的打捞寻找当中。
顾晓然突然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惧：即使教练死了，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三
顾晓然回家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早上发生意外的地方，小花猫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滩凝固的血迹，触目惊心。
顾晓然不敢多看，匆忙驱车离开。回到家中，他感到分外的疲惫，仰躺在沙发上，驱除着杂乱的念头。
起风了，窗帘飞舞着，拍打着升降衣架呼啦啦的响，顾晓然站起来去关窗。
窗户是关的严严实实的，那风从哪里来？
顾晓然刹时只觉得头皮发麻，窗帘仍然在波浪一般地扭动着，鼓鼓囊囊的，像是隐藏着不怀好意的东西。
顾晓然的手心慢慢地浸出了汗。
窗帘后面会是什么呢？
总不能是教练的鬼魂吧？
顾晓然咬咬牙，猛地揭开了窗帘，只是，窗帘后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顾晓然松了口气，却隐隐觉得不对，再仔细看向窗帘与地板相交的地方，有一滩积水。
此时，还有水不断地滴下，慢慢地聚集。
顾晓然缓缓地抬头看向天花板，教练正倒挂在天花板上对着他阴恻恻地笑，然后猛地坠落，几乎与他面对面，他说话的时候嘴里涌出一股阴寒之气，冻的顾晓然打了个哆嗦。
“我不会放过你的。”说着，教练的手掐向了他的脖子……
顾晓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由于靠垫压着了胸口，所以做了个噩梦。
一个人若是做了亏心事，是无论如何也睡不安稳的。
顾晓然在睡梦中被教练和小花猫交替折磨着，每当从噩梦中醒来，在梦中身体被袭击的部位仍然隐隐作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
四
顾晓然下了班之后不再急着回家，而是约了朋友一起去喝酒，酒精会让人沉睡，也会让人暂时的遗忘。
顾晓然喝多了，不顾朋友的劝阻，执意开车回家。
午夜的街道很是冷清，车辆行人都很稀疏，在等待一个绿灯时，顾晓然摇下窗户，凉风拂面，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顾晓然习惯性地甩了甩头发，看了下后视镜，整颗心突然蹿到了嗓子口——他的车后停着教练的车。
那车的型号，那车牌的数字，他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是，车子不是摔到山崖之下了么，教练不是摔死了么？
顾晓然只觉得车里冒出了阵阵寒气，踩着刹车的脚也不由得哆嗦起来。
幽灵车！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教练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他悚然一惊，那辆车迅速地从一旁掠过，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晓然发了一会愣才回过神来，呆呆地想，刚才那辆车的驾驶员会是谁呢，会是教练么？
死人又怎么会开车呢？顾晓然虽然爱看恐怖书刊，却很难让自己真正去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鬼魂，和很多小说一样，在鬼魂的掩护之下，躲藏着一个活生生的策划者。
只是这个策划者，会是谁呢？
小花猫的主人，不大可能，那天早上并没有目击到他轧死小花猫。
难道是同事小李？
根据上级透露的风声，两个人都是部门经理的候选人，二选一，如果能整垮其中一个，另一人自然而然地会成为部门经理。而且让教练吃进去又吐出来的计划，自己曾经详细地对小李说过，而且小李也曾经是那个驾校的学员，对教练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于是他弄来了和教练同一型号的车，伪造了车牌，然后故弄玄虚地跟在自己的车后。
可是，小李毕竟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而且他性格稳重，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吗？因为一旦事情败露，小李就完全的失去了机会。
可是，面对升迁的**，小李会不会铤而走险呢？
何况自己也曾经动过贬损小李的念头吧，虽然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毫无疑问，在利益面前，曾以为交心的友情在他的心里已经动摇。
顾晓然忽然想起小李发给他的轧猫视频，这难道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么？或者，他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顾晓然的心慢慢地往下沉。
五
顾晓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同事们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小李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眼神也显得有些复杂，或者说，有些躲闪。
顾晓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也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同事小宋在他的办公桌上放下一张光碟就离开了，他拿起来一看，上面是几个用水性笔写的字：贵公司员工顾晓然残忍轧猫全视频。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隐瞒真实的笔迹。
顾晓然刹时就懵了，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被人暗中给拍摄了下来。他茫然四顾，同事们从电脑后窥视他的目光疏忽就躲了起来。
顾晓然将光碟塞进了光驱里，这段视频详细地拍摄了他轧猫的全过程，充分表现了他的残忍。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升迁的希望。
拍摄者会是谁呢？会是小李吗？
顾晓然又将视频看了一遍，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终究只是徒劳。
顾晓然头重脚轻地走去洗手间，他走的很慢，步子很轻，像是一团移动着棉花，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茫然发呆，不料隔间里却传来低低的谈话声，似乎是小王和小刘。
“你看了顾晓然的轧猫视频没？”
“看了，真没想到顾晓然那么残忍，这次他升迁是彻底的没戏了。”
“哈，其实就算没这段视频他也没戏。”
“为什么？难道上面已经定了是小李了？”
“我听总经理的助理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部门经理的位置应该会安排给老邱。”
“老邱？不会吧，太意外了。”
“谁知道呢，职场嘛，不就是这样，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我看这段视频也不是偶然的，要是路人拍的，肯定先传网上，你要是说他特意根据车牌去查清楚了是谁，然后还去制作成光盘，故弄玄虚写上‘贵公司员工’什么的，打死我也不相信，谁吃饱了撑的费这么大劲做这些事呀。毫无疑问，肯定是熟悉顾晓然的人做的，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你还真是神探呀，说说，你觉得是谁？”
“我只是推测，没证据不好肯定是谁，但是，做事总是有目的的，谁获益，基本就是谁。”
谁获益，就是谁。
顾晓然心中有数了，他为了避免被里面的人撞见，匆忙离开了。
六
顾晓然已经被领导明确告知升迁无望，如果视频被传上网对公司形象造成影响的话，他还会被公司开除。
下班的时候，老邱和他同坐一部电梯下楼，还安慰了他几句，顾晓然觉得他特别的虚伪，恶心的想吐。
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小李叫住了他，邀他晚上一起去喝酒，小李也已经知道上面会安排老邱做部门经理了，心情有些郁闷，顾晓然笑了笑，答应了。
去吃饭的路上，小李说道：“你这几天要小心点，我觉得，你可能沾惹了那种东西。”
顾晓然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说道：“你是说教练的鬼魂？他阴魂不散，回来找我报仇了？那我怎么还活的好好的。”
小李说道：“你还别不相信，我爷爷也算得上当地小有名气的半仙，我跟着他学过一点。你这些天还是小心点好。”小李将身体往顾晓然这边靠了过来，“那段视频，有个细节你一定没有注意，就是那条路，一开始是没有那只猫的。”
顾晓然歪头想了想那天的情景，自己确实没有看到路上有猫，只有当听到惨叫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轧到了东西。
小李幽幽地说道：“我老家的隔壁是祝家庄，那个村庄很灵异，总是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祝家庄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年夏天发洪水，几个村民或坐或站在石拱桥上聊天，其中有个人单独坐在桥的一端，突然惊恐地说了一句‘别推我’就掉下了石拱桥，而当时，其他人都没有看到他的身边有人，而每个人都听到了他的那句‘别推我’，你说，推他的会是谁呢？”
顾晓然突然觉得不寒而栗，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当他的车开到本来空无一物的那段路面时，一只人类肉眼看不见的手将一只猫塞进他的车轮底下……
由于两人都失去了升迁的机会，所以都有些郁闷，酒喝着喝着就高了，顾晓然问小李怎么也被刷下来了，小李冷笑着说道：“那要看老邱在背后对我使了什么招。别提这些郁闷的事了，喝酒！”
两人喝的醉醺醺的，最后都趴在位置上睡着了，待到店子即将打烊两人才被服务员叫醒，顾晓然用冷水冲了下脸，感觉清醒了很多，虽然酒后禁止驾车，但此时应该没交警了吧。
顾晓然开车行驶在冷清的街道上，他无意中看了下后视镜，突然，他又看到了教练的车，此时，正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的后面。
“啊！”顾晓然禁不住惊呼出声来，他惊恐地说道，“小李，你看下我们后面有没有一辆捷达车，牌照是123456的。”
小李先是看了一下后视镜，然后又将头探出去看，说道：“没有啊，跟在我们后面的是辆标致跑车。”
顾晓然闻言大惊，向后视镜里看去，教练的车明明跟在他的车后面，但是小李却看不到！
这怎么可能！
顾晓然在心里大喊了一声：来吧，你来要我的命吧，撞死我吧！
然后他猛地踩下了刹车。
但是，没有被撞车。
教练的车也不见了。
旁边一辆车呼啸而过，一个粗暴的骂声传到他耳朵里：“你他妈的找死啊！”
小李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一辆标致跑车。
由于他在拐弯处突然踩下刹车，标致跑车差点撞上他的车。
可是，为什么，自己刚才看到的确是教练的捷达车呢？
难道，教练真的是阴魂不散？
顾晓然曾经听老人说过，鬼是没有力量的，不可以直接伤害到人类，必须借助外界的力量才能完成间接伤害。
教练开着那辆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幽灵车，跟在他的车后，而其实那只是鬼的障眼法，跟在他车后的其实是另一辆车，就如刚才一般，跟在他身后的明明是一辆标致跑车，但他却看成了教练的捷达车。
顾晓然将小李送到楼下，临下车时小李将自己的玉佩取下，挂在他的脖子上，他说：“现在你比我更需要他。别害怕，闯过这一关就好了，最关键的是要解除自己的心魔，这样，不管多怨恨的鬼魂，都无法伤害到你。”
顾晓然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七
顾晓然在家里重新看了几遍视频，小李说的没错，那段路面一开始真的没有猫。顾晓然算是半个黑客，从技术来说，也排除了人为作假的可能性。
难道真如小李所说，那只猫是被一只人类看不见的手放到轮胎下面的？
顾晓然虽然心里发毛，但还是在一个灵异交流群里询问有谁认识能消灾解难的大师。
很快就有好心的群友告知，在星沙的湘楚家园某栋某单元某室，隐居一位高人大师，可以去求助。
顾晓然连着打了四个“谢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匆匆驱车去了群友所说的那个地点。
高人果然一派仙风道骨，听完顾晓然的叙述，他沉声说道：“这件事，虽然你有错在先，但是人鬼殊途，恩怨不可再延续。还有，根据你所说的时间，今天恰好是教练的头七之日，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时日，也是他怨气最重的时候，只要过了今天，你就万事大吉。”
顾晓然慌了：“还请大师指点，如何躲过这最后一天？”受到大师的影响，顾晓然说话都带着文言腔了。
大师说道：“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必须勇敢面对！我给你两道灵符，一道贴在车里，一道贴在家中，记住，贴牢一点，万万不可被风吹掉。躲在家中，只会让你的精气神更加虚弱，你弱，他则强，反之，你强，他则弱。所以我授你一计，叫引蛇出洞，兵者诡道也，他万万想不到，你竟然会主动出击。等到幽灵车再次出现在你车后的时候，你就突然停下，朝幽灵车上喷洒黑狗血，保准他魂飞魄散！”
顾晓然大喜，但是马上又愁了，“我到哪里去找黑狗血呢？”
大师轻松一笑：“请你放心，现在都流行一条龙服务，我这里又怎么会没有黑狗血呢。”大师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威风凛凛的九五狙击步枪，凑近一看，是塑料的，“放心，这只是邵东货，是把水枪，我帮你把黑狗血灌到水枪里，你只需对准幽灵车，扣动扳机即可。携带方便，操作简单，实在是降妖除魔之必备武器。”
顾晓然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给了大师五千块的消灾解难费，大师免不得要推辞一番，最后才勉强收下，临出门前，大师千叮嘱万嘱咐，这些东西万万不能让“教练”发现，顾晓然问道：“如果黑狗血没有射中幽灵车怎么办？”
大师回答道：“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是，水枪里的黑狗血多达十升，只要你不是偏的太离谱，是可以射中幽灵车的。”
顾晓然这才千恩万谢的去了。
八
天黑了，顾晓然开车上了大街，九五狙击步枪就在一旁的副驾驶座上，随时可得。
街道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他一直没有看到幽灵车，或许是人多之处阳气盛所以教练迟迟不能下手。
夜深了，路上的车也少了起来，顾晓然心一横，将车开上了更加冷清的三环。
果然，幽灵车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车后。
熟悉的捷达车，熟悉的车牌，唯一看不清楚的是坐在驾驶座上的教练。
顾晓然将油门轰到了最大，速度陡然达到了一百八十码，而那辆幽灵车，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车后。
为了保险起见，顾晓然将符吐了口唾沫，沾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这叫双重保险。
然后顾晓然猛地一踩刹车，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车还没停稳，顾晓然就蹿下了车，端着九五狙击步枪对着幽灵车射了过去。
幽灵车的前挡风玻璃瞬间被黑狗血所覆盖，令顾晓然感到意外的是，幽灵车竟然也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
那是真实的刹车声。
还没等顾晓然反应过来，幽灵车被后面的一辆越野车撞中了屁股，然后失控地向顾晓然横飞过来，顾晓然躲闪不及，夹在了幽灵车和自己的车之间，被活生生地夹成了残缺不全肉饼。
顾晓然到死都没明白，大师的符和黑狗血怎么就没起作用呢。
幽灵车里的驾驶员艰难地想爬出驾驶室，却被后面越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按住了，其中一个人给他拍了照，然后，越野车慢慢地发动，从驾驶员的头上轧了过去。当然，那个拍照的人没有忘记拍下驾驶员头被压扁的惨状。
几个人迅速地上了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而就在不远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路灯下。
他是谁呢？
九
我想，聪明的读者一定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不错，他就是——
教练。
教练在驾校做教练其实是为了掩饰他的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他是本市毒品最大的一个庄家和进货人之间的纽带。
进货人也是庄家的人，但庄家在接货时并不与进货人直接接触，而是由教练去接货，然后教练再将货送到庄家那里，这样可以降低庄家的风险，但一切又都在庄家的掌控之中。
顾晓然要回他的钱和烟的那天，教练恰好也接到了一批货，一批有史以来最值钱的货，于是，他动了私吞的心。
而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想吞掉一批货之后消失，并且由于一个偶然的发现，他为之做了一些准备——有一天，他在街上突然看到了一辆和他一模一样的车，连车牌都一模一样，他明白，这个人套用了他的车牌。
这样的事情在每个城市都很常见。
那个车主和他身高差不多，职业是个侦探，其实只是调查一些无聊的婚外恋而已。于是，教练照着他的模样，偷偷地去做了一个整形手术。
就在那时，车主已经被他定位为自己的替死鬼，而现在，这个倒霉的替死鬼可以派上用场了。
如何让替死鬼死在庄家的手下，同时又达到报复顾晓然的目的，教练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一切谋划妥当之后，教练拨通了替死鬼的电话，先给他打了两万块钱，承诺事成之后再给他五万，替死鬼自然不会放过这笔大生意。
教练让他去跟踪顾晓然，吩咐他晚上将一只垂死的小花猫事先绑在顾晓然的车底下，几经颠簸，小花猫终于坠地，被车轮压过，这也是视频中那段路面并没有小花猫的原因。
然后替死鬼躲在暗处拍摄了整个过程，制成光碟之后，以匿名形式寄到了顾晓然的公司。
很巧的是，替死鬼竟然是小李的表哥，于是替死鬼也从小李那里获取了不少关于顾晓然的情报，并且在顾晓然的车里安置了窃听器，更利于他任务的完成。
而在当天凌晨，教练自己也没有闲着，将车开到了雪峰山公路，制造了车毁人失踪的假象。
庄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庄家命令他的手下到处寻找教练的下落。
小李那天晚上其实看到了表哥的车就跟在后面，但他故意说没有看到，他看到了跟在他表哥后面的那辆标致跑车。他故意探头出去看拖延时间，等到拐弯之时，表哥的车拐进了旁边的胡同里，而标致车跟在了顾晓然的车后，然后，顾晓然踩下了刹车。
至于小李送给顾晓然玉佩完全是即兴之作，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那块玉佩并不是真的玉，只是他在一个地摊上买的，标价是八千八百八十八，最后以十五块的价格成交。
灵异交流群里总是少不了一些所谓的大师的托，他们借助那些盲目相信世界上有鬼魂的人的心理，介绍一些所谓的大师，而其实，每次完成一单之后，大师就悄悄地搬家了。如同住在湘楚家园的那位帮助顾晓然的大师一样，顾晓然的前脚出门，大师就在里头收拾着他简单的行李，这一票赚了五千块，分给托一千块，除去房租五百，纯赚三千五，每个月只要有那么三四个人上当受骗，他的生活就会非常的滋润。
顾晓然一步步地走进了教练的圈套，他终于彻底相信是教练的鬼魂复仇来了，而今天晚上，一箭双雕的时机终于来临，看到顾晓然和替死鬼的车都上了三环，他用新买的手机给庄家发去了短信，告诉他教练还有他的车出现在三环，即便有点怀疑消息的真假，但是愤怒的庄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心狠手辣的庄家手下完成的也很漂亮。
相比之下，他的全盘计划更加的漂亮。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太多的偶然和必然，所以我们才会感觉到人生有时就和小说一般变化无常。
就在教练觉得心满意足大功告成正要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时，他突然感觉腰间抵了上一把匕首，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喝道：“别动，抢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