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猴子·人·狗
滩头古镇，祝家庄。
阴雨连绵的四月天，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块巨大的褪色的劣质灰布。
祝德兴嘟嘟囔囔地咒骂了几句坏天气，然后站在大门前，看向对面山上自家的竹林，于雾气中透出一点鲜绿来，心情便有所好转，为了防止有人偷挖竹林里的春笋，他决定上竹林去转转。
祝德兴带上一把小锄头去竹林里转了一圈，顺路去别家的竹林里挖了几颗还没冒头的春笋，鲜黄的笋壳上细软的绒毛清晰可见，这是上好的竹笋，用来炒肉吃再好不过。
祝德兴把竹笋藏进怀里，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看到祝小鹏正在和小毛玩耍，想到最近小毛和祝小鹏就像是好朋友一样老在一起玩耍，心中便有些不悦，虎下脸来，把小毛唤回了家。
祝小鹏是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学生，小毛是祝德兴养的猴子。
小毛回家的时候还跟祝小鹏挤眉弄眼，祝德兴伸手作势欲打，小毛不满地吱吱地叫了几声，爬上窗台，捡起窗台上的几个辣椒朝祝德兴扔了过来，其中一个正好砸在祝德兴的脸上，小毛不禁手舞足蹈起来。
祝德兴大怒，上前抓住小毛，使劲地打了几下，小毛吃痛，惊恐地大叫了几声，然后像小孩一样抽泣起来。
祝德兴这才消了气，把竹笋放在屋里后，就去屠户那里买肉，用来炒春笋吃。
祝小鹏趁祝德兴走了之后连忙过来安慰着小毛，哄着它，还给它吃炒好的玉米粒，小毛这才转哀为喜。
祝小鹏担心小毛又遭祝德兴的毒打，于是在他回来之前就悄悄地离开了。
祝德兴买了肉回来，放在桌上就去淘米生火了，等他做好饭出来，却发现肉不见了，急忙屋里屋外的寻找，最后在墙角看到那块肉被大黄狗——大毛叼着玩耍，还不时地咬上几口。
祝德兴气得肺都炸了，他冲上去就给了大毛几脚，大毛惨叫了几声，夹着尾巴惶恐地跑开了。
祝德兴捡起肉，仔细地看了一番，最后还是把肉丢进了臭水沟里。然后他进屋拿了一把刀子，藏在衣袖里，柔声呼唤着大毛。
大毛听到主人的呼唤，于是低眉顺眼地跑过来，但它的眼睛里还保持着几分警惕。
祝小鹏远远地看着，他知道祝德兴的衣袖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但他不动声色。
小毛将身子站立了起来，像人一样注视着，它的眼睛里也像祝小鹏一般不动声色。
祝德兴俯身摩挲着大毛的颈部，大毛的警惕慢慢地消除了，它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祝德兴的刀子滑到了手中，他紧紧地握住，捅向大毛。
大毛感觉到了危险，猛地蹿了起来，但刀子还是刺中了它的后腿，大毛痛得汪汪大叫，远远地跑开了，任凭祝德兴怎么叫唤，它都只是远远地站着，再也不肯回来。
下雨了，大毛终于转身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向远处走去，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
祝德兴心中的怒气没有完全得到释放，于是便想发泄在了小毛身上，他想杀了这只调皮捣蛋的猴子，于是便去烧水，准备烫洗猴子之用。
祝德兴本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猎人，他有一手捕猴的绝活：挑一个大南瓜，钻一个不大的孔，刚好够猴子的手伸进去，掏空了，里面装上香喷喷的玉米粒，放在猴子经常沉没的地方，然后躲藏在不远处。贪吃的猴子闻到香味就会赶来，把手伸进南瓜里去取玉米粒吃，待它吃到一半时，祝德兴便现身出来，猴子想逃，却又舍不得香喷喷的玉米粒，一边逃一边还提着那个大南瓜，于是束手被擒。
小毛的母亲就是这样被他抓住的，后来拿去卖了，早就被人端上了餐桌，成为人们的美味。小毛那时还未满月，卖不上好价钱，加之还算可爱，祝德兴便将它做宠物一般养了起来，一直到现在。
小毛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它悲哀地叫了几声，也逃出了家门。
祝德兴烧好水后，手持刀子到处找小毛不到，知道它已经逃跑，愤怒不已，砸了好几个碗才勉强得到了一点发泄，不过在收拾碗的残片的时候，又颇有些心痛，恼怒自己过于冲动。
祝德兴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祝小鹏搞的鬼，小毛一定受了他的唆使才会对自己进行攻击，使自己在愤怒中失去了理智。
可祝小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他知道了那件事？
那件事是祝德兴和祝景年共同守护了十多年的秘密，那年夏天，他们两人和祝小鹏的父亲祝大鹏一同在一个水潭里捞鱼，在水潭的一处，有一个漩涡，与岩洞里一条暗河相连，人一旦被卷进漩涡里，基本上就找不到尸体了。
由于经常有暗河里的鱼游到水潭里来，所以水潭里的很多鱼都长得非常奇怪，有的没有眼睛，也有的通体都是黑色，但味道都很不错，所以时常会有人冒险去水潭捕鱼。
三人在捕鱼之前玩了一下牌，祝德兴的手气很差，短短两个小时，居然输给祝大鹏三千多块，他身上带的现金已全部报销，只好暂时记在帐上。祝德兴暗叫晦气，连说不打了，下潭去捕鱼。
祝大鹏发现了一条前所未见的一条大鱼，于是他兴奋地追了过去，用网罩住了那条鱼，却忽略了那个致命的漩涡，他脚底一滑，被卷进了漩涡里，他努力地挣扎着，在水底寻找着可以抓牢的石头，可是由于漩涡附近的石头都非常光滑，难以着力，所以他慢慢地被吸了进去。
祝德兴和祝景年两人慢慢地向他走去，只要他们伸出援助之手，祝大鹏就能被拉出来，可是，祝德兴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滑倒了，而且，他还拉倒了祝景年。
两人狼狈地爬起来，这时，祝大鹏已经被完全卷进了漩涡里，隐约可以看见那只还在努力挣扎着的手。
祝景年呆了好一会才说：“你是故意摔倒的！你是间接的杀人凶手！”
祝德兴阴险地笑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没有人看见我滑倒了！如果你对其他人说我是故意摔倒的，我就会对他们说是你故意摔倒的，延误了救人的时机，到时你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祝景年愤怒地揪住祝德兴说道：“你太没人性了。”
祝德兴连忙跪在地上哀求道：“景年大哥，你就帮我一回吧，刚才赌博我不是输了他三千块钱吗，我把钱全部给你好不好？只要你不说出去，这件事就没有人会知道。而且他现在已经死了，你还想看着我去送死吗？更何况，如果我到时反咬一口，你也不见得就能说得过我。”在祝德兴的软硬兼施之下，祝景年被迫答应了他的要求。
祝德兴决定去找祝景年问个清楚。
当他来到祝景年家里的时候，却听到了祝景年不慎掉入河里被淹死的消息，他看到祝景年的尸体被几个用门板抬了回来，湿漉漉的，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
这件事未免太巧合了，祝德兴的心在不断地往下沉。
他无端地怀疑又是祝小鹏暗中搞得鬼，于是向人详细打听起来，直到好几个人都说祝景年落水的时候祝小鹏根本不附近时，他才勉强相信自己可能判断错了。
祝德兴被留下来帮忙，他心不在焉地做着事情，一直忙到晚上才头重脚轻地往家里走。
雨仍然在下，灯光被雨雾隔开了，像是在黑暗中沉浮不定；路变得黑糊糊的。
前后都没有人，只有他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路上。
他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回头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
也许是大毛。
祝德兴麻着胆子叫了几声“大毛”，没有回应，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家里。
祝德兴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然后缩到了被子里，冰凉的被子使他打了一个哆嗦，但一天的劳累使他感到有点困，于是便沉沉睡去。
半夜里，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仔细一听，却是祝景年的声音，那一刹那，他身上的鸡皮疙瘩比雨后春笋还要长得迅速。
“他回来了。”祝景年的声音非常的飘渺，像是漂浮在黑暗中，游移不定。
“谁？”
“祝大鹏！当年，你故意摔倒，延误了救他的时机，他其实是心知肚明的。现在他回来了，拖我下了水，将我淹死了，下一个就会轮到你了。”
祝德兴的寒毛像针一样根根耸立了起来，这件事只有他和祝景年两个人知道，那么，现在和他说话的人肯定是祝景年无疑。
或者，准确的说是祝景年的鬼魂。
“你好自为之吧。”祝景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就再没有了声息，仿佛像烟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祝德兴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可是当他把手使劲地捏一下大腿的时候，他却分明感觉到了疼痛。
祝德兴再没有了睡意，他呆呆地躺在**，一直挨到了天亮，想到祝景年的鬼魂不可能在白天出现了，这才放松下来，小睡了一下。
祝德兴起床的时候看到了枕头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凑近了一看，却是一张纸钱，上面还沾着一点泥巴，湿痕犹在。
想到昨天晚上祝景年的鬼魂曾经来找过自己，祝德兴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他慌忙拿起纸钱塞进灶里面烧了，只剩下一点黑色的粉末。
村里人都去祝景年家吃豆腐饭了，祝德兴不想去吃，他怕见到祝景年的尸体，闻到那尸体散发出来的气味。
这时，他看到小毛拿着一沓纸钱突然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挥舞着，他不由恍然大悟，枕头下的纸钱肯定是它塞的，居然敢捉弄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祝德兴拿起一把小刀怒气腾腾地向小毛走去，他本来就很丑陋的脸孔因为愤怒而越发的骇人，小毛见了，吱吱地叫了几声，就往后山逃去。
祝德兴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他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步一步地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当中。
小毛在竹枝上轻巧地攀缘，还不时朝他扔来纸钱，纸钱飘飘悠悠的，落在他的身旁。
祝德兴更是怒不可遏，他加快了追赶的脚步。
小毛仍然不慌不忙地往山里溜去。
当祝德兴看到昨天人们为祝景年挖好的墓坑的时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想往回走，小毛却挑衅地朝他扔来了几块石头，有两块砸中他的头，痛得他呲牙咧嘴。
他终于被彻底地激怒了，连恐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转身又朝小毛逼了过来。
小毛飞快地爬上墓坑旁的一棵竹子上，祝德兴小心地站在墓坑旁，仰头看着小毛，呵斥着它，冲它挥舞着刀子。
就在这时，小毛突然爬上竹子的最顶端，竹子迅速地弯曲下垂，朝祝德兴压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掉进了墓坑里。
小毛兴奋地怪叫着，站在墓坑旁欢喜的手舞足蹈，仿佛在为自己的突然袭击成功而庆祝。
小毛开始向祝德兴扔石头，不停的扔，他躲闪不及，被多块石头砸中了头部，渐渐地有点支撑不住。
原来小毛引诱他到这里来，就是想杀了他。
可是小毛只是一个畜生，它不可能会想到这么周全的计划，一定有谁在后面指使着它这样做。
他想到了祝小鹏。
一定是祝小鹏指使它这么做的。
祝德兴已经有气无力了，他坐在墓坑的一角，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保护头部不受到石头的攻击。
这时，祝小鹏晃晃悠悠的出现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炒好的玉米粒，塞到小毛的手里，小毛快乐地吃了起来。
他站在墓坑的一侧，微笑着看着祝德兴。
“景年大叔早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不过，我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决不会轻举妄动的。”祝小鹏就像是一个邪恶的阴谋家，带着讥诮的笑意慢慢地说道，他的脸上洋溢着成功的满足。
“我知道景年大叔是个好人，所以，我决不会害他，而你，是杀死我爸爸的间接凶手，我决不会放过你。”
“所以你就想利用小毛来杀我？”
“恭喜你，猜对了，不过，没有分加哦。”祝小鹏笑道，“你经常虐待小毛，所以让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我接近小毛，对它好，从不欺负它，平等地对他，抚慰它受伤的心灵，赢得了它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我告诉了它，它的妈妈是被你亲手杀死的，让它产生了对你的仇恨。”
正在吃玉米粒的小毛突然站了起来，捡起几块大石头又朝祝德兴砸去，显然，祝小鹏的话又使它愤怒了起来。
祝小鹏摆摆手，示意小毛别再扔石头，小毛听话地蹲在一旁，继续吃玉米粒。
“狗一直都很忠诚，所以，我得想办法除掉大毛，那天早上，我指使小毛把肉扔在大毛面前，然后你赶走了大毛，这正是我想看到的，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祝德兴为自己的冲动和草率后悔不已，可惜，想要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你又想杀了小毛，幸好我提前告诉了小毛，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就马上逃走，小毛这才逃过一劫，然后我悄悄地将它收留，因为在我的计划当中，小毛是不可缺少的一枚棋子。”祝小鹏平静地叙说着，“我设计了很多手段，比如让小毛给你下毒，但又被我否决了，因为我怕警察会查到毒是我给小毛的，还想了其他的方法，都被我自己否决了，我需要的是万无一失的方法。而景年大叔的死使我灵光突然一闪……”
祝小鹏开心地笑了起来，“我让小毛引诱你到这儿来，使你掉进墓坑里，万一小毛不能使你掉进墓坑里，我也会帮助它使你掉进去，幸好一切顺利，小毛干得非常出色，并不需要我插手。”
祝小鹏蹲下来笑眯眯地说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一只聪明的猴子将活埋他曾经的主人。”
祝德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祝小鹏冷冷一笑，搬起一颗大石头，砸向了他的腿，祝德兴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眼前一黑，简直要晕了过去。
他的腿被砸断了，想要站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去告诉村里人，让他们来救你，你不要急，慢慢等着啊。”
祝小鹏在走之前，微笑着对小毛说道：“将土全部堆到他身上去，完成之后，我再给你好多好吃的炒玉米。”
小毛欢喜地跳了起来，然后将土一点点地朝祝德兴身上撒了上去。
祝小鹏走后，祝德兴一直在低声的哀求，可是兴奋异常的小毛却丝毫没有怜悯他，反而加快了撒土的速度，湿润的黄土已经渐渐地没过他的身子，快要盖住了他的头部。
祝德兴心想这回肯定死定了，没有谁能救得了他。
突然，小毛停止了撒土，它站起来，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祝德兴趁机用手将黄土撇开一点，将上半身露在了外面。
祝德兴听到大毛的叫声，他简直要流下眼泪来，还是狗好呀，忠诚，不像猴子这般忘恩负义，即使自己曾经想杀掉它，它依然没有背叛自己。
“大毛，快咬死它！”祝德兴喊道，声音已是非常虚弱。
大毛听到了主人的命令，慢慢地朝小毛逼了过来。
小毛捡起两块石头，握在手中，朝它发出威胁的吼叫。
大毛发动了攻击，它飞快地朝小毛冲了过来，小毛将手里的石头扔向大毛，然后飞快地爬上了一旁的竹子，在上面对着大毛挤眉弄眼，气得大毛在竹子周围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祝德兴说道：“大毛，你守在那里就可以了，再等一会，就会有人来了，我就不会死了。”
大毛听话地蹲在墓坑旁，警惕地注视着小毛的一举一动。
小毛急了起来，如果等一下有人来了，就不能完成祝小鹏给的任务了，也吃不到好吃的炒玉米了。于是它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小毛突然从竹子上滑了下来，在大毛面前虚晃几拳，然后纵身跳进了墓坑里。
祝德兴大喊：“大毛，别跳。”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大毛跟着飞快地跳进了墓坑。
小毛欢快地吱吱一笑，利爪插进墓坑的壁上，三两下就爬了上来。
大毛不知所措的在墓坑里转来转去，却怎么也跳不上来。
小毛捡起石头砸大毛，就像开始砸祝德兴一般。
祝德兴长叹一声，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他放弃了最后的一丝希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等到祝小鹏带着村民来到祝景年墓地的时候，小毛已经开心的坐在隆起的土丘上手舞足蹈，它看到跑在人群前面的祝小鹏，更是做出了吃玉米粒的可爱动作。
祝小鹏停了下来，他带着哭腔说道：“就是它，我亲眼看到小毛把祝德兴引诱到了墓坑里去，然后它不停地往墓坑里撒土，它要活埋祝德兴！我好害怕，我怕它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只妖精，所以我就跑回村里喊你们了。”
然后，祝小鹏鼓起勇气喊道：“打死猴子精。”
“打死猴子精！”村民愤怒的呐喊着，争先恐后的涌上前去，齐心协力捉住了小毛，然后用锄头将它打死了，鲜血遍地。
祝小鹏远远地看着，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意，他比杀死小毛的那些村民远要残忍。
人们将土刨开，却看到了无法忘怀的一幕：遍体鳞伤的大毛将身子塞在祝德兴的头底下，使他能够尽可能的延长生命的时间。
人们摇头叹息着，一边赞美着大黄狗的忠诚，一边咒骂着猴子的忘恩负义，抬着他们的尸体，慢慢地向村子走去。
那猴子的尸体，被他们敲碎了撒在了山上，突然，有人疑惑的说道：“怎么猴子死了，眼睛却不闭上呢？”
那么，你知道它为什么死不瞑目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