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灵
今年的大雪比往年来的更早也更猛烈了一些,在进入初冬的几个有霜的早晨之后,挂在屋檐上的冰棱像是尖利的长矛一般还未来得及融化,鸡蛋一般大小的冰雹就从天而降,砸的毫无防备的人们晕头转向,还砸碎了一些瓦片和不大合格的水泥屋顶,落在锅碗瓢盆上,发出破碎不堪的交响乐,此起彼伏,然后,大雪就紧跟着呼啸而至,使人们慌乱中措手不及。
瑞雪不一定会兆丰年。
在冻死害虫的同时也冻死了刚萌芽不久的生命力极其脆弱的一些庄稼和蔬菜,甚至,还有人。
大雪过后的第二天,鞭炮声就迫不及待的响了起来,侧耳细听,竟从好几个地方传来低沉的哀乐。
在镇的东边有一间低矮的小屋子,有办白喜的人去叫住在里面的二楞子,他有点智障,平时就靠乞讨或者给人家卖点力气活讨得一碗剩饭吃。
那人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于是他推门进了屋,发现屋顶被砸了好几个脸盆大的窟窿,刺骨的风正肆无忌惮地涌进来,把仅有的几件破家具吹得东倒西歪栽在地上。
二楞子正裹着一床烂棉絮像只大猫一般蜷缩在**,那人也想像很多人一样像使唤狗一样使唤着二楞子,很恶劣地吆喝着,但二楞子一直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在棉絮里动弹了一下。
也许是风从头顶上灌下来的缘故,那人的脊背骨一凉,他哆嗦了一下。
他上前掀开二楞子的棉絮,二楞子侧着身子,脸朝向里面,他一摸才发现二楞子的身体已经僵硬,死去多时。
可是刚才那一动?
他的心猛地一紧,正要把棉絮完全掀开,只听一声恐怖的“喵”的一声,一只黑猫从棉絮里蹿了出来,它跳到桌子上,回身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睛,愤怒地再次叫着,然后跑出屋外消失了。
人被冻死了,猫却活着,也许,它夺走了二楞子仅存的温度。
二楞子从未养过猫狗,可是,这只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祝石才在镇上开了个小超市,早上手机开机时,收到儿子祝成金的一条短信息:我在老虎岩,救我。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多。祝石才再打过去,已经无法接通。
祝石才慌了,他这才想起儿子前几天和女朋友一起回老家祝家庄玩,没想到却出事了——也许是被大雪困在山里面了。
祝石才火急火燎地赶回了祝家庄,告诉给自己的父亲祝存义,祝存义是个猎人,也懂点阴阳风水,是村里的知名人物。
祝存义是会算方位的人,如果村子里有小孩或者牛羊走失,他打卦一算,就能知道方位。这种人,大量地存在于农村之中,有真有假,有虚有实,全依各人水平。
消息立即惊动了左邻右舍,人们纷纷前来安慰着祝石才,祝石才带着哭腔说道:“他现在是生是死,你算一算呀。”
祝存义烧了香烛纸钱,打卦算了一算,然后说道:“此卦亦吉亦凶,混沌不清,生死难断。”
祝存义让祝石才又喊来了石匠和小组长,四人拿了手电筒、绳索和一些干粮,刚走出村口,碰上了满头草屑的二楞子,他摇摇晃晃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祝石才喝住二楞子,不让他跟来,然后又问了一句:“你不是一直在镇上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里冷,这里暖和。”二楞子傻傻地笑着。
石匠说道:“还蛮会选地方的,烤房里肯定暖和呀,又堆满了稻草,不过人家要是回来了,肯定会把你赶出去的。”
“他是过一天算一天,这么冷的天,没被冻死已经算他走运了。”小组长头也不回地说道。
二楞子依然跟着他们后面,怎么也驱赶不走,他们也只好由着他。
祝存义一直没有说话,他锐利的眼神扫过二楞子身上时,二楞子总是慌张地避开他。
五人走了一个多小时,选了个背风的地方休息,吃干粮,补充体力,二楞子凑了过来,傻笑着想讨点干粮吃。
没人理他,小组长赏给了他两个栗凿,头皮顿时感到火辣辣的痛,慢慢地鼓起了两个包,其他人纷纷大笑起来。他忍着痛,把手伸向了祝存义,祝存义掰了半个饼递给他,然后慢慢地说道:“有件事我要提醒大家,我们中间有个人已经死了。”
所有人的身体都震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道祝存义的话藏着什么意思。但他们都知道,祝存义能算方位,他就能算生死。难道五个人中间有一个鬼魂,亦或是死之前的魂?
二楞子像是没有听见祝存义的话一般,转过了身去,他小心翼翼地吃着饼,就连不小心掉落的饼屑都用手兜起来,吃了。
他的眼里含着泪水。
他虽然是个智障,但也有尊严,有喜怒哀乐,只是没人在乎,他为了生存,装作不在乎,自然给人们造成了弱智儿童欢乐多的错觉。只是有时候人们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不要,何况别人乎!
石匠慢慢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忽然觉得,祝存义所说的那个死去的人,就是他。
前几天,他在石矿场打炮眼,一块石头从他身上压了过去,他却毫发无损,所有人都在庆幸他命大,有人说是他头顶的那块突起的小石头救了他,使大石头稍稍腾空,擦着他的身体滚下去,其实却并没有碰到他,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头滚过身体的那一刹那,他看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就像是一个风筝一样,在风里飘**,转眼即逝。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魂。
魂已经跑了,他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一个死魂灵。
他拿不起沉重的钢钎了,只好请假回了家。祝石才来请他的时候,碍于情面才勉强答应。
小组长在前面吆喝着他,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小组长提醒着他:“跟紧点,别走散了。”
“没关系,我跟着你们的脚印走。”石匠边说边回头看,他却看不到自己的脚印,也许已经参杂在杂乱的脚印之中了。
小组长轻声说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二楞子以前一直在镇上,怎么突然跑到我们村里来了,你觉得,祝存义说的是不是他?”
二楞子在他们前面远远地走着,却仿佛听见了他们的话一般,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雪光映着他灰黄的脸,使人感觉到说不出来的恐惧。
小组长见石匠不说话,就又说了一句:“应该说的是他,要不然,没这么巧合的事,他可能早就被冻死了。”
石匠打了个颤,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惊喜。
祝石才偷偷地问他父亲:“你刚才说的是谁?”
祝存义答道:“天机不可泄露。可以点,却不可点破。”
祝石才斜了一眼跟在后面只离几步远的二楞子,努努嘴说道:“是他吗?我就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后来我才想起来,他也算是祝家庄的人,只是一直叫他二楞子,忘了他也姓祝了,人死了总是要归根的吧。”
祝存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二楞子听到他们议论他,只是咧开嘴笑,他的眼睛像是没有光泽的玻璃球一般,连转动一下都很艰难。
小组长和石匠赶了上来,五人很快来到了老虎岩,祝存义说:“去庙里。”
老虎岩有一座不大的庙,由于附近的人们陆续搬迁到了外面,所以香火断绝,废弃已久。
庙的外面有几行杂乱的脚印向悬崖处延伸,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但他们还是选择先进入庙里。
在庙的角落里祝成金的女朋友正哆嗦成一团,地上的火堆已经熄灭多时,她的嘴唇已经发青,见到有人进来,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跌倒在地。
祝石才问:“我儿子呢?”
也许是被冻得舌头打结,她结巴着说道:“他……掉……悬崖下去了。”
祝石才嗷嗷叫着冲出了庙。祝存义一边要其他三人赶快跟出去,一边给了女孩水和干粮,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也跑了出来。
小组长和石匠在悬崖边缘拉住了伤心欲绝的祝石才,悬崖高达十几丈,从这里摔落下去,肯定没命。
祝石才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他擦了擦眼泪,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到崖底去。”
祝存义早已经将几条绳索绑在几棵树上,他把绳索交给石匠和祝石才,说道:“你们两个下去,我和小组长在上面。”
石匠和祝石才将绳索牢牢地捆在自己腰间,然后各抓了另一条绳索,慢慢地溜下去。
二楞子被分配到树底下,负责照看绳索。
过了一会,祝存义说道:“你看看他们到哪里了?”
小组长小心地探头去看,脚底下突然一滑,他抓向身旁的祝存义,却抓了个空,祝存义像只灵巧的猫一样躲开了。
石匠和祝石才爬到悬崖中间的时候,他们看到小组长像秤砣一样从上面掉了下来,发出凄厉的呐喊声。
祝存义摇头叹道:“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石匠和祝石才溜到了悬崖底,小组长已经断了气,却没有看到祝成金的尸体,一截粗壮的野藤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
两人四下寻找,在悬崖底部的一个小洞里找到了昏迷过去的祝成金,他的身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衣服也划破了许多处。他面前火堆的灰烬,已经冰冷,几道水迹从火堆处像僵死的蛇一般蔓延。
祝石才上前一探他的鼻息,还有气,于是松了口气,使劲地摇晃了几下,祝成金悠悠醒来,眼睛微张,又昏了过去。
祝石才猛掐他的人中,祝成金再次醒来后补充了牛奶和饼干,这才慢慢恢复了精神。
“爸,对不起。”祝成金歉疚地说道。
“你没死,就是天大的幸运了,其他的事情,回家以后再说。”
三人休息了一会,和上面的人大声地对着话,要他们先将石匠和小组长的尸体拖上去,祝石才和祝成金不久也攀着绳子上到了崖顶。
祝成金一上来就抱着眼含泪水的女朋友,温柔地安慰着她,过了一会,六人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小组长的尸体,默默地回到了村庄。
小组长的老婆几次哭晕在祝存义家的堂屋里,她哭诉着,说自己的丈夫命苦,一辈子都没抽根好烟喝口好酒,她不该管钱管得那么严,现在他想抽根好烟喝口好酒都没机会了;他好心去救人,却掉下了悬崖,五脏俱裂,面相也破了,可他生前是多么爱美的一个人;丢下她孤儿寡母,这日子可该怎么过呀……
这抑扬顿挫哀婉缠绵的哭诉直听得旁人落眼泪。
她甚至要拿头去撞墙,说要撞死在这里,然后和她丈夫一起埋葬在堂屋里,她的喉咙已经哑了,她艰难地挤出一些单调的音节,告诉人们她不想活了。
祝存义和祝石才还有村里的几个长辈及小组长的叔伯兄弟在里屋紧急地商量对策,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祝存义父子答应赔偿小组长一家十万块钱。
小组长的老婆听到赔偿十万块钱的消息之后,哭声渐歇。
但接下来的事情又使她不禁号啕不止,因为小组长的叔伯兄弟竟然想共同管这笔钱,原因简直是严重地羞辱她:怕她丢下儿子改嫁,到时她卷钱一溜,丢下可怜的儿子不管。
这当然是有前车之鉴的,邻村的一个人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得到了赔偿金二十万,结果没过几个月,丈夫的尸骨未寒,那女人便取走所有的钱丢下儿女远走高飞了。后来其家人联系了某电视台的《寻情记》栏目,一番曲折之后找到了她,但她已经在某小城市和别人买了一栋漂亮的房子结了婚生了子,最后打发了一万块钱给他们,就像打发一个叫花子一样。
叔伯兄弟们其实并不想吞掉这笔钱,他们只是想将这笔钱有计划地利用在他们母子身上,并且请了村长和村会计做监督。
但小组长的老婆就是不依,她又哭诉起自己的命苦来,丈夫刚离开人世,就遭到别人的欺负,没了男人,连天都塌下来了。
在所有人为钱的事情闹哄哄的时候,小组长的儿子只身去了老虎岩。
小组长的遗体被抬回了自家的堂屋,钱的事情尘埃未定,风波却又再起——小组长的儿子死活不让钉棺材,他死死地抓住棺材板沿,愤怒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射出可怕的火焰来,他的嘴唇因为过分用力而咬出了血,像几条蚯蚓一般蜿蜒而入脖颈,分外恐怖。
所有人都在问他为什么,他以沉默做答。
有人说他太舍不得他父亲了,但是人已经死了,迟早得安葬的。
没有人能改变他的行为,他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了棺材板里,刻下一道道深深的印记。
就在情况处于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中年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说了几句话,然后,他慢慢地松开了手,他掀开盖在父亲身上的毯子,凝视着他,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中年人微笑着解释道:“我是他的老师,恰好路过这里,听到了这个情况,所以特意来劝一劝,他是很听话的孩子,我知道的。”
其家人慌忙给老师看座敬茶,却被中年人礼貌地拒绝了,他说自己还有事,得走了,以后再来拜访。
临走前他又把小组长的儿子拉到一边,小声地跟他说话,似乎在安慰着他,小组长的儿子不住地点头,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旁人纷纷夸赞他是个好老师。
石匠事后去找了祝存义,祝存义给他算了卦,然后又利用所学的中医知识,给他开了点药,说他当时只是太害怕所以产生了幻觉,而且长期劳累,只需要滋补一番即可。
石匠自然信服了,他觉得如果人的魂魄离开了身体,自然是活不了,可自己却一直没事,只是浑身乏力精神不振而已。他相信调理一番之后肯定安然无恙,于是放心地离开了,顺便安慰了祝存义几句,祝存义坦然说道:“他是为救我孙子而死,死的重于珠穆朗玛峰。钱不算什么,以后他们孤儿寡母还需要什么帮助,一句话就行。他是成金的救命恩人啦,这次出殡,石才父子俩也得像送自己的长辈一样,三步一拜五步一叩上山。”
石匠哈腰说道:“是的,是的,应该的,应该的。”
开篇说二楞子已经被冻死了,其实,那个人并不是二楞子,下雪前的晚上,二楞子就离开了那间破房子,回到了祝家庄,睡在了堆满了稻草的烤房里,比四处漏风的那间破房子要温暖的多。
至于被冻死的人是谁人们又怎么会去关注呢,随便挖了个坑,裹床席子将他埋了,如果太过潦草,也许会被野狗扒拉出来,撕成碎块——空气中漂浮着血腥的味道。
每年冬天都会有被冻死的人,自古以来,一直如此。我期待着即使在最冷的冬天里也不会再冻死人,我虔诚地期待着。
这天晚上,二楞子卧在稻草堆里安然入睡,门突然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稻草发出细碎的声音。
二楞子昏头昏脑地探出脑袋来,却被人捂上一块毛巾,随即便晕了过去。
那人小心地整理了一下稻草,使二楞子的身上只盖着极薄极少的几根,然后走了出来,将门敞开着,他想,在这么冷的天,一个昏迷的人肯定会被冻死的吧。
他蹑手蹑脚地想往回走,却发现自己被几道强烈的手电筒光给迷住了眼睛。
等到他看清了来人,腿一下子就软了。
小组长的儿子不相信祝成金掉下悬崖只受点擦伤而父亲掉下来却立马呜呼,于是他悄悄地去了老虎岩。
他在庙的最后面挨着山的一间小房子里发现了一个大火堆,白色的灰里裹着不大规矩的方形门框门窗燃烧之后的木炭,用手一探,还有温热的气息。相比庙的外间那个冰冷的小火堆,这个明显是真正烤火用的。
在悬崖的底部,他发现火堆是被人为用雪捂熄灭的,因为那几道从火堆里延伸出来的水迹就是明证。
然后,他报了案。
派出所长李大为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和老王两人悄悄地去了老虎岩,毫无疑问,他们也发现了这些疑点,更重要的是,在之前警方秘密进行的抓赌行动中,他们通过卧底得知,祝石才是古镇的地下庄家,进行地下六合彩和赌球的运作,最近更是推出了新玩法,直播澳门赌场,参赌人员可以通过电视直播直接下注,有如亲临赌场,而他开的超市只是一个幌子。
李大为判断小组长暗中参赌,他可能买中了地下六合彩,能得到巨额的赌资,因此祝石才设下圈套,除掉了他。
二楞子被送往了医院,祝石才知道顽抗已经无用,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了。
小组长确实买中了地下六合彩,按照规矩,他要赔八十万。因此在这期六合彩的号码一拿到手,他就有了杀心,并且制订了周密的计划。他知道,这是小组长的私房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所以,男人悄悄地存私房钱还是有点危险性的。
他首先要儿子祝成金和他的女朋友回到祝家庄,然后让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去了老虎岩,之后被困自然顺理成章。
二楞子的突然出现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中,但楞头楞脑的二楞子不顾他的驱赶坚持跟着他们来到了老虎岩,祝存义只好见机行事。
祝存义说的那句“我们中间有个人已经死了”只是故弄玄虚,他是为小组长的死做铺垫,使石匠不会怀疑。
祝成金和女朋友一直在庙的后面的那间小房子里烤着火惬意地吃着零食,直到天亮后才顺着绳索下到悬崖底部的,为了真实一点,在离地面三米高的时候,他松开了绳索,被坚硬不平的岩壁擦伤,落地时也有一点扭伤,但并无大碍。
在观察到祝存义一行人的到来之后,女孩来到了庙的外间,那里有一个熄灭多时的小火堆,并小小的做了一下化妆,使自己看起来真的像被冻坏了。而祝成金就马上用雪捂熄了火堆,事后证明,这是多此一举,即使不捂熄火堆,也没多大关系。
祝存义故意要小组长往悬崖下张望,然后,他只是极隐蔽地轻轻地一推,小组长就像是折了翅膀的风筝一样掉了下去。
可是,二楞子却马上直直地向他走了过来,他不说话,他只是傻忽忽的笑,那笑,藏着秘密。
祝存义不知道他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可是二楞子的笑使他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他确信他看到了,他向二楞子许诺,给他很多钱,至少能建一栋房子娶一个老婆那么多,我们都知道,二楞子有点智障,自然没有什么分辨能力,于是点头答应,其实他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是为小组长的死而感到高兴,因为在来老虎岩的路上,小组长敲了他两个栗凿,鼓起了两个大包,像是两个旺仔小馒头——所以不要随便敲人家栗凿。
祝存义觉得除掉一个智障是很容易的事情,冻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于是他要儿子去做了,然后被秘密盯了他们多时的警察给抓获了。
他们——你知道他们是谁——是活的死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