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夜:画姓仆

茶宠的事过去很久了。

也感谢茶王的走火入魔,让唐陆也猛然清醒,他自己也明白了,生活不是一蹴而就,不是说一心想投入其中便可成为会生活的人,还需要循序渐进。

唐陆戒了茶瘾,我和唐糖自然高兴,稍微有点失望的,就是唐陆又变回了老样子,每天练功、看书,修心养性。

我们经过以前的种种闹剧后,当然也不再强求他,或许这才是最适合唐陆的生活吧。

“之前让你学的术法,你学多少了?”唐陆忽然放下书,问道。

我在笼子前粘猫逗狗,闻言尴尬一笑:“嘿嘿,很久没用过,都忘掉了。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碰过唐刀冰红和夜行图啦—”

唐陆不语,不一时,从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胖大的女人。

女人三十来岁,肥大的衣服包裹下显得更加臃肿,身上一块一块的都是硬肉,在屋子里跑起步来噔噔响,几乎把地板踏碎,把唐糖心疼得不行。女人挽着丸子头,把脸上的肉都拎起来,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她一进门便东张西望,嘴里焦急地大声喊:“唐陆,唐陆在这儿吗?帮忙,找你帮忙。”

唐糖一撇嘴,不是很待见这个宽大女人。

“里面那个。”我一指唐陆。女人径直走到唐陆面前,“你叫唐陆是吧,你帮帮我,我丈夫上吊了,你帮我看看—”

女人不是很有礼貌,可以说是粗鲁。

“上吊报警呗,找我们有什么用。”唐陆没说话,唐糖嘲讽道。

“小女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女人红着脸喊道。

唐糖骨子里带点任性,天不怕地不怕,别人对她怎样,她就对别人怎样,对方越硬,她就越硬。

“你敢不敢再横一点?你知道唐陆是我什么人吗?”唐糖从凳子上站起来,瞪眼瞧女人。

唐陆拿起百宝囊,随女人出门,我则把唐糖拦住,免得再生事端。

“话说回来,你丈夫为什么上吊,你怎么找到我们这儿来的,是出了什么奇怪的事吗?”我把唐糖安抚好,出门追上唐陆,问女人道。

女人很急,拽着唐陆的衣服快步流星朝家里走去,她面色窘迫,说话磕磕巴巴的, 一时也难以描述丈夫死去后的状态,说是上吊又不是,但是— “好了,你不用说了。”唐陆让女人好好带路,知道她此刻很着急,没办法组织语言, 一切等我们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女人家是个街边的小门店,卖刀削面,店里装潢一般,环境不太好,油腻味很大,跟女人本人一样。

门店后是几间平房,这是他们住的地方,屋子不大,穿过厨房来到卧室,“你快看,就在上面——”女人指着屋顶。

唐陆和我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粘着一个人——

那个状态很奇怪,女人的丈夫绝对不是上吊。他全身从头到脚苍白肿胀,如同一个充气的人形气球,飘上空中,因为房间高度的原因,男人才贴在天花板上,没法动弹。

男人双眼睁得奇大,眼珠漆黑,嘴巴也张圆了,吐出一截长舌,死状可怖。

我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死法,断定男人的死跟人类没关系。

应该是某种灵怪作崇。

唐陆看见男人的尸体,竟好似被吓到失神,额角渗出一层细汗,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恐怖到他都没办法处理的事,“怎么样,你发现什么了?”我问唐陆。

“没,没什么。”唐陆回答得漫不经心,显然在思考自己心里的事,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件事不容乐观。

“我丈夫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出来没有?”女人扯着唐陆的胳膊问。

“你丈夫还没有死。”唐陆淡定地道。“没死?真的?”女人撒开唐陆,抬头朝天花板上飄着的男人喊道:“死东西!糟心鬼——你怂个鬼球,有本事下来啊你,你躲到上面去干什么,你是想留下我一个人受罪吗?”

女人泪水流了满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男人破口大骂。

“他现在灵魂不在本体,你再怎么大声他也听不见。”唐陆补充道,女人又骂了十几句发泄,声音才渐渐小下来,呵嗤呵嗤地喘粗气,“你还是跟我讲讲这几天发生的事,这两天还有挽回的机会,如果三天内不能找回男人的灵魂,他体内的真气散尽,到时候就真成尸体了。” 女人一听唐陆要听她和丈夫之间的事,支支吾吾不肯应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你还想他活命,就一句谎言不能说。”我对女人道。

女人犹豫再三,说出了她和丈夫的情况。夫妻俩结婚五年,租了这么一间门店,做刀削面生意,五年来没要孩子,全因为女人贪玩爱赌,每天晚上都去赌钱玩牌,玩得还大,赢钱贏不多,数的时候几百一千的输,有时候两天做生意挣的钱都能搭进去。

可惜男人老实,他对女人这种行为很气恼,却不敢说出来,他曾经暗示过几次,想要女人收收心,好好过日子,结果都把女人惹恼了,“输点钱怎么了?你挣钱不是为了给我花的吗?花完了再挣呗!”

“可是——”男人不敢大声讲话。

“你怎么这么墨迹!”女人被气恼了,倒拎扫帚鞭打男人,直打得他满床打滚,浑身青紫。

如此,男人敢怨不敢言,昨天,女人照样出去赌,离开时,男人满脸闷气,女人觉得晦气,会影响她打牌的手感,抄起门口的铁棍,一下一下抡在男人身上。

“给老娘笑,笑不出来今儿打死你,晦气死!”

男人抱着全身,尽管痛得死去活来,还得照女人的要求,強打笑颜,闷闷哼哼地干笑。

女人离家,一直赌到后半夜,又输了三天赚的钱,满心晦气回家。

她其实怎么会在意男人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她平时就只坐在柜台边嗑瓜子,刷剧,收账,男人跑前跑后,照顾生意,每天累得要死。用女人的话说,她只喜欢收钱的感觉。

终于,昨晚回到家,前后寻找丈夫的身影,却连根毛也没看见。

她大声怒喊丈夫的名字,最终在床头发现了丈夫的鞋子。

他就在**没离开。

女人盯着**的巨大黑影,缓缓抬头看向天花板——男人面色惨白,双眼漆黑,嘴巴张到近乎脱臼,肉红色的长舌从嘴里耷拉下来,正死死地看着女人那坨油光的脸!

女人登时被吓得魂不附体,哪儿还敢再看一眼,连滚带爬地出了门,在自家院子里找个角落缩起来,她一停下来便不敢再动弹,仿佛男人死去后的冤魂就藏在自己身旁!

就这样一直挨到天亮,几乎把女人冻死,还好她浑身肉,脂肪厚,抗过了这个位数温度的一晚,她装着胆子从窗口望去,丈夫的尸体仍飘在天花板上,看上去并不是上吊自尽。

女人只看了一眼,又被吓得浑身发毛,这是碰上鬼了呀!

她狂奔出门,不敢回头看一眼,好像丈夫的亡魂就贴在她背上追一样,头也不回地跑进宠物店。

远近传闻都知道,唐糖的宠物店里住着个驱魔师,有什么妖魔鬼怪灵异事件,只要找他就能解决。

女人一路打听来到宠物店请唐陆。

我和唐陆听完,都不禁眉头一皱,这女人并不值得同情,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既然没打算安稳过日子,为什么要和男人结婚呢,难道只为了做他身上的一只吸血虫吗——

不过唐陆从不参与人事,他只管消灭违背自己原则的妖魔鬼怪,别人过得怎么样他不管。

正在这时,门店口停了一辆警车,下来几个便衣警察,三人守着门口以及其他可能的出口,其余人迅速冲进店里,很快将店里搜查个遍,来到后院。我们三个还没反应过来,四个警察便破门而入,高声警告:“屋里的人都不许动,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女人吓得妈呀一声,还以为是来抓自己赌博的,竟还想跳窗户逃跑,我跟唐陆没做亏心事,知道跟我们没关系,于是配合警察行动,蹲在地上。女人刚拉开窗户,被两个警察抓住后背, 一把拽到地上,死死控制住。

“不许动!你跑什么!”

“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我真的——”

“别说话——不是抓你赌的,这里哪个是郝乐涛?”两个年轻警察想过来抓我和唐陆,我赶忙解释我们和这个叫郝乐涛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郝乐涛是我丈夫,我是他媳妇——”女人被按在地上,肉脸贴着地面。

“你丈夫跑哪儿去了?他今天回来过吗?”警察还在问。

其中有一个小警察抬头发现了飘在空中死相诡异的郝乐涛,差点没站稳,打个踉跄,险些坐在地上。

“你们看上面——”警察指着头顶的死者颤颤巍巍地道。

四个人都看傻了,他们虽然办过不少案子,多血腥的场面也见过,只是这场景着实不自然,看得几人心里发毛。

“熊队熊队,您快进来看看—”

不多久,从门口风风火火赶紧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下巴上胡茬很重,眼神憔悴,眼袋又黑又沉,看上就似乎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熊队——”队员朝他道。

“熊队长,”唐陆微微一笑,和熊队长互望一眼,“还认得我吗?”

“认得,当然认得,就是不太希望看到你啊,哈哈。”熊队长语气中带着玩笑的口吻,忽然仰头大笑,其人十分爽朗,不知道怎么会和唐陆有交集。熊队长抬头笑时,看到天花板上飄着的那具男尸,脸色顿時僵住,随后阴沉下来,男尸变了模样,看外表没办法分辨,一位小警察在熊队长身边提示道:“这就是嫌疑人郝乐涛。”

“啊——这怎么回事,都这副模样了。”熊队长嘖嘖称奇,同时眉心暗沉,似乎心上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现场有些乱,警察,女人,我和唐陆,郝乐涛的死,以及警察手头的案子,交杂在一起,让人一时理不清头绪。

“小邢啊,你先把现场采样取证,”熊队长对手下道,隨后朝我们叁个说,“那个,现在案情有些复杂,辛苦你们仁跟我们走一趟,做个记录吧?”

女人本来就于心有愧,不敢多说什么,乖乖配合,我和唐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路上,我问唐陆怎么认识的那个熊队长,不出我所料,他们在一件案子中相遇,队长本名熊建德,当时那户人家错把一桩谋杀案当成灵异事件,有鬼神作祟,请唐陆过来处理,警局同时接到报警,火速出击,唐陆觉得跟妖魔鬼怪没有关系,但那家人就是缠着唐陆不放,硬要他合人家做法事,驱邪,给办案带来好大困扰。

当时熊建德警官也摸不到头脑,他看唐陆都没说有什么妖魔邪祟,出事的人家却不依不饶阻挠办案,熊队长本想给唐陆扣个妖言惑众阻碍办公的罪名都不行,更让人觉得好笑的,唐陆还一直劝说那家人,要相信科学,相信警方相信社会,搞得在场所有人都憋笑好一阵。

唐陆和熊建德后来简单聊过几句,唐陆说自己确实是做区魔这一块的,但这毫不妨碍自己做一个守法公民,相信科学相信正义,至于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邪祟作怪,熊建德总持怀疑态度,唐陆也殳多说什么。

“怪不得刚刚熊人长说不太希望看到你啊,原来是担心有脏东西影响办案吧。”我輕声道,唐陆也点点头。

熊队长不信归不信,今天郝乐涛诡异的死法还是让他感到不适,警员们带走尸体的时候,发现郝乐涛的死尸并非黏在天花板上,而是如同一只飘飞的气球被天花板挡住,尸体冰凉轻盈,几个人像抓气球一样把尸体按下来,一不小心撒手就又飛到空中,在场之人无不惊骇,甚至有一个新入职不久的警察过于紧张,以至于看到那张诡异的死脸时,哇哇地吐在地上。

熊建德瞥了一眼唐陆,没说话。

最后,人们给郝乐涛的尸体过上保鲜膜,随后装进麻袋,几个人硬按着抬到警车里,带回警局。

到了警局,熊队长先对郝乐涛的妻子进行审问,问来问去就是那么回事,女人在外赌博至凌晨,回家时就见到男人已经死掉了,飘在天花板上,然后在院子里过了一夜,之后又叫来了唐陆和我调查情况,而没有选择报警。

至于熊建德警官这边掌握的案情则是郝乐涛深夜潜入一家超市进行盗窃,监控里都留下了他的行踪,身形轮廓以及五官都记录得很清楚,就是郝乐涛无疑。

盗窃案案发时间是在当晚十一点左右,女人回家的时候,是凌晨一两点钟,时间完全错开了。

也就是说郝乐濤完全有时间在深夜作案,随后返回家中,又横遭变故,死相凄惨。

至于盗窃案和郝乐涛的死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在郝乐涛家里并没有找到超市失窃的物品,郝乐涛也不像是自杀,因为死法过于神秘,因此没有向上级汇报,这件事自打回了警局,还一直在压着不说,队员们将郝乐涛的尸体单独存放,并且申请法医秘密检验。

熊建德警官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这些年更奇怪的案子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最后还是能破了,用科学知识也能解释,不过嘛,我还是打算请教下你门是怎么看这两件案子的。”熊队长看了看我,又看看唐陆。

我自然什么也说不上来,扭头看唐陆。

“我建议先不要做尸检,人应该还没死。”唐陆语出惊人,包括熊队长,几个警察大眼瞪小眼,听唐陆的话简直荒唐。

人都冰了,肉身梆硬,怎么可能还没死。

“如果用我的话说,就是男人的灵魂被夺走,体内的真气还在流专,现在这样的情兄只是因为身体失去灵魂导致的,如果一定时间内找不回灵魂,身体才会开始腐败。”

熊建德点了一根烟,用手搓眉头,半天说不出话来,郝乐涛的死过于奇怪,自己似乎也没有好的应对方法,眼前这个人说得又有模有样,关于唐陆驱魔师的传闻,他其实也早有耳闻,只是没亲眼见过,一直不相信是真的。

他起身朝身边的警员招招手,让他先去联系法医对郝乐涛的尸体进行检验,看看结果如何,是不是跟唐陆说的一致,之后再看怎么展开合作。

我们大概又待了半天左右,熊建德愁眉不展地进门,对我们说:“死者的情況确实如你所说,法医的结果显示人并没有死,只是这个状态用医学知识没办法解释,我们现在把这件案子压下来了,如果你有办法应对,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唐陆表示没问题,“但是我也不敢确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好,因为,”唐陆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没有太大把握赢它。”

“谁?”熊建德不解。

“没什么,是我的一个老对手。”

熊建德警官重新部署了工作,他做了一个冒险但是没有办法的决定:警局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郝乐涛的盗窃案方面,重点关注郝乐涛死前的行动轨迹,主要接触过什么人。

而郝乐涛的死主要交给唐陆负责。

正当工作准备展开时,警局下午又乱成了一团,警员接到各种报案,最少有八九起,令人吃惊的是,案发时间都在昨晚。

“昨天是怎么了,捅了贼窝了么——他奶奶的!”熊队长拿着一摞报告,急得直抓头发。

好在警员们办事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内便将案情进行了调查梳理,他们得出了一个更加令人费解的结果:昨晚发生的案情可以完全分为两种,一种是深夜盗窃案,嫌疑人作案手法拙劣,以近乎明抢的手法作案,毫不在乎留下的线索,出门后都消失在街道的监控四角,尽管警员们调查了其他所有出口的监控,仍一无所获,就好像嫌疑人们在黑暗里凭空蒸发了一样。

而另几起案件,则统统是类似郝乐涛一樣的离奇死亡案,并且死者全是前面的作案嫌疑人,共同的特点是死者在死亡时间和地点处于独处状态,而且是尸体在后半夜或者清晨被发现。

所有事件连起来,就好像这几个嫌疑人约好了前半夜出去盗窃,随后消失,再然后统统死亡。

案子说不上错综复杂,具有很强的相似点和关联点,但是唯独找不到突破口,加上这些人死得过于蹊跷,以至于警局不敢上报甚至公开,愁得熊队长和其他几位警局负责人、长官直挠头。

最后还是找上唐陆,“唐陆同志,你能向警方贡献什么线索么?”

唐陆听过昨晚的事情后,点点头,“大概就是我想的那样了,这件事我清楚过程,但是不太方便向警方解释,因为你们也不会把这当成结案结论,所以我想,直接把案子交给我试一试。”

唐陆已经说得很隐晦了,就是这件事,肯定跟妖魔之类的东西有关,警察这边不好处理,也不太方便向大众交代,因此可以考虑先把案子交给唐陆,他处理好后,再由警方来打圆场。

熊队长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唐陆的意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唐陆一眼,道:“好吧,你文边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都可以提,我们会尽可能帮助你门。”唐陆摸着下巴想了想,其实倒也没什么,他忽然抬头说,“这样吧,让我跟郝乐涛的老婆交代几句话。”

熊队长表示完全没问题。

我们再次见到郝乐涛的妻子,她离在警局的铁皮椅上,捂脸痛哭。

“你这么舍不得你丈夫么?”唐陆问。

“嗯嗯——”女人泪眼朦胧,抽抽搭搭,“我离不开他— ”

我和唐陆对望一眼,心里其实都清楚,她哪里是真舍不得自己丈夫,她就是怕丈夫一死,自己又不会赚钱,还贼能花能败家,她一个人怎么可能生活下去。

“我有个办法,就是得苦了你了。”唐陆说道。

“苦我什么?”女人不解道。

“如果你想让你丈夫活过来,就按我说的做,如果不想,就可以回家给他准备后事了。”

唐陆认真地道。那副表情说服力太强,连我都以为是真的。

“你说,只要他还能活,说什么我也……”女人明显犹豫了。

“现在男人的肉体还没死去,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也需要吃喝拉撒,也需要舒服地待着,你要把他当成植物人一样服侍,不能让他觉得身体不舒服,否则到时候我把郝乐涛的灵魂找回来,他不愿意回去,也没有办法。”唐陆嘱咐道。

“啊?要我喂他吃喝?还得我给他收拾屎尿?”女人显然一脸不愿意,差点吐出来。

见到女人如此反应,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仍心里不痛快:你丈夫没日没夜服侍你把赚来的钱都让你去赌的時候你说什么了,你家暴他的时候,他又说什么了,现在让你喂个饭换个衣服你都不愿意——

“那算了,你回家准备后事吧。”我气愤不已,强忍怒火,拉起唐陆出门。

女人哎的一声叫住我们,脸颊两坨肉急得发红,还是不肯答应,好像我们在要她的命一样。

我停了一秒,女人不说话,我挽着唐陆迷续离开,女人在后面追,高声喊叫:“哎,我愿意,我愿意还不行吗,你们回来—” “我们回去干什么?是你服侍他,又不是我们两个。”我瞥了一眼女人,快步出门。

女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半路上我一直跟唐陆吐槽,他只是微笑着听。

“话说真的有用吗?”我不解道。“没什么用,就是想让女人补偿一下丈夫吧。”唐陆轻声说。

我们朝寵物店方向走去,路上商量回去要准备什么东西,怎么对付藏在暗處的鬼怪。

“哦对,我一直忘了问你,我看你的反应,好像是知道什么东西在作妖?”我问唐陆。

“嗯,我们交过手,很久以前了。当时我刚出道吧,那一年父亲身体很差,我术法掌握得还不够,知识储备也还欠缺,可是没办法,我是家里唯一的接班人,只能顶在前面上了———”

唐陆记得很清楚,那个妖怪的名字叫画姓卜,是他接手处理的第三个妖物,前两个都是小打小闹般容易,这一个的能力却过于强大,身份也神秘,初出茅廬的唐击还很青涩,勉强和画姓仆打了个平手,但是由于不清楚如何对付那只妖物,最终还是被他逃走了。

“后来我翻遍了家里的书才找到有关这个妖物的记载——画姓仆,之后几年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寻找画姓仆的行踪,貌似是跟我交手后的一段时间里 都没再出现过,没想到现在把他撞见了。”

“那你有几成把握收服画姓仆?”我问道。

“把握,只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是强攻,把他吸引过来,我和他硬碰硬。这种办法,我没有把握,毕竟过去很长时间了,他的能力也在进步。”

“也就是很强咯?”我心里有点担忧。

“倒也不会,毕竟妖物修炼周期很长的,幾年里难以后什么大变化,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断言能消灭他。”

“那第二种办法呢?”我追问。

“第二种办法,就是智取,按照老祖宗书里留下来的办法对付他,这个方法还是有些冒险,最后没办法了再用吧,今晚我们先和他硬剛一次。” “还有我吗?”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得慌张,自己最近完全没练习过术法,完全是个普通人。

唐陆看着我笑了一下,“你自己也觉得不現实对不对?”

“嘿嘿,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是说找陈第安?”唐陆点头。

“现在还需要采购点东西,晚上来对付画姓仆。”唐陆先和我来到街边的一家小官,这里住着两个老手艺人,会做很多老玩意儿,糖人,風筝,口哨之类的小东西,在网上曝光過,生意很是火爆。

“哟,小唐来了,要点什么。”店门口坐着一个在编草人的老人家,他佝偻着腰,戴着一副老花镜。

“二爷,今天生意好。”唐陆跟老人打招呼,“大爷呢?”

“老大在里面吹糖人儿。”二爷寒暄完,接着低头编草人。

屋里人不少,十几二十个,有的围着大爷看吹糖人,有的满屋子转转,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店员穿着贴身的唐装,看到唐陆来了,亲切地伸出手跟他打招呼。

“唐儿,拿点什么。”说话的这人是二爷的虫子,唐陆管他叫二大。

“二大,给我抓八个面人儿,要穿衣服的,拿一包粘窩窝,要很黏的,再来几十张糯米纸。”唐陆很隨意地抓起两块米糕,递给我一块。“好嘞,稍等。”二大笑着进屋抓我们要的东西。

“你跟他们很熟?”我問。“他们找过我办事,把二爷从鬼门关拽回来一次。”唐陆说得云淡风轻。

我们买好了东西,回到宠物店。

“要面人干什么?”我拿起一块凉粘窝窝就要往嘴里扔。

“慢着,凉的不粘,等晚上热热再吃,你的活儿还没干完呢,”唐陆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去给你的同事一人要一根头发,必须是八个人八根不同的头发,而且要记清楚哪根头发是哪个人身上的。”

我知道唐陆肯定要头发有用,没问为什么,便上楼到办公室要来几根头发。

唐陆分別将发丝藏进八个面人的衣服里,并且将写有头发主人名字的发丝也藏进去。

等到晚上九点左右,唐陆让唐糖把一半的粘窝窝在锅里蒸热了,用刀切成刚好够一口的分量,再把粘窝窝快用糯米纸包住,遞合我几块。“走,可以出发了。”唐陆面色红润,似乎还有点激动的样子。

我给他拎着需要用的法器和面人,随唐陆上了天台。

“我文陪你跑腿跑了一天啦,你该告诉我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吧?”我问唐陆。

“再帮我个忙。”

唐陆叫我把八个面人在地上按照八个方位摆成一圈,在中间放了一个蒲团,蒲团旁放着唐陆常用的法器、符咒之类的东西。

“现在好了,”唐陆道,随后从兜子里拿出一块粘窝窝,朝我挥挥,“你嘴里也吃一块,在今晚结束之前,嘴里的粘窝窝不要断,不要说话。”

“这是吃着玩的吗?”我不解其意。

“画姓仆有一个很特殊的能力,可以知道他所见之人的名字,或者凭借人气就能猜出其主的名字。然后画姓仆会叫人的名字,凡是被叫到名字的人答应了,这个人的灵魂就会被画姓仆收走禁锢起来。所以今晚我准备了这个法阵,八个面人身上藏着有人气的头发,待会儿我会催动这些人气引来画姓仆,

而他也会叫咱们两个的名字,到时候千万不要应答,嘴里含着粘离离就会被黏得张不开嘴了,就不怕被叫名字了。”

我点点头,忙往嘴里塞了一块粘窝窝,再不说话。

唐陆长嘘一口气,随后吃了两块粘窝窝,坐在法阵中央。

他随后抄起一只黑色的招魂幡,在身旁划个大圆,剑指伸出,在招魂幡上画下一道符咒。

双手缓缓撒开,那道招魂幡竟立在地上,旗面展开,在风中飘扬。

一分钟不到,天台的风忽然变得清冷,直往人的衣领子里钻。

我抬头望月,“今晚月亮好圆。”

从银白色的月亮上缓缓落下一道亮光,随着清风一直坠落到天台。

“到了?”我又往嘴里续上一块粘窝窝。

那道白光径直飘向唐陆所坐的法阵。

唐陆一手拿起招魂幡,再次向身旁挥动,白光躲闪不及,被招魂幡刮到,登时从白光中幻化出一个身影,远远地飞出。

那道身影在空中打个滚,轻轻地落在距离唐陆几米外的空地上。

我向那儿望去,地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高帽,及腰的长发披落在肩,男人剑眉星目,红润的嘴角挂笑,脸上盈着白光,迥然一个从容不迫的古装美男。

这就是画姓仆——

他右手持一支狼毫毛笔,笔杆由美玉制成,在夜里发着淡淡青光。

嫩白如凝脂的左手温柔地抚摸着玉杆狼毫笔的笔头,好像在宠幸一只乖巧的小猫。

“田恬慕——”画姓仆站在原地,双唇紧闭,却发出一阵甜美的女声,他叫的正是我同事的名字。

我心中—怔:“他当真能知道所有人和人气的名字!”

唐陆面前的一个面人动了动。

画姓仆莞尔一笑,左掌探出,月光下宛若一朵娇媚的兰花,左手食指朝田恬慕的面人一点。

面人周身散发青色的光芒,从身体里脱离出一个人形轮廓——那是田恬慕的灵魂。

“嗬——”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在天台杂物中藏得严实没被发现。

田恬慕的灵魂周身泛光,轻盈地朝画姓仆飘去,唐陆仍淡定地坐在原地,闭眼打坐,这却急坏了在一旁干瞪眼的我,心中叫道:“你快出手啊— ”

田恬慕的灵魂被抽到空中,唐陆却仍坐在一旁不管不顾,闭着双眼打坐。

我攥紧了手中的唐刀冰红,蓄势待发,如果唐陆接下来还不出手,我就要先行进攻了。

此刻画姓仆的手指勾动,田恬慕的灵魂倏地加快速度朝他飞去,可是那灵魂刚飞到一半,便噗的一声消失不见。

原来是画姓仆被唐陆耍了,田恬慕的灵魂在半空化作一根发丝,缓缓飘落。

画姓仆噗嗤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随即将左手抬得更高,掌心幻化出一道散发青光的漩涡,对准唐陆。

唐陆身旁的另外七个小人儿身形晃动,纷纷吐出七个灵魂——都是头发主人的灵魂。

七条灵魂化作七道青光,扑向唐陆。

唐陆不紧不慢,仍挥舞招魂幡,将青光聚拢其中,倒转旗头, 一把插在地上,登时,那七道光芒又被返回面人身体,面人也应声爆炸。

“唐陆——”画姓仆没张嘴, 一声清脆的女声从他身体里传出,在呼唤唐陆的名字。

只见画姓仆右手捏着玉杆狼毫笔在空中画一个大圆,径直穿过,随后闪现到唐陆面前。

唐陆将地上的法器尽数收进百宝囊,为了给自己拖延离开法阵的时间,随手将招魂幡掷向画姓仆。

画姓仆左手捏着兰花指,手背掩住嘴角笑意,右手挥动画笔,招魂幡上的符咒文字竟然从布面上跃下,幻化成一只狼形,全身皆由红色油墨构成,那只小狼一口咬住招魂幡,按在地上用嘴撕碎。

正待这时,唐陆也准备好作战了,抓住刚才的间隙退后几米和画姓仆相对而立,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粘窝窝咬住,左手黑竹简,右手毛尖刺绵。

画姓仆风度翩翩,明月高悬,清风微抚衣摆,只见他先行发动进攻,右手转动玉杆狼毫笔,在身前画一个圆形,自其中悠悠飞出数十条巴掌大的小鱼,身形皆是青光组成,呈合围之势向唐陆飞去。

唐陆先是站在原地,并未回应,他眼神中稍有迷惑,似乎看不出画姓仆这是用的什么招式,只见几十条青光小鱼慢悠悠地在空中飘摇,但凡是个张眼睛又会走动的人都能躲得开。

见唐陆迟迟不肯出手,我心中猛然一凛,画姓仆这招数里定然有诈。

果然,青光小鱼在游到二人中间时,打头的几只突然消失不见,再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出现在唐陆面前!

之前优哉游哉的小鱼模样也变成了一道青色光箭,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唐陆脖颈!

唐陆的反应也是快,毕竟吃这碗饭的人,一个侧身闪过,那道青色光箭射偏,斜着插进地面,立时将坚硬的地砖击成粉碎。

唐陆倒吸一口冷气,再缓过神来,眼前又多处几支光箭,唐陆猛地向后退数步,躲过大多数光箭袭击,但奈何来者甚众,终究是被一道光箭擦破肩膀,左臂衣服被划开一道裂口,鲜血汩汩涌出。

唐陆眉头紧皱,剩余的几十支光箭此刻都瞄准了自己——

他再不能躲闪,左手探进百宝囊,放下黑竹简,胡乱抓来一把黑金符,随手扬到空中,左手捏个剑指,口中逼诀,十几道黑金符登时燃起妖异的火焰,犹如黑色的火光外面包裹着一层銮金,不断闪烁。

正当几十枚光箭射向唐陆,他头顶的十几道黑金火焰也随之扑向光箭,青色的光芒很快被火焰所包裹,金色的火光随着箭矢覆灭而消失。

画姓仆丝毫不给唐陆喘息的机会,他行动起来犹如鬼魅,三闪两闪便来到唐陆近前,想趁其不备近身偷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唐陆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攻击,妖魔距离自己越近,他的法术就越是厉害。

画姓仆倒擒玉杆狼毫笔,笔杆的末端弹出一柄锋利的剑刃,冷冷地泛着青光,他举手向唐陆胸前刺去。

唐陆再次向后一步,避开剑刃,岂料他越避其锋芒,那柄青色剑刃就越长,誓要刺入唐陆胸膛!无奈,唐陆只得用右手毛尖刺绵的笔头直戳画姓仆拿玉杆狼毫笔的手腕。

画姓仆忙缩回右手,再看他左手中指拇指相捏,掐个诀窍,随后摊开左掌,掌心出现一只青光蛇头,毒牙外翻,神态可怖,他立即将左掌推向唐陆,企图用毒蛇头攻击唐陆。

“不行,这样下去唐陆实在太被动了”我暗自心惊,想不到这个画姓仆并非简单的妖魔,其修为甚广,若不单比较法力高低,他身上的灵气已经远超其他妖物太多,怪不得连唐陆要跟他交手都发愁。

斗至眼下,唐陆还没摸到画姓仆一次,而自己左臂已经血流不止,眼下局势仍然被动,没有主动进攻的机会—

再说画姓仆探出毒蛇掌攻向唐陆,唐陆左手已伸进百宝囊,拿出黑竹简,随手朝毒蛇的蛇头挥砍。

原本正要击中蛇头,岂料毒蛇忽然向前探,身子长了一截,毒蛇飞到侧面,一口咬住黑竹简。

唐陆左右晃动竹简,都难以拔出来,只好用右手毛尖刺绵的笔头沾上左肩鲜血,随即一点毒蛇蛇头,登时红光乍现,青光毒蛇被弹开,唐陆又抓紧用笔头在黑竹简上写下一道符咒,顿时黑竹简的尖端延伸出一柄狭长的红色光刃,唐陆左右挥砍,直逼画姓仆。

画姓仆本打算招架,左手毒蛇迎战光刃,结果直接被斩断,随后用玉杆狼毫笔和唐陆的光刃直面相接。

唐陆的黑竹简光刃虽然强力,但是发挥威力的时长过于有限,只有十几秒钟,而且光刃的长度会随着时间逐渐变短,而且这一招也不能连续使用,刚才只是唐陆迫不得已要打开一人一妖胶着的局面而用出来。

他们重新拉开距离站好位置,四目相对,唐陆从小服用家族秘药,伤口结痂愈合很快。

此时唐陆左肩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二者持法器对阵,打了这半天,却也说不出是谁占了上风,都是那么风姿绰约。

唐陆摸出两枚黑金符,在半空一晃,嘴里念动咒语,抬手扔出,符咒发出金光,向画姓仆飞去,这一回合唐陆要抢占先机,不能再被画姓仆步步紧逼。

黑金符一上一下飞到画姓仆身前,画姓仆捏着玉杆狼毫笔,朝地上画一道青色亮线,随即笔尖上挑,从地面直挺挺拔起一道青色高墙,飞在下面的黑金 符径直撞在光墙上,连爆炸产生的黑金火光也没能撼动其分毫。

而另一张黑金符则贴着青墙飞到空中,没有攻击画姓仆。

黑金符在空中爆开,闪出一团金光,我跟着抬头望去,这时才恍然发现,空中竟然一直燃烧着数团黑色的火焰,原来是刚才战斗过程中,十几张黑金符在融化掉青光箭以后,火焰并没有消失,反而继续燃烧,跟黑夜融为一体,没有被画姓仆发觉。

而刚刚那一张黑金符则是重新引燃了空中的黑炎阵。

黑炎阵悬在画姓仆正上方,黑色火焰的位置来回交换,火势愈烧愈旺,在风中爆出嗤嗤声,逐渐盖向画姓仆的头顶。

画姓仆感受到了黑炎阵的灼热气息,几乎要将其撕碎,他转身向后撤退,企图推出黑炎阵外,但结果一道黑火猛然向他落下,画姓仆反应极其迅速,玉杆狼毫笔向后一点,青色光墙立即闪现至自己身前,挡住了黑火,但仅此一下,青色光墙裂开几条缝隙,如同碎玉,掉落满地。

火焰相互链接,比单独的存在威力要大出许多倍,此刻已经盖到画姓仆头顶。

画姓仆无法逃脱,双掌合十,夹住玉杆狼毫笔,在头顶画一个圆,随后蹲下身子,悬浮的青色圆圈中落下点点青色星光,星光越聚越多,几乎将画姓仆的全身包裹。

唐陆放下法器,双手剑指,掌跟相对,在胸前扣个手势,由上而下,操控黑炎阵加快落下速度,避免画姓仆在身旁形成保护层。黑炎阵落下,将画姓仆层层包裹缠绕,黑炎向中心汇聚,最终形成一股黑炎漩涡,疯狂燃烧。

大约过了一分钟,火焰才渐渐停下,炽热的气浪向整个天台震**传播,我躲在杂物中不敢露头,怕把我也烧着。

“死了吗?”

只见渐弱的火焰中心有一颗发着青色光芒的蛋状物,很大,很亮。

“这,这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画姓仆还没死么?”

唐陆开始呵嗤呵嗤地喘粗气,他忽然将嘴里的食物吐在地上,嘴里反出一股黑气,他捂住自己的脖颈,灼烧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这是加速催动 黑炎阵的副作用。唐陆单膝跪地,疲惫地看着那颗荧光的蛋状物。

“唐陆,你怎么样———”

“别出来——”唐陆朝我摆手,高声道,“把嘴堵好——”

战斗还没有结束……

唐陆眉头紧蹙,忙盘膝坐下,闭眼凝神,双手置于膝盖,催动咒语,从他的掌心竟悠悠升起两线红光,在唐陆的周身游走。 这是唐陆最近一直在修炼的新招数,可以帮助他快速进入仙体模式。

以前唐陆开启过一次仙体,是在对战段苗的时候,那人手持黑白双龙,甚是厉害,因此唐陆不得不使用完全态仙体,虽然仙体可以使法术伤害大幅度提升,但是开启仙体需要很长时间,而且持续时间很短,因此既不适合战斗中使用,也不适合提前开启,使用条件十分有限。

因此唐陆为了克服这一缺点,自己开发领悟了这一招,可以在短时间内开启半完全的仙体,并且持续时间相对变长,能更灵活地用于作战。

眼见唐陆坐地施法,我便清楚了,画姓仆并没有被黑炎阵击败,只是躲在那颗发光的蛋里,而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激烈艰难—— 我不能再在一旁干瞪眼了,抽出腰间唐刀冰红。

“这回合就让我来打头阵,给你拖延时间”我心中默念,随即从杂物中起身,挥刀朝画姓仆幻化成的青光蛋冲去。

来到蛋壳前,横抡唐刀冰红,冰莹的赤红刀刃削在蛋壳表面,手上传来一阵阻力,我有一加力,半颗蛋被横向里削碎。

破碎的蛋壳中登时爆发黄光,犹如火焰,又似烟雾,摇摆不定直冲天空,破碎的蛋中散发出一阵阵灼热的气浪,我一个赳趄向后栽倒。

“这是——”我回头望一眼唐陆,他的身子被乳黄色气浪掀动,左右摇晃,但随即又稳下身形,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妖异的黄色光束升到离地几米高处便向中心汇聚,逐渐形成一个人形,又过几秒,被光芒包裹的人形双臂展开,所有黄光如同倒流的溪水,迅速向他的后背聚集,形成一只双翅展开的金色火凤!

画姓仆重现,比之前更加光彩夺目,一袭白衣散发着耀眼的青光,周身缠绕金色流光,背后有金銮火凤加持,他轻飘飘地飞在空中,眼中仍含笑,悠闲地看着我和唐陆。

这是青鸾火凤衣——当初唐陆受人委托追击画姓仆就是为了追回这身青鸾火凤衣,名字虽然这么叫,但那却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朵奇花,名叫青鸾火莲,极其罕见,据说有灵凡人起死回生的神效,而用在有修为的人身上,则更加奇特,危急关头可以保护持有者性命,青鸾火莲在抵挡致命伤害后会 枯萎,随后化作青鸾火凤衣覆盖在持有者身上,能提升持有者修为和法术,不过火凤衣不能被伤到,否则就会破碎消解。

唐陆虽然遇到了画姓仆,但以他当时的能力,并没有抓到画姓仆,更没能夺回青鸾火莲,商人没办法,硬着头皮给老仙人祝寿,并说了这件事,老仙人听完呵呵一笑,对商人道,再高的法术修为在他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身外物而已,他最终只留下了商人用来装青鸾火莲的盒子聊表心意,并且叮嘱唐陆:如果画姓仆没有为祸人间伤人性命,便不用再追着他不放了,青鸾火莲就当是我送给他的。

后来几年,画姓仆没再露面,唐陆也没刻意去寻他的踪迹,知道自己功力有限,不一定能打得过,而这次画姓仆无缘无故勾人魂魄,胡作非为,实是违反了老仙人的嘱咐,唐陆这才决定跟他斗到底。

再说回天台上,画姓仆这次没有先出手,反而一脸高傲,仿佛他已经赢定了,在天上笑望我和唐陆。

我为了给唐陆争取时间,手中唐刀冰红画个刀花,提刀冲向画姓仆。

画姓仆飘在天上,看我发起进攻,竟然毫不在意,还侧过身子,仿佛不想跟我斗,只见他右手捏着玉杆狼毫笔,在身前缓缓勾画一条青色光痕,左掌轻轻推动,那条光痕顿时夹带破风之声向我袭来。

我不明情况不敢正面硬接,于是向后退了一大步,那条光痕打在我脚下,登时击碎地板,碎石飞起几米高,光痕落地之处燃起金色火焰,火焰越长越高,形成一道一米多高的火墙,阻断我和画姓仆之间的路。

画姓仆轻蔑地一笑,竟横躺在空中,左手撑头,自在地跷起二郎腿。

我恼怒不已,简直是看不起人,更没把我手里这把唐刀冰红放在眼里。

再看画姓仆,伸出狼毫笔,笔尖向火墙一点,在空中迅速作画,随即,火墙里传出一阵阵呜咽嚎哭声,金色火焰中挣扎爬出数个被火焰包裹的人形骷髅,看上去弱不禁风,行动速度却极快,朝我奔来。

我左右挥砍唐刀冰红,先将第一个火鬼骷髅斩为两半,骷髅的两团火焰在地上燃烧,另一只骷髅挥拳向我袭来,拳上带着呼呼风声,我面门一烫,恐其中有变,忙向后退,果然,骷髅的火拳在我身前打直的那一刻,拳头爆发一团更加猛烈的火焰,竟是一张鬼脸模样,张着嘴向我咬过来。

我交叉砍击,立即将火鬼骷髅斩碎。

最后从火墙里爬出来的骷髅见到地上适才被斩成两半的骷髅,随即拾起,一口一块,吞进自己嘴里,登时他的体积变大一倍,两米多高,四肢粗壮,浑身燃着金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