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夜 蜜蜂魂

唐陆出去了两天,夜里来人把他接着走的。

来的人是城里郊区一个村子的村民。

第二天唐陆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箱东西,还有一个书包。

“呀,你这是采购去了?”唐糖好奇地問。

唐陸面露微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那是一箱饼干还有一箱酸奶,唐陆放下书包,包里放着的是各种蔬菜,还有一只拔了毛的鸟。“村里人给的,他们太热情了。”

“你合人家帮啥忙了,送这么大禮?还有水果呀!”唐糖挑了几个草莓拿到后面去洗。

“并没帮到什么,我过去之后,那事儿就自己平了。”

“自己平了?什么意思?”我不解唐陆说的什么。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灵魂附体?”唐陆问。

他和我讲的故事很多,不过像灵魂附体,鬼魂附身在人身上这种很俗的鬼故事,倒是没说过。

“真有这事?”我问他。

“这次我去了就碰见了。”

出事的是一个走夜路的女人。

女人叫陈安丽,在服装店卖衣服,她上班的地方在城里的商场,晚上九点下班以后,在商场门口打出租到县城边上,然后再步行十分钟回村。这里有两个村子,东边的叫大榜村,西边的叫响榜村,女人是大榜村人。

在回去大榜村的路上,要路过一片坟地。

经常听唐陆讲故事的我太了解坟地这个事故高发区了,晚上在坟圈子旁边走夜路,必然没好事。

果然,陈安丽即将走出坟地时,隐约听见有人在背后招呼自己。

“帮帮我——”那是一个年迈的声音,似乎有气无力。

陈安丽猛地扭头,身后一盏路灯在黑暗中显得十分乏力,照不亮周围的漆黑,但眼下看来身旁并没藏着人。

陈安丽老老实实过了一辈子,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也没有遇见过,因此一点也不害怕,并未朝鬼魂作怪那方面去想。

她转身要离开,但是心中隐约不安,如果就这么走了,真的有人需要自己帮助怎么办?

陈安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她决定返回去找找求救声的来源。

“帮帮我们——”

陈安丽这回听清楚了!那求救声来自一个老妇,那老妇人似乎就藏在对面的坟地中央,那是路灯照不到的黑暗所在!

怎么办?尽管陈安丽不愿意相信那些妖魔鬼怪狐狸老仙之类的传说,但是谁会大半夜里跑到坟圈子周围求救呢?

她心中稍有些慌乱,但还是谨慎地向前摸索,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她就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手机灯光照明范围十分有限,低头就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坟地十分安静,除了陈安丽走路踩断枯枝烂叶的声响,再寻不到其他声音。

陈安丽能结结实实地感到脚下踩过了几座坟头,一向不信邪的她也开始紧张地小声嘀咕: “各位老前辈,我无意打扰各位休息,只是想看看是谁在求 救,我做了一辈子好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希望各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过去吧——”

“快帮我!”那老妇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似乎就藏在陈安丽脖子后面,一阵阴风吹过,似乎是那老太婆趴在陈安丽背后向她呵气!

陈安丽猛然回头,向后踉跄几步,手机险些掉在地上,此时她浑身发麻,后背冷飕飕的,仿佛有一股热气在不停往脑门上蹿。那个说话的人到底在哪儿?

“你是谁,你在哪儿?”陈安丽颤着嗓子问道。

“帮我!”那声音再度传来,陈安丽这次听清楚了,求救声竟是来自她脚底下!

陈安丽再次后退几步,手机灯光向下照,地上平躺着一只纸人!

声音传来的方向,躺着一只面目煞白的童女纸人,两腮圆红,眼珠黑亮,直勾勾地望着天,手里还拿着哭丧棒,陈安丽简直觉得这纸人盯着的正是她自己!

陈安丽哪还顾得上许多,拔腿就要跑,但刚迈出去没两步,她就又听到求救声:

“我让你帮帮我!”这是个老头。

这次要求陈安丽帮助自己的,是个老头。

陈安丽只觉得左脚异常沉重,迈不开腿,她低头一看,一只苍白的纸手正紧紧攥着她的脚踝!

陈安丽失声大叫,慌乱中手机掉在地上,灯光恰好照在脚面前方,陈安丽清楚地看见, 一个侧躺的童男纸人伸出手抓住自己,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

陈安丽终于抵挡不住这潮水一般涌来的恐惧,眼前一黑,没有知觉地倒了下去。

但是那天晚上,陈安丽的家人们发现,陈安丽依旧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开门回家时,陈安丽的丈夫发现妻子身上沾的又是枯叶又是灰尘,于是起身为她打扫,纳闷地问:

“你这是在哪儿摔了一跤啊?也不知道自己打扫打扫。”丈夫无意中碰到陈安丽的手,发现她的手背冰凉。

“你怎么了?很冷吗?”陈安丽的丈夫问。

陈安丽也不回答,只是冷着脸说:“我不是陈安丽。”

“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今天没心情和你玩,我工作好累,我想先睡了。”陈安丽的丈夫还以为妻子想跟自己玩点睡前的情趣游戏,不过他今天是真的不想做。

陈安丽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陈安丽,我是响榜村的老响,我老伴儿叫大梅。”

“你在说什么?”丈夫意识到陈安丽不太对劲,她直愣愣地立在原地,眼神空洞,看着后墙上的壁画,无论男人怎么跟她打招呼,她后不回复自己。

“我有事要告诉我儿子。”陈安丽又木然地道。

陈安丽八岁的小儿子就站在一旁,他今天才看了一部恐怖片,此时妈妈的表情和行为完全跟自己看的鬼片里人被鬼上身一模一样! 小儿子吓坏了,看着妈妈发呆。

“我不是陈安丽!我是老响!我要找我儿子说事儿!你们听到了没有!”陈安丽忽然瞪着眼, 血丝迅速充盈整个眼球,她盯着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似乎他们不把自己要找的人找来,她就会吃掉这两个人。

“媳妇,你在说什么啊?你儿子这不是在这儿呢?你要从哪儿去找?小头,去过去找你妈妈,你妈叫你呢!”丈夫试图把小儿子推到陈安丽面前,但是小儿子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肯挪动一步,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不是我儿子!我不要找这个人!我是响榜村的老响!我老伴儿是大梅!你们快把我儿子找来!不然我就掐死她!”

陈安丽越说越口吐白沫,最后全身剧烈颤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真要杀死陈安丽。

“媳妇媳妇!”男人冲上前把陈安丽双手按住,将她抱到**。

小儿子不住地哭,哭喊着“妈妈”。

很快,吵闹的声音引来了屋外的关注。

陈安丽一家人住在大房里,陈安丽丈夫的母亲住在配房中,老妇人听到大房里的吵闹声,还以为是两口子又吵起来了,还有小孙子绝望的哭声,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小两口打架。

老太太拄着拐棍万进大房,只见陈安丽丈夫把陈安丽按倒在**,陈安麗痛苦地嚎叫着,如同一只被绑在板子上的母猪,不停嚎叫,伴随着身体的挣扎。

陈安丽的丈夫则用力控制住她的双手,全身压在她身上,不让她逃脱。

小儿子还在哭,他跪在妈妈的床边, 一遍一遍地呼喚妈妈。

“哎哟哎哟!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反了!”老太太最看不过男人打女人,颤巍巍地走上前,举起手中拐棍, 一棒子朝男人的背打下去。“哎哟!妈,你幹什么?”陈安丽的丈夫无暇顾及身后的老母亲。

“你给我放开安丽,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老太太举着拐棍又要打。

“不,妈,她不是安丽,她让什么东西给上身啦!”陈安丽的丈夫扭头想躲母親打下来的拐棍,又怕木棍敲在媳婦身上,于是又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棍子。

正是这么一疏忽的功夫,陈安丽忽然挣脱出一只手,把丈夫的手塞进自己嘴里狠狠地咬下去。

陈安丽丈夫大叫一声,一个翻身下床,顺便把手從妻子嘴里抽出来。

陈安丽翻身站在**,朝屋里的叁人高声大叫:“我不是陈安丽!我是响榜村的老响!我的老伴儿是大梅!我要找我儿子!你们快点去把他叫过来,不然我就掐死她!”

说罢,陈安丽又把手放到脖子上,这次却没有下死手,而是要挟床底下的丈夫和婆婆。

老太太毕竟在这附近过了一輩子,她听说过隔壁响榜村的老响,见过那人几面,却没有跟他家打过交道。

乍一听儿媳婦说自己是响榜村的老响,她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她就想起,隔壁村的老响不是三天前就已经死掉下葬了吗? 而且下葬的位置就在儿媳妇每天上下班要经过的那个坟圈子中!

这下老太太搞明白了,陳安丽肯定是经过坟地时被老响的鬼魂上身了。

“老响,你别着急,我认识你,你要是有什么难处,隨时跟我们说,我们能帮的肯定帮你,你可别傷到我宝贝儿媳妇!”“快去把我儿子找过来!我有事跟他说!”

“你有什么事,先跟我们说吧,到时候我再转告你儿子不行吗?”老太太试图拖延住陈安丽体内的老响。

“不行!我就只跟我儿子说,谁也不行!”

陈安丽一点也不煺步,说着用力掐自己的脖子,双颊登时红涨。

“好好好,我文就马上叫人去找!你別动!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如果我儿媳妇出什么事,我就找人把你儿子全家都杀了下去陪你!” 老太太不知听谁说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鬼谈条件,千万不能把话软着说,鬼最怕人说硬话。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有点用处,那藏在陈安丽身体里的老响听闻,气势登时矮了一大截:

“好好,好吧,你赶紧把我儿子找来,我待不久了——”

老太太回头对儿子说:“去,把他儿子找来。”

陈安丽的丈夫闻言头有点发蒙,他只知道响榜村,根本没听说过老响整个人,更别说他儿子了,他要去哪儿把老响儿子找来? 陈安丽的婆婆说:“你四婶儿家儿媳妇是响榜村的,她肯定知道他们村老响,你去让那闺女打听打听老响,把他儿子叫来。”陈安丽的丈夫正要听母亲的去找四婶儿媳妇,忽然母亲又把自己拽住,在他耳朵边嘀咕道:“去城里让人把唐陆给请来。”

陈安丽的丈夫听母亲说起过城里住着个半仙的事,那个半仙名叫唐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尤其擅长捉鬼作法,没有他摆不平的怪事。“啊?去哪儿找啊?”丈夫又愣住了。

“笨蛋,去打听啊!要不你来拖住她?”陈安丽的婆婆眼神一瞥,望着陈安丽,此时她嘴角流涎,俩眼睛直发白,头发也蓬松着,跟平常安静淑女的样子截然不同,光看着就怪吓人的,他感觉自己应付不来,还得是交给母亲。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打听!”陈安丽的丈夫转身出门,灰溜溜地往四婶家去了,现在就是要把唐陆请过来,同时还要联系那个什么老响的儿子。如果老响的儿子处理不了,就让老仙唐陆来解决,有了这个双重保障,陈安丽的丈夫也冷静下来,揣着兜匆匆地去了。

老太太这边,她尝试和陈安丽身体里的老响套套话,但是那老响无论如何都只有一句话:

“我不是陈安丽,我是响榜村的老响,你们快去把我儿子叫过来,不然我就掐死她!”

说完便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老太太见老响不愿意多交代,也不跟她说话,就是心里有点哆嗦:

响榜村的老响和他老伴儿大梅,是村周围出了名的拼命,一年到头干活,从来没休息过,俩人省吃俭用,平时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全把钱攒下来,结果前几天,老两口在屋子里烧了一个煤炭炉子,晚上炉子的火没封好,一氧化碳中毒,老两口在一夜间一命呜呼,连个后话都没给人留下。

周围人唏嘘不已,都说老两口拼命拼了一辈子,到头来没享上福,这又是何必呢你说。

老太太也听说了这件事,真没想到今天老响这个死东西就跟到自己家来了,不知道他要和他儿子说什么呢?是交代后事吗?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陈安丽的丈夫带着几个人来到院子里,那些人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来。

老太太迎出去问:“老响的儿子带来了吗?”她环视人群一周,只见绝大多数都是自己村的人,估计都是半道上看见,过来寻热闹的,老太太把嘴一瞥,心里十几个不愿意。

这时人群中走上一个女人来,她来到老太太面前:“我是老响家的儿媳妇,我家那口子在外面打牌呢,叫不动他,就让我来了。”“嗯,也行,”陈安丽的婆婆眉头一皱,然后转向儿子,“唐陆请来了吗?”

“马上就来,已经叫人往城里接人去了。”儿子回答道。

“那你跟我进来吧。”老太太把老响的儿媳妇叫进屋子。

那女人见**站着一个人,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忽然高声叫道:“二红!”

“啊呀——”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腿都被吓软了。

她只听给她打电话叫她过来的人说,大榜村有户人家的兒媳妇被自己的公公上身了,她起初并不相信,毕竟长这么大没见过鬼什么样,还以为别人开什么玩笑,听电话里的人说自己的公公要叫儿子过去,但此刻老响的儿子还在隔壁打牌呢。

女人可不敢去打扰玩得正嗨的丈夫,搅扰了他的兴趣,晚上免不了要挨一顿揍。

于是女人并没有通知老响的儿子,对人们撒谎说他不方便过来,实际上是自己过来探探虚实。

结果没想到,她一进屋,刚见到这个从不相识的东安丽,她便脱口而出,叫了自己在家叫的小名:“二红。”

“你有什么脸過来见我?”陳安丽横眉立目,面色冷峻,凌厉地喝道。

女人登时低着眼不敢说话,这个叫二红的女人,在老响家里地位十分卑微,公公婆婆都瞧不起她,还总是虐待她,只因为二红连着生了两个闺女,老响家三个孩子,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老响把继承香火全部的希望都放在这个独子身上,结果娶了个媳妇二红,一点出息没有,是家里的煞门星,连着生了两个闺女,前年又怀了一胎,公公婆婆又是烧香上供又是找人给自家算卦,都说这一胎必定是个儿子,结果去医院做检查,发现又是个闺女!

这次老响一家人万念俱灰,强制上二红把这个肚子里的闺女给打掉了。

自那以后,二红在老响家再也抬不起头,老两口整日恶吾相向,还教唆儿子不要对二红好,让他多给二红点颜色尝尝,这是自己家的丧門星,专门来绝自家的种的。

长此以往,连二红自己都觉得,是她不争气,是她克丈夫家,整日活在阴影里,有苦不敢言。

因此,在刚一见到陈安丽时,她叫出那一声:“二红!”

那个神态、语气和脸色,跟自己公公生前一模一样!

一幕幕噩梦般的回憶涌上心头,二红啊哟一声,跌坐在地,随后跪在地上,深深埋着头。

“我儿子呢!怎么是你来了!”

“他,他有点忙, 一时来不了,爸,有什么事您就跟我说吧。”二红脸紅了,说話都不敢大声,只是低着头。

“你呸!”陈安丽一口浓痰吐到二红身上,在**暴躁地又跳又叫,“你算你妈个什么东西你!你也配聽我家的事?你就是我家的一条狗!你给我滚! 你不把我儿子找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二红的眼目瞬间就蹦出来,她不肯哭出声,只是用手捂着脸,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转身时还不忘嘴里答应着:

“哎哎——”

她一个人奔回家去了。

门外的人听见里面的动靜,心中更加好奇,只是不敢上前查看,都在門外听陈安丽的丈夫在跟大家絮叨他的所见所闻,都觉得格外新奇,又有点恐懼。

这时二红呜咽着从門内冲出来,众人想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和这个女人又不是很熟,所以都没敢跟她讲话。

二红一路上哭哭啼啼,离开大榜村回响榜村的家,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受了十年他们家的苦,本来丈夫对自己也挺好,但是都因为每天被公公婆婆挑发,漸渐地开始对自己有了偏见,也跟那两个老人一样,认为是她断了家里的香火,他開始每日在家待着,白天睡觉,晚上出去打牌,全靠二红自己干力气活挣钱,有的时候挣钱不够丈夫花了,他还要家暴自己。

最让二红感到幸福的事,无非是公婆双双暴毙,一夜之间除去了两块心头大患,二红还有点遗憾的就是这两口子死得太简单了,要是再惨一点该多好。

不过总算是结束了这水深火热的生活,没有公公婆婆对丈夫的逼迫,想必丈夫也不会这么颓废,至少她还可以有时间劝说丈夫。

二红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子活着不上自己好过,死了还要霍霍她!今天算是让二红在大榜村出了名了,因此二红哭着跑回家。

她来到丈夫打牌的地方,把来去的经历全部合他讲了一遍,起初二红的丈夫也是不信,但是二红举着手向天发誓,绝对是老响的鬼魂上了陈安丽的身,倘若有半句假话,就让她家死绝,一个活人也不留。

二红的丈夫见媳妇立这么狠毒的誓,脸上还挂着泪珠,把他吓了一跳,连一旁打牌的人都不打了,忙对二紅丈夫道:“你去跟着看看去吧,老两口走得那么突然,肯定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要嘱咐你呢!”

二红丈夫点点头,开车载着二红再次前往陈安丽家。

与此同时,唐陆先一步到达那里。

“哟,这位就是赛半仙啊——”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别瞎说,什么赛半仙,人家就是活神仙!把人家地位说低了,你看神仙怎么惩罚你!”旁边的人立即纠正最开始说话的那人。

说唐陆是赛半仙的人一怔,像是丢了魂般杵在原地,仿佛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神明,魂都被下飞了。

唐陆并不理会这些一惊一乍的乡下人,他从来没把自己跟神仙一起比较過,但是总有人传他是赛半仙活神仙,刚开始唐陆会跟别人掰扯掰扯,让他们不要亂说,但是人们以为唐陆这是谦虚和低调,便更把他捧上天,谁让唐陆确实有这个本事呢。

这么多年过来,从学校到社会,人们一直这么称呼,唐陆也就习惯了,见怪不怪,只要自己心里不去想,他们爱怎么叫怎么叫。

唐陆不理会众人,在陈安丽丈夫的陪伴下径直走进屋子,一眼就看见立在**的陈安丽。

唐陆打量着她,少时便笑了。

陈安麗看着进屋的唐陆,立刻警惕地道:“我不是陈安丽,我是响榜村的老响,我老伴儿是大梅,你们快去把我儿子找来,不然我就把她掐死。

唐陆都没睁眼瞥陈安丽,坐在椅子上,把一张黑金符从怀中摸出来,放在桌面上。

“你随便。”

被老响上身的东安丽一看见那张黑金符,便浑身难受,脑仁里嗡嗡作响,几乎晕死过去。

老响顿时明白这是遇见高人了,在**跪下来向唐陆求饶:

“老神仙,您饶了我,我不想下地狱啊——我不能下地狱,我们老两口子死得冤枉——”

“冤枉?”唐陆又看了一眼陈安丽,“我觉得你没有多冤枉,恐怕就是在人间还有心事放不下,不愿意走吧。”

“是是——老神仙,您看人,哦不,看鬼看得太准了,我们老两口走得太突然了,还有事没有交代啊,我们如果就这么走了,就是下辈子投胎也活不痛快!因此才守在坟地前,上了这个姑娘的身,打算把后事交代完了再走——”

“嗯,我没有阻拦你们的意思,赶紧交代完赶紧离开。”唐陆云淡風轻地道。

正在这时,老响的儿子从外面进来了,陈安丽看见他,一抬身从**跳下来,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嘴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陈安丽目光呆滞,环视满屋子的人,陈安丽的婆婆和唐陆一起反应过来:“屋子里人太多了,大家都出去吧,让老响跟他儿子单独说。” 众人恍然,这是老响要给儿子说的秘密,当然不能让外人听见。

人们出去半晌,老响的兒子挑帘对人们道:“大家进来吧,没事了。”

陈安丽的婆婆和丈夫立刻奔进屋子,唐陆跟在后面,发现陈安丽躺在**,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我爸跟我说完话,他就走了,然后她就躺下睡着了。”老响的儿子说道。

有好事的人跟老响的兒子打听:“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嗨,倒是也没说什么,老两口一辈子干活,攒了点钱,全都埋在我们老房下面了,没人知道,结果这不是,前几天老两走得太突然,一晚上人就没了,这件事也来不及跟我说,因此放心不下,等到现在上了別人的身才告诉我。”

“原来如此——”我听完唐陆的故事,觉得心中唏嘘,又说不出哪里不得劲,因此只感叹一句。

“那你就是什么也没干,就把事儿平了呗?”我問唐陆。

“我还能干什么,陈安麗醒过来说自己脑袋疼,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我给她开了点安魂的方子,吃两天就好了。”唐陆说。

第二天,宠物店来了一个小孩子。

男孩八岁多,被他马妈带着来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白嫩,妈妈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时尚,手里牵着男孩。

“请问唐陆大仙是在这里吗?”男孩的妈妈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想象中唐陆待的地方应该是那种香火之地。

女人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到唐陆住的地方,发现是一家小小的宠物店,进店来全是些小猫小狗,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

玻璃櫥窗边坐着一个很干净的女孩子,眼神澄澈,好奇地看着窗外行人来往,她怀里还抱着一只黄毛小狗,在女孩子旁边,还有坐着一个刷手机的男生。屋子的最里面,有一张黑色的办公桌,桌子上放着一台黑色的座机,旁边擺着几本老书,那个看上去就有点闷的男人抱着一本书,手里还拿着一支 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活神仙老道人住的地方。

“请问唐陆老仙住在这里吗?”女人牽着儿子的手问。

“怎么了,我就是。”唐陆从椅子上站起来。

“哦哦,真是,真是——”女人看见人们口口相传的唐陆老仙竟然只是个白净的男孩子,有些诧异,甚至说不出话来,“真是英才辈出,英雄少年。”

“哟,这么有文化呢—”我心中想着,上下打量这个女人。

女人还挺时髦的,就是她儿子稍微显得有些呆滞,被女人牵着,不说话也没动静。

“您过奖了,请问有什么事吗?”唐陆问道。

“您给看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他好像魔怔了一样,就要吃蜂蜜。”

“吃蜂蜜?”唐陆有点纳闷,孩子想吃蜂蜜就合他吃好了,这算什么毛病呢?

“吃蜂蜜就吃贝,比吃糖好。”我打岔道。

“不是——不是不给孩子吃。”女人朝我一摆手,“他这一个月都快吃了三罐子了,每天都吵着要吃蜂蜜,而且只吃桃花蜜,另的蜂蜜不吃,还有,我儿子吃蜂蜜都快吃呕了,但是还每天吵着吃。”

“您看,我儿子他现在连话都快讲不清了,就要吃桃花蜜。”女人对唐陆道,顺便拉了拉儿子的手。

“妈妈,我想吃桃花蜜,我要吃!”小孩子嘟囔道。

女人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塑料瓶,里面装的是蜂蜜,她用吸管沾了一点蜂蜜,喂到孩子嘴巴里。

“妈妈,我想吃桃花蜜!”孩子吃完一口,还想吃另一口。

但是女人看了一眼唐陆,道:“不能再吃了。”

“没事,再喂一口。”唐陆在一旁观察情况。

“好吧,”女人把习惯又沾在蜂蜜罐里,喂到孩子嘴边,“吃吧儿子。”

孩子舔了一口,还没咽下去,结果连连干呕,吃进去的蜂蜜混着唾液一起,不受控制地吐在地上。

唐糖赶忙起身去拿拖布,我顺手把垃圾桶给男孩递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连连道歉,从唐糖手中抢过拖把。

唐陆没说话,来到男孩身前,轻轻用手托着男孩的下巴,来回观察。

“叔叔——我想吃桃花蜜——”男孩委屈地道。

“这孩子一直没精神吗?”唐陆问。

“不是啊,他就从最近开始,越来越没劲,整天就会说想吃蜜,我和丈夫领着他到医院看遍了,没医生能说出什么毛病来。”“叔叔,我真的好想吃桃花蜜——”

“大森,别叫叔叔,叫哥哥。”女人觉得有些不妥。

“哥哥——我真的好想吃桃花蜜啊——”孩子换了个称呼,又对唐陆道。

“没事,让我看看,看完了就请你吃蜜。”唐陆转身回到桌子前,把抽屜打开,里面拿出一张黑金符,在手中卷成纸卷,如吸管一般大小,又从女人手里要来桃花蜜,用吸管沾了沾,喂到男孩嘴里。

“哎——老仙?”女人怕兒子又吐了,忙把垃圾桶拿过来放在兒子身下。

小孩嘴巴刚一咬住黑金符,唐陆在另一头用手指一弹,那小孩登时双眼紧闭,向后躺去。

唐陆顺手把孩子揽在怀里,交到妈妈身旁。

“老仙,我儿子他怎么了?”女人看到儿子暈过去,惊慌地问。

“你儿子没事,唐糖,去后面接一盃凉水过来。”唐陆对唐糖道。

不一会儿唐糖把凉水端过来,唐陆用手指蘸着水,在孩子额头上点了一下,又用手掌一抹,孩子立刻睁开眼睛,看看唐陆,又看看我门,随后扑到妈妈怀里。

“儿子,还想吃蜂蜜吗?”女人问孩子。

“蜂蜜?我不吃。”孩子从不想吃蜂蜜。

“这里面什么蹊跷?”我问唐陆。

“没什么蹊跷,就是小孩子受了惊了,给消消惊就好。”唐陆手里捏着那长黑金符,还卷成吸管状不撒手。

“哦哦,原来是这样。”女人抱着孩子道。

“那你儿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蜂蜜啊?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逢人逢事,我都想刨根问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清楚,万一以后写作能当个素材用呢。

“我也没帶他去过哪儿,唯一跟蜂蜜有关系的地方,就是来凤街那家卖蜂蜜的店。”

“卖蜂蜜的店?有点新鮮哈,很少见到这种专卖店。”我想了想,确实没见过这样的蜂蜜专卖店。

“对,就是主要卖各种蜂蜜的店,里面还做点跟蜂蜜有关的东西,我也是看着新鲜,就带着我儿子去看了看。那天看见有桃花蜜,我寻思着沒吃過这样的,就买了一罐尝尝鲜,结果我儿子吃了以后,觉得挺好吃,就越吃越上瘾,不给他买吧,他就不开心,还又吵又闹,我没办法,就合他买,结果越买孩子越想吃,刚开始能吃,后来一吃蜂蜜就犯惡心,结果还是要吃。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找到您这儿来了。”

“嗯,我都了解了,没什么事,以后别去那家店了。”唐陆道。

女人向唐陆结了账,又给唐陆撂下了蜂蜜店铺的地址,随后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唐陆手里一直捏着黑金符卷成的管子,等女人和孩子走远了,他才跟我举起手里的吸管道: “你猜这里面是个什么?”

“里面有什么?”我不解,唐陆不是说孩子只是受惊而已嗎,这管子里面难道是从孩子体内抽出来的什么东西?

“什么呀?我也看看。”唐陆抱着老三凑过来。

老三嗅到吸管里的气味,张嘴嗷嗷呜地便咬过去。

“咦,老三,别吵。”我把老三的头按住不让它碰到唐陆手里的东西。

唐陆双手将黑金符卷成的吸管缓缓展开,在纸张中间,有一个乳色的白点,唐陆把黑金符抬到嘴边,轻轻吹一口气,那白点缓缓飘向空中,变成一个半透明的小球,唐陆伸出二指,轻轻捏住那小球。

“这个就是小孩身体里的东西吗?”我问唐陆,同时也伸出手去接他手里毛茸茸的小球。

“这个是动物的魂魄。”唐陆解释道,顺便把那只小球递给我。

“是什么动物?”我又问,同时轻轻地把小球摊在手心,它在我手中轻柔地滚动,痒酥酥的,我试着用食指和拇指把它捏起来,又软又弹。唐糖看得新奇,也要拿过去玩。

“我也说不好是什么东西的魂魄,没准是一种昆虫。”唐陆说着,眼神却离不开那小绒球。

唐糖刚开始也很小心,嘴巴轻轻地凑过去,吹了一口气,结果那绒球便化作一丝丝白色的飞绒,消散在空中。

“啊——怎么没有了?”唐糖把手一张,惊慌地四处寻找。

“还好爸爸没有把衣钵传给你。不然唐家就毁在你手里了。”唐陆讽刺道,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口中默默念咒,深吸一口气,随后朝黑金符徐徐吐出,那符咒表面又出现了原来的白点。

“等会儿我把这个小家伙超度了去。”唐陆把黑金符放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放到书架上。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蜜蜂的魂魄能上人的身呢?”我有些不解,按理说人的阳气肯定比虫子的重,就算昆虫死后,再怎么阴气重,也不至于附身到人身上,影响人的意识。

“那可说不准,灵魂附体有的时候也不看阴阳二气的相冲程度,有的时候情况特殊,动物的灵魂也能附身到没有生命的物体上。” “所以你是说,蜜蜂附身到人体,情况特殊的时候也能发生呗。”

其实这话相当于没说,照这么个解释,一切理解不了的事都可以用巧合来搪塞。

不过说到灵魂附身物体,这件事就发生在我身边。

虽说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我妈妈和唐陆都是看见了的。

那时我刚毕业不久,还没有做作者,是一家公司的实习业务员,整天忙着出差,经常要去很远的地方。

记得那一次我去南方出差,早上还没睡醒的时候,妈妈给我发来一段视频,视频里的地方是我大娘家厨房,在厨房桌子上,竟然立着几十根木头筷子! 是完全地立在桌面上, 一根一根的,如同整装待发的军队。

倏地,视频里那群筷子开始不停抖动,上下左右来回跳动,在桌子上毫无秩序地走动,发出凌乱的声音。

同时,连碗柜里的碗也哐当作响,几乎从柜子里跌出来。

大娘家的厨房里,有一个老锅台,锅台还有吹火用的风箱,风箱的把手来来回回,一下一下地**,一切都异常诡异。

我妈后来回忆说,她第一眼看到这些会動的家伙时,直感觉头皮像过电一样爆炸,发丝从头发根处“嘭”地一下炸开,整个人都吓木了,就盯着那些跳舞一样的碗筷,无法挪动四肢。

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就很突然,大娘家的碗筷和風箱,在傍晚經常自己动起来。

刚开始給我妈妈说,她还不信,直到那天亲眼见到。

后来我和唐陆打了个电话,说让他到我家去一趟,帮大娘解决这个問题,虽然说那些碗筷并没有要害人的意思,但是天天那么活蹦亂跳的,多少有些吓人。

唐陆对付这種小问题,简直手到擒来,幾分钟便把那些碗筷制服了。

后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便说:

“你夏天见过门口两米多高的空中,总是盘旋着一群小虫子吗?”

“见过见过,我小时候都管那个叫蚊子開会。”

我们口中说的蚊子开会,事实上跟常见的吸血蚊子并不一样,这种文字叫搖蚊,不吸人血,生平很少进食,有的时候会喝含有糖分的水,而所谓的“蚊子开会”,就是摇蚊的婚飞行为,生物学是这么叫的,说通俗点,就是一群蚊子在你头顶上啪啪啪。

最开始有几只雄性蚊子在空中盘旋,随后会吸引来一大批母蚊子,一对对蚊子在空中完成交尾,然后雄性就会死去,所以第二天我们能在原地看到一大批死蚊子的尸体。

唐陆解释说,那些被烧死的小虫子化作冤魂,不愿意离开我大伯家,最后附在碗筷和风箱上,才造成了那一幕。

这就是灵魂附身物体的例子。

“你是不是要去调查一下那个卖蜂蜜的店?”我問道。

那家店似乎有些蹊跷,为什么小孩子吃了他家的蜂蜜,就每天都吵着要吃?肯定是在那店铺里被动了手脚,这昆虫的魂魄附着到他身上才导致精神意识不正常。

“会不会是老板故意动的手脚?”我追问。

“可能性很大,等我去调查调查再说吧。”

“等等,那个妈妈刚才说,她儿子一直吵着要吃什么蜂蜜来着?”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从最初听到就觉得很别扭。

“是桃花蜜!”唐糖记得很清楚。

“你们吃过桃花蜜马?”我问唐家兄妹。

他二人都摇头,唐击从不喜欢吃蜂蜜,唐糖表示自己只吃過桂花蜜,还没听说过桃花蜜。

“我好像聽人说过,没有见过桃花蜜,因为桃花本身产蜜就太少了,蜜蜂自己都不夠吃,更不会专门去酿蜜了。市面上现在有的桃花蜜,多少都有点掺假的成分,连国家目前都没有专门地设立过这一样食品标准,因此有的商家会标榜自己的桃花蜜怎么怎么样,因为市面上也没人管。”

“那他们家就是卖假货呗?”唐糖一边撸狗一边好奇地探着头问。

“那谁知道呢,最好去观察观察。”我说道。

刚好唐陆也有这个意思,穿上衣服准备出发。

“那我是不是也能去啊?你们都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唐陆一听我们要到店里去调查,她也来了兴趣。

“我们什么时候去玩了,哪次不是去玩命,万一有个什么危险,你能照顾好自己吗?”唐陆最不喜欢唐陆跟自己去调查事情。“但是没事儿的时候,你们也没带我出去玩过啊?”唐糖又开始顽皮了。

“你都多大人了,出去玩还要人带着,你自己不会玩吗。”唐陆朝她翻个白眼。

“喊——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们真没劲。”唐糖把老三放到地上,独自坐到角落里去了。

“算了,反正就是去卖蜂蜜的店调查一下嘛,总不能转转不买东西吧,你又不喜欢吃甜的,带上唐糖,买了让她吃。”我劝说唐陆道。“想去就去吧,不过别吃那家店的东西了,到别的地方去买。”唐陆说道。

“好呀好呀!”唐糖一听要出去玩,立即来了精神,从衣架上拿来外套。

唐陆也要去穿羽绒服,正在此时,唐糖向外瞥了一眼,只见一个裹着绿色军大衣的男人从外面苟苟嗖嗖的,徘徊良久,手里捏着一张纸,在宠物店门口站着,抬头看一会儿,向屋里张望一下,想进来,又往后退两步,左右为难。

他终于有勇气伸出手,拦下一个路人,向他打听纸条上的地址,那个路人接过纸条,左右查看,最后向宠物店一指,表示纸条上的地址就是这儿。

那个老大爷这才有勇气,迈步上前。

这一切都被唐糖看在眼里,她眼中尽是怨气,想必知道这人不像是来买宠物的,大概率来找唐陆,一旦唐陆被这人拖住,那么今天出去玩的计划就又泡汤了。

于是唐糖一个箭步蜜到门口,嘴里还道:“我得在外面准备一下关门,今天不营业了, 一切人等咱们都不招待了!”

唐糖挑帘推门出去,自己应付门外那个穿着破旧军大衣的老爷子。

我和唐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都留在门里等她。

唐糖来到外面,双手叉腰,正挡住那个大爷。

大爷胡子拉碴,面色黑黄,脸上的皱纹见还清晰地见到很多沉积的泥土,一看就是在风尘里摸爬滚打惯了的,手指异常粗大,满是干裂的老茧,凹进去几条裂纹。看上去就非常有劲。

老爷子被挡住去路,抬头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呀,丫头,你是谁呀?”老爷子问。

“大爷,你是谁呀?”唐糖仿照他的语气回答。

老大爷被问懵了,想了半天,才发觉不对劲,嘴里“噫”了一声,喃喃地道:

“你问我是谁干嘛呀——”

“那你问我是谁干嘛呀?”唐糖反着问,似乎是故意要挑逗这个小老头,学着他的样子,聳肩噘嘴,俏皮地回答。

“哎呀,小丫头,你不要挡我的道啊,我有事的。”说着,男人就要往屋子里去,唐糖伸出一条腿,横在男人身前。

“哎?你这人才有问题吧,这里是我的店,这是我家,你有什么资格进来?你的道难道经过我家不成?”唐糖倔劲儿上来了,非要跟大爷杠一下。“你,你,你是唐陆大仙?”小老头满眼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唐糖。

“我才不是唐陆,没人跟你说过他长什么样吗?”唐糖叉着手堵在門口。

“没,没有,我就知道唐陆大仙法力通天,有什么难事都找他。”大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得了吧,什么事都找他,那你带够钱了吗?”唐糖又问。

“帶钱?带什么钱?帶钱干什么?”老头不明白唐糖的意思。

唐糖朝老头翻个白眼,把头一扭,“嗬,真是奇了怪了,你跟唐陆什么关系啊?能使唤他白给你打工?你以为谁有个什么事都能找唐陆嗎?钱不到位可不行啊——”唐陆有意逗弄大爷,想上他知难而退。

“这,我也不知道要拿钱啊,那那那,要拿多少钱啊,我……”老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过去,全是些零碎的散钱。

唐糖回头见唐陆出来了,面色窘迫:“哥,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外面怪冷的。这事儿我来应付就行了。”

那老头见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人,他本就不太相信唐糖这个油腔滑调的小姑娘,想再找个人问问,于是把希望放到这个刚出门的年轻人身上。

“哎,小伙子啊,我和你打听个人,你知道唐陆大仙住在哪儿吗?”

老头这么一问,唐陆自然是一手按住唐糖,不再上她调皮,谦恭地道:“老大爷,您過誉了,我是唐陆,但不是什么大仙。”

“听见了吧?老大爷,这个人是唐陆,不是什么唐陆大仙,您找错人啦,快回去吧。”唐糖还不服输,就是不想让这个脏破的老头掺和自己和哥哥的出行计划。

“你别说话。”唐陆一只手抓着唐糖两个手腕,稍一用力,唐糖便疼得直囁牙花。

“唐大仙,找您帮忙是不是还要拿很多钱啊?”老大爷满脸失望,但语气中又帶着点希望,他把手里的一大把零钱递到唐陆面前问。

唐陆只看了这大爷一眼,便知道他家境并不好,于是说道:“不,不用拿很多钱的,稍微意思意思就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不行,怎么能不要钱呢?不要钱我们吃什么,谁找你办事都不要钱,那以后饿死你我可不管,你别找我要钱!”

唐糖也是认真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对着唐陆道。

“不要就不要,你赶紧回屋,別耽误我。”唐陆也不是个不肯服软的主,对唐糖撒泼耍橫的态度一贯是坚硬决绝,从不肯惯着。“好!我走就走!你别回来了!”唐糖很用力地掀开门帘,又重重地摔下,气中冲地进屋。

“啊,这又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我见唐糖黑着脸到里屋去了,无奈地道:“这兄妹俩,一天天的没完,我得到外面看看去。”

挑帘出门,只见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老人颤巍巍地要合唐陸跪下,唐陆忙去攙着他双臂。

我也忙上前,和唐陆一起把老大爷架进屋子。

“大爷,有什么事您就说就好,能解决的我一定会尽力帮您,不用太客气的。”唐陆安慰道。

“大爷?我很老了吗?”那人口音很重,一脸茫然地问。

唐陆也被问懵了,愣了一会儿才说:“那,这个不重要吧,请问您遇见什么事了?”

“我,我闺女不见了——突然就找不到了!”那人满脸失望,说着眼珠就要掉下来。

“您先别着急,这件事,您应该去找警察局,我没办法管啊,他们找人比我专业。”唐陆一摆手。

如此,唐陆也只得不断跟人们说明情况。

这次唐陆也以为只是简单的人口失踪案件,建议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老汉去报警试试。

“不是的!我闺女失踪绝对不一般!我怀疑有鬼!”那个老汉从怀里开始翻找什么东西。

“有鬼?你见过鬼吗?”我问那人。他不答话,只是搖头,终于从怀中找出一个布包。

男人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紮得非常精致的稻草娃娃,娃娃的脸是用泥捏的,五官非常立体鲜明。

“这个娃娃就是我家姑娘。”男人把稻草娃娃递给唐陆。

“这个娃娃是你自己做的?还是花钱让人做的?”我問男人。

男人很着急地摇搖头,眼中满是惊恐地道:“不,都不是,这个娃娃我从来没见过,是我女儿失踪的第二天,在我女儿房梁上看见的!”

在房梁上发现的稻草娃娃?而且男人以前还没见过这个娃娃,偏偏在女儿失踪以后就发现了,更加诡异的是,这个稻草娃娃的五官,竟然和男人闺女的模樣出奇相像!简直就是照着他女人捏出来的!

“会不会是你女儿自己捏的?”

“不可能,我女儿没有出去过,也不可能是她自己花钱买的!”男人越说话,噪音越颤,看着那个娃娃,睹物思人,眼圈泛红,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建议您先把您的情况都跟我们说一说,我们有个大概的了解,才好对症下药。”我说道,唐陆此刻正来迴盤弄那个稻草娃娃,他似乎在那上面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知道唐陆一研究起东西来就不爱说话,为了节省时间,我打算先替唐陆打听一下情况。

原来男人叫卢雄峰,他的闺女叫卢爱超,今年十六岁。

男人岁数并不大,才三十八九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怪不得唐陆剛才叫他大爷,他会感到诧异。

卢雄峰家住在县城西边的山区,那里有个小山村,山上的人们平时就靠种地種水果营生,很少下山来,只有集体采购或者需要卖货的时候,才有村里的买办下山,在山腳下的镇子上买卖。

因此那个村里的人们消息都很闭塞,也没什么见识,卢雄峰长这么大也没来过几次县城,而盧爱超十六岁了,卢雄峰也只带她进過一次城。

卢雄峰也是这么打算的,閨女这两年里都没怎么出过门,也没有什么爱好,每天就是在家好吃好喝地静养着。

这一天,村里来了个陌生人,那人背着一个大包裏,说什么自己是来山上旅游的,问村里有没有旅馆,村里人说上他去山脚下的镇子找,这个小山村什么现代设备也没有。

结果那个陌生男人跟村里人说,现在已经傍晚了,再下山去恐怕半路天就黑了,他又不敢在林子里自己睡,怕遇到野兽,只好向村里人求助,说自己帶着帐篷,只要让他在村里搭个帐篷就好。

山村人们没有多少心眼,看这个陌生男人又比较老实,因此没有推脱什么,就上他住下了。

陌生男人扎帐篷的地方离卢雄峰家里不远,傍晚天快黑的时候,卢雄峰看见陌生男人坐在村口,不知道在干什么,手里拿着摄像机,不停拍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人给卢雄峰一种很不踏實的感觉,他看到卢雄峰在盯着自己,禮貌地朝他微笑,卢雄峰被盯得心里发毛,不敢打招呼就回去了。

等迴家以后,透过客厅的窗户,他看到陌生人竟然直直地看着自己家里,卢雄峰顿时覺得情况不对,他忧心忡忡地走进女儿的房间,果然,发现女儿也在看着那个陌生男人!

卢雄峰气得要命,一把拉上窗帘。

“嗬——”女孩受了惊,猛一回头,都没发现爸爸卢雄峰进来了。

“那个男的老看我——”卢爱超对卢雄峰说,她揉着衣角,面容窘迫。

“他看你,你就看他?你還是个黄花大閨女!不知廉耻!”卢雄峰一抬手,巴掌几度要落在女兒脸上。

卢爱超缩起脖子捂着脸,瑟瑟发抖。

但卢雄峰怎么舍得打这个宝贝疙瘩。他歎一口气,指着窗帘道:“不许拉开,听到没有?”

卢雄峰出了屋子,迈出大门,打算跟那个陌生男人谈谈,接过来到外面时,那男人已经走掉了。

卢雄峰也没太在意,只是看了一眼而已,还好自己及时止损。

第二天一早,那个陌生男人便离开村子了,悬在卢雄峰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结果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卢雄峰发现女儿卢爱超不见了,门窗都是锁死的,可女儿如同蒸发一样消失不见了!

卢雄峰每晚睡觉前都会把女儿的门窗从外面锁死,一是怕女儿自己私自跑出来,二是害怕有人会来他家偷女儿。

卢雄峰面目惨白,颤抖着把女儿的被褥掀开,又打開衣柜,哪里都没有,他绝望地抬头,发现房梁上拴着一个稻草人娃娃,稻草人的脸是用泥土捏的,五官轮廓都和自己的閨女一模一样。

娃娃用绳子吊着,冷漠地看着卢雄峰。

“啊——啊——嗬!”卢雄峰被这突然出现的诡异娃娃吓得浑身软弱无力,从炕上滑下来,瘫坐在地。

“你女儿不是走丢的,是突然消失的?”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卢雄峰的腦袋如此封建,还会把女儿的房间門窗都锁死,防止她外出。另外,卢爱超的消失究竟是怎么回事?密室逃脱?另外,那个陌生男人,究竟是好是坏?

感觉这件事太不简单了,恐怕调查蜂蜜的事要耽误一段时间了,毕竟人命关天。

唐陆冬于把目光从稻草娃娃身上移开,他朝我和卢雄峰打个招呼,“哎,你俩,看我。”

我倆不约而同地望向唐陆,只见他右手攥着稻草娃娃,左手在娃娃的肚皮上轻轻一彈。

“怎么了?”我们没看出什么奇特的地方,不知道唐陆又在玩什么。

忽的,只见卢雄峰眼前一亮,表情转而變得愤怒起来,盯着墙角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空调边上忽然多出来一个女人!

不是女人,是个女孩儿,很白嫩,身材丰满圆润,但不算胖,这身形放在城里也算是上等了。奇怪的是,我们都没发现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我们。

再看卢雄峰,他已经把左脚的鞋子脱下来,使劲丢向那个女孩儿。

“死丫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个天杀的!”男人丢出鞋子,眼泪便涌了出来。

站在对面的女孩儿就是卢爱超?怪不得卢雄峰看见她便又气又心疼。可关键是卢爱超什么时候来的宠物店?

我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只鞋子便穿过卢爱超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后面的宠物笼子上,顿时惊得全店猫苗狗狗上窜下跳。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怔。卢雄峰愤怒的表情也一时凝滞,随后面容渐渐呆滞。

我明白了,原来是唐陆搞的鬼,他钻研透了那个稻草娃娃身上的奥秘。用娃娃造出一个卢爱超的幻影!

唐陸跟我们解释了这一现象,卢雄峰隨即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的失望。

“这个娃娃我感觉肯定和那个陌生男人有关系。”我说道,但其中具体什么蹊跷,我再猜不出来。

“这个娃娃能解释为什么卢爱超会从家里凭空消失,而且和那个陌生男人的关系八九不离十。”

唐陆把稻草娃娃的头和四肢拆开,从娃娃的肚子里抽出一张细长的黄色油纸条,纸條上还用红色的油墨画着複杂的符咒。

一时间我也想明白了,那个陌生男人应该是在和卢爱超对视的那一段时间里对稻草娃娃做了手脚,随后在晚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稻草娃娃放进他女儿的屋子里,等第二天提前离开制造不在场证明。

唐陆点点头,“很大概率是这样。”

卢雄峰听完,登时泄了气,过了一会儿才从椅子上跳下来,跪在唐陆面前,他意识到那个陌生男人的强大,一般人对付不来,于是他哭喊着求唐陆帮自己的忙,就算以后把女儿的彩礼分给唐陆一半也可以。

我和唐陆忙把卢雄峰从地上架起来,对他言道: “没关系,钱不钱的无所谓,斩妖除魔,消灭外门邪术都是我应该做的,就算你不给钱,我也会主动去 做,这件事迟不得,不知道那个人要用你女兒做什么,现在你就带我迴山上,我要详细调查一下,方便追踪那个男人。”

唐陆说完,扭头对我说道:“这次你就不要跟着我了,我一个人就好,我感觉这次的对手很不好对付。”

“毕竟是人不是鬼。”唐陆又补充了一句,让我不寒而栗。

我忙点点头,表示听从唐陆的安排,比我厉害的鬼,我尚且可以有一战之力,但是比我厉害的人,实在是难以应对,如果真打起来,我跟在唐陆身边,只能算是累赘,这时候一加一小于二。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那个男人是怎么在门窗被封锁的条件下,把稻草人娃娃送到屋子里的?

“这就是那个人更加厉害的地方了,他不仅可以用稻草人娃娃蛊惑人,还能操控娃娃。关于其他细节,我还需要去这个大哥家看看,你就在家好好照顾唐糖吧。”

唐陆把照看唐糖这个重任交给了我,然后带着家伙跟卢雄峰一起踏上去山区的路程。

我回头,看见唐糖。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糖从后屋探出头来,泪眼蒙眬地扒着门框,我竟没注意到她。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茫然地找个地儿坐下:

“不好意思啊,这次计划又泡汤了。”

“没事儿,早都习惯了,反正从小到大,没有人跟我兑现过承诺。”

唐糖擦去眼目,垂着手又坐到窗户边。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很理解她的感受,我小时候也经常认为我爸妈是骗子,每次都说等以后会给我买什么好吃的,去哪里玩,结果当我真达成那个目标時,他们似乎就忘了那个承诺,或者找一些很正当的理由,拒绝我,拒绝兑现承诺。

而这个时候,你只要再哭鬧下去,爸妈绝对会骂你不懂事,而變懂事不挨骂的方法,就是乖乖地听他们的安排,然后爸妈会尝到甜头,下次继续使用这一招。

久而久之,你就会发现,自己也變成了会哄小孩子的人。

不过有的时候,确实是没有办法兑现承诺,比如今天,唐陆先跟卢雄峰离开,爽了唐糖的约。

也许唐糖是最理解那些警察消防员以及医生护士子女感受的人了。

他们都一样,有一个不被家长兑现承诺的童年。

“没关系,唐糖,想去玩的话,咱们两个去吧。看来我也没什么事做。好久没有逛商场了。”

“啊?”唐糖淡漠地扭过头,看着我,眼中已经没有了当時的那份**,毕竟那股中动已经被这突发事故压下去了,“咱们兩个出去,你不担心你女朋友吃醋嗎?”

“没关系,她很懂事的,我跟她说一声就行。”我说的是真话,李明玉善解人意,只要我把事情解释清楚,她不会生气的。

“嗯——”唐糖还是有些犹豫,我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此时已经不是很想去了,不过又怕拒绝我后我会尴尬,愣了一会儿才假装开心地说:“好呀好呀,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都可以的。”

“要不明天去吧?我今天有点累了,你也回去歇歇。”唐糖眼睛还是红的,看得出在屋子里哭了好一会儿,此时还没缓過劲来,我们只好约到明天。“好,没问题,那我先回家了。”我把老三放到寵物背包里,带着它回家去。

第二天上午我疯狂码字,把下午的任务也完成了,这样一来就能空出几个小时和唐糖一起出去玩了。

吃过午饭,我俩简单收拾后,我在手机上查出那个蜂蜜专卖店的位置,导航前去。

我文次特意带上了黑竹简、唐刀冰红和夜行图,毕竟那个专卖店出了蜜蜂魂这样的问题,虽说白天还有别的客人在,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我还是不得不小心点的好,这可不是单纯地出去逛街玩耍。

正当我们准备出发时,宠物店又来了一个人。

唐糖把屋子里收拾好,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准备出发。

结果眼神往外一瞥,随即又把包包扔在凳子上,丧气地道:“真扫兴,又来人了。”

“来人?谁?”我正往外看时,那人便挑帘进来了,第一眼看到文人,我差点被吓得背过气去。

“卢爱超!”我指着她高声叫道,但又不确定是幻象还是真人。面前这个女孩子,和卢爱超长得一模一样,这样说还不准确,应该说她和我刚才看到的幻象没有丝毫偏差。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疯了似地找你!”我对她道。

但卢爱超一脸迷茫,还向左右两边看了看,确定我是在叫她,然后一皱眉:“小兄弟,你在叫我吗?我不知道卢爱超是谁呀,我不是卢爱超,我爸爸早死十三年了,我到这儿来找个人,你应该认识。”

卢爱超一开口,我又细细打量她一番,心中更加迷惑,根据卢雄峰所说,卢爱超今年还不到十八岁,怎么说话的声线这么成熟?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声线又粗又重。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像是卢爱超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四十岁的女人。

我突然冒了一身冷汗,脑中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念想,随即又把它按灭。

眼下不能这么纠缠下去,我能力有限,这个女人背后很有可能是那个陌生男人在撑腰,我一个人不好对付,最主要的是拖住时间,深入了解这个女人,

等待唐陆回来再解决。

为什么唐陆死活不肯买一部手机呢,哪怕不是智能的,就算是个老人机,我也能和他联系上,现在我只能被动地等他回来。“啊,那个,没事没事,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哈,请问您要找谁呢?”我向女人赔个笑脸,搓着手打听道。

唐糖在一旁看得一头霧水,不明白我在搞什么名堂,她当然不知道卢爱超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

“嗯,没事,”卢爱超忽然看着我一脸媚笑,那騷里骚气的笑容太过油腻,我无法形容,绝对不是我自己瞎想,她确实盯着我的脸走了神,“我来这兒是想找唐陆先生的,请问他在不在?”

“他不在,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有事要做,你可以回去了。”唐糖冷着脸对女人说。

女人“哦”了一声,转身要走,我心中却一急,唐糖这时候怎么又开始搅了,现在可不能把卢爱超就这么放跑了。

“那个,您留步,请问您有什么急事吗?我们可以帮您转告一下。”我对卢爱超说道。

卢爱超随即又换上那副油腻的笑容,双臂抱于胸前,朝着我很刻意地把手臂托在胸下面然后往上挪了挪,朝我挺起她傲人的大胸。

“这发了情的母狒狒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心中无语。她现在很像一只渴望**的雌性动物,骄傲地向雄性卖弄自己的**。

唐糖一看见这,更加气恼,瞪着眼看我,我心中焦躁,却也只能一会儿再跟她解释,现在顾不得理她,唐糖見状转身又要走,我手腕向后一翻,拉住唐糖的手不松开。

“我实在受不了我那老头子啦,他整天搞一些歪门邪道,不正经得很啊,他还用这些东西祸害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想找唐陆先生,帮忙把他给收咯!”

女人说起这些,笑容便收起来,左顾右盼,生怕别人看见一样。

“歪门邪道?能说的具体些吗?还要祸害人是怎么个方法?您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等唐陆回来了我好第一时间跟您联系。”

“这个,我也没碰过这些,也看不懂他在干什么,我就偷偷看他用那些血啊黄符啊之类的东西做法事,之后的我就不懂了,他发现我偷看以后,就再也没让我看过。至于我们家住哪儿,哦对了,你知道蜂王蜜蜂店吗?我们家就住那儿,我老头子是老板,我是老板娘。”

“那个,现在情况我都了解了,您可以先回去了,我们本来也是要去您的店里调查一下的,没想到,您先到我们这儿来了。”

“啊?是嘛。到我家店调查啥呀,不会是我老头子卖假货的事被你们发现了吧?你们如果要出手的话,可不要留情哈,好好治治他,要不然他不知道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