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的阴沟,也不忘踩着云朵贩售乐趣
行到水穷处,日日悲叹,不如日日欢欣;“就地抓狂”,不如“坐享意趣”;心念成殇,不如心思澄澈。过去的回不来,未来的到不了,能够抓住的只有现在,而现在除了有意义,还应该有意思……
世事没有完美,我们总会行到“水穷处”。
我们遗憾着感叹着,为了那些没有做完就结束的事,为了那些没有实现就消散的梦,为了那些没有开始就已经失去的愿望。仿佛一切已经走到尽头,看不见前路,找不到退路,伫立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这一段心事,不是我的喃喃自语,而是红尘中的我们,都曾经有过的感触。
行到水穷处,就像是生命摆在我们眼前的一段命题,又像是上苍冥冥中对我们的一个考验。此刻的你,到底会怎么做?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心间落地成谜。
那么,就让我带着你,走进诗人王维的世界,看一看他在几段不同的人生境遇中,如何向我们诠释和解读“行到水穷处”的出路。
王维一生跌宕起伏,经历了安史之乱,经历了世事沧桑,一生几许伤心事,竟无从述说。
第一段,在《山中》一诗中,王维看到的“长江悲已滞”。那时的王维还年少,表面看,离开长安的他,似乎洒脱无比,他的内心却满是仕途沉浮起落的伤感。外面的世界,烽烟四起,明争暗斗,大起大落,他的心在这样的纷扰中,似乎也失去了方向。于是,站在不知进退的“水穷处”,他眼里的长江,仿佛也如他一般,已经悲伤地滞流……
第二段,到了《鸟鸣涧》时,王维的心已经多了几分闲适的意趣。“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想必这时的他,内心的苦闷还在隐约飘**,同样是郁郁不得志的境遇,同样是走到了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的“水穷处”。而这时的他,却已没有了悲伤的感叹,坐在某个无意行至的山间路口,他的内心闲适到居然可以听到枝头桂花那扑簌簌落下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首美妙的乐曲,在快乐的心间弹奏。
傍晚返回家的途中,夜静谧得像整个山都空了。试想,他的内心到底有多么妙趣横生,才会欣赏和沉醉在这样的意境中哪!
到了第三段,便回到了我们要说的主题,这时的他,已经到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境界。与其在山穷水尽时仓皇失措,不如干脆坐下来,就地取乐,管他世事如何颠沛流离,管他外界如何风云莫测,我只要此时此地,看此情此景的美好,就足矣。也许,等到心意开朗之时,自然是峰回路转之日。
由此及彼,我想到了李雪琴的故事。
在《脱口秀大会》节目中,人们总能被李雪琴诙谐幽默的小段子逗乐,大家都以为她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可当人们真正走近她了解她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她以前是一个内心特别“丧”的人。李雪琴从小父母离异,父母离婚之后,备受情感折磨的妈妈变得异常情绪化,经常无缘无故对李雪琴发脾气,她不仅要忍,还要想方设法哄妈妈开心。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会选择躲在无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当同学们还在尽情享受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时,李雪琴却终日沉浸在书本里,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不让妈妈伤心。
可就是这种超乎常人的“懂事”,一点点压垮了她的精神,后来她被确诊患上了抑郁症。北大毕业后李雪琴到美国读研究生,国外新的环境并没有治愈她的抑郁症,直到休学回国创业,她的抑郁症依旧反反复复,有几次情绪极度崩溃的时候,她甚至想到了自杀。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喜剧,喜剧也从此成了她快乐的出口,她认为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在喜剧里她把痛苦揉碎编成了段子,为自己找到乐趣的同时也治愈了别人。
有一段时间,综艺节目《五十公里桃花坞》在网上引起了热议,这档综艺是以“戏精”和“抓马”的话题出现在观众面前的。但随着节目的播出,人们的关注点不再是综艺八卦,而是纯真的友情、治愈人的温暖,以及身边人的感人瞬间和对人生困境的释怀。而导致这种画风突变的主导者,就是李雪琴,在被她治愈的同时,很多人都相信,她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乐观主义者。
比如,在《五十公里桃花坞》里有这样一个情节:那天,她兴致勃勃地跑去看日出,却没赶上,于是她干脆躺在放逐岛的石头上,仰望着星空说:“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么美的星光,走了几千年才闪耀在我们眼前,却经常被我们自己制造的坏情绪遮挡了它的光芒,那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让这个宇宙最亮的星光,点亮我们的快乐,这才是最浪漫的事情。”
还有一次,在经过一条湍急的小河时,她不小心失足落入冰冷的河水中,人们见状纷纷跳到河里救她。被救上来的李雪琴并没有半点不悦之情,而是坐在草地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拧着浸满水的衣服,还不忘回头和演员陈坤开玩笑:“坤哥,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但是我就是湿了鞋也照样出淤泥而不染,所以我还是挺开心的。”
就这样,李雪琴被这种“行到水穷坐看云起”的豁达治愈着,人们也在被她舒展幽默的搞笑段子感染着。映衬着台下的笑声和掌声,她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忧伤,好像也都释然了。于是,李雪琴在大家的眼中,不仅是北大学霸、脱口秀演员,更是生活的励志学家,她曾经晦暗的心理也已经在快乐的感召下得以放逐。
再后来,李雪琴发了一条视频,视频的主题是“幸福是啥”,她说自己去了一趟菜市场,忽然明白了幸福的真谛:“幸福就是简简单单的烟火气,你如果抑郁了,就上菜市场,让大哥给你捞条鱼。”
只是如今的我们,每当行至“水穷处”,总会抱怨世事无常,遇人不淑,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随着自己的心情变得晦暗无比。哪里感受得到“云起雾散”的美妙,只会抱怨坏心情时连天公都不作美;哪里还能听到纤小的桂花飘落的声音,哪怕一块陨石从天而降,我们的心也没有丝毫感受。
我们硬生生地把“就地取乐”这种天赐的美好情趣,掩埋在了被世事磨砺得面目全非的生活里……
我们也忘了,就地取乐之时,也正是韬光养晦、蓄势待发之际。
她是我在某次工作合作中认识的女孩。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端坐在沙发上,笑容灿烂,白皙的脸庞泛着健康的光泽。轻松愉悦的交谈中,我被她率真潇洒的气质吸引,心想这样的一个女子,一定有着幸福平顺的人生。
可当她站起来的一瞬间,我惊呆了。她的右腿萎缩,歪歪斜斜勉强支撑着地面,唯一可以发力的左腿,在行走时携带着身体的重心倒向左边,右手托着软弱无力的膝盖,行走中的她,看上去像一座不停左摇右摆的挂钟。
她看着我诧异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泰然一笑,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向我说起了她的经历。
童年时的她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可意外却在五岁那年突然而至,让人措手不及。那天,放学后的她突然感觉没来由地头疼恶心,本以为是正常感冒,没当回事。一个星期后开始发热,全身肌肉酸痛,好几天不见好转。随之而来的是肢体无力感的加重,情急之下赶到医院,却被告知她患上了“小儿麻痹症”。
那时的她还小,她不知道这个病会对她未来的生活带来多么可怕的影响。她只知道自己身体关节的肌肉会不断地受到侵蚀并发炎,发病时疼痛无比,行动极为不便。
十一岁那年,心智越来越成熟的她,面对自己已经变形的右腿,和走路异于常人的跛脚,她的内心一天天变得痛苦不安。再加上每天让肢体疼痛到无法忍受的训练,一度让她万念俱灰。
那天,躺在**的她,望着窗外在阳光下追逐奔跑的同龄人,眼泪打湿了衣衫,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水穷处”,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生活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乐趣……
直到十五岁那年,隔壁搬来一个女孩,那一天阳光正好,女孩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低头编织着一个紫色的风铃,女孩嘴角微扬的侧脸,看上去静谧安详,手里的风铃在女孩的手指中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她看着看着,心头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于是,兴致大起的她,爱上了这种在制作手工艺品中体验生活趣味的感觉。
是的,与其在生活的“水穷处”天天对着窗外感叹世事无常,不如干脆就此做一些更有趣味的事情,否则,岂不是浪费了那么多美好的光阴吗?
从此,她的窗前,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线:细雨微微的午后,她会和隔壁女孩一起坐在窗前,用藤条和粗布,编织一个花篮。手指穿梭间,是快乐在指尖萦绕。雨丝飘过时混着泥土的味道,她在仰头轻嗅间感知着自然的趣味。一滴雨打在脸上,溅起小小水花,她笑着拂去,内心满是恬适。
春风吹拂杨柳的清晨,简单洗漱后,她依然会坐在窗前,一根针,一丝线,几件小物件,穿穿梭梭间,一件别致的创意作品便诞生了。她不在意最后到底做成了什么,她在意的是,那种在生活的阴影里,依然有微风和阳光钻进心里的生活意趣。她喜欢看柳絮黏着蒲公英在风里翻飞,她喜欢看一片叶子晃晃悠悠落在窗台上,她喜欢看两只燕子在叽叽喳喳的鸣叫中缠绵……
她说,那时的她,每天脸上都会洋溢着甜甜的笑,很多人都惊异于她在如此悲惨的境遇下居然能有如此纯澈的笑颜。她知道,是“就地取乐”的生活情致,改变了她的心境。
不成想到的是,她的这些随心而作的手工艺品,偶然中被一位民间艺术家发掘,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艺术家试着将她的作品带到展览会上,没想到却引来很多人的欣赏和关注。
一年后,她成了某文化公司的设计师,她的作品一经上市,便成了供不应求的艺术品……
那一年,她残缺成殇,万念俱灰;那一年,她坐享意趣,心思澄澈;现在,她左手爱好,右手事业,人生一举两得。
生活,有时神奇得让人捉摸不透。
行到水穷处,日日悲叹,不如日日欢欣;“就地抓狂”,不如“坐享意趣”;心念成殇,不如心思澄澈。
过去的回不来,未来的到不了,能够抓住的只有现在,而现在除了有意义,还应该有意思。就算行到“水穷处”的阴沟,也不忘踩着云朵贩售乐趣。
那就在当下的生活里,投入一些趣味吧,也许,彼岸花开,世事已是另一种美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