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扫**

扫**这个词不知是不是日本人所发明,但可以肯定的是,日本兵是其忠实的实践者,并将它发挥到了极致。

第二次随枣会战之后,中国军队被迫步步退守,向宜昌方向转进。而日军大部主力也尾随其后,直逼陪都重庆。

大战之后的随县城成了日本人的天下,有一个中队的日军驻扎在观音堂内。这座观音堂是一位英国传教士所建。日本人来后,传教士便不知所踪了。再过一年,日本人就征召了许多伪军,大约有上百号人。于是,日本兵就在观音堂的旁边建了一个炮楼。

一九四一年的日军完全是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庞大的军备供应让原本物资匮乏的日本更加捉襟见肘。很长一段时间,从日本本土运来的后勤物资只能补给一线的作战部队,而驻扎在中国广袤大地上的那些零星的日军只能靠“扫**”来维持日常开支。这就给原本灾难深重的中国百姓增添了更多的灾难。这就像一棵树被砍伐之后有人又挖走了树桩。

一九四一年秋天的一天,带领日军一个小分队到随县南部村庄进行“扫**”的是一个名叫鹿田台太郎的大佐。鹿田当时统领着随县、信阳、京山、安陆一线的小股日军。鹿田分别在四地值守,那一日他正好在随县。也活该他倒霉。

鹿田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竟成了他的忌日。打死他的是一个叫朱哈巴的农民,用的是一条土造的台枪。

四十年之后,也就是一九八一年的秋天,两位当年亲眼目睹鹿田被打死并参加过此次战斗的日本老兵,重返田王寨,想知道当年打死鹿田的到底是什么人?长的什么模样?他的枪法为何如此神准,那么远的距离竟能将鹿田一枪毙命?

当然,他们并不相信是那个疯疯颠颠的朱哈巴。

即使是朱哈巴,他们同样见不到了,据说朱哈巴在攻打观音堂的战斗中牺牲了。

两人难掩失望之色。

为了表示友好和亲善,两位日本老兵还拿出一袋红红绿绿的糖果分发给孩子们。当孩子去接糖果的时候,一位当年参加过战斗的老人一巴掌打在孩子的手上。糖果被撒落一地。老人的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尤其是那些陪同的地方官员。

当时,场面极其尴尬。

桂花的孕事

桂花十八岁了,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与刚进田府那会儿完全判若两人。随着身体的发育,桂花渐渐知晓了男女之事。而田二爷与春芳行房时却不避讳她,特别是田二爷,似乎是故意展示他那白皙、干瘦的**。尤其是在**之后,田二爷会高声喊来桂花,让她递烟送茶。

这个时候,春芳总是用丝绸被半盖着自己的身子,而田二爷则**着斜倚在**,一边品尝着香茗,一边色迷迷地在桂花身上睃巡,似乎要用眼睛把桂花扒光一般。

桂花则低着头递烟递茶,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尽量不去看**的两个人。但她知道两个人都在看她,她甚至能猜到两人不同的眼神。

开始的时候,田二爷会趁二太太没看见偷偷摸桂花一把,部位一开始是头发,当桂花没有反抗,这样的位置就会往下移,最后停留最多的地方就是臀部和**,每每这时,桂花并不叫喊,而是迅速从田二爷身边走开。

到了后来,田二爷得寸进尺,就是在二太太的面前,逮住机会也会伸手在桂花臀部上捏一把。而二太太呢,则扬手狠打田二爷一下,娇嗔地说:

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不要吃到碗里瞅着锅里。

田二爷则将手缩回来,回以嘻皮笑脸。

有那么几年,二太太俨然是桂花的保护伞。不过,桂花对此谈不上感激也谈不上不感激,更多的时候则是无所谓。尽管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没有人来提亲。这也难怪,现在兵荒马乱的,多一个人则多一份负担。田府似乎是最好的遮难所了。

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周围有许多人挤进田王寨混吃混喝,当然最重要的是大伙觉得这儿比别处更安全。这群人中就包括桂花的三个妹妹。

当时最无畏的当属桂花的父亲。这个酒鬼早已没有酒喝了。没有酒喝的酒鬼感到活着已经失去了意义。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一家人躲在屋里时,他会站在屋外观看炮弹划破夜空时的壮丽景象。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真他妈的好看,要是有壶酒就好了。

而桂花母亲则是拚命地叫喊:该死的,你还不快进屋来,又在外面发什么酒疯?

酒鬼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的确让许多人相形见绌,看到精彩处,他会说:

要是手里有条枪,我会跟小日本干一仗!

净会吹牛。桂花的母亲回道。

酒鬼并没有吹牛。在一九四一年的那个秋天,在女儿桂花的婚礼上,在朱哈巴一枪击毙日本大佐之后,以及随后与日军的战斗中酒鬼表现得最为勇敢。当然他也死得最为惨烈。

这又是后话。

不知是春芳的无意疏忽,还是田二爷与二太太达成了某种默契,就在春芳回娘家那些天里,桂花还是被田二爷连哄带骗弄上了床。

这也难怪,如果没有二太太在身边,还有谁去关心田二爷是不是在寻花问柳呢。大太太快七十岁的人,这个小脚女人尽管外柔内刚,但她从来就不过问丈夫的风流韵事。平时她虔心礼佛,心如止水。只有在女儿春妮回来时,才会看到她的笑脸。

而洁身自爱的三太太更是足不出户,她与田府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并对那些非长流短不感兴趣。三太太惟一感兴趣的便是她的两个女儿,只有女儿的笑语是她最大的安慰。而更多的时候,三太太则陷入对夭折幼女的悲恸之中。

田二爷是晚饭之后来到二太太房间的,他蹑手蹑脚走进来时桂花压根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那个时候,桂花正在折叠二太太浆洗过的衣服。当触摸到那件丝绸衬衣时,桂花心里一阵惊悸,那感觉就像赤日炎炎的夏日喝了一杯泉水,一种透凉的快感从体内滑过。那一刻,桂花甚至想偷偷地穿上这件衣服试试。

也就在此时,两只胳膊从背后抱住了她。当桂花扭过头来时,看到的是田二爷那张**笑的白脸。别,别这样,老爷。桂花企图从怀抱中挣脱出来,然而一切均是枉然。田二爷似乎抱得更紧了,他一边吻着她的脖子,一边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就像一个母亲哄着一个调皮的孩子。

后来,桂花听到田二爷说,你要是喜欢,我会送你几套丝绸衣服……那种印有牡丹、芙蓉图案的衣服。桂花卟哧一声笑了。她笑并不是因为即将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是田二爷说话的气息撩拔得她脖子上痒痒的。

当田二爷将桂花剥光了衣服,平放在二太太的那张檀木大**时,他还是对眼前这具白皙、光滑、细嫩的肢体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他迅速脱光衣服后却没有立即进入她的身体,而是耐心地吻遍了她的全身。他甚至不想漏掉任何细微的地方,要把这一切刻进自己的记忆里。

在那一刻,田二爷甚至不想占有这个女人,就像一个古董商人面对一只精美的瓷器时害怕有任何破损一样。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田二爷只是匍匐在桂花身上不停地抚摸。所以,在最初的时刻,桂花还以为男女之事原来就是如此——一个女人接受一个男人的抚摸。因而在后来,当田二爷进入她的体内时,桂花半是因为疼痛,半是因为惊讶地尖叫了一声。

二太太春芳回到娘家不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的郎中情人金文轩要死了。其实,金文轩年纪并不大,只有六十出头。这个浪**子之所以如此短命,原因是在早年被女人掏空了身子。俗话说,肾是寿命之根。金文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而在年过五旬之后,他总是千方百计地搜集各种各样的补品,然而,这一切似乎于事无补。

在确认自己命将不保之后,金文轩最后的愿望就是见春芳最后一面。这个浪**子玩过女人无数,然而在晚年,却突然对春芳依恋不舍,这让许多人都不理解。

春芳抵达时已近中午,她被叫到床边。但房间很暗,春芳半天都没看清躺在**的金文轩。可金文轩已经看到了春芳,他伸出干枯的左手寻找着目标,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企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看到这只手后,春芳心口一紧。这只手又瘦又白又细指甲又长,像一只鹰的爪子,又像传说中妖怪的利爪。

在迟疑一阵之后,春芳还是让那只利爪紧紧地抓住了。春芳想,如果金文轩这会儿断气的话,也会把自己拉到阴间去。可金文轩一时半会儿还断不了气,相反,见到这位昔日情人让他回光返照,似乎重新获得生的希望。

在适应了屋内暗淡的光线之后,春芳终于可以清晰地看到金文轩的脸了,这张脸虽然干瘦,但充满笑意,且两眼顿时放出光来。那会儿金文轩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发出的只有呼呼的痰迹。他的床边并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一位比他年长且成天抱着水烟袋的叔伯哥哥,还有一位就是三十多岁的侄子。在金文轩死后,他们可以继承这幢早已破败的金家老宅。

正是这一点,当金文轩提出要见春芳最后一面时,他的叔伯哥哥先是一口拒绝了,并说这事若是让田二爷知道了,那还了得!但金文轩以房屋的继承权相威胁,说如果他们不把春芳请来,就休想得到这儿的一砖一瓦。两人只好就范。

因而,与其说两人是来服侍金文轩的,倒不如说盼望他早点死。

无意中,春芳发现金文轩是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的。她的眼睛在被子的边缘停留了几秒钟了。这一细节被金文轩的哥哥看到了,他带着恶意地告诉春芳,早些时候,只要有女人来看望,金文轩总要用腿弹开被子,露出光光的身子来。不过,现在他没有气力了,但我敢说他心里还是这么想的。

不过,春芳在金家只待了半天就离开了,她回到了娘家。可在晚上她还是恶梦连连,似乎金文轩使了什么巫术,真的把她的魂儿带走了。

就在春芳住在娘家的三天时间里,田二爷只要有空就会溜到桂花那儿去。在这个年轻的女人身上,田二爷似乎恢复了青春和活力。即使在大白天里,只要精力允许,他总要缠着桂花到**云雨一番。不过,田二爷每次并非空手而来,相反,他送给桂花的东西比送给任何人都多。桂花就把这些东西放在她那只旧木箱里,那只木箱是她从家里带来了。因为旧,桂花反而觉得更安全。

春芳回到田府之后,便察觉到了两人的奸情。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她从田二爷盯着看桂花的眼神,以及桂花躲躲闪闪的神态便发现了端倪。不过,春芳并没有恼怒,而是娇嗔一笑。你个死鬼呀——说着,就在田二爷身上打了一拳。

田二爷抱着二太太亲吻一下,算是作为回应。

就在这半遮半掩中,田二爷与桂花度过了半年时光。突然有一天,桂花感觉身体不舒服,她把这事轻轻告诉了二太太,二太太听后又是一笑,并告诉桂花,她怀孕了。

这下桂花真的着急了,坐在屋角落里轻轻哭了起来。几乎所有的选项都是她不情愿的。第一,她不想当田二爷的小老婆,因为田二爷毕竟快七十岁的人。老爷死后她只有守寡的份儿了。第二,她也不想没名份就把孩子生下来,那样她会如一条丧家犬一样被赶出田府。第三,她还怎么找个婆家呢?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又有谁要呢?

桂花一边哭一边想。当她越往深处想时,就哭得越伤心。

有一天,桂花又在护城河边偷偷哭泣。高高的城墙下是一条两人勉强能过的小路,路旁栽种的柳树已是浓荫如盖。因为常有“扫**”的日本兵路过这儿,所以那吊桥已是高高悬起,不得到田二爷的许可任何人是不能随意放下的。这也给寨内寨外的人带来了诸多不便。

过去,这护城河边是孩子们游玩的好地方,如今大人们常拿鬼子兵来吓唬孩子们,时值夏日,孩子们都不敢来河里游泳了。

桂花本想回到娘家去住几天,看到吊起的吊桥只好做罢,于是沿着河边慢慢往前走,在一处四周无人的地方捡块草坪坐下来,想起腹中的孩子,不由再次流下眼泪。

这时,流浪狗“花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旁。“花子”似乎理解她的心思,不停地往她腿上蹭。桂花摸摸它的脑袋,于是它便安静地坐在她的旁边。

看着“花子”,桂花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朱哈巴做梦也没想到桂花会看上他。如今朱哈巴已经二十岁啦,两年前他回到了父亲留下的三间快要坍塌的老宅,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其实,当朱哈巴结束吃百家饭的日子之后,田二爷曾给了一亩半田让朱哈巴耕种。这一块田过去曾是他的父亲朱大嘴租种的,勉强能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如果朱哈巴是个勤快人,自然吃喝无忧。可朱哈巴从来就是个懒鬼,在种过一季水稻之后,便发誓再也不种粮食了。此后,他曾种了一田的萝卜,有一年他还种过一季红薯。有时,他会蒸上一锅红薯然后吃上三天。三天里,朱哈巴的肚子鼓得像只气球。待他走过之后,他放出的响屁如同天边响起的炸雷。

由于是孤儿,朱哈巴不仅吃得窝囊而且穿得邋遢,身上总有一股异味,男人都惟恐避之不及,哪还有女人肯嫁给她?如今桂花愿意做他的老婆,可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一天深夜,桂花来到朱哈巴家门前,喊着朱哈巴的名字。朱哈巴在梦中听见了,就开了门。那是个大热天,朱哈巴开门时赤着上身,左手提着一条大裆裤。朱哈巴不知是桂花在叫他,当他看清是桂花时,那只提裤子的手突然松了。大裆裤掉了下来。月光下,朱哈巴赤条条地暴露在女人面前。这让朱哈巴羞愧难当,于是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将裤子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