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调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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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市委中心学习小组进行了今年第三次理论学习,学习的中心内容是“反腐败,倡廉洁,做公仆,为百姓。”讲课的教授在分析我国腐败的发展轨迹时说,低级腐败是物质腐败,因为人们还没有解决温饱,要吃要穿要用,送礼行贿的都是一些常用物品;中级腐败是金钱腐败,因为人们已基本解决了温饱,追求的是一定的较高级的物质享受,比如打大麻将、买高级轿车、抽高级香烟、穿名牌衣服、坐豪华房子等,要实现这样的高消费就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送礼行贿的就变成了金钱了;高级腐败是性腐败,是在金钱、物质占有相当数量以后产生出来的一种消费身体和灵魂的新型腐败,就像人们常说的“穷得只剩下钱了”,你说他还追求什么?在讨论的时候,有的市委常委提出,古代战争时候,每逢胜利之后,将军就要把俘获的成年女性赏赐给战功人员;封建社会的皇帝们,也常常把身边的宫女们赏赐给心爱的大臣们,那时的物质并没有极大地丰富起来,算不算性贿赂?和现在的性贿赂有不有区别?区别在哪里?教授说,在传统词典上“贿赂”的定义是“用财物买通别人,以达到自己不正当的目的”,从这个定义上讲,给男人送女人,给女人送男人,似乎不在之列。但是,我们用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观点来分析,无论送物送钱送人,都是为了达到自己不正当的目的,都应该算是贿赂。古代将军、封建皇帝的性贿赂,可以叫性笼络,是为了让你为我所用,变成私人的御用工具,为将军的赫赫战功、为封建皇位的绵延作牺牲品;今天的性贿赂,应该叫性拉拢,是底下对上面、下级对上级、弱势对强者、需权者对用权者为了达到自己不正当的目的而采取的一种不正当的行贿手段。说到它们的区别,封建社会由于其阶级的属性和文明程度的局限,是允许的,正当的,合理的,合法的;而社会主义制度的进步和文明程度的提高,是不允许的,不道德的,犯罪的,必须坚决惩治的。在总结时,市委书记龙正风恶狠狠地说,各县、区以及市四大家领导干部的配偶必须带在身边,配偶没有工作的,如果符合条件的,可以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防止有些人“不想吃油渣,尽在锅边转”,败坏党和政府的形象,败坏党和政府的声誉。这件事请纪委书记查一查,并将结果直接报给我。

刚刚散会,时宏图就跑到办公室给廖水竹打电话,要晚上必须赶回来。廖水竹说,什么事嘛,这样猴急狗刨的,县里正是春耕大忙的时候,每一名县领导都包有乡镇呢!时宏图知道她在西南县分管教育,于是就戏谑地说,你一天到晚去种别人的田,就不怕各人的田荒芜了?廖水竹娇着声儿说,电话里说这些无聊的话,我就不回来了的!时宏图立即正色道,有非常重要的正事,“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晚上,廖水竹从西南县赶了回来,时宏图递给她一张“时宏图同志婚姻证明书”。

廖水竹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时宏图漫不经心地说,去拿结婚证。

廖水竹瞪大一双杏眼说,和谁呀?

时宏图还是漫不经心地说,和你呀,你不愿意吗?

廖水竹嘟着嘴巴说,不愿意,我觉得现在这样最好。

时宏图站起来有些生气地说,别人都巴不得嫁我,我们也同居了十几年了,你要一辈子这样不明不白的吗,长期做个二奶、做个不在册的偏房?

廖水竹十分平静地说,从我献身你第一次开始,我心中充满的是感激、是崇拜、是尊重,但我从没有期盼过把我们的照片贴在同一张结婚证上。

时宏图走过去抱住她,显出十分诚恳的样子说,你心中是不是另有所属?

廖水竹摇着头说,没有,永远也不会有人超过你的,我是爱你的,真心真意的爱,完全彻底的爱。

晚上都很疲劳,都睡得香甜。第二天早上,时宏图吃了廖水竹亲手做的早餐,把身份证递给她说,你回西南去开个婚姻证明书,今天就到西南县民政局把结婚证拿了,我要去晚报社搞调研,没时间陪你去的。廖水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温柔地说,我现在不想拿。

时宏图求着说,我的那个乖乖,这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是市委的统一要求!

廖水竹才很不情愿地说,那就依你说的嘛。

时宏图把廖水竹轻轻地搂抱了一下就走了,去奎州晚报调研。

奎州日报是奎州报业政治上的龙头老大,奎州晚报是奎州报业经济上的龙头老大。在现今“政治领先”的舞台上,仍然是按政治标准排坐次的,奎州日报的社长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市委委员,奎州晚报社社长就是“和尚的脑壳,光刷刷的”,所以,奎州晚报在业界仍被戏称为“报二哥”。奎州人不怕当大哥、三哥、舅哥、阿哥、伟哥、烂哥甚至姐夫哥哥,就怕当这个二哥。

奎州人说话爱儿化,什么语言后面都爱加个“儿”音,显示奎州人的语言风格和人文个性,以及精神内涵,听起来就童化,就文雅,就温情。比如猫,叫猫儿;狗,叫狗儿;牛,叫牛儿;鸭,叫鸭儿;花,叫花儿;桃,叫桃儿;李,叫李儿。所有的语言文字都可以加“儿”化,但是,唯有“鸡”后面不能加,加了就犯忌,加了就犯色,加了就犯牛氓。因为奎州人把小孩没长成熟的**叫“鸡儿”。在奎州的语言环境里,“鸡儿”即为“鸡二”,“二哥”即为“鸡哥”,即为北方人的“**哥哥”。这样的“哥哥”,你愿意去当吗?搭两条大中华,你也不会去当。

奎州日报是党报,不但发行不愁,而且工资也不愁。每年年底,从中央到地方都要开一次党报党刊发行会议,一再强调“除党报党刊外,禁止一切报刊搭车。”并且“科局级以上行政事业单位、10人以上独立的法人企业单位、星级酒店的独立房间,必须订阅三级以上党报党刊;副科级以上党员干部,必须订阅至少两种党报党刊;一般干部职工,必须订阅一种党报党刊。”为了订阅党报党刊,有的人找到市委书记龙正风叫苦说,“我家一个正县级,两个副县级,三个正科级,订那么多份同类型的党报党刊,不是浪费了吗,能不能少订几份?”龙正风也很爽快,把茶杯子一摆说,好,我坚决同意!你回到家里去商量一下,看是保留一个正县级,还是两个副县级,或是三个正科级?你报上来,我叫组织部马上发文,好多人正叉起口口等着呢!前来叫苦的人站起来就跑,还态度十分坚决地说,马上订阅,超额订阅,交现钱,不在工资里扣了。这样,书记一句话就解决了奎州日报的发行问题。再者,党报党刊不仅有财政预算的办公费、事业费,而且编辑、记者的职称工资也全额到位,平均工资要比公务人员的工资高出一大截。有一位副总编被组织提拔到市委当副秘书长,嫌待遇低了硬是不去呢,还是组织部长上门给他“洗脑洗肺洗肝洗肠子了”才去上任。有财政拨款,政策支持,旱涝保收,坐在家里嘴不动、手不拿照样生活得笑逐颜开,也就是天天端着铁饭碗。这就是奎州日报的优势,也是奎州日报成为龙头老大的政治基础、经济基础和社会基础。当然,这也是党报党刊的劣势,因为它“旱涝保收,利益均沾”就没有积极性、创造性和开拓性,就像有的女人在领导面前说的“你上头没有压力,我下头就没有动力”嘛。

奎州晚报和其他非党报党刊就没有这样的优势了。开始的时候,财政还负担人员工资,随着中央“减负”政策的强硬出台,各级党委政府只能保留一报一刊,其他党报党刊必须限期下马,或者与财政脱钩,自负盈亏,自我改嫁,自生自灭。奎州虽然比不上北京、上海、天津、重庆这些大城市,但是比有些内陆中等城市还是要发达一些,没有几张报纸、几份杂志,就显现不出奎州的文化实力和经济实力来!于是,奎州市委果断决策,三年实现“软着陆,渐退出”的目标。即除奎州日报外,其他报刊在三年内工资和事业费仍由财政一起总拨付,只是工资不再上个人花名册,而由各单位自主决策,自行发放,下可以不保底,上也可以不封顶,完全由单位的领导说了算。但是,三年后财政全部断奶,自己找市场,自己闯市场,自己找饭吃。当时,组织上为了分流干部,要调奎州晚报的社长兼总编辑苟德海也就是大家喊的“报二哥”去奎州日报当副社长,他坚决不去,要留下来闯市场,要在报业界闯出一片天地来。正是在他率领下的艰辛打拚,才有了奎州晚报可喜的今天:发行量是日报的两倍,广告收入是日报的两倍,工资奖金是日报的两倍;老总们的坐骑都过百万元,不像日报的老总们自己凑钱买个二十几万的广本还要找政府采购办要编制,找市长批条子……

时宏图一行来到来到奎州晚报社,社长、老总们率着几十名帅男靓女早已迎候在报社的大楼前了,有的发矿泉水,有的发红包,有的发大中华烟,有的给领导提包包,有的给领导引路,搞得热烈、隆重、实惠。大厅的电子频上还打出了鲜红的字幕:“热烈欢迎时部长率领的各位领导来我社检查指导工作!”“政治领先,百姓为大;业务过硬,质量第一”……

晚报社的安排,让时宏图和他的一大群随从们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改革开放的优越性,享受了改革开放的甜蜜成果。时宏图在靓女的引导下,心情舒畅地来到了11楼豪华会议的主席台上,先不忙坐下,而是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狗日的,比老子还会享受!”然后又恶色色地剜了一眼跟骆鹃差不多水灵漂亮性感的靓女后,才一屁股坐下去。由于坐力太大,法国进口的真皮沙发一弹,差点把时宏图弹出了坐椅。时宏图尴尬地掩饰着说,真是一把好交椅呀!

晚报社的社长兼总编苟德海大度而恭敬地说,部长喜欢,我派人送去就是!

时宏图说,奎州的龙头老大龙正风都是坐的国产椅子、国产车子,我一个幺房常委还敢坐外国人生产的东西吗?

苟德海笑眯眯地又说,那就送到你家里去嘛。

时宏图不会贪这样的小便宜,要贪就要贪大的,就像奎州人说的那样“一个鸡蛋吃不饱,一个名声背到老”,于是就说,算了,想坐的时候就到你这里来坐坐!人都到齐了,开会吧。

奎州晚报社百余名干部职工,除坚守岗位的,到了六七十名,把会议室坐得满堂堂的。苟德海看一看堂子里的人说到齐了,那我先汇报工作,领导最后作指示好不?

时宏图习惯地挥一挥右手说,按你的安排搞就是,汇报不要太长了。

中国是五千年的文明古国,以文明礼貌为荣,以忤逆不孝为耻,“孝为百顺先,**为万恶首。”从中央到地方,大凡有各种集会,大凡集会上有上级领导人物出席,都要用一套固定语言和一套固定文本“尊敬的XX,对您的光临,我们表示最热烈地欢迎”以示对上级领导的尊重和孝顺。如果是中央领导,或者外国总统总理们在场,这样特别的提出XX人来,是完全应该的,并且也是符合国际惯例的。问题是我们现在有些村干部和没有任何级别的小单位,也在跟着“学跳端公,学跳神”了。乡里的书记、乡长来参加一个座谈会,发言的人也要先来一个开场白“尊敬的XX”;局长、主任来开一个小型工作会,发言的人也同样要先来一个“尊敬的XX”,似乎不这样说,就要得罪领导一样。今天,晚报社长兼总编辑苟德海虽然是个文化人,也见过很多场合,当然也不会忘记这一套全国甚至全世界通行的规定礼仪。于是,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尊敬的时部长,尊敬的各位领导,同志们,朋友们,首先,对你们来我社调研指导工作,我们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当然,下面即将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就是个瞎子也一定很清楚,那就是会议室里立即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苟德海接着又说,春天伊始,万象更新,草长莺飞,春明景和,在这美好的季节里,我们迎来了报业的春天,迎来了事业的春天,迎来了时代的春天!接着,晚报社长兼总编辑苟德海先介绍了晚报社人员结构、收入发行的基本情况,再介绍了这几年开疆拓土、顽强打拚的事业发展,接着就总结了快速发展的“五字”经验。一字是“大”,就是要胆子大、思路大,要不怕承担风险,要敢于承担风险,日报不敢搞的要敢搞;二字是“长”,就是要文章长、板眼长,要改日报蜻蜓点水式的报道为全方位、多角度、深层次的报道,千方百计抓住读者的眼球;三字是“硬”,就是要态度硬、笔头子硬,因为晚报批评的稿件多,揭露问题的稿件多,反应老百姓心声的稿件多,难免要损伤一些单位、一些部门、一些个人的利益和面子,他们就会找你扯皮,甚至还会买通你、拉拢你、恐吓你、砍杀你,你要强硬,不要害怕,只要你的消息准确,事件真实,报道可靠,就代表了正义和真理;四字是“乱”,就是什么都可以登载、可以写,不要有什么顾忌,只要是不反党、反政府、反社会、反科学、反人类的稿件都可以登载,只要是老百姓喜欢的稿件也可以登载,只要是推动社会不断向前发展的稿件都可以登载;五字是“**”,当然不是“**”,也不是“**”,可以叫“**事”,就是多登载一些治疗疾病的广告,女人什么**炎呀、不孕症呀、**器呀、减肥药呀、处女膜修补术呀等等,男人什么壮阳药呀、宫廷术呀、涂抹油呀、黑发精呀、戒烟灵呀等等,现炒热卖,现金交易,现场结账,是最划得算的,来钱最多也是最快的。

苟德海按照汇报的一般惯例,最后提纲挈领地提出了存在的问题。一是政治上不平等。日报、非日报都是报,都是党和政府的喉舌,但是在政治待遇上却有很大的区别,比如书记、市长的文章就不拿我们刊登;各级、各部门召开新闻发布会,一般不请晚报记者回答;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人选,就不安排非日报的;日报的高级职称没职数限制,非日报的高级职称是个倒金字塔,全社只有一个指标。二是经济上不平等。日报吃皇粮拿财政工资,非日报吃商品粮自己筹资;日报一个版面费10万元,非日报一个版面费不过2—3万元,各县区还不愿意在非日报上办专版呢。三是报业资源浪费太大。奎州市有大大小小的四五家报纸,一个新闻事件,特别是会议新闻、社会新闻,反复登载,重复登载,读者看得怨烦,纸张浪费也严重。四是容易产生腐败的温床。各报社为了生存拉赞助,不惜用尽各种卑鄙下流的手段,送物送钱,还送人……

时宏图认真地记录着晚报社长提出的问题。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台下的骆鹃,一个刚刚成熟的女孩,就像西南乡下人锅里烘的洋芋,正起黄锅巴,正冒芳香气,正是可口时,再不舀来吃,锅巴就糊了,洋芋就溶了,味道就变了。

开会的人都不知道时宏图此时此刻的心思,只有骆鹃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锋利、有些刺人,有些让人嘴巴干渴、胸口发热,所以就不敢抬头看他了。晚报社长兼总编苟德海正起劲地发言,五是办报质量不高。大家相互防备,相互掣肘,相互抵牾,没有时间来研究报业,没有创出叫得响的好品牌,奎州的报业在全省没有地位,在全国没有影响,在读者心中没留下记忆……

这个时候,文化体育局长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纸,写了一副对联递给正发言的晚报社长。上联是:总编总编天天肿肿了还是鞭;下联是:社长社长夜夜射射后仍然胀;横批是:非日也日。晚报社长瞟一眼后就传给了旁边的日报社长,日报社长看后又传给了旁边的时宏图。时宏图看后就想笑,但是又不敢笑,主席台上坐起,摄像机瞄起,台下的人盯起,哪个敢乱说乱笑!时宏图一边把字条压在本子里,一边看了一眼坐在第三排中间的骆鹃。骆鹃正一边用嘴角吹额头上垂散的刘海,一边抬头望主席台,眼神正和时宏图的眼神相碰了。骆鹃清澈明亮的眼神把时宏图击倒了,击昏了,击得手趴脚软了,击得浑身干渴如裂了。其实时宏图常常告诫自己,奎州不比西南,西南巴掌大个天,脚裸深个塘,什么事情一看就明白,况且他时宏图又是一县之霸呢!同时他又常常提醒自己,人都过四十了,党龄也二十年了,身边又有十几个女人泡着,哪能还一天到晚骚蓬蓬的呢!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私欲、情欲、性欲,看见漂亮的女人他都浑身发热,他都想撑在桌子上就**。这也许是他的本性使然,贪欲使然吧。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时宏图不仅花大力气地研究女人,而且也花一定功夫剖析男人,并从中有所收获。他认为,世间的男人在情感上不外乎四品。既爱江山又爱美人的是极品男人,像克林顿、唐高宗、唐明皇一类,只要有爱,只要有情,只要两个人愿意,就是在办公室在沙发上在亿万人瞩目的白宫里,也照样**不误。在唐明皇那里,杨贵妃是儿媳上调;在唐高宗那里,武则天是小妈下派,李家屋里的两位皇帝都是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极品男人,既爱江山又爱美人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是精品男人,敢于横刀夺爱,敢于舍生忘死,像项羽、李后主一类,纵使国破家亡,但仍情绵绵,意切切,女人千古铭记!项羽只剩几十骑了,并且被刘邦几十万大军围得铁通一般了,仍然抱着虞美人在阵前歌舞“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南唐李后主也是值得钦佩的,自己已经被宋人捉来关进了大牢,还不忘给心爱的女人写情书情诗,“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只爱江山不爱女人的是次品男人,像勾践、汉元帝一类无情无义的男人。汉元帝为了自己的皇位,把天下第一大美女王昭君送给胡人和亲做小妾,真是“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不爱女人也不爱江山的不是男人,或者叫等外男人,比如建文帝、雍正爷,跑到庙里跟和尚混杂在一起,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早颂经,晚拜佛,看见美女也心海平静,目中无神,最多双手作揖一声“阿弥脱夫”……

时宏图还在使劲地设想和骆鹃第一次**的场面场景,或者海滩上,或者绿洲间,或者丛林下……晚报社长苟德海说,我的汇报完了,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和指示。时宏图立即回过神来说,大家都说说嘛,吃晚饭还早呢!

大家都“张神仙望李神仙,百口不开”。是呀,常言说“各扫自己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怎么去说人家的盐咸醋酸呢!见大家都不说话,时宏图又缩小了发言的范围。时宏图说,报业界的,你们是同行,同行无忌,都说说嘛。

“点兵点将,点太监,点皇上,点到哪个哪个上”。报业界的发言,当然数新闻出版局长为第一。虽然新闻出版局是个空壳局,没有经济实力,但是它毕竟是行政局,是主管局,是报业界的阎王爷,要叫几个小鬼来钩你的魂、拿你的命,你也是没有办法的。现在不需再点名了,新闻出版局长就会自动发言的。果然,新闻出版局的女局长就发言了,她主要介绍了全市的新闻出版情况,并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改革思考。

接着是日报社长发言。这也是江湖上的规矩,日报既有政治地位,也有经济实力,当然第二个发言。不过这种发言都是不痛不痒的,不外乎大力地表扬一番东道主,再指出自己的不足,最后希望双方联手,优势互补,资源共享,对口榫接,实现双赢。你想给别人指出缺点来都做不到,进门别人就给了你的红包呀,那是封口费,巴结费,讨好费。

再接着是新报社的社长发言。新报是个综合性的报纸,有日报之长,也有晚报之长,在奎州也很有影响,特别是对行业的宣传,舍得花版面……

时宏图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接过话来说,大家还有许多好意见,好策略,好建议,由于时间的关系就不再发言了,调研会后可以写成书面的材料交给我嘛。下面我就利用剩余的一点时间谈谈晚报,谈谈非日报,谈谈它们的性质,谈谈它们的市场和前景。

日报社长一直想还文化体育局长的席面,不能让这个骚娘们拣便宜,所以这一歇都在思考着一副对联,来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现在有了一个轮廓,虽然对得不工整,但是基本字数是相等的,如果这时不写出来,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报仇了。于是,赶快在本子上写了下来,先传给新闻出版局长,新闻出版局长看了又传给了文化体育局长,文化体育局长一看,眼睛都气绿了,嘴巴都气歪了,脖子都气粗了。上联是:部长局长科长都是长,是部长的长,还是局长的长,或是科长的长;你重我重他重皆为重,是你重起重,还是我重起重,或是他重起重?横批:欢迎来稿。文化体育局长正想把字条传给时宏图告一状,时宏图正讲话呢,哪有时间来看!再一想,这个流里流气的东西让领导看了,倒说我们这些女人不正经;如果再传到职工手里了,更会说领导都不是些好东西!于是,就在字条的背面画了一个缩头大乌龟,在乌龟的肚皮上写下“深入基层”四个字,然后退给了日报社长。

时宏图并不知道这一幕,所以正集中精力地发表讲话。他说,日报和非日报都是报纸,都是党和政府发言的喉舌,都是联系人民群众的桥梁,都要讲政治,讲政治纪律,讲政治方向,讲政治敏锐性,这是主要的,也是首要的。当然,日报和非日报还是有区别的,日报讲求严肃性,政策性;而非日报讲求娱乐性,诙谑性。日报传递方针、政策多一点,非日报传递知识、信息多一点。比如北京的演员来演出,日报就应在文化传播、演出场面上多做一点文章,并且重在消息报道;而非日报,特别是晚报,就可以在演出的过程、演员的背景上下一点功夫,可以搞通讯或特写。当然,我们反对狗崽队的行为,反对低俗下流报道,反对恶意炒作和无聊中伤,比如王菲又怀珠胎、赵薇新加坡产子、蒋勤勤当街耍甜蜜、李宇春丽裙亮相等等,都是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报道,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新闻工作者不屑一顾的下作行为。你管人家怀不怀胎,你管人家产不产子,你管人家在男人面前耍不耍嗲,你管人家穿裙子还是穿裤子,你管地球照样转动,你不管地球也照样转动。毛主席早就对这种现象有过精辟的结论,叫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嘛!再说,除了几个娱乐明星生活在天地间,上千万奎州人,十几亿中国人,几十亿地球人,一天到晚都在睡觉?都没有任何活动?都没有发生一丁点有趣的故事……

广播电视局长趁时宏图阐述观点的时候,赶快写了一张字条传给了文化体育局长:500男人裸奔,打一体育器材名字;女人屙尿,打一文化专用名词。

新报社长见状,也唰唰地在本子上写了几句,传了过去:男人**跳进烂泥塘塘里,打一演出乐器;太监和宫女打皮绊,打一唐代著名诗人。

晚报社长也趁火打劫,编起两个女局长的恶浊来:请有文化有知识有水平的局长们猜一猜成语,考考你们中学读书认真没得,及格没得,谈恋爱没得——男人站在桥上屙尿,女人跨在河坎上屙尿,男人**坐在石头上,女人**坐在石头上……

时宏图以为大家都在认真地记他的讲话,所以越发讲得起劲,越发讲得思路开阔,越发讲得神飞色彩。时宏图说,新闻出版界资源浪费严重,可控资源利用不够,再生资源培植不足,这不仅仅是奎州现象,也是全省想象,更是全国现象,和外国比较,相差甚远,落后太久。我们现在还基本处于个体单干、行列单干、品种单干的原始作坊时期,不适应生存的需要,不适应时代的需要,不适应世界潮流的需要!我们今后要做的就是要进一步解放思想,开动脑筋,群策群力,深化改革,整合资源,聚集优势,拢合全力,打造奎州文化体育、新闻出版、广播电影电视航空母舰,塑造奎州商标,制作顶级品牌,占领全省市场,问鼎全国市场,踏足世界市场!

时宏图在掌声中结束了讲话。他环顾左右问主席台上的人还有不有话讲,大家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讲的啥,都在一闷心思地捉弄两个**而漂亮的女局长,所以,都一起摇头表示没有话讲了。晚报社长兼总编苟德海马上站起来问时宏图,领导,生活安排在哪里较好?

时宏图说,简单一点,不要大吃大喝。

苟德海微笑着说,老祖先说得好,舍得舍得,先舍后得;只有懒穷的,没有吃穷的,晚报社吃顿把饭还是没问题的。

时宏图说,那好吧,“伸手莫打笑脸人,开口莫骂送礼人,疲劳莫怪开店人,饥饿莫拂请吃人!”装修后的亚细亚国际大酒店有档次,就是有点贵呀。

苟德海一甩手说,没事,只要领导高兴,大家吃得舒服!就亚细亚,开会的全部去,本单位的也全部去,把领导们的酒陪好,陪好了才出生产力,才出经济效益,才出辉煌的成绩。

大家都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等时宏图先走。时宏图挥一挥手说,你们先走,我和晚报的苟社长还有一点事说说。

奎州民间有几句话说得好,“领导的杯子你莫喝,领导的提包你莫摸,领导的姨妹你莫逗,领导的票子你莫问,领导的私事你莫打听!”所以,大家都赶快走了,留下时宏图和苟德海的二人空间好谈私事、机密事。

苟德海一边从提包里摸东西一边诚恳地说,领导有什么指示,只管下给我!

时宏图故意有些为难地说,有一件麻烦事想请你老兄帮忙办一下。我西南有个朋友,想调进奎州来。我初来乍到,想去想来,在奎州只有仰托你了。

苟德海立即表态说,行!但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时宏图说,西南县的妇联主席,在乡镇也干过,还有些能力,三十五六岁。

苟德海说,要什么样的岗位呢?副社长、副总编要报市委宣传部审核、市委组织部批准。

时宏图大声地笑着说,你太高看她了!甩在你办公室就行了,不要过多费神!

苟德海很感激领导的通情达理和不太高的要求,于是一锤定音地说,好,安排个办公室的副主任。

时宏图站起来紧紧握住苟德海的手说,那就谢谢你了。

苟德海趁机把一张购物劵塞到了时宏图的手里。

时宏图惊奇地说,先不是每人发了一张的嘛。

苟德海说,那是1000元的,这是10000元的,领导应酬多、开销大嘛!

时宏图接过来塞进包里说,走,吃饭去。